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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Number: 0038-03
第六卷 殿前歡 第六十二章 宮裡那些……破事兒


  漱芳宮裡,宜貴嬪眉開眼笑,看著書桌邊的兩個人。范閒正在盯著李承平抄書,這書的內容是什麼,宮裡沒有多少人在意,但關鍵就在於這個盯字上面,關鍵就在於范閒與李承平的師生關係上。

  宜貴嬪不是一個精於算計的厲害貴人,相反,她在這個陰森森的皇宮之中,一直保有著黃花閨女時的疏朗與開明,因其純,因其真,才會受到陛下的寵愛,生下了三皇子。

  以慶國皇帝毫不在意男女之事的風格來看,當皇后生下太子之後,只怕根本就沒有準備再要孩子了,以此可見,宜貴嬪的心性,確實投了皇帝的性情。

  便是宮裡其餘的人也是一樣,總覺得這位出身柳氏的貴嬪,一天到晚精力十足,嬌媚活潑,讓人看著便身心舒暢,和那院裡的寧才人一樣,都是皇宮中的另類,只是她這個另類更討人喜歡些。

  所以即便皇太后因為柳氏范族外戚勢力的緣故,對於三皇子一向不是怎麼很親近,但對於宜貴嬪也沒有什麼惡語——眾所周知,宜貴嬪御下極寬,待人極厚,從來沒有什麼害人的心思,這是宮中十來年裡默默得出的結果。

  但是不願意算計,沒有什麼害人的心思,並不代表宜貴嬪真的就沒有自己胸中的算盤,不然當年也不會藉著范閒救了三皇子的機會,便讓三皇子拜范閒為師,而且將漱芳宮裡的一應資源都向范閒敞開。

  她知道范閒對於漱芳宮的重要性,所以在無人處總是刻意籠絡。皇家一向對外戚盯地嚴,但范閒卻有個橫亙於外戚、朝臣、皇族三面間的複雜身份,漱芳宮與范閒交往,宮裡的人說不出太多話來。

  ——范閒在朝中的地位越穩固。漱芳宮在皇帝心中地地位也就越穩固。

  只是偶爾思及范閒的權勢與聖眷,宜貴嬪的心中也總會有些訝異,皇帝陛下,也太寵他這個私生子了。

  因為范閒的極為受寵,宜貴嬪不是沒有警惕過某種危險,只是那種警惕絕對不能宣諸於口,所以她一味沉默並且保持著爽朗嬌媚,直到范閒歸宗,她才真正確認了范閒的心思,從心底深處湧起無限感激。

  所以此時。她看著范閒與自己兒子並排坐在書桌的場景,無比快慰。

  ……

  ……

  「聽說先前在殿後長廊上你碰著一個人。」

  宜貴嬪的貼身宮女醒兒收到了宮內的一個風聲,便急忙告訴了自己的主子。宜貴嬪心頭微動。將范閒輕輕招至偏廂間,睜著眼睛,很認真地問道。

  范閒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指頭,笑著說道:「洪竹那奴才,現在越來越放肆了。見著我居然不行禮,走路都是在用鼻孔看路,我代陛下教訓了他一下。」

  用鼻孔看路。這形容有趣俏皮,宜貴嬪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但旋即將笑意一斂,輕聲說道:「忍洪公公如今是宮裡地紅人,東宮的首領太監,而且陛下似乎也挺寵愛他,準備讓他回御書房。」

  她看了范閒一眼,宮裡所有人都通過各自的途徑將洪竹地晉身履歷摸的清清楚楚,都知道洪竹在御書房當差。眼看著就要爬上去的時候,是范閒的一個暗奏,讓洪竹丟了差使,被趕到了東宮。

  宜貴嬪知道范閒與洪竹不對路,但是洪竹如今已經在東宮又爬了起來,陛下似乎也對當年的舉措有些後悔,她不得不提醒范閒一聲,像這種大太監,他雖然不懼,但身為外臣,總要防著宮裡這些太監們吹陰風。

