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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Number: 0005-03
  第一百六十九章城破-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咚……”

  一聲巨響傳入宮殿,眾人的注意力不約而同的被吸引過去,只聽得一陣喊殺之聲自遠處傳來。

  “匈奴人攻城了。”方令天嘆道。

  該來的終歸還是要來了。

  “不對……”許海風耳力之聰,遠勝他人,率先發覺不對。

  再過片刻,如方令天父子,李博湖等這類帶兵大將也發覺喊殺之聲有異。

  “這聲音怎麼越來越近?”方向鳴神色凝重的問道。

  “皇上……皇上……”一個老太監急匆匆地奔進御書房,石破天驚地叫道:“不好了,北門失守。”

  眾人臉上齊齊變色,漢賢帝從龍椅之上霍然站起,顫聲問道:“你說什麼?”

  “皇上,北門失守。”

  “方卿家。”漢賢帝轉頭盯著方令天,喝問道:“你不是向朕保證過,京師不會有失麼?”

  方令天雙拳緊握,正要說話,突聽門外有人高聲叫道:“皇上……”

  漢賢帝轉頭望去,來者正是黃龍軍團大統領劉正中。

  “劉統領,北門為何失守。”唐宗翰高聲問道。

  劉正中向他一點頭,說道:“三更時分,北門突然來了百餘位黑衣蒙面人,他們一個個武功高強,守衛官兵猝不及防,死傷殆盡。他們打開北門,放了匈奴人進城。”

  “程家,又是程家。”方向鳴大怒,一掌擊去,將身邊的一把檀木椅擊成碎片。

  “皇上,微臣當率領部屬拼死抵抗,您快些離去吧。”劉正中說罷,轉身欲走。

  然而,一隻粗大的手臂擋住了他的去路,他抬頭一看,卻是方才還跪倒在地的李博湖。

  “李統領,你……”

  對於這位同澤,他當然不會陌生,只是猜不出他此時的意圖。

  李博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劉將軍,你追隨皇上多年,這護送皇上的重責可少不了你啊。”

  劉正中一怔,就見他繞過自己,對著漢賢帝重重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禮,道:“罪臣殘命,本應亡於西北,只是心中尚有牽掛,是以苟延殘喘。今日得見皇上,心願已了,再無憾矣。”

  起身對劉正中當頭一躬,道:“皇上就託付給將軍了。”

  隨後,轉身大步向外踏去。

  “博湖……”方令天雙眼含淚,高聲叫道。

  劉正中呆立當場,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是追隨李博湖而去,還是依言護送聖駕。

  “皇上,匈奴人就要來了,您快些走吧。”還是那個老太監急匆匆地叫了出來。

  “走?”漢賢帝雙眼之中射出迷茫之色,喃喃地道:“朕還能走到哪裡去呢?”

  “這……”老太監雖然對漢賢帝忠心耿耿,但似這等國家大事,確非他所能知曉,頓時為之語塞。

  “西方,北方,皇上都可以去。”方令天上前一步,亦是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對漢賢帝行了三拜九叩大禮:“無論皇上要去哪裡,臣這二個孩兒定會將您平安送至。”

  漢賢帝抬起了頭,眼中茫然之色漸褪,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堅定的決斷。

  “阿富,將傳國玉璽取來。”

  老太監阿富應了一聲,轉身來到龍案之側,也不知道翻開了什麼東西,過了片刻,方才取出一隻精雕細琢的玉盒。

  漢賢帝取過這隻代表了至高無上皇權的傳國玉璽,親手遞給劉政啟。

  劉政啟雙手捧住,心中卻生出一絲不祥之兆,問道:“父皇,您這是……”

  漢賢帝袖袍一揮,盡顯帝王本色:“朕於而立之年登基大寶,二十餘年,戰戰兢兢,無一日懈怠。生平最得意之事,當屬臨安力挫愷撒,但生平最失意之事,卻是不得臣心,致使程家反叛。”

  他長嘆一口氣,悲呼道:“大漢數百年基業,毀於一旦,朕尚有何面目苟且偷生,縱然是九泉之下,亦無顏覲見列祖列宗?”

  “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北方尚有帝國二十萬大軍,只要您振臂一呼,定能東山再起,收復失地。”方令天高聲道:“如今事不宜遲,請皇上速移龍駕。”

  漢賢帝伸手在桌案上輕輕撫摸,仿佛勾起了心中沉浮的回憶,他抬起頭凝視方令天,說道:“方卿,你我君臣相交數十年,難道你還要勸我麼?”

