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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Number: 0005-08
  第一百八十九章滅口-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劉正中等人回到房中,只見屋內跪著一個漢子,他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顯得極是緊張。

  劉正中抬頭,看向方令德,雖然沒有說話,但方令德已然明白,解釋道:“這是個漢子,竟然甘心做匈奴人的走狗,給他們帶路,老夫將他捉來,就是要將他千刀萬剮,方消心頭之恨。”

  他語氣森嚴,自有一股濃濃的殺意,令人毛骨悚然。

  劉正中藐視地掃了躺在地上的漢子一眼,冷然一笑。

  開門之聲響起,高承偉大步踏入,他還未來得及說話,就嗅出室內空氣的異樣,眼光一轉,頓時注視在這個漢子的身上。

  方令德重新說了一遍,這個一品高手的眉宇間頓時浮現出一層凶厲戾氣。

  匈奴人大破京師,他們雖然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倉皇而逃,但家中老少都滯留在京,估計此時已是凶多吉少。對於匈奴人,他們可謂是恨之入骨。

  突然聽到竟然有人棄典忘祖,為匈奴人效命,頓時義憤填膺,勢要取其性命。

  高承偉重重地哼了一聲,濃重的殺氣洶涌而出,他是眾人中唯一的一位一品高手,氣勢之強,遠非方令德可比。

  那個漢子嚇得魂不附體,連跪也跪不穩,直接癱瘓在地。

  高承偉踏前一步,冷笑道:“老夫幼時流落江湖,這個扒皮拆骨之術還是學了點的,方二爺不需親自動手,先看看老夫的手段如何?”

  方令德微微點頭,說道:“既然高奉供有興趣,老夫自然相讓。”

  高承偉獰笑一聲,就要上前動手。

  突然聽到一人輕聲道:“且慢。”

  高承偉微微一頓,猶豫了一下,終於收回了已然伸出的雙手。

  阻止他的人正是張子華。

  不同的話由不同的人說出來,其分量就是不一樣,而同一個說同一句話,在不同的時候和場合,其效果也是不同。

  若是在二天以前,張子華僅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一個謀士,他高承偉身份尊貴,卻也未必就肯心服。不過,如今皇上駕崩,劉政啟名為太子,其實已是一國之君的身份,這個張子華得他寵信,高承偉自然是心忌三分。

  “那些匈奴人口中所言,可是真的?”張子華勸阻了高承偉,問道。

  劉華良在一旁望去,只見張子華表情非常嚴肅,口氣也非常沉重,在以往的記憶裡,甚少見過他這麼嚴謹。

  那漢子被高承偉的殺氣一嚇,此時猶是心驚膽怯,戰戰兢兢地回答道:“是……是……”

  張子華眉頭一皺,伸手指著高承偉,輕聲喝道:“你給我聽好了,只要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問話,我就保證這位爺不會加害於你,否則……”

  他冷笑二聲,那漢子頓知其意,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從地上爬了起來,磕頭如搗,聲淚俱下:“大爺饒命啊,小人全家為他們脅持,如果敢說一個不字,就是滅門之禍啊,大爺饒命啊……”

  張子華眼中寒芒一閃,問道:“我問的是匈奴人所言是否確實?”

  “是……不是……”那漢子語無倫次地叫道。

  劉正中不滿地道:“這樣的孬種,留之何用,徒然浪費時間,還是一刀殺了乾脆。”

  那個漢子打了個哆嗦,說話竟然就此流利起來:“小的本是鎮上一個商人,因為多年行商,略通匈奴語,被他們捉來當嚮導。他們來小的鎮上之時,僅是清點了一下人數,並未曾妄殺一人,不過小的離開已有三日了,所以不知道現在……”

  他說到這裡,眾人已經明白他的意思,此次匈奴人前來,果然是一反常態,沒有大開殺戒。

  那漢子偷偷抬頭,看了眼眾人的臉色,喃喃地續說道:“匈奴人說……說……”

  “說什麼?快講……”方令德臉孔一板,喝道。

  “匈奴人說除了皇室劉家的人一概格殺勿論之外,其餘的人只要真心降俘,一定一視同仁……一視同仁。”

  “好一個除劉氏之外,匈奴人其志不小啊。”張子華冷哼道。

  眾人聽後,心中喜憂參半,如果匈奴人當真遵守承諾,那麼他們在京師中的妻兒老少尚有一線生機。

  只是,匈奴人的這種做法,說明他們早有預謀,其目的更是眾人皆知。這群野蠻人何時也學會運用懷柔的手段了。

  一時之間,屋中再無半點聲息。

  “唉……”張子華突然長嘆了一口氣,吐出了心中的鬱悶,說道:“你是受人脅持,原也怪你不得,應該饒你一條性命。”

  方令德等詫異地看著他,此人心狠手辣,何時竟變得如此好說話了。

  那漢子大喜過望,連連磕頭道謝。

  張子華和顏悅色地問道:“匈奴人在附近有多少兵馬,領頭的將官是誰?”

