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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Number: 0006-04
秦嶺神樹篇 第三十四章 偷襲

  將我們引入這裡的詭異怪聲突然出現在我的背後,雖然聲音不大,在寂靜無比的棺槨卻猶如炸雷一樣,無比的清晰,聽的我渾身一顫,腦門上的肌肉一緊,又是一頭的冷汗。

  這個棺槨大概有六七米長短,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由著聲音判斷,聲源應該離我不超過一米,那幾乎就是貼著我的後背,可以拍拍我肩膀的距離。「的。。。的。。。」有規律的一聲一聲,簡直就是靠著門板聽敲門的感覺,一股涼氣由我的後脖子一溜到底,直下我的腳後跟。

  一時間我全身的肌肉都僵硬的無法動彈,考慮著要不要回頭看看,還是想裝作沒有聽見這聲音,不去理會它。不過我馬上就反應了過來,自己也哭笑不得,咬了咬舌頭提醒自己:咬鎮定下來,這個時候其實根本沒有選擇,只有去面對,害怕和找借口根本是等死的表現。

  僵持了片刻,那鬼魅一般的聲音不急不緩,既沒有再度靠近,也沒有遠去,我深吸了一口氣,咬牙握緊短刀,緩緩的回頭,去看後面到底是什麼。

  隨著我回身的動作,那怪聲突然就停止了,我定睛一看,在我背後的灰色霧氣中,卻什麼都沒有,剛才怪聲傳來的方向,仍舊是一片的灰濛濛的,只是給我的動作所擾動,出現了一些詭異的氣流,很快就平復下來,變得和剛才一樣的均勻。

  我嚥了口唾沫,覺得有點意外,用手電照了照四周,沒有任何的異常,那聲音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剛才聲音離我如此之近,我聽的無比清晰,絕對不是錯覺。我轉身的動作也就一秒鐘左右,如果是由什麼移動的物體發出的,他也不可能在這麼快的速度消失掉,難道,聲音來自別的地方?我判斷錯誤?

  我下意識的往前跨了一步,想去尋找聲音的來源。突然間,一個人影夢的從我邊上的霧氣撲了過來,我眼睛很快,正好瞄到出現狀況,急忙矮身。那人影沒有抓住我,但是還是將我撞到在地。我就地一滾,回頭一看,撞我的那人體形肥胖。正是將我拉進這裡的王老闆。

  我罵了一聲,亮出短柄獵刀,想和他做個了斷,沒想到他一閃之間又躲進了霧氣裡,不見了影子。

  我不由得鄙夷的吐了口口水,剛才搏鬥中他的匕首應該掉在了外面,現在忌諱著我手裡的短刀,不敢和我正面衝突,而躲在霧氣裡。等著我靠近,然後實施突襲,和剛才的那種囂張勁完全不一樣,他娘的肯定是個小人。

  不過話說回來,這裡的情況這麼詭異,這傢伙的膽子還不是一般的大,要是我,既沒有手電也沒有武器,哪裡還敢偷襲別人,早就縮在角落裡發抖了。好在這裡的霧氣濃得像水一樣,一有什麼東西運動,就會出現非常明顯的軌跡,他想偷襲我也沒有這麼容易得手,否則剛才那一下,我已經給他按倒了。

  我想到這裡,又覺得奇怪,如此說來,那怪聲的主人,如果是在這棺槨中移動,必然會產生移動的軌跡,可是我剛才去看的時候,霧氣平滑,不像有什麼東西移動過的樣子,難道他沒有形體嗎?是隻鬼?

  我一邊防備著王老闆再次偷襲過來,一邊站起身子,這棺槨裡面的空間並不大,剛才一滾,不知道滾到了哪個位置,要趕快退到邊上,想辦法爬上去。

  這裡總體不大,現在四週一看,已經貼近了棺槨的中心。透過霧氣,我看到中心部分,有著一些東西,看影子,似乎從棺槨的頂上掛下了很多的繩子,一直連到棺槨的底部。我以為是帖在頂部的樹枝垂下的氣生根,再往前一步,用手電一照,才發現不是,那些東西,都是手腕粗細的青銅鏈條,上面纏滿了真菌和榕樹的鬚根,一直由頂上纏繞到底,但是鐵鏈好像只是給固定在了棺槨頂和棺槨底之間,下方並沒有栓著什麼東西。

  這只石頭棺槨說是巨大,其實我知道這樣的尺寸,西漢和五代的幾個給大掀頂的貴族墓裡都有發現,這東西說起來叫棺槨,其實應該叫做槨室才比較恰當,如果按照土葬墓,正式的內棺槨應該放在這個槨室的中央,財力雄厚的,石槨室內還要緊貼著十幾層木槨裡,一直貼到最裡面的內槨邊上。

  現在我走了幾步,按照棺槨的大小,至少也應該看到內棺槨的大致形狀了,可是現在卻只看到幾根鏈條,地上不見放著東西。難道這槨裡面竟然是空空如也的嗎?那剛才的聲音又是從哪裡來的呢?那詭異的無線電干擾又是來自什麼地方?