  方令天怔怔地看著他,嘴脣挪動,竟是說不出話來。

  “父皇……”

  劉政啟雙膝著地,正要苦勸。卻見漢賢帝豁然大喝一聲,生生打斷,厲聲道:“五子,今日國難當頭,朕身為九五之尊,自當以身相殉。而我劉家這一代也唯有你才學過人,氣度胸襟均為上乘之選,他日收復河山,就全指望你了。”

  劉政啟大慟,哭拜於地。

  漢賢帝恨極,怒斥道:“如此時分,尚且這般舉動,五子,你的英勇決斷哪裡去了?莫要讓朕……讓老父失望啊。”

  劉政啟豁然抬頭,眼中淚花隱現,卻是強自忍住,恭恭敬敬地向漢賢帝行了三拜九叩大禮,言道:“兒臣定不負父皇所望。”

  漢賢帝露出欣慰笑容,將他拉起,轉頭對劉正中道:“正中,就由你護送太子離開。”

  劉正中臉上肌肉抽搐不已,漢賢帝怒視一眼,道:“怎麼,難道朕最忠心的統領也要違抗朕命了麼?”

  劉正中勉強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哽咽道:“臣遵旨。”

  漢賢帝滿意地點了點頭,沉吟一下,對方令天道:“方卿家,你是大漢最有聲望和能力的將軍,還請珍惜自身,以後輔佐幼主,尚且要你勞心費力了。”

  “是……”方令天恭敬地答道。

  漢賢帝袖袍一揮,道:“五子,記住,終有一日,要將此城奪回,如此朕在陰曹地府,也就瞑目了。”

  “是,兒臣謹記。”劉政啟再也控制不住,低下頭去,二滴淚水無聲滑落。

  “你們走吧。”漢賢帝轉過身子,面向龍椅,只余那孤單寂落的背影依舊挺直如松。

  方令天與唐宗翰、蘇東舜互望一眼,彼此心意相通,同時跪下,就連許海風亦隨著方向鳴對這位決意以身殉國的大漢至尊行了最後的三拜九叩之禮。

  走到殿外,方令天說道:“殿下,請在此稍候,老臣這便招呼舍弟陪伴殿下前往北方大營。”

  方向鳴心中一顫,連忙叫道:“爹爹,您……”

  方令天伸手打斷了他的話,傲然一笑,道:“此城由我而守,若是不能盡職,自當盡忠。”

  許海風大吃一驚,勸道:“岳父,此乃奸人作祟,過不在您。您又何必……”

  方令天怒哼一聲,說道:“老夫弱冠從軍,縱橫沙場,數十年來,功過分明,方有今日聲名。風兒,你黑旗軍中能人輩出,戰力天下無雙,稍後護送太子離京,就要靠你了。”

  “老夫先行一步,安排妥當之後,再來陪你這個當兵的。”蘇東舜瀟灑一笑,說道:“老酒鬼,你呢?”

  唐宗翰不屑地瞅了他一眼,說道:“唐家的漢子,又豈有孬種,就看看你我誰先到吧。”

  二人大笑數聲,對劉政啟施了一禮,轉身大步而去。

  許海風臉色微變,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幾位性情如此剛烈,寧肯蹈節死義,也無一人願意離開京師。

  方令天看著二位老友消失的背影,笑道:“向鳴,你陪著殿下,我與風兒去找你二叔,片刻即回。”

  方向鳴臉色蒼白,雙手竟然微微顫動,心中激盪不已。

  過了二個彎腳,方令天看到四下無人,突然停下腳步,轉頭望向許海風。

  許海風不解其意,恭聲問道:“岳父大人,您……?”

  方令天看著他,突然摸不著北地問道:“聽說你把臨安城改名為臥龍城了?”

  許海風低頭道:“正是。”

  方令天含笑額首,道:“好,好一個臥龍之志。”

  他話鋒一轉,說道:“你我既是父子,又是翁婿,如今離別在即,老夫求你一事。”

  許海風抬頭迎上他的目光,突然點頭道:“孩兒答應岳父,方家之榮耀,決不會由此而斷。”

  方令天搖頭,嘆道:“你的性情我知道,看在向鳴和盈兒的份上,你絕對不會薄待方家。所以,我求你的並非此事。

  “岳父請講。”許海風側過臉去,不去看他猶如實質的目光,緩緩地道。

  “太子此去北方大營,其中凶險萬分,我求你不要從中作梗。”方令天緩緩地道。

  許海風轉頭望著老人充滿了堅定神色的雙眼,終於長嘆一口氣,道:“孩兒與大哥即刻返回臥龍城,此地之事,再也與我無關。”

  “好。至於殿下能否逃出生天,那就由天意來決定吧。”方令天的眼色逐漸柔和下來,他轉而望向漆黑的夜空:“為父還有最後一句話要說。”

  “岳父請講。”

  方令天眼中精光四濺,他一字一頓地道:“記住,漢人的土地唯有漢人做主。”

  一刻之後,眾人再次齊集。

  方令德漲紅了的臉上充滿了不甘,但他堅忍過人,並不表露絲毫,只是率眾與三老告辭,匆匆而去。

  耳中喊殺之聲,漸趨逼近,許海風臨行之時,回首瞻望,三老並肩而立,氣定神閑,雍容自若。

  只是今日一別,便成永訣。

  今生今世,再無相見之日。

  第一百七十章怒吼-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城西官舍之中,數百名從西北大營中僥倖而逃回來的殘兵敗勇們正驚疑不定地聽著從遠處傳來的陣陣喊殺之聲,就連一些原本累極,酣睡正濃的士卒也被驚醒過來。