  范閒搖搖頭,冷笑道:「這樣一個縱容家兄強霸百姓田產地小奴才,想回御書房,哪有那麼簡單?」

  她斟酌少許後,軟聲說道:「你何必和一個奴才計較?如果他真回了御書房,兩邊結怨深了,也怕不方便……再說,宮裡都在傳,這位小洪公公是洪公公的什麼人,你的身份畢竟是朝臣。」

  慶國地太監一向沒什麼地位,自開國以來便嚴禁太監干涉政務,輕者逐出宮去,重者當場杖死,只是開國數十年,總有一兩個異類,而一向在含光殿外養神的那位洪老太監,自然就是這麼一位特殊人物。

  這位老太監也不知在宮中呆了多少年,深得太后和陛下的信任,而且本身也是位神秘至極的強者。如果洪竹真是洪老太監什麼人,只怕范閒也要忌憚三分,只是范閒當然清楚這其中的緣由,忍不住笑了起來,卻也不可能對宜貴嬪講,只得笑著說道:「姨,你就甭擔心了,我自有分寸。」

  宜貴嬪見他不在意,忍不住又勸說了兩句,看沒什麼效果,才悻悻然入了後寢,懶怠再和這娘家的倔強孩兒說道。

  范閒又湊到老三桌子邊上說了幾句什麼,便在老三依依不捨的眼光之中離開了漱芳宮。

  今日婉兒要在太后的含光殿裡留宿,還不知道這一住就是幾天,范閒夫妻入宮,卻只得一人回去,走在皇宮神武門那長長陰沉的門洞之中,他孤家寡人,看著身後模糊地影子,心裡老大不快活,一方面是覺著婉兒在皇族之中果然極為受寵,另一方面卻是在暗罵,那個老太婆只知道祖孫怡情,卻哪裡想過自己小夫妻二人也是久別重逢。

  他滿臉不爽地出了宮,卻看著大殿下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不由沒好氣道:「自開國以來,禁軍大統領兼侍衛大臣的,沒有幾個人像你一樣天天守在皇宮門口……這不是行軍打仗的時候,這是太平盛世,守在宮門口,是準備看誰笑話?」

  大皇子斂了笑容,冷哼一聲,說道:「你有什麼笑話可以看?覺得晨丫頭不隨你回府丟了臉面?甭忘了,我那妹妹自幼可是在宮裡長大的,你似乎早就忘了這些。」

  范閒回京後和大皇子見過兩三面,只是身邊一直都有外人,不好說些私己話,而且雖然在陳萍萍和寧才人的親切關懷下,這兩兄弟早已組成了不須言明的結盟,但畢竟大皇子所處的位置不一樣,他是所有皇子們的兄長,並不願意看著太子殿下和老二就這麼被范閒一步步玩到消沉,所以兩個人之間還是有些隔膜。

  「今兒不和你多說,我急著回府辦事。」范閒看著大皇子的神情,就知道這位軍中猛將,政治上的處女準備和自己說什麼,連連擺手。

  大皇子沉聲斥:「我今兒也不打算為晨丫頭的事情教訓你,只是你北邊那個女人究竟準備怎麼處理?」

  范閒一怔,這才知道原來又是家務事來了,不由苦笑了起來,說道:「我說大殿下,這是為臣的家務事,婉兒既然嫁給我,就不需要你再來操心了。」

  最初他對於大皇子和婉兒的親密便有一些微微醋意,此時逮著機會,便冷冷地打了回去。

  大皇子大怒,強行壓下怒火,說道:「誰耐煩管你?只是王妃說過年後你還沒有去本王府上坐坐,讓我來問你,是不是不打算來了。」

  王妃自然就是范閒親自護送南下的北齊大公主,范閒摸摸腦袋,說道:「殿下府上,我自然是要去的,大約便在後日。」

  大皇子見他應了下來,點了點頭,也不再管他。范閒忽然想到一椿事情,說道:「我把弘成也帶來。」

  大皇子微異,看了他兩眼,心想弘成那小子不是因為你的緣故被禁足嗎?