  我愣了半天,又往前走了一步,想走到青銅鏈的中間去,看看他栓著的棺槨底上,是不是有什麼活門,才踏出去一步,忽然腳下一空,整個人向下掉去,我趕緊拉住面前的青銅鏈,滑下數米才定住身子,嚇的出了一身冷汗。

  怎麼回事,他媽的怎麼好像踩空了一樣?我心有餘悸,手電向下照去,也看不到地面,下面霧氣特別濃郁,腳向下踩去,踩進霧裡,竟然踩不到任何東西,似乎有一個很深的凹陷。

  果然有蹊蹺,我想,這槨室內嵌進青銅樹頂上的祭祀台兩米,中間什麼都沒有,可能是像戰果時期那樣的多層內嵌式槨法,這只槨室中間也行還有一處凹陷,叫做棺井,下面才是真的槨位,不知道這棺井有多深,真是好險,要是剛才一腳踩空掉下去,說不定會摔死。

  這裡幾根青銅鏈條,也許是將棺材運下棺井時候用的起重裝置的一部分,裝屍體的內棺槨應該就在我的正下面。

  正想著,突然邊上又是一陣擾動,王老闆又衝了過來,這一次他手裡拿著什麼兵器,猛的就撲向我,這裡霧氣這麼濃,大概是衝著我的手電光點來判斷我的位置的,我一看不對,下意識的大叫了一聲:「不要!停下!」

  但是已經晚了,王老闆「哎呀」一聲,一腳踩空一下子就掉了下去,我感覺到下面的鏈條猛的一震,大概是給他抓住了,同時我的手裡發出了一聲咕唧,身體竟然開始向下滑去。

  我轉頭一看,原來是上面蘑菇一樣的真菌給我的手擠壓,壓出很多滑膩的像油蠟一樣的汁液,使的青銅鏈條有如塗了一層油一樣,我心裡大叫不好,急忙將短柄刀往鏈條的孔裡一插,結果該死的還插不進去,三下五除二,刀卡在了樹根裡面,我用力一絞,才把身體停下來,此時我已經滑下去不下十米,進入到了棺井的內部,青銅樹的樹幹裡面了。

  老闆一頭是血,吊在我下方的青銅鏈上,離我大概一隻腳的距離。他也拉不住鏈條,用他的皮帶穿過了一個鏈條孔,才勉強停住,我用手電照他,他罵著轉頭避開刺眼的光線。

  我看他暫時對我構不成威脅,就去看棺井的情況。青銅樹的樹幹內部與外部一樣,刻著深入溝壑的雲雷紋路,樹根從上面蜿蜒下來,順著紋路一路向下,裡面霧氣比上面要稀薄了很多,我環視一周,迫切想知道這只在槨室中心的棺井有多少大小,如果太大,我爬出去恐怕又是個大問題。

  棺井是一個長方形,四米長二米寬,正好可以容納一隻棺槨寬鬆的放入。我用手可以摸到棺井的井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霧氣的關係,這裡的樹根並沒有寄生大量的真菌,可以看見樹根的本色。棺井裡的空氣漂浮著一股異味,可能是外面太霧,防毒面具裡面的隔離介質開始受潮,效果開始下降,我可以感覺刀異味越來越濃,直嗆我的鼻子。由此看來,王老闆一定也不好受。

  向下看去,我吃了一驚,可以看到鐵鏈一直垂到下面的黑暗中,我手電照不到的地方,非常的長,從這裡看下去,整個棺井深不見底的,看上去竟然好像一直通了下去,沒有底一樣。

  不會吧,我想,心裡竟然有了一種感覺,難道整棵青銅樹都是空心的?我們爬上來的高度已經不下三百米,這根銅樹深入地下多深還不知道,如果是空心的,那它的底部到底會是什麼地方?地心嗎?地獄嗎?這根巨型空心的圓柱體,插在這裡又是什麼意義呢?