  一道高大的人影由遠而近,正是滿面風塵的蒼狼軍團大統領李博湖。

  “將軍……”

  見到大統領安然無恙地歸來,幾乎所有人都同時站了起來。

  李博湖的目光從他們的臉上一個個的掃了過去,這些面孔有的熟悉,有的陌生,但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眼中都流露出對自己的敬仰和信賴。

  李博湖虎目含淚,他大步踏前,從馬鞍上取下自己的成名兵器,一桿長達一丈二尺的精銅亮銀槍。

  他面向北方,那裡正是匈奴破城之所在,也是喊殺之聲最為濃重之處。

  他舉步前行,十步之後,豁然停下,轉身拜俯於地。

  眾士卒大驚,盡皆拜倒。

  李博湖雙手撐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大聲說道:“博湖無能,累眾位兄弟死傷慘重,愧對亡者,只望來生相報。”

  “將軍,您……”

  一名年輕將領驚呼道。

  李博湖一看,認出正是本族之中最有聲望的一位後起之秀李冠英。

  “冠英,你帶著眾家兄弟們快些離去吧,如今匈奴人攻破北門,京師淪陷,已成定局,快些走,還來得及。”李博湖長嘆道。

  李冠英滿面震驚,叫道:“不可能,京師守衛森嚴,他們未有攻城器械,又如何能夠殺將進來。”

  李博湖苦笑一聲,緩緩站起,道:“你不必問了,快些帶兄弟們走吧。”

  “將軍,那您呢?”李冠英看出他神色不對,連忙問道。

  李博湖嘴角一撇,露出一絲嘲諷:“我?我已經逃過一次,又如何還能逃得第二次?”

  說罷,他背負銀槍,揚長而去,一道細長蒼涼的背影在火光中搖拽不定,漸趨不見。

  眾士卒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李冠英望著族長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面上漸露堅定之色。

  “叮……”他拔出隨身攜帶的佩刀,不發一言,循著李博湖的腳印大步而去。

  “叮……”

  “叮……”

  “叮……叮……叮……”

  第二聲,第三聲,直至拔刀之聲連綿一片,所有人都將自己的佩刀拔出,他們的目光鎖定前方,無人退縮,無人逃避,義無反顧地踏上了這條有死無生的不歸路。

  北勝門,乃皇宮北面最為重要的一處關卡,一旦讓匈奴人突破此處,後面就是廣闊寬敞的平台,再無險要之地。

  無數匈奴人不計死傷,前赴後繼的蜂擁而至。

  劉俊書的寶劍剛從一名匈奴人的胸前拔出,另一人就已持刀惡狠狠地當頭劈下。他不及轉身,身形微側,同時快若閃電地一劍刺出。

  一聲慘哼,那個衝上來的匈奴人被他挑破咽喉,當場身亡,但他也因為躲避不及,右肩之上再添一道數寸長的傷口。

  他已經不記得,這是他所斬殺的第幾個匈奴人了。他只知道自從第一個匈奴人出現之後,這裡就成了阿鼻地獄。

  人命在這裡成了最不值錢的東西,每時每刻,都有一條或數條魂魄飄離肉體,消散在無有窮盡的蒼穹之中。

  城中到處都在激戰,身邊的同澤不斷倒下,他知道,已經沒有任何援軍了。

  他的動作已不再敏捷,他的手臂已不再輕靈,甚至於他的神智也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昏沉。

  但是,他依舊一步不退。

  因為,在他的身後,就是他所守衛的北勝門。

  他——寧死不退。

  又是三名匈奴人滿面猙獰地猛撲而上,他們明亮的眼睛中閃動著狂熱的光芒。

  劉俊書只覺得手中之劍重如泰山,他已是渾身脫力,只能以劍支地,勉強站立不倒。

  望著數把鋼刀當頭劈下,他雙目圓睜,雖是心有不甘,但已無能為力。

  豁然,一道亮影從他腋下竄出,如同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閃電般地穿透了那三名匈奴人的咽喉,強大的內力到處,將那三人震得倒飛而回。

  那是一把嶄亮的丈二紅纓長槍。

  一條高大的身影從劉俊書身後大步踏出。

  他昂首挺胸,衣帛盡裂,似如怒目金剛;

  他披頭散髮,殺氣凜厲,狀若再世魔神;

  他氣運丹田,舌綻雷霆,霍然大聲喝道:

  “李博湖在此,誰來送死。”