  范閒沒有解釋,只是皺眉說道:「話說回來,祟蔥巷那宅子你到底還要不要?人堂堂一位胡族公主,總不能就擱在那院子裡發霉吧?」

  大皇子一窒,半晌說不出話來。

  范閒看著這幕就確認了,當初在西征軍回京的途中,這位大皇子殿下肯定與那位胡族公主瑪索索有過無數夜露水上的故事,只是不好再刺對方。他拱拱手便上了那輛黑色的馬車。

  ……

  ……

  待回到范府,進了圓內三角區那間最隱秘地書房,確認了四周沒有什麼耳目,便是虎衛和那位皇帝埋在范府裡的僕婦也都離這間書房遠遠的。范閒才叉開雙腿,十分舒服地躺在了矮榻之上,將一雙穿著內庫出產純祟毛襪的腳,對著書房地大門,憩意地讓熱氣蒸騰,讓酸帳的腳丫子快活。

  那雙靴子擺在榻下。

  那張紙條已經被他拿在了手中。

  他與洪竹之間的關係,沒有任何人知道,甚至連陳萍萍和父親都不知曉,便是親手處理了穎州事宜的蘇文茂,也不知道他是在為洪竹報仇。猜也猜不到這方面去,洪竹可以說是范閒埋在皇宮裡最深的一枚釘子。

  也正因為如此,雙方之間根本不敢冒險建立一個常規的情報系統。洪竹有什麼消息都很難傳遞出宮。

  當然,皇宮內的一般消息,都有宜貴嬪和范閒交好的幾位大太監打理,也不怕耳目不通。洪竹既然冒險傳消息給他,那這個消息。就很值得重視,更何況年前入宮裡所看見洪竹的那一絲恐懼,更讓范閒有些好奇這張紙條的內容。

  ……

  ……

  范閒看著紙條。不由眼睛微微瞇了起來,等看到最後,更是壓抑不住心中驚駭,直接從榻上坐了起來!

  他開始看這個紙條時,還有些不以為意,覺得洪竹太過行險,可是看到最後,終於看明白了洪竹話語裡隱著地意思,嚇的他再也躺不住了。

  紙條上寫的很簡單。具體人物代稱,用地也是一些范閒最開始和洪竹商量好的隱語,范閒看的十分明白。

  最開頭的一段內容,寫的是太子行床時地一個古怪習慣,總是喜歡將宮女和侍妃的衣裳掀起來,蒙住她們的頭,只露出她們赤裸地下半身。

  第二段內容,寫的筆跡有些顫抖,明顯洪竹寫的時候也在害怕。

  上面寫著,在范閒離開京都的這一年裡,太子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花柳病似乎也被治癒了,只是行房時的習慣依然不改,而且有幾次太子飲的有些醉時,隱約聽著在銷魂那一剎那時,喊出了姑姑二字。

  姑姑?

  姑姑!

  如果僅限於這兩段內容,范閒也只能通過這個情報確認太子殿下對於長公主殿下的美麗容顏,完美身軀有無限的暇想,雖然稍嫌變態,但是對於前世曾經經歷無數肥水文洗禮地范閒來說,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真正把范閒嚇的從榻上跳將起來的,是洪竹傳信中所寫的第三段內容,只有一句話。

  他說,這幾個月裡,太子很少親近東宮裡的宮女和侍妾了,而且精神很好。

  ……

  ……

  很簡單,甚至在一般人看來很沒意思的最後一句話,卻把范閒嚇的不輕,這張紙雖然寫的隱諱,但是在有心人眼中,還是知道是在說誰,洪竹肯定是看到了什麼,或者聽到了什麼,卻根本不敢寫在紙上……

  姑姑?范閒在書房裡急走數圈,嘴唇有些發乾,終於在矮塌前站定,一搓手將這張紙毀成碎末,臉色極為古怪,許久之後,才低聲罵了一句:「你他媽的以為自己是楊過啊!」

  范閒傻了,他徹底傻了,雖然金先生,仲馬先生都曾經教過他,這世上最骯髒的兩個地方就是皇宮和妓院,前世的歷史也曾經用髒唐臭漢四字給過他一些心理建設,可是真正知道了宮裡那些事兒,他這位慶國最大的妓院老闆依然止不住瞠目結舌,大感震驚!