  王老闆也看的非常驚訝,兩個人都不說話,直勾勾的看著下面。忽然,「的。。。的。。。的。。。的」兩聲詐響,那種陰森的敲擊聲,突然又出現在了我們四周!

  我和王老闆對看了一眼,目光全部投向身下的一片幽黑中,那聲音,竟然是從這下面深淵傳上來的。

秦嶺神樹篇 第三十五章 和解

  從這裡聽上去,這聲音又有點不同,帶著一定的回聲,似乎是從很深的地方傳來的,隨著聲音的節奏,我還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青銅鏈正在輕微的短幅震動,好像另一頭,正頂在一個巨人的動脈上一樣。

  這種現象讓我心裡升出一絲無法抵抗的寒意,因為我沒有感覺到一絲風從下面吹上來,而我媽兩個人也沒有辦法使得如此沉重的青銅鏈產生這麼高頻率的震動,那下面的黑暗中,牽動著這幾根青銅鏈的又是什麼呢?

  王老闆若有所思的靜靜聽著,照道理他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應該比我還害怕才對,但是看他的表情,卻出奇的鎮定,似乎正在判斷什麼。

  僵持了一會兒,那聲音終於沉寂了下來,青銅鏈也停止了震動,我沒來由的鬆了口氣,人幾乎要從鎖鏈上軟下去。

  王老闆仍舊沒有反應,他靜靜的想了一會兒,拿出一隻香煙點上,狠狠吸了一口,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直小型的螢光棒,搖了兩下,將裡面的螢光搖亮。

  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冷冷的看著他,他等到螢光棒反應到最亮,順著青銅鏈往下一拋,綠色的光柱便打著圈兒墜了下去。

  光圈兒越來越小,迅速的消失在了我的視野裡,我以為它會一直掉下去,直到消失在黑暗裡,忽然,在看到和看不到的視覺極限處,螢光棒打在了什麼東西上,「蹦」一聲彈了一下,飛到了一邊的青銅壁上,又墜了下去,這一下子瞬間便消失了蹤影。

  這青銅鏈下面大概五六十米處,的確掛了個東西。可惜螢光棒的光線太弱了。剛才那一下,我只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似乎是一隻水晶棺材,帶一絲黃色,也可能是比較常見的商石棺(一種半透明的黃色石料)。

  王老闆抬頭挑釁似的看了看我,忽然鬆開自己手裡的皮帶,一邊打起打火機,開始向下滑去。很快,他便進入到了黑暗裡,只能看到一定不斷縮小的火光。

  我考慮片刻,不知道為何覺得不妙,王老闆似乎是胸有成竹,此人熟知各種奇異物品,難保他已經知道下面是什麼東西,而要去取。想起老癢對我說的事情,不由也不甘心就這樣落入他的手中,忙一扯手上的短柄獵刀,跟著他滑了下去。

  下落的速度開始很快。上面纏繞下來的樹根到了下面就沒了,到了後段,我們的速度都慢了下來,大約只下了十幾秒,已經下到了剛才估計的高度,我看到下面的火光停了下來,忙雙腿一緊,夾住鎖鏈也停住身勢。

  低頭一看,王老闆已經到了鎖鏈的盡頭,他身下幾米就是剛才螢光棒撞擊的地方,他正俯下身子,用自己的打火機去照,但是因為光線太過微弱,看不到這東西整體的形狀,只看到一塊黃色的水晶狀物體懸掛在半空。我打亮手電的光圈,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這東西的全貌一下子便顯現了出來。

  出乎我的意料,青銅鎖鏈下面,懸掛著的並不是商石棺,甚至不是一隻棺材,而是一塊橄欖形的巨大琥珀狀巨石,似乎是天然的,非常的通透,在手電光芒下,反射出猶如黃金一般的琉璃之光。只要稍微轉動一下手電的角度,整個空間就呈現流光溢彩、瑰麗非凡的景象。

  從頂上垂下來的四根青銅鎖鏈,一直給鑄入琥珀的內部,順著鎖鏈向裡面看去,還可以看到琥珀裡面,有一個人形的黑色影子。非常的模糊,能勉強分辨出頭和肩膀,影子的肩膀高高的聳起,好像兩個駝峰一樣,整個人蜷縮著,好像胎兒在母體內的樣子。

  我從來沒見過這東西,那一剎那簡直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王老闆卻出奇的冷靜,只是觀察了一下,就滑了下去,試探著想踩到琥珀上面,我趕緊叫停:「不要!」