  皇宮西側,方令德率領許海風等人快步疾行。

  這一行人中,除了御書房之中的那幾位外,尚且多了大內奉供高承偉,以及劉政啟麾下的第一謀士張子華和王府中以劉華良為首的一眾護衛。

  眾人形色匆匆,眼看就要出了皇宮。

  然而此時,行走於隊伍最後的許海風突然心生感應,停下腳步,叫道:“且慢。”

  方令德的腳步應聲而止,他回頭望去,只見許海風的目光凝重地望著空洞而無一人的庭院。

  “怎麼了?”劉正中一個箭步,搶到劉政啟身邊,只是左右觀察之下,還是一無所見。

  如果換作其他人,他早就當場喝罵起來。只是,許海風近年來名聲大操,隱隱已有後來居上之勢,使得他不敢冒失造次。

  許海風深吸一口氣,雙目微閉,旋又睜開,高聲道:“前輩既已來了,還請現身一見。”

  眾人心中一凜,竟然能夠瞞過那麼多人的耳目,尾隨而至,又是何方高人。

  “一年不見,小友愈發精進,老夫甚喜之。”

  隨著一道蒼老的聲音,一個白衣素袍的老者緩步而出。

  方令德和劉正中的眼瞳急劇收縮,同時臉色大變,劉正中更是驚駭地叫道:“程玄風。”

  包括劉政啟在內,所有人的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宗師之名,威震天下,若是此人出手,又有何人能敵。

  “唉,想不到老夫二十年未出江湖,世上竟然還有人能記得我這把老骨頭。”程玄風自嘲地笑道。

  “不知前輩此來,意欲何為?”方令德勉強鎮靜下來,抱拳問道。

  程玄風看著驚懼交加的眾人,緩緩的,從他的口中吐出了讓眾人驚心動魄的一句話:“老夫此來,是為了取太子殿下之命。”

  劉政啟雙目之中驚恐之色一閃而過,他與面前的老者雙眼一對,頓時如墜冰窖,一股寒氣從心底直竄而上,就連上下二排牙齒也不由自主的開始打顫,發出了咯咯的碰撞之聲。

  其餘眾人也好不到那裡去,他們只覺得手足無力,仿佛在他們面前這個身材瘦長的老者是一隻龐大無匹的遠古猛獸,正對他們虎視眈眈。

  許海風是他們之中唯一的一位面不改色之人,他看著程玄風,緩緩地說道:“精神力場。”

  不錯,這就是成名一甲子,老牌宗師程玄風那強大至極,無所不在,猶如實質的精神力場。

  處於這片力場之中的人,將不可避免地受到此老精神力量的攻擊,而且這種玄之又玄的攻擊方式還無法抵擋,唯有用同等級別的精神力量與之對捍,方能將之破去。

  幸好,縱然是宗師級數的絕頂高手,能夠發揮出來的精神力量也是極其有限的,若是能夠無限擴展,那麼縱然使用人海戰術,也無法威脅到宗師的安全了。

  程玄風能夠將精神力場擴散到籠罩了數十人的恐怖地步,足見此老對於這股力量的掌握已經達至化境。

  許海風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如果,在這裡的人中,沒有方向鳴,沒有方令德,他自然可以抽身而退,平安離去。

  因為他能夠清晰地感應到,這位年逾八旬的老人並沒有對自己抱有任何殺機。

  但是,這裡有他的親人,有他的兄弟,他走不得。

  一股無法以肉眼所見的精神波動從許海風的身上散髮出來,那是一股同樣強大的無敵氣勢。

  庭院之中,突然之間,一切聲音全部斷絕,就連鳥鳴蟲喃之聲,亦是不得聞之。

  程玄風和許海風二人四目相望,眼中不約而同地爆發出璀璨奪目的神光。

  許海風一聲悶哼,後退一步,便既站穩,不動如山。

  程玄風的身子也是不為人知的微微顫動了分毫。

  雖然他在剛才的比拼中占據了絕對的上風,但是被許海風的精神力量全力衝擊之下,他的精神力場終於破裂開來。

  方令德等人如夢初醒,雖然僅有數息功夫,但眾人已是恍若隔世,背心之上冷汗涔涔,猶自心神不寧。

  這時候,方向鳴才體會到許海風初遇托何蒂宗師之時的那種驚怖感覺,一旦想到許海風身處如此壓力,非但未曾屈服,反而發奮向上,最終突破壁障,他就由衷地感到發自於內心的深深欽佩。

  “好……”程玄風放聲大笑,片刻之後,方始說道:“許小友,你的進境尚在老夫估計之上,真是可喜可賀,我大漢後繼有人啊。”

  許海風苦笑一聲,剛才的那一記比拼,雖然不動聲色,但是其中凶險遠勝一般打鬥。

  他的精神力量雖然不弱,但比起程玄風的一甲子苦修,又要相差一籌,這一記毫無花巧的對撞,又豈是那麼容易消受的。

  程玄風收住笑聲,緩緩地道:“若非立場不同,老夫還真想與你痛飲三杯。唉,可惜呀,老夫要出手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血肉長城-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御書房內,寂靜無聲,唯有漢賢帝與老太監阿富。

  “都走了麼?”