  那漢子一張臉龐頓時成了苦瓜臉,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大爺,匈奴人來的好多,密密麻麻的一片,小的根本就數不清,更不知道他們的頭領是誰啊。”

  張子華默默點頭,此人只是一個小商人,無法一眼看出具體人數也屬正常之事,不過由此可見,這條路上的匈奴人絕對不少,只怕是無法輕易通過了。

  “方將軍,到北方大營還有其它更偏僻的路麼?”張子華沉吟片刻,問道。

  方令德遲疑一下,說道:“老夫年輕之時,曾經走過一條小路,不過那條路非但要攀過二座山頭,而且崎嶇難行,稍有不慎,就會跌落山崖,粉身碎骨。”

  冷然一笑,張子華道:“再難走的路也是一條活路,我們就走這條路。”

  他轉頭對那漢子道:“你的家人是否被匈奴人脅持?”

  此人立即連連點頭應是。

  張子華慢悠悠地說道:“所有的匈奴人都死了,若是僅余你一人獨存,勢必連累你的家人,你說如何是好?”

  那漢子立即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張子華指著劉政啟,說道:“你知道這位公子是何人麼?”

  他茫然搖頭,一臉的大惑不解。

  張子華豁然站起,朗聲說道:“這位就是當今太子吳王殿下。”

  那漢子的臉一瞬間變得煞白,他的身體慢慢倒下,眼睛則死盯著緩緩從胸口中褪出的利劍,耳中所聽到的聲音越來越輕。

  “我不能讓你泄漏了殿下的行蹤,只好殺你滅口。而且,就算是為了你的家人,你也不該活著。”

  一柄亮麗的短劍直接貫穿了他的胸膛,古樸而冰冷的劍柄無聲地緊握於張子華那蒼白的左手之中。

  許海風將緊閉的房門拉開一條縫隙,向外張望,待他收回目光,不由地哭笑不得。

  方向鳴詫異地問道:“怎麼了?是什麼人?”

  許海風啞然失笑,回到座位上坐下,淡淡地道:“捕快。”

  方向鳴一怔,隨即捧腹大笑了起來。

  原來這家客棧的老闆見他們滿身血跡,又身受箭傷,不敢怠慢,於是偷偷地報了官。

  他們二兄弟是何等人物,就算是在京師之中,號稱天下第一名捕,稱雄刑部長達二十年的天下總捕頭陳幼昆也未必放在他們二人眼中,更不用說這種無名小鎮中的普通捕快了。

  方向鳴笑問道:“你去還是我去。”

  他言下之意是問誰去將他們打發了,許海風十指交叉,輕輕地摩挲著自己的指關節。幾乎沒看見他怎麼動作,那修長優雅的身形已經豁然出現在大門之前。

  他打開大門,口中調侃道:“區區小事,又怎勞大哥費神,自然是小弟去應付了。”

  許海風在眾人的矚目下沿著樓梯走到大廳,大廳內的十餘個捕快相互之間使了個眼色,他們分散開來,隱隱之間封住了大門、窗戶和樓道。

  許海風微覺詫異地看了他們一眼,想不到在這個小小的城鎮之中,竟有如此精練能幹的好手。

  只看他們之間配合嫻熟,顯然是久經訓練,而且人人都有一定的功底,雖然還不入他的法眼,但是對付一般的普通壯漢已是綽綽有餘。

  怪不得他們明知道自己有四十餘人,仍然敢輕捋虎鬚。

  他的目光停留在為首之人身上,這是個三十餘歲,正當壯年的北方大漢,一臉嚴肅地盯著自己。

  好一個龍神馬壯的漢子,許海風微微一笑,問道:“請問,閣下是……”

  那漢子臉色一變,他的眼光極為毒辣,與許海風的目光一觸,立時生出一種高不可攀,自慚形穢之感,他心中大驚,頓時知道此人不是自己能夠招惹的人物。

  他略微一揮手,讓手下的動作收斂了些許,道:“在下葛豪劍,本鎮捕頭,閣下是……”

  “許海風。”他不動聲色,直截了當地報出了名號,與他們多做糾纏,毫無意義。

  葛豪劍一聽他的姓名,頓時大為震動,驚呼道:“黑旗軍?”