  王老闆回頭,莫名其妙的看著我。

  我對他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琥珀,說不定是松香石,你踩上去,可能會碎。」

  王老闆很輕蔑的一笑,說道:「你懂個屁,什麼琥珀,這是屍繭。」說著已經踩了上去,那屍繭倒也真的結實,晃了一晃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不甘落後,雙腳一鬆,也滑到琥珀屍繭上,同時操起短柄的獵刀,就想插回腰上去。免得一手手電,一手匕首的,在這滑不溜秋的琥珀屍繭上,也不好行走。

  沒想到王老闆會錯了意思,看我下來,戒備的一貓腰,抽起皮帶架在胸口,就準備幹架,我給嚇了一跳,原本要插回到腰上的短刀也架了起來。

  一時間氣氛緊張到了極點,但誰也沒動,因為兩個人都知道,在這個地方,稍有閃失,就不是給人踢一腳就能完事的,下面就是萬丈深淵,你力氣再大,脾氣再凶悍,掉下去完蛋也就是一兩秒時間。

  王老闆到底是江湖中人,拿的起放的下,僵持片刻,先是擺了擺手,對我說道:「後生仔,到這份上了,大家退一步,犯不著同歸於盡。隨便誰死,對誰都沒有好處,這地方不是一個人能上的去的。」

  我見他先示好,是求之不得,他說的話的確也有道理,在這個地方,要爬上去,至少要兩個人,只要還在這下面,他應該不敢動我,不然他可能比我死的還悲慘,但是這人非常狡猾,不可太過相信。

  我先是緩緩的放下獵刀,做了個和解的手勢,將剛才無線電干擾的事情簡短的說了一遍。好讓雙方都有個台階下,畢竟剛才我也是下了殺心的,他沒可能這麼容易放下戒備。

  王老闆拿出自己的對講機,半信半疑的開了開,裡面突然炸處一連串高分貝的靜電嘈雜聲,聲音極其刺耳,好像一個人撕破嗓子撕心裂肺的大叫一樣。王老闆聽的心驚肉跳,趕緊將對講機關掉,罵道:「我操,驚了我一跳。」

  我也給嚇的半死,這裡一定已經非常*近干擾的源頭,聲音才會詞兒到如此的地步。我真想不到世界上還有這麼可怕的聲音,再多聽幾秒,我說不定就要失去心神跳下去了。

  王老闆將皮帶栓回到自己腰上,說道:「這次算老子錯。你也知道,我們跑江湖的,不多幾個心眼不成,」他指了指自己臉上給我打腫的那一塊,「後生仔,你下手也不輕,我們這次扯平,私人恩怨,出去再算。怎麼樣?」

  我心裡冷笑,他剛才本性已露,我已經斷定他出去之後必然早就打算要將我們滅口,現在說這些不過是緩兵之計,不過這個時候,的確還是需要相互利用的,於是點頭,將手電拋給他,以示平衡。

  我們暫時和解,但是我仍舊不敢和他*的太近。免得突然就給他推下去,他顯然也有這樣的顧慮,兩個人心照不宣,一邊戒備著對方,一邊小心的蹲下身子,仔細去看腳下的屍繭。我乘機問他,屍繭到底示什麼東西?

  王老闆說,屍繭這種東西,早幾年在川南和內蒙古都挖出來過。但是都是臉盆這麼大,有些像玉,有些像琥珀,裡面裹有乾癟的小動物或者小孩子的屍體,少有成年人的,這些東西一般都是作為陪葬品出土的,沒人知道是怎麼做出來的。古籍記載,這東西有可能是先秦的時候,方士用來煉丹的藥引子,是把不足月的孕婦浸入藥液裡弄死,裝在缸裡,埋二十七年再挖上來,肚子裡的還在就會變成屍繭。外面這一層東西,是孕婦的胎盤石化後的物質,你看到的琥珀色,其實是裡面羊水凝固而成。也有人說,這是一種屍體的防腐技術,用特殊的混合中藥的樹脂將屍體裹住,讓屍體不喪失水分。

  早年他的曾祖父在香港做大朝奉的時候,見過一些因為日本戰亂跑去移民的有錢人當出的寶物,其中就有琥珀屍繭,裡面有小孩子的最貴,是動物的就便宜點。他曾祖父曾經看到過一直屍繭,裡面有一個穿紅霓裳的小女娃子,十六七歲,閉著眼睛就像睡著了一樣,栩栩如生,他一看就哭了,這真他娘的是冤孽,太慘了,那時候兵荒馬亂的,他就乘了老闆不注意,把這東西燒了,結果當天晚上就做了個夢,夢見那紅霓裳小女娃子來找他,給他磕頭說謝謝,所以說這東西是妖物,那些有錢人不明就裡,聽風水先生胡亂一說,就以為這種東西是收聚財氣的風水寶物,一直擺在家裡,界個最後鬧的要逃難的地步。

  聽他這麼說,我覺得有點意外,難不成老癢說的「天大的好處」就是這個,從金錢價值裳來說的確如此,但是,又何必搞的這麼神秘?還有什麼隱情我不知道嗎?