  “回皇上,都走了。”

  “唉……阿富,你跟了我幾年了?”

  “回皇上,奴才十三歲入宮,第二年就開始服侍您了,迄今已有整整五十年了。”阿富恭敬地回答道。

  漢賢帝“哦”了一聲,回過頭來,疑惑地目光看向阿富,說道:“五十年?那麼你已經是六十三歲了?”

  “回皇上,奴才今年正是六十三了。”阿富恭謙地彎下了腰,道。

  “原來你的年紀比朕還要大啊。”漢賢帝略顯驚訝地道:“怎麼朕就一直不知道呢?““皇上您日理萬機,操勞國事,這點微末枝節的小事當然不會記得了。”

  “嗯……”漢賢帝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阿富啊,你服侍我多年,最後卻還要隨朕而去,不得善終,你怪朕麼?”

  阿富後退一步,緩緩跪下,由於年紀大了,身子骨也沒有了往日的靈活,這個二十年前輕而易舉的動作現在已經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奴才蒙皇上恩寵,從一個小小的伴讀太監,直到今日的皇宮總管。奴才已然心滿意足,再無所憾了。”阿富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漢賢帝的嘴角現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從龍椅之上站立而起,他抬頭緩緩地掃視了一番,眼中流露著太多的不捨,終於他咬緊牙關,從嘴裡重重地迸出幾個字來:“阿富,備火。”

  阿富一怔,茫然抬頭。

  漢賢帝仰天長嘆,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祖宗基業可以留給任何人,唯獨不能留給匈奴人。”

  程玄風輕輕地,緩慢地踏前了一步。

  然而所有人都產生了這麼一個錯覺,他的這一步仿佛已經跨過了數丈的距離,直接來到了劉政啟的面前。

  方向鳴大喝一聲:“二品以下的,都給我退開。”

  與這種宗師級數的絕頂高手交手,除非是匯集了以軍隊為單位的龐大人數。否則,人越多,只會造成場面的愈加混亂,反而使得自己縛手縛腳。

  有的時候,一加一未必就大於二。

  劉政啟身邊所帶的都是一些戰鬥經驗豐富無比的職業軍人,他們聽到命令,立即分散開來。而幾乎同時,方令德、劉正中和護衛首領劉華良這三位次一品高手同時向太子殿下身邊靠攏。

  程玄風的眼中露出一絲讚賞之色,對於這個在大漢軍中,無論是聲望武功都僅次於許海風的年輕將領極其欣賞。

  在這種情況之下,知道這個道理的人並不少,但能夠如此決斷,並在瞬間付諸於行動的,也唯有此人。

  程玄風伸出一掌,遙遙拍向劉政啟胸口。這一掌飄忽不定,似慢實快,讓人防不勝防。

  劉正中臉色凝重,高大的身軀橫移過來,擋在劉政啟的身前,他沉腰坐馬,運轉全身功力,奮力一擊。

  程玄風嘴角劃過一絲不屑的笑意,竟然就這麼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掌,然後袖袍向前一揮。

  劉正中臉色大變,他全力的一掌擊在空處,前方空盪蕩地毫不受力,只覺得胸中氣血翻涌,說不出的難過。就在此時,一股大力當胸擊來,竟然讓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幸好,此時在他身邊尚有另外二位一品高手。

  方令德和劉華良幾乎同時出掌,截住了那片衣袖。

  他們二人的臉色同時涌上一片潮紅,程玄風的這隨意一擊,竟然蘊含了強大無匹的至柔內力,連綿不絕的後續之力讓他們二人難以抵抗。

  一招,竟然僅只一招,這三位次一品高手就暫時失去了再次動手之力。

  如此神技,方是宗師級數的真正實力。

  方向鳴拉住劉政啟的後領,向後一拽,頓時將他平地拉起,騰空飛向許海風。

  他吐氣開聲,大叫一聲:“二弟,走。”

  方向鳴手中的寶劍綻出九朵美麗眩目,溫柔似水的劍花,隱隱約約地封住了程玄風的前行道路。

  奉供高承偉緊隨其後,雙拳出手如風,凌厲如劍。

  程玄風略一點頭,說道:“如此年輕,就有這般本事,縱然老夫當年,也不過如是之。”