  旁邊的眾多捕快同時色變。

  第一百九十章人才-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黑旗軍,這三個字仿佛灌注了無窮的魔力,讓人為之心向神往。

  這二年來,從西陲崛起的那隻充滿了神秘的部隊,它的名號響徹大地,被視為能夠與五大軍團相提並論的超級部隊。

  能夠以不滿萬人的編製而得到如此的評價,它的戰鬥力如何就更加毋庸置疑了。

  而一手締造了這隻奇跡部隊的人,他的名字就叫做許海風。

  看著面前這位鎮靜自若,如無際大海般深不可測的青年,無論是葛豪劍還是他手下的那群捕快都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相信。

  不戰而屈人之兵,這就是真正的宗師所能夠達到的境界。

  整片大陸之上,人口千千萬萬,不計其數。但能夠擁有宗師之名的,卻不足十人。

  讓許海風為之自傲的是,新晉的四位宗師之中,竟然有三人是出自於己方。黑旗軍雖然在各大勢力之間人數最少,但精兵強將,卻是毫不遜色。

  他注意到了,眼前的這個葛豪劍僅僅是在初聞他的大名之時顯得略微吃驚而已,能夠在自己已經散髮了的精神力場之下,還能有這樣的表現,足以說明此人決不簡單。

  仔細的看了他一番,許海風黯然搖頭,可惜了一副練武的好材料啊。

  葛豪劍的武功並不出眾,就算在他的一眾屬下當中,也有二人要較他為高,但是他心志堅定,頭腦靈活,身體素質也堪稱上佳。

  有這幾個先天條件,如果能得到明師指點,起碼也是一位一品高手。

  只是,他的運氣顯然不好,並未曾遇到什麼明師,是以他的武功也僅是在二、三品之間徘徊而已。

  到了他這般年紀,再想有什麼突破,那幾乎就已經是不可能之事了。

  眼中的一絲惋惜之色悄然劃過,許海風的心中卻莫名的升起了一種招攬之心,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這個只緣一面的葛豪劍如此看重,他只是霍然覺得此人日後定可成為自己強而有力的一個臂助,對自己至關重要,他相信自己的感覺,正如當初方向鳴相信於他一般。

  “葛兄,許某此次逃出京師,路過此地,若有不是之處,還請多多擔待。”許海風略微拱手,微笑道。

  以他此時大將軍的身份,如此禮數,已是絕無僅有。

  葛豪劍雙目詫異之色一閃,隨即按下心中的那點激動,他出身平民之家,自身際遇頗為坎坷,雖然確有真才實學,但卻受人打壓,一直埋沒於此,何嘗受人禮遇過。

  他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回味許海風的那句話,倏然臉色一變,問道:“逃出京師,難道京師失陷了?”

  許海風暗暗點頭,此人僅憑自己的一句話就推斷出京師之變,其智果然不凡,也許今天自己真的要撿到一條大魚了。

  “正是,匈奴人攻破京師,這千古名城已然是過往雲煙了。”許海風說完對他投以深深一瞥。

  葛豪劍的眼角不自由主地跳動了幾下,似乎是被這個消息震撼的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他才澀聲問道:“那麼皇上呢?”

  許海風在心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一旦京師有事,一個漢人十有八九都會想到同一個問題,皇帝呢?

  皇帝,畢竟是一個國家的象徵,一個國家的權威,不管他是否賢明,不管他是否無所作為,他畢竟是代表了一個國家的至高存在。

  “皇上駕崩了。”

  淡淡的語氣中似乎充斥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哀,這個在位數十年的漢賢帝,許海風對於他最後決然的勇氣還是衷心欽佩的。

  葛豪劍的嘴脣抖動二下,他並沒有見過這位至尊,也未曾對他有什麼感恩之心,只是他終究是大漢子民,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濃濃的哀傷。

  一股壓抑的氣氛不知何時已然籠罩了整個客棧,讓人想哭,但是,四周莫名厚重的死寂一般的空氣卻讓人欲哭無淚。

  “幾位王子殿下呢?”