  他走到桌旁端起一杯冷茶喝了,澆熄了內心的那抹震驚與荒謬感,好不容易才平靜了下來,他終於知道了洪竹的恐懼從何而來,任何一個人,知道了這樣一個不容於世的亂倫故事,第一個反應就是害怕被人殺了滅口。

  同時,他也知道了太子為什麼最近如此平靜,如此顯得胸有成竹,原來……他有把握讓長公主真正地捨棄二皇子,轉而支持自己。

  可是……如果長公主是在玩弄太子殿的感情呢?

  范閒忽然想到這點,馬上又搖搖頭,給了自己一個輕輕的耳光,這麼大的事兒,自己究竟在想什麼?難道還要替老二考慮?自己必須從這個消息裡獲得最大的好處才是真的。

  可是他的腦海裡依然忍不住浮現出廣信宮裡那種畫面,不由打了個冷噤。

  他的心裡確實不舒服,一方面是很莫名其妙地替長公主不值,這位慶國第一美人兒,未有絲毫韶華漸褪之跡的絕世佳人,怎麼能用自己的身體當武器?縱使坊間一直傳言長公主殿下養了許多面首,可范閒依然下意識裡不想相信這個。

  不爽的第二個原因是,不管怎麼說,長公主都是自己的丈母娘,太子這個小王八蛋居然和自己的丈母娘有一腿,那自己在梧州的老丈人帽子怎麼辦?自己……又他媽的算什麼!

  范閒站在桌邊拳頭微微用力握著,心裡頭一陣毫無道理的憤火,明明是一件可以讓他用來大作文章,直接把太子整垮的消息,但卻讓他一點都開心不起來,總覺得自己被太子佔了天大的便宜。

  同時,他也有些惱火於洪竹的膽大,其時踩在靴腳下的紙片,也不知道有沒有被那些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們看到一角,這事兒如果傳了出去,范閒也很難保住他。

  他在桌旁沉默了許久,終於從那種荒謬的失敗感與憤怒中擺脫了出來,深深地吸了兩口氣,決定還是要好好地利用一下這個驚天的消息。

  只是……

  如果不能和洪竹當面交談,從皇宮內部著手,也根本沒有法子把這件事情的影響發揮到極致,總不可能讓監察院八處再去市井裡散佈流言。

  長公主與太子有染?范閒可不想冒著陛下震火,太后老羞成火,清查監察院的風險扔出這些流言,他必須讓皇帝或者太后,親自發現這個宮廷內的醜聞!

  他下了決心,一定要好好地安排一個計劃,同時,在趕在離京之前。與洪竹二人商定計劃實施的所有細節。

  而說到計劃、陰謀這些字眼,擅長狙殺和小手段的范閒並沒有太多信心,他馬上想到了自己最得力的助手,那位白衣飄飄地公子。於是他馬上走出書房,直接穿過後圓上了馬車,竟是連後方范府前宅傳來的宣旨聲音都沒有聽到。

  ——————

  馬車行至監察院那座灰黑方正的建築,范閒急匆匆地跳下車來,皮靴踩在天河大道兩旁堆著的殘雪上,發出哧地一聲。

  一路往院裡走,一路便有迎面撞上的監察院官員滿臉震驚地行禮、讓路。這些官員們看著提司大人陰沉的臉色,急匆匆的步伐,心裡都在想,不知道是京裡哪位大人物又要倒霉了。

  推門進入密室。並不意外地看見窗邊黑布旁邊的桌後,坐著一位穿著素色厚衣的年輕官員,在整個監察院裡。不喜歡穿官服,也有資格不穿官服的,就只有如今的四處頭目,監察院全權代理人物,言冰雲。小言公子。

  范閒將身上披著的蓮衣扔到椅子上,將門關好,看著窗上的黑布皺了皺眉頭。直接走到窗邊,將那塊黑布扯了下來。

  外面地天光和殘雪的反光一下子湧入了陰沉的房間之中,亮堂堂地。光線的驟然加強,讓言冰雲的眼睛被刺了一下,他下意識裡抬手去擋了擋。

  「你又不是陳院長。」范閒皺眉說道:「不用總把自己藏在黑暗裡。」

  言冰雲把手放了下來,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這塊黑布擱在這個密室的窗上已經有好些年了,已經成為監察院最別緻的風景,誰敢輕易去動?也只有提司大人才會如此不把陳院長地意思放在心上。