  琥珀屍繭裡的影子應該就是裹在裡面的屍體,我們大致看了一下,越看越覺得不對,一來,這屍體的形狀太怪了,怎麼看怎麼不像人,二來,身高也過高,古代人大概也就是一米五六,這具琥珀屍,光影子的絕對長度已經超過兩米,他還是蜷曲起來的,舒展開來,大概要達到三米左右了。

  我看了半天,看不出個所以然,說道:「該不會是隻猴子,西周時期的古猿,個頭很大。」

  那時候八百里秦川的深山老林比現在要深好幾倍,經常有傳說裡面有一種四米多高大猴子,被成為熊山鬼,吃人畜,後來給人殺絕了,明代的時候還罕見過幾隻,都給人當鬼殺了,這裡面的,會不會就是這種東西。

  王老闆搖了搖頭,「這種青銅樹,在那個時候叫通天樹,是有很強的宗教象徵意義的。它代表著人世以外的一個非物質的世界。霓知道那個時候青銅有多貴嗎?這麼多青銅,可以將整個西周買下來了。上面放一隻猴子,點解?」

  我看他說的胸有成竹,應該知道這裡面是什麼,就問他,是不是早先有什麼資料。

  他吸了口氣,對我說道:「不錯。我其實和李琵琶有一點交情。我們來之前,李琵琶給我透露過一些,他說他的先祖當年爬上青銅樹後,看到了巴那吉額姆的屍體。」

  我愣了一下,巴那吉額姆,在滿族的神話中,是一個巨大的懷孕體態的女神,掌管土地。他的先祖這麼說,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王老闆繼續說道:「我當時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看到上面的巨大槨室,竟然是空的,我突然就明白了,看到巴那吉額姆的屍體,意味著什麼?」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想傳達什麼意思。

  他看我反應不過來,說道:「榕樹的根系是出了名的見縫插針,在廣州一些地方,經常長進中央空調的管道裡,這樣生命力旺盛的東西,在那個棺槨裡,竟然只是貼著槨壁生長,霓還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

  我瞬間醒悟,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說道:「你的意思,上面的槨室裡,曾經有過一具屍體?所以長進棺槨的榕樹根,才無法肆意的生長?」

  王老闆點了點頭,我不相信道:「放屁,那這屍體得多大,你他娘的少在這裡糊弄人。」

  王老闆說道:「後生仔你不要不信,你不想想,就這麼根柱子,我們正常人能修的起來嗎?」

  我還是不肯相信,王老闆看了我一眼,說道:「等一下我們上去,你看看棺槨內壁的裝飾浮雕上,人和青銅樹之間的比例,你就會相信了嘛,我們這一次,倒的這個鬥,不是我們同類的。是另一種人,一種曾經和我們的祖先一同生存,最後不知道什麼原因滅絕了的巨人民族。」

  浮雕比例?我腦子裡聽了上半段,下半段根本沒聽進去,腦子裡已經閃過了一道光,心裡哎呀了一聲,真的!剛才看的時候沒注意到,這些修築青銅樹的人,與實際的青銅樹比起來,的確並沒有像我們這樣小,青銅樹的鑄件在他們邊上,不過也就是他們身高的三倍左右,我剛才還以為是藝術的誇張,現在一想,馬上想到這裡的雕刻風格是非常寫實的,雕一隻手都像是真的一樣,那上面的比例,難道是當時建築場景的真實的比例?

  如此說來,這些人有多高,我的天,最起碼有三四米多高。那這琥珀裡的屍體,豈不是就是。。。

  王老闆看我表情陰晴不定,對我說道:「大家做一行的,這種事情遲早要碰到,我和你說,我家裡還有幾卷不知道什麼年代的竹簡,你知道說的是什麼嗎?夏到商那段歷史有多長我們都瞭解過,為什麼分的這麼長,你知道點解?因為沒有史料記載!我那幾份竹簡,是西漢一個古學家寫的,他說其實夏到商之間,很可能還有一個朝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完全沒有記錄,你看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可以在歷史上完全消失掉,一個奇怪民族的消失又有什麼奇怪嘛?」說著拍了拍我,讓我別想了,接著看看,這琥珀屍繭裡到底是什麼?