  他嘴上說著,身形不停,直接走進方向鳴和高承偉舞起的重重劍花拳風之中。

  然而,無論方向鳴的劍光多麼快捷,高承偉的拳風多麼威猛,總是差了那麼一分一毫,始終無法傷到這位勝似閑庭信步的老人。

  方向鳴連退三步,已是黔驢技窮,程玄風伸指一彈,他手中的寶劍頓時飛到了半空之中。

  高承偉一拳捨命擊出,程玄風看也不看一眼,袖袍一揮,頓時將他震退三步。

  程玄風並不理會蹌踉而退的這二位一品高手,而是再度伸手向呆立在一旁的劉政啟抓去。

  眼看他的手掌就要抓到劉政啟的胸衣,一把黯淡無鋒的長劍卻就此橫在了途中。

  程玄風面不改色,手掌輕翻,頓時躲過長劍。然而那把長劍卻是如影隨形,緊追不捨。

  “唉……”程玄風輕嘆一聲,那堪堪接觸到劉政啟肩膀的手掌無奈之下收了回來。

  只是宗師出手,又豈有無功而返之理,劉政啟肩膀之上的那一個小巧包袱被他順手牽羊般取了下來。

  劉政啟臉色大變,往背後一摸,失聲叫道:“玉璽。”

  程玄風微微一笑,道:“傳國玉璽麼?老夫確實沒有空跑一趟。”

  劉政啟望向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怒火,如果不是自知相差太遠,早就上前以命相搏了。

  許海風垂下手中不破神劍,行了一禮,道:“晚輩有一事相求,想請前輩恩准。”

  “小友請講。”程玄風和顏悅色的說道。

  “晚輩想請前輩應允,今夜在晚輩殞命之前,不可傷害太子殿下。”許海風沉聲說道。

  程玄風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哈了一聲,搖了搖自己的腦袋,說道:“若是老夫不允呢?”

  許海風露出一絲自信的笑容,道:“若是前輩不允,那麼晚輩即刻抽身就走,請問前輩,在此兵荒馬亂之際,又有幾分把握能夠將我留下。”

  程玄風抬首望天,片刻之後,伸出了一隻手掌,說道:“僅有五成。”

  許海風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縷肅殺之氣:“若是前輩不能留下晚輩之命,那晚輩逃出生天,立即趕返臥龍城,點齊兵馬,舉城南下,兵鋒所指,便是江南程家。”

  程玄風雙眉輕揚,雙眼之中殺氣隱現。

  許海風與他端然相望,屹然不懼。

  庭院之中,鴉雀無聲,寂靜如死。

  皇宮北勝門前,李博湖一桿丈二亮銀槍揮灑出漫天星光,若同一條條凶猛狠毒的靈蛇正在無情地吸允著匈奴人的咽喉。

  李家槍法,槍槍鎖喉最難防。這就是李博湖歷代祖傳的李家鎖喉槍。

  一丈二尺之內,成了匈奴人的死亡禁地,自始至終,無人能越雷池一步。

  劉俊書俊臉之上露出了一絲寬慰的笑容,他精疲力竭,搖搖欲墜,終於不支,昏迷過去。

  然而,一隻寬大厚實的手掌適時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沒有讓這位已經竭盡全力的漢家將軍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之上。

  “將軍,冠英來了。”

  “將軍,我也來了。”

  “將軍,我也來了……”

  “將軍,我們都來了……”

  三百條漢子的聲音,在這一刻,響徹天地。

  一個接一個的身影從李冠英的身後魚躍而出,他們正是曾經慘敗於匈奴人鐵騎之下,被冠以敗軍之將的蒼狼軍團裡,那碩果僅存的三百餘勇。

  他們的出現讓匈奴人的攻擊為之一窒,戰場之上出現了極其罕見的瞬間停頓。

  李博湖神情激動,他收回銀槍,看著這一張張無所畏懼的臉孔,心中激盪不已。

  他的眼光看向已然昏迷的劉俊書,突然叫道:“冠英……”

  “在……”李冠英大聲應道。

  “你速送劉將軍回到宮內,去尋皇上和方尚書。”

  李冠英一怔,搖頭道:“不,將軍,我要跟著您一起。”

  李博湖雙目怒突,厲聲喝道:“劉將軍乃劉氏棟梁,不可亡於此地,速去。”

  見李冠英猶自躊躇,他暴喝一聲,道:“你若還認我這個將軍,那就快去。”

  李冠英虎目含淚,嘴脣抽搐,終於哽咽道:“是……”

  他背上劉俊書,轉身快步離去,直到百步開外,那二道清澈的淚水才悄然滑落。

  李博湖看向他遠去的背影,閃過一絲欣慰之色,然而當他回過頭來,臉上又是一片肅殺。

  他的目光深邃,盯著再次撲上的匈奴人,高聲叫道:“眾家兄弟,李博湖無以為報。十八年後,我們再做兄弟,殺……”

  “殺……”三百條漢子聲竭力撕地大聲吼著。

  他們殺身成仁,他們捨生取義。

  當精神超越肉體的時候,他們就能創造奇跡。

  二個時辰,整整二個時辰。

  這三百條漢子,憑藉他們鋼鐵般堅強的意志,在大漢京師,皇宮北勝門前,用他們傷痕累累的殘破之軀組成了一條堅不可摧的,大漢民族的——血肉長城。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第一百七十二章驚聞-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可惜啊可惜。”程玄風的眼中難得一見地露出了一絲惋惜之色。

  許海風嚴厲的眼神也隨之平和下來,他笑問道:“可惜什麼?”