  范閒看著言冰雲有些蒼白的面容。憔悴的神色,不由搖了搖頭,如今地監察院,陳萍萍不怎麼管,自己也懶得管,一切事情都堆在言冰雲一個人身上,看他這模樣,只怕許多天沒有好好睡一覺,范閒心底湧起淡淡歉意。

  他走到窗邊,瞇眼看著遠方的皇城,說道:「院長用這麼一塊黑布遮著,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言冰雲沒有說話。

  范閒看著遠方巍峨的宮城,忽然間對自己來監察院找言冰雲的決定產生了一絲懷疑,那件事涉及皇室尊嚴和慶國的將來,而小言公子,向來是以朝廷的利益為最高準則。

  他回頭看了言冰雲一眼,實在不敢冒這個險。

  ……

  ……

  (作者:有兩處硬傷,以前兩個閒白寫錯了,應該是陳萍萍年紀比皇帝大。還有靖王比雲睿大,只是大一點兒,腆著臉致歉。)

  關於太子不入皇子序列的問題,我以前就是這麼設定的,至於說這麼設定好不好,合不合理,那要另一說,只是我就喜歡這麼玩,根本不存在寫了老三忘了太子的問題,統共才四個數,我有五根手指頭,能數過來……也許不合理,但我不在乎。

  再說李雲睿,以前就說過,雲睿十五生婉兒……京都事發時,雲睿才十二三歲,我認為但凡小女生,都是純淨地珍珠。

  至於靖王說捉迷藏,這是帶的閒筆瞎話,似那般大的事情,當然不可能是在皇宮裡捉迷藏就能偷聽到的。身為皇族的靖王爺他的難處,是個最無奈的人,他只是提醒范閒秦家的事情,卻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范閒。

  ……靖王只是需要一個告訴范閒的理由,范閒也心知肚明地接受這個理由,聰明人,就應該不會問太多。這點我寫的很小心小意,應該沒什麼問題。

  靖王如今年紀並不大,有朋友說看著和最初老花農的印像不合,感覺不對勁兒,那又是我設定的問題了,最初便是要寫這麼一個頹敗王爺,初戀早喪,便縱情聲色,早生早育,早生華發,早生老態而已

  ……

  由此可見,男子應該惜情惜精,大家不要早戀。

  書裡肯定有很多硬傷,這個肯定承認,只是認了……只怕也沒時間改,畢竟不是寫論文,我沒有那能力和精力,每日要寫,很辛苦的。請大家多多體諒,萬分感謝,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閱讀指正和諒解。





慶餘年 第六卷殿前歡 第六十三章 再見長公主



范閒沉默了很久,終於還是打消了讓言冰雲佈置此事的念頭,一方面是他要保證洪竹的安全,另一方面就是,他清楚小言公子這張冷漠外表下對於慶國朝廷的忠誠,這種險,斷然不能隨便冒。

他看著言冰雲並不怎麼健康的面色,皺了皺眉頭,回身將手指頭搭在了言冰雲的腕間,頓了頓。

言冰雲心頭微微吃驚,臉上卻依然是冰霜一片,沒有絲毫反應。

「身體怎麼差成這樣了?」范閒皺眉說道:「聽說你這幾天都沒有回府?」

言冰雲隨手整理著桌上的卷宗,應道:「天牢裡關著三十幾名京官,天天都有人上大理寺喊冤,又急著把所事的事情整理清楚,兩邊一逼,哪裡還有時間出這院子。」

范閒注意到密室內一片整潔,包括那張大木桌上的卷宗也是分門別類,擺放的極為整齊,不由笑了起來:「這間房子比院長在的時候還要清爽一些,看來你確實挺習慣做這個行當。」

言冰雲也覺著有些乏困,伸著兩隻指頭用力地捏揉著眉心的皮膚,直將那片白皙全捏成了紅色,才讓他的精神恢復了一些。

「回去吧。」范閒看著這幕直是搖頭。

言冰雲沒有理會他,又取出一封卷宗開始細細審看,頭微微低著,輕聲說道:「你要打二皇子,打了這麼多人,總要人處理。你和院長大人都愛偷懶,可是監察院總不能靠一群懶人撐著。」