  我給他說的一愣一愣的,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蹲了下去,小心的貼上琥珀的表面,想看清楚裡面屍體的臉。

  這裡由青銅鏈條固定,我和他不能同時走到一端,不然會失去平衡,所以我待在了原地,扶住青銅鏈,看他有什麼收穫。

  王老闆先是看了一眼,好像還是看不清楚,他換了個角度,突然,他一下子跳了起來,嚇的後退了一大步,大叫:「有沒有搞錯!」

  一下子整個屍繭給他弄的蕩了起來,我嚇了一跳,一把推住他,不讓他退到我這裡來,問道:「看到什麼了!」

  王老闆轉頭看了看我,一臉疑惑,想說,嘴巴動了動又說不出來,最後道:「我唔知怎麼說,你自己去看!」

  我用手電照了照他剛才看的位置,模模糊糊,不貼近看也看不到什麼,讓他待在那裡別動,自己走了過去,蹲下身子,按著他的那個角度,緩緩的看了過去。

  琥珀的透明度一流,我看到琥珀裡面,凝固著一張臉盆一樣大的臉,只看了一眼,我就呆住了,一股極度的寒意從我腳底一直衝到我的腦門,幾乎是本能的,我就跳了起來向後退去,差點滑下邊上的深淵裡去。

  王老闆臉色慘白的看著我,隔了半晌,問我道:「怎麼樣?看清楚了嗎?」

秦嶺神樹篇 第三十六章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我嚇的夠戧,王老闆說的話我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必須要閉上眼睛先深呼吸一口,才能繼續思考。王老闆又問了一遍,我才反應過來,啞聲道:「我也不確定我看到是什麼,這不可能的。」

  那屍體的臉孔,在屍繭裡困了上千年,雖然隔絕了外面的空氣,但是裡面的水份還是散發到了體外,所以整張臉略微向內收縮,貼到了頭骨上,看上去有點猙獰,但是總體來看,保存的還相對完好,正因為這樣,我才馬上發覺,這張臉,竟然和老癢長的一模一樣!

  那眼睛,那鼻子,無一不是極度的相像,最詭異的,他臉上的痔和那些小時候打架留下的傷疤都在,這具屍體,好像就是老癢被放大了蜷縮在琥珀屍繭裡一樣,讓人頭皮一麻,渾身起冷汗,又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

  我揉了揉眼睛,拍了自己幾個巴掌,清醒了一下,然後又湊過去看了一眼,馬上又閉上眼睛退了回來,咬牙罵了一聲,不錯,就是他的臉,不可能會看錯。

  我心裡不由哀叫,這鬼地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這種事情只有神寓的蹩腳小說裡才會發生,放在現實社會裡,無論怎麼解釋也解釋不通啊。

  王老闆看我臉色極差,遞給我一隻煙,說道:「這——真是撞鬼了,你那朋友,會不會是這種巨人的後代?也許他們地種族數量比較小。所以相貌都很相似。

  我搖搖頭,」不會,問題不在這裡,我和他一直長大的,又是做古董的,對細節的東西我很敏感,這具屍體和他太像了,痔的位置,還有傷疤,這些東西不會遺傳的,這屍體簡直就是他的複製品,這裡面肯定有什麼問題,而且是人為的,王老闆,我感覺我們在被人算計,這什麼屍繭肯定是假的,我把他砸開來看!」

  王老闆趕緊擺手,說道:「後生仔你冷靜點。剛才我也這樣想,不過你看看四周,要是算計我們,這陣仗也太大了,我肥佬雖然有點身家,不過自問還沒資格給人這樣戲弄,這事情恐怕還不是那麼回事。」

  我看了看四周,知道他說地沒錯,剛才是急糊塗了,只好點了點頭,這時候想起在魯王宮裡中青眼狐屍招的時候,那種幻覺,也是十分真實的。幾乎分辨不出,心說該不是又中招了,又忙問他道:「王老闆,你也是做一行的,以前有沒有碰到過類似的事情,或者會不會有某種屍繭,有什麼妖性,能讓人產生幻覺什麼?」

  王老闆搖了搖頭:「屍繭雖然是比較陰邪的東西,但是到底是死物。也不是極度罕見,我自倒手以來,沒碰到過如此離譜的事情,而且你要說是幻覺的話,我對你那朋友只有幾面之緣。想我看出來的不會如此相像吧。」

  的確是這樣,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因為老癢臉上的特徵,這裡只有我瞭解的最透徹,幻覺是利用人腦部的資料起作用的,王老闆心裡所想的和我大不相同,照道理就算中了招,也應該看到完全不同的景象才對。

  不對,難道,連王老闆,也是幻覺產生的幻像?