  程玄風嘆了一口氣,道:“小友你這句話早說了十年。”

  “原聞其詳。”許海風從容自若地說道。

  “小友之資質,實為老夫生平僅見。若是再過十年,當有資格與老夫一戰。只是今日你若強自出頭,怕是難逃一死。”程玄風看著他,用帶了一絲祈望的語氣,道:“我們大漢一族,年輕一代,無論文才武功,膽識氣度,均以你為首,日後成就不可限量,又為何要為劉家賣命,不如就此退去吧。”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屑於欺瞞於人,是以這番話發自真心,具有極強的感染力。

  比起他人來,許海風更多了一層感悟,他恭敬地向程玄風一躬,道:“多謝前輩好意,只是晚輩自有苦衷,不得不為,讓前輩失望了。”

  程玄風眼中遺憾之色漸趨濃厚,他昂首望天,沉吟良久,道:“你不願離去,是因為忠義二字,原也怪你不得。只是……有些話,老夫本來不想說的,可如今卻不得不舊事重提了。”

  “前輩請講。”

  “許小友,老夫問你,我大漢境內首屈一指的有幾大世家?”程玄風突然問道。

  他這句話一出,方令德和劉正中的臉色立時微變,只是他們城府頗深,除了幾個有限之人,其他人都看之不透。

  對於這個牛馬不相及的問題,許海風雖然心中詫異,但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晚輩所知,僅有四大世家。”

  “四大世家?”程玄風露出了一個嘲諷之極的笑容,他轉頭問道:“方令德,你可有膽量告訴許小友,四十年之前,我們大漢有幾大世家呢?”

  方令德的臉色瞬間慘白,這個平日裡和藹可親的老人,此時竟然避開了許海風注視而來帶著詢問意味的目光,他牢牢地閉上了嘴巴,不發一言。

  看到他的表情,任誰也知道其中必有難言之隱。

  “不敢說了罷。哼哼,你們以為已經斬草除根,做的天衣無縫,這個世上就無人再來尋你們的麻煩了麼?”程玄風臉上的嘲弄不屑之色愈加濃厚,他冷笑道:“只是天理昭彰,種因得果,半點也勉強不來,所差別的僅是時間早晚而已。”

  “前輩,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們方家歷代盡忠,光明磊落,何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若是真要報應,那麼第一個要遭到報應的就應該是你們這些賣國求榮,喪盡天良的賊子。”方向鳴大步上前,直指程玄風,滔滔而言,絲毫不因為他的宗師身份而有所顧忌。

  “哈”程玄風失笑道:“大言不慚的小輩,不過當年你尚未出生,不知道此事自也不足為奇。”

  許海風望著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問道:“還請前輩明示。”

  程玄風微微點頭,說道:“四十餘年之前,大漢共有五大世家。除了我程家世居南方之外,京師之中,尚有董、方、唐、蘇四大世家,其中又以董家人才鼎盛,號稱天下第一世家。”

  “董家?”許海風喃喃自語,無可否認,這個家族的名字他尚是首次得知。

  “不錯,當年董家家主董鋅睿天縱其才,將董家打理的井井有條,蒸蒸日上。”

  程玄風微微閉上雙目,仿佛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之中:“那一年,匈奴寇關犯境,北方六郡一月間盡數淪陷,天下大驚。老夫其時正當壯年,聞言立時北上,加入了那場轟轟烈烈的北疆戰役。”

  所有人都不再作聲,對於那場舉世皆知的大戰,眾人都不陌生,只是在四十多年以前,縱然方令德也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並未參與那場戰役,其他人就更不必多提了。

  如今,聽到這位曾經親身經歷過此事的老人娓娓道來,不由地在心頭都泛起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

  “北疆戰場之上,老夫與董鋅睿一見如故,結為生死兄弟,我們並肩作戰,相互扶持,數月之後,終於熬到冬季,迫使匈奴人無功而返,保住了大漢的尊嚴和領土。”

  程玄風的語氣愈加深沉:“為了這一戰,董家不惜餘力,傾族而出,所有青壯,盡皆操起兵刃,奔赴沙場。他們英勇奮戰,寧死不屈,若非如此,這劉家的花花江山早在四十年前就應該滅亡了。”

  “可是……”程玄風的語氣一轉,竟然溢出一種刻骨銘心的恨意:“可是你知道,當他們得勝而回,等待他們的是什麼?”

  許海風茫然搖頭,心中閃過一絲不祥之兆。

  “慶宴,在一場浩大的慶宴下,由先帝和三大世家家主共同為董家的倖存者設宴洗塵。只是……只是那洗塵所用的美酒並非唐家的醉月酒,而是一杯甜美誘人的鶴頂紅。”

  除了方令德和劉正中之外,其他人尚是首次聽聞這段密史,心中震盪,難以自持。

  “毒酒?”許海風眼中憤怒之色不斷泛起,他深吸一口氣,道:“為什麼?”