范閒聽出了一絲埋怨味道,反而笑了起來。

言冰雲似乎很不適應范閒盯著自己的辦公,半晌後合上卷宗。抬起頭來說道:「雖然說二皇子在朝中的勢力被你拔光了,但我想提醒大人您一點。」

「什麼事?」

「你只是確去了二皇子身邊的枝葉。」言冰雲平靜說道:「他身下最粗壯地那棵樹,你的斧子並沒有能夠砍進去。」

范閒知道言冰雲說的是葉家,那個遠在定州牧馬,但五天可至京都,家中供奉著一位大宗師的葉家。自從二皇子與葉靈兒成親之後,毫無疑問,二皇子地靠山除了長公主之外,更多了葉家這麼一棵參天大樹。

此次京都夜襲計劃,只是將二皇子在朝中的中堅官員和隨身的武力清除乾淨。卻沒有對葉家造成任何損失。只要葉家仍然堅立於定州,二皇子便沒有經受真正的損害。

范閒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他本來是指望用山谷狙殺時繳獲的三座城弩,把葉家也拖進水裡,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北齊小皇帝的國書私信,遙自萬里之外的問候。卻逼得南慶朝廷就此中斷了調查,讓范閒想去栽贓葉家也沒有辦法。

「葉家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言冰雲看了他一眼,皺眉說道:「二殿下的根基在葉家。不過正因為如此,他如今對於長公主的依賴程度就降低了……

這位范閒最倚靠地頭腦,話有不盡之意,深入范閒之心,他無來由地心中一震,聯想到今天得知的那個絕密消息,開始嗅到一絲不一樣的氣味——不論長公主當年明著扶持太子,還是暗中支持二皇子,那位瘋狂而厲害地女人手段。所為的,自然是這兩個侄子日後登基,卻依然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長公主李雲睿,是一位眼光極其廣闊的厲害人物,她所求不小,如今的二皇子有葉家做靠山,對她地依賴降低,那自然也就說明,日後若是二皇子登基,她如果想隱在幕後操控,難度也會大上許多。

難道……

一念及此,范閒心頭微動,旋即冷笑說道:「太子……是沒有什麼前途了,老二,終究還是要被打下去的。」

言冰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雖說監察院一向不參入皇子之爭,可是這條隱形的規矩,自從范閒接手監察院以來,早已逐漸破了,可是范閒憑什麼就認定了聖眷尤在,太后格外疼愛地太子殿下,就一點機會沒有?

范閒自然不會向他解釋什麼,皺著眉頭說道:「傳話給蘇文茂和夏棲飛,讓他們兩個人做好準備……收網。」

言冰雲盯著范閒的眼睛說道:「江南事盡在掌握中,可是要一刀砍下去……似乎沒有什麼把握,畢竟京裡在看著……除非京裡的局勢忽然出現什麼大的變動。」

范閒笑了起來,知道自己無意間的那句話,讓心思縝密的小言公子猜到了什麼,他和聲解釋道:「只是提前準備,京都局勢就算一年間不變,可是明家的事情,陛下也不能再容忍下去了。」

言冰雲聽著是陛下的意思,才稍減心頭疑惑,問道:「要收到什麼程度?」

范閒沉默了片刻,微微有些走神,這一年在江南的繁複安排與風和日麗下隱著地危險,如同一幕幕畫面,像走馬燈似地在他眼前翻轉,內庫三大坊的人頭,小島上漫山遍野的死屍,內庫裡明青達的昏倒,蘇州府的官司,明老太君的意外自縊死亡,明六爺的入獄被殺,明老七的突然現世……

明家已經是他手中提著的一個螞蚱,可是究竟做到什麼程度,還需要范閒點頭。

「那個天下第一富家,比皇宮裡也乾淨不到哪裡去。」范閒在心裡自言自語,對言冰雲輕聲說道:「收到底。你安排錢莊的人做事,另外明圓裡的人,是可以殺幾個的。」

言冰雲知道埋了一年的大棋子終於要動作起來,那個名義上出身沈家與東夷城的錢莊,本來就是言冰雲安排,他自然知道怎樣去對付明家,只是他一直沒有查清楚那個錢莊裡真實銀兩的來源,此時看著范閒,他終於忍不住壓低了聲音說道:「我不理會江南那筆錢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但是提請大人注意,千萬不要是……北齊的。」