  不會吧,我心裡咯?了一聲。

  不過說起來,我總覺得他有點像胖子,難道是幻覺用我大腦裡胖子地記憶打造了王老闆的形象?

  我越想越不對,張禿子是講廣東話的,而且也有點胖,把他們兩個加在一起,不就是王老闆了嗎?脾氣,語調,的確都有點相像啊、

  我把頭轉過去,死死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我又發現不對,他給我的煙,就算想幻想也想不出來,幻覺是無法幻想出大腦裡沒有的東西的。

  那這麼說,王老闆不是一個真人,我鬆了口氣。

  王老闆看我不說話,也不知道我剛才已經把他推理為「不是人」,後又撥亂反正了回來,自己掏出一把捲尺,一邊丈量好了琥珀的大小,一邊對我說道:「後生仔,既然是發生了的事情,肯定會有個解釋,我們不妨從頭想一下,看看我們兩個知道的情況當中,有沒有什麼互相不知道的。」

  王老闆到底是江湖中人,人比較實際,做事情完全按照自己地次序,此時候也不驚慌,我想他說的也對,就點點頭,先將自己是怎麼碰到老癢,如何來到這裡,一一和他說了一遍。

  王老闆聽了點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聽你說起來,你那朋友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我說我也摸不透他,人心隔肚皮,又問王老闆他們當時又是為了什麼來這個地方的?「

  王老闆坐了下來,把給我的煙點上,自己也掏出一隻,說道:「過程和你們差不多,我們是受人所托,但是我們一路過來很順利,直到碰上了你們,才開始出事情,我覺得你地朋友肯定有點問題。」

  我看他把我話套出來後,自己的就想繞過去不說,心裡不由不爽,不過這時候也只好接著他的話頭說下去,問他:「怎麼說?」

  王老闆想了想,說道:「按順序來,幾個奇怪的事情,我們先整理一下,然後再慢慢想,你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我點點頭。

  他說道:「第一,為什麼礦洞裡會有這麼大的魚?這裡的食物結構,水溫,完全不適合這種魚的生存,他們是怎麼長到這麼大的?

  第二,為什麼地下河裡會有間歇性噴泉,我們是在山體內,溫泉就算有,溫度也不應該這麼高,況且這裡也不是火山地帶。

  第三,我們一路過來這麼凶險,你的朋友當年是怎麼出來的?這棵樹這麼高,他一個人上的來嗎?為什麼他爬上來的那次沒有碰到盅蟲?你們卻碰到了?

  第四,最離譜的,千年之前少數民族的煉丹用的琥珀裡的屍體。竟然會和千年後一個盜墓賊長的一模一樣,這不是活見鬼了嗎?」

  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這前面幾個疑問,我還可以用我地常識勉強解釋一下,但是最後一個疑問,實在是奇怪的過大了,任誰,恐怕也兜不過來。

  王老闆看了看頭頂。說道:「另外還有一件事情也很奇怪,我聽你的描述,你們好像是為財而來,但是你朋友上來過一次,知道這裡什麼都沒有,琥珀屍繭這麼大一個東西,你們兩個又搬不走,那他千方百計把你引到這裡來,到底想幹什麼?」

  我心裡早就在這樣嘀咕,聽他說起來,倒是又想起一件事情,問他道:「先不管這個,王老闆,你們來這裡,又是為什麼目的,我看你們,好像不知道這上面有什麼東西?」

  王老闆的表情變了變,說道:「是,李琵琶一直沒說,他只對我們說,到這裡來,我們要什麼都有,他這個人喜歡玩神秘主義。經常這樣搪塞我們。」

  「等一下,他說什麼?」我聽到這話,突然靈光一閃,好像想到了什麼。

  王老闆愣了一下,重複了一遍「他說,只要到這裡來,想要什麼都有。」

  我突然悄然大悟,一拍大腿,大叫:「我知道了!!!」

  王老闆給我嚇了一跳,莫名其妙的看著我。

  我興奮的撓著頭,腦子裡飛快的轉著,李琵琶說的是到這裡來,這名說有歧意,他們都誤解了他地意思,其實關鍵是那個到字,就是說,關鍵不是你們能拿到什麼,而是要先到那個地方去,到了那個地方,自然有力量能讓你們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我狠狠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一下,然後拍了拍臉,繼續推下去,他說的這個地方,只有這棵青銅樹,那麼,也就是說,這棵青銅古樹上,有什麼力量,讓人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嗎?