  “因為功高震主。”程玄風冷斥道:“董大哥文武雙全,原本就是當朝丞相,輔助先帝將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條。戰事一起,他便投筆從戎,親臨前線,並且下令,凡董家弟子,每戰必先,不得後退。若非董家子弟不顧生死的表現激起了全軍的血性鬥志,這一戰的結果還真的很難說呢。”

  “大戰之後,董大哥更是率領親兵,將北方六郡全數收復。功勛之大,無以倫比。”

  許海風臉色蒼白,他緩緩的問道:“那麼與三大世家又有何關係?”

  “董大哥既然建此功勛,聲望之高,天下之間,不做第二人之想。日後朝野,豈不是要成了他一手遮天的地方?換作是你,又會做何感想?”程玄風反問道。

  許海風緩緩點頭,嘆了一口氣,說道:“後來呢?”

  程玄風凄涼一笑,道:“董大哥一死,董家立時大亂,他們趁此機會,布下天羅地網,將董家在朝在野的勢力一網打盡,縱是孤兒寡母亦不得倖免。”

  許海風閉上雙眼,只覺得心中一陣哀傷。

  程玄風悲笑數聲,仿若寒蟬凄切:“董家何辜,何其不幸,多少燕趙悲歌,慷慨激昂之士,他們為義所驅,拋家棄子,鏖戰北疆,九死還生。然而,他們沒有死在外族人的馬刀之下,卻死在了同胞們手中的那一杯甜美毒酒之下。”

  他豁然低頭,雙眼之中寒光四濺,他盯住許海風,一字一句的說道:“劉家不滅,天理何在,劉家不亡,公道何在,劉家不絕,董家的千條英魂,他們在天之靈,又如何得以瞑目。”

  皇宮內院,李冠英背著滿身血跡的劉俊書一路小跑。

  “來者何人……”

  一聲斷喝讓他不自由主地停下了腳步。

  他抬頭一看,頓顯驚喜之色,施禮道:“末將蒼狼軍團副統領李冠英參加三位尚書大人。”

  擋住他去路的,正是當朝三大世家的現任家主。

  方令天上前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是冠英,你叔叔呢?”

  李冠英眼中淚光一閃,說道:“上將軍親率蒼狼軍團三百兒郎鎮守北勝門。”

  方令天看著他,重重地一點頭,道:“好,好一個李博湖。”

  他的聲音漸趨哽咽,最後已是無以為繼。

  唐宗翰看了看李冠英背上的劉俊書,問道:“你背著劉將軍,來這裡幹什麼?”

  李冠英將背上的劉俊書小心翼翼地移下,抱於胸前,回答道:“劉將軍奮力抗敵,身受重傷,昏迷不醒,上將軍令末將護送他來見方尚書。如今既已見到,就要煩勞尚書大人了。”

  方令天雙眉一抖,抬頭相望,只見李冠英臉色從容,眼中更是堅定不移,隱隱約約地猜到了他的打算:“把他交給我,那你要到哪裡去?”

  李冠英傲然一笑,道:“無他,惟願追隨上將軍尾翼,則今生無憾。”

  三位尚書互望一眼,頓時心知肚明。

  方令天臉色一板,說道:“本官身有要事,又如何能照顧這個垂死之人。”

  李冠英一怔,張大了口,卻是說不出話來。

  方令天扯下隨身玉佩,伸手指向西方,道:“如今太子殿下正趕往西門,你持我玉佩前去,順便護送太子殿下前往北方大營。”

  李冠英搖頭道:“末將雖是不才,但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此事請恕末將不能從命。”

  方令天臉色一沉,豁然一巴掌迎頭打去。

  李冠英不敢閃避,任他擊中,卻發覺他這一掌看似凶猛,卻是外強中乾,根本就沒有用力。

  “太子殿下此去北疆,身負重任,一路凶險萬分,正要爾等忠貞之士鼎力相持。你身為李家子弟,竟然畏葸不前。枉你叔叔還在我面前誇你為李家下一代的人中之傑,你……你丟了李博湖的臉。”方令天勃然大怒,喝罵道。

  李冠英雙目一紅,緊咬下脣,只是倔強的挺立不動。

  方令天長嘆一口氣,將手中玉佩硬塞到他的胸前衣袋之中,道:“活著的人所背負的責任更大啊,你……不要讓你叔叔的那份苦心白費了。”

  李冠英轉頭望了北勝門一眼,其中包含了多少依依難捨之情。

  他再也忍耐不住,突然昂首大聲嘶叫一聲,抱著劉俊書,迅捷地消失在西方。

  “他們走了。”

  “是啊。他們走了。”

  “只要他們還活著,就還有希望。”

  “我們大漢的希望啊。”

[BOOK: 0005 / Chapter: 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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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 Apr 25 10:12:40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