聽到言冰雲一語猜中,但范閒怎會承認,自嘲說道:「不要忘了我母親是誰,除了內庫,總還是要給我留些碎銀子花花。」

言冰雲搖了搖頭,相信了范閒的解釋,畢竟誰都知道葉家當年的底子是何其雄厚。

……

……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范閒胸中有些失落的感覺,並不是因為自己空跑了一趟監察院,卻不敢讓言冰雲參與到皇宮那件事情當中,而是因為他終於確認了,對於言冰雲這些年輕一代的慶國俊彥而言,慶國和皇帝的利益,一統天下的榮光,才是真正至高無上的準則。

言冰雲一直為范閒盡心盡力,那是因為范閒所做的一切事情,無不合乎慶國的利益。而一旦范閒將來如果……真的變成那種角色,他會怎樣看待交情深厚的提司大人呢?

范閒知道這是必然的事情,畢竟所有人都是生活在自己的時代當中,自己有前世的經驗,所以可以把這天下的國度之別看的淡些,但他不能就此來要求別人。

那是不合理。也不合情地要求。

言冰雲在范閒身邊的角色本來就有些模糊,他不是啟年小組的人,卻是范閒的親信,參與了他絕大部分行動。尤其是去年在江南地規劃,基本上上是他一手做出來的。范閒如今清醒地認識到了這點之後,下了決心,關於自己與北齊的交易,那些最深層的內核,還是先不要讓小言公子觸碰了。,,只是監察院此行,卻有個極為重要和急迫的問題沒有解決,如何和洪竹接上頭?范閒坐在馬車上以肘支頜,皺眉難舒。

不料回了范府,卻聽到了一個令他極為意外的旨意。而他馬上敏銳的捕捉到,要向洪竹確認這件事情,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機會。

旨意不是來自皇帝陛下。而是來自那位一直比較沉默的皇太后。慶國以孝治天下,皇帝更是萬民表率,所以這位皇太后雖然沉默居多,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輕視那位垂垂老婦真正的影響力。

太后?意是在范閒離府那一刻便到了,特?傳范閒入宮。不料范閒卻偷偷摸了出去,傳旨地太監只得一直等著。

……

……

范閒微微偏頭聽著柳氏在耳邊輕聲的話語,看了一眼那位早已等的焦頭爛額地姚太監。忍不住笑了起來。本來以他的能力想摸進皇宮裡,除非五竹叔在自己身邊,才有把握瞞過洪老太監的耳目,而如果今天晚上自己就住在宮裡……想和洪竹碰頭,難度就會小很多。

而且自己是個男子,肯定不可能住在後宮,只可能在皇城前片尋個房間,做起事情來,也比較方便。

只是他此時還不明白。皇太后急著宣自己進宮究竟是為了什麼。

……

……

等到和婉兒二人牽著手從含光殿裡退了出來時,范閒忍不住為難地歎了一口氣,此時的他才明白,老人家讓自己入宮,居然是為了逼自己和婉兒去廣信宮拜見自己的岳母——長公主!

太后並不希望自己地後代們亂成一團,范閒回京後入宮幾次,一直避著長公主,這個事實,讓太后有些不愉快,她決定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彌補一下晚輩們之間的縫隙,趁著婉兒在宮裡地機會,便將范閒召進宮去。,,天時已暮,皇宮裡有些昏暗,婉兒擔憂地看了一眼范閒的臉色,嘟著嘴說道:「我可不想去廣信宮。」

范閒苦笑著安慰道:「長公主畢竟是你母親,怎麼說也是要見一面的。」話是這般說著,但他的心跳卻是逐漸加快了起來。

林婉兒認真看著他說道:「我知道你也是不想見母親的,要不然咱們偷偷出宮吧?」

范閒忍不住失笑道:「仔細太后老祖宗打殺了你我這兩個不懂事的小混蛋。」

前方不遠處,廣信宮的宮門已經開了一角,幾名宮女正低眉順眼地候著這二位的到來,仔細說來,范閒與婉兒理應是廣信宮的半個主人才是,只是這古怪地世事,早已讓他們與這宮殿的關係,變得有些冰冷與奇異起來。