  我想起老癢不讓我碰那棵青銅樹的銅棍,想起他爬樹前給我的橡皮手套,想起他說的,一碰到青銅樹就會變成陰人的事情,眼前突然一片開闊起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情,難怪,如果真是這樣,這的確是當之無愧地天大的好處,天下任何的利益,都沒有這好處的億萬分之一值錢。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的答案這麼簡單,李琵琶一句話都已經概括了,用心裡學地話來說,李琵琶那句話的意思就是——只要到了這個地方,你們的潛意識,可以影響周圍的環境,使得你們潛意識裡面的想像,變成實在的物體,這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我們自己製造出來的,這青銅樹原來不是這樣的,這山洞原來也不是這樣,這裡屍體原來也不是這樣地。

  這是現在唯一合理的解釋,只要將這一點作為前提,所有的一切都說通了。

  我一路過來,都是防備著老癢,一直都是以為老癢在算計著我,所以我的潛意識裡,老癢就是最終的BOSS,是整個事件地主謀,所以當我看到琥珀裡乾屍的臉時,不知不覺把老癢的形象用了上去,這張臉就是我心裡恐懼,我恐懼著老癢的背叛,給我的潛意識實體化了。

  但是我又是什麼時候碰到這棵青銅樹的呢?我不是一直帶著手套嗎?我舉起雙手,看了看手套的內面,不由驚叫一聲,我的手套已經給青銅樹的枝椏磨出了一個洞,什麼時候破的,一點也想不起來。

  李琵琶的先祖肯定已經察覺到了,碰觸青銅樹後,可以擁有神仙一樣的「物質化」力量,他一定是也想得到這種力量,才煽動這幫人來這個地方的。

  老癢也來過一次,他也知道有這股力量的存在,這麼說來,現在他身上,還有著那種能力,他上次出去的時候,肯定憑借這股力量才得以脫困,同時也可以解釋了,為什麼礦洞裡會有這麼大的食肉魚,老癢看到礦洞裡有水的時候,潛意識一定認為這水裡會有襲擊人的怪物,他懼怕這些,他的力量就把他的恐懼實體化了,結果他媽的差點就給魚咬死。

  而當我想順原路回去的時候,水裡馬上又出現了一條魚,把我嚇了回去,這肯定也不是巧合。

  如果我分析的沒錯,那這裡現在是一個潛在意識和真實交織的世界,那實際上,青銅樹的原形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這裡又是如何一個景象呢?

  我將我的想法講給王老闆聽,王老闆聽了之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照你這麼說,就是剛才,我們兩個從上面掉下來的時候,我一落地,怕你偷襲我,馬上就往霧氣中心跑去,那個時候,我也看到了這幾條青銅鏈條,但是,我從青銅鏈條中間穿過的時候,卻沒掉下去,地下是實的,可是第二次我偷襲你的時候,卻一腳踩空了,這下面已經有了個洞,好像這洞是憑空就出來了一樣。」

  我點了點頭,那時候我的確是認為這下面應該有一個棺井,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棺井便產生了。

  我們爬上來那幾個人都碰過青銅樹,很多東西,比如帶著螭蠱面具的猴子,巖壁上的空洞,說不定都是我們自己實體化出來的東西,現在這個時候,已經無法來判斷那些是真的存在的,那些是我們實化出來的了。

  這種力量初看上去很好,但是我仔細一想,卻覺得莫名的恐怖,人的思想是不受控制的,比如說你擁有這種力量,你去看一部恐怖片,看完之後,說不定會發現恐怖片裡的屍體下吊在你身後的吊扇上往下淌血,比如說你走過墓地,說不定————

  不行不能再想這些事情了,我用力掐了一下我的手,不然可能會出事情。

  也許受過心理學訓練的人,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這種力量,等等,不對,老癢大專學的是什麼科目?他在吃飯時候給我看到六角鈴鐺的耳環,難道?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猛的轉頭過去,盯著王老闆看。

[BOOK: 0006 / Chapter: 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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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 Apr 20 21:19:57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