范閒溫和笑著看了一眼那幾名宮女,他的眼力極毒,一眼便瞧出這幾位宮女與他初入廣信宮時相似,都有極強的修為。

從宮門一角穿進去,撲面便是一陣微風,風意極寒,范閒想到宮裡的那位女子,便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

……

「依晨過來,讓我瞧瞧。」

長公主李雲睿在殿外就迎著了,語氣雖然強行保持著平靜,但范閒還是能聽出來一絲極細微的異樣,他微訝地抬頭望去,只見長公主望著身旁的妻子發怔。

婉兒咬了咬厚厚的下嘴唇,手掌攥著相公的手,死死不肯放。

范閒輕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給她以足夠的鼓勵。

婉兒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對著石階上的那位宮裝麗人微微一福,輕聲說道:「見過母親。」

她的聲音極低極細,說不出的不自然。

長公主怔怔地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本來略有幾分期待的面色驟然平靜了下來,淡淡說道:「最近可好?」

范閒皺了皺眉,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湊到婉兒身邊,笑著說道:「見過岳母大人。」

長公主看著他,清美絕倫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意,說道:「你還知道來看本宮?」

不知為何,長公主與婉兒母女間顯得有些冷漠,偏生她對范閒說話卻是十分隨便。也幸得被范閒這麼一打岔,石階上下的氣氛才鬆了些,長公主牽著林婉兒的手,並排站在了石階上,她對院中的宮女吩咐了幾聲什麼,便準備往殿裡行去。

范閒半抬著頭,看著石階上的兩個女子,有些好笑地發現,婉兒和她母親長的確實不太像,只是長公主不知如何保養的,竟還是如此年輕,二人站在一排,不似母女,更像兩朵姐妹花。

只不過婉兒雖已嫁為人婦,可依然脫不了三分青澀,而長公主卻早已盛放,經年不凋,如一朵盛顏開放著的牡丹……奪人眼目。

廣信宮裡早已安排了晚宴,沒有什麼外人,就是長公主與他們小兩口三人。此時在席上略說了會兒話,婉兒終於放鬆了些,加之母女天性,看著長公主的目光也溫柔了起來。

長公主似乎很高興婉兒的這個變化,說話的聲音也開始呈現一種真實地柔和。不知道說到了什麼時,她竟歎了一口氣,幽幽說道:「在你的眼中,我這個母親。只怕做的是相當差勁……」

林婉兒眼圈一紅,直欲落下淚來,她自幼在宮中吃百宮飯長大,雖然備受老太后疼愛,可是女兒家的,哪有不思念自己母親地道理,此時在母親身邊聽著這等溫柔話語,心中百般情緒交雜,不知如何言語。

范閒坐在下手方看到那並排坐著的母女,微微一笑。這對母女一位是慶國第一美人兒,一位是自己心目中的第一美人,此時看著。怎能不賞心悅目?但他不得不鬱悶的承認,自己的妻子,確實長的不如丈母娘。

尤其是今日的長公主,美麗容顏、朱唇明眸依舊,如黑瀑般的長髮盤起如舊。較諸往日卻流露了幾絲難得一見的真實情緒,並不如傳說中的一味嬌怯。這反而略發讓她地絕世美麗生動了起來。

席間兩位女子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了,也越來越自在了。

他並不意外能看見這種場景,因為他對於人性始終還是有信心的,長公主即便再瘋,但她畢竟也是個母親。

在范閒看來,這位不稱職地母親,與前世那些在洗手間裡生Baby的腦殘初中女學生,沒有什麼兩樣,這些年過去了。她總該有些歉疚,有些醒悟才是。

身後的宮女為他斟滿了杯中酒,他一杯飲盡,喉間絲絲的辣痛,這五糧液的味道,果然有些醇美無雙,只是……怎叫人有些鬱結失落了起來?

他望著長公主地眼光並無異樣,心中情緒卻開始翻騰,總在想著,這樣一位絕世佳人,卻為什麼走上了這樣一條人生道路?

[BOOK: 0038 / Chapter: 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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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Apr 19 23:45:03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