  葛豪劍再度深吸一口氣,開口詢問之時,已是平靜下來。

  許海風眼中異彩一閃,他已然可以斷定,此人必是一位難得一見的人才,只是不知何故,竟然埋沒於此。天下之大,又有多少不為人知而崛起於草莽之間的英豪之士啊。

  他的腦海中閃現出蔣孔明曾經說過的話,不愁無才,而愁不識才,不愁不識才,而愁不用才。中原地大物博,又豈會無那才俊之士。只是世家門閥阻擋了他們的晉身之路而已。

  科舉,也許蔣孔明所提倡的科舉才是現況的解決之道。

  只是,這個提議遭到了以方向鳴為首的世家子弟全力反對,在目前的情況下,他無法不依靠三大世家的雄厚基礎,有些過激的行為必須放棄,一致對外,才是他目前唯一的選擇。

  許海風稍一躊躇,他的眼光掃過了四周的捕快,葛豪劍立時明白他的意思,撩起衣袍,就要跪倒,口中說道:“卑職失言,請大將軍恕罪。”

  一隻大手扶住了他的肩膀,任他如何用力,都無法跪的下去,葛豪劍無法,只好站起,只是看向許海風的目光中又夾雜著幾許恭敬。

  一縷似若蚊喃般的聲音傳入耳中。

  “許某特意引開追兵,太子殿下已然趕往北方大營,至於其餘王子許某便不知道了。”

  葛豪劍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如此重要的事情,他竟然還會坦然相告,心中激盪萬分。

  “許某一見葛兄,便甚覺投緣,若是有暇,可否共謀一醉。”許海風握著他的手坦言道。

  葛豪劍毫不遲疑的道:“承蒙大人賞識,卑職理應奉陪。”

  許海風揮手招來一位捕快,讓他去吩咐老闆準備酒菜,隨後將葛豪劍拖上臥室。

  那個老闆知道了那幾個客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黑旗軍,而且那個名揚天下的許海風更是赫然身在其中,立時興高采烈地喚起廚師,一改平日裡的吝嗇,吩咐香料加倍,佐料加倍。有他這個大人物在此落腳,還會擔心以後沒有客人上門麼?

  那個捕快也是機靈,沒有將京師失陷之事透露出去,否則立時就要引起恐慌,哪裡還能享受到這麼高規格的招待。

  許海風將他引進屋中,方向鳴帶著詫異的眼光向他們望來。

  “大哥,這是小弟新結識的朋友,本鎮的捕頭葛豪劍。”許海風笑著引見道:“這是我大哥,紅色海洋的方向鳴,不用我介紹了吧。”

  葛豪劍臉上驚訝之色更是濃厚,他們可是帝國年輕一輩之中風頭最健的二個人,想不到在一日之間全讓他給遇到了。

  他深深一躬,行禮道:“卑職葛豪劍參加方大將軍。”

  方向鳴微微點頭,三人落座,言談甚歡。

  只是許海風可以明顯地感覺到他們二人之間似乎有著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隔閡。方向鳴的矜持和葛豪劍的刻意疏遠使得二人無法成為知己。

  許海風略微詫異,自己與方向鳴相識之時,地位並不比葛豪劍高出多少,為何卻未曾有過這種感覺。

  世家子弟,無論才學如何,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那就是心高氣傲,目中無人。

  方向鳴在其中已是一個另類,對待素有真才實學之輩,他從不怠慢失禮。但是對於普通民眾百姓,他也著實未曾放於心中。

  這幾乎已經成了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銘刻在他的骨髓之中,高人一籌的態度總是在不知不覺之中流露出那麼一絲半點。

  正如昔日童一封初會之時,他便愛理不理,乃至相交日久,看出了他確有才幹,這才客氣起來,並舉薦其為臥龍城之代理城主。

  至於許海風,那自然是另當別論。他們相見之日,正是許海風堅守軍營,大出風頭之時。

  方向鳴親眼目睹了秦暴龍那勇冠三軍的威武,黑旗軍將士那無與倫比的戰鬥力,對於能夠指揮這支部隊的許海風,他可是有著一股發自於內心的欽佩之情。那麼折節下交,也屬正常之事,自然不會讓許海風感到半分狂傲之氣。

  至於這個葛豪劍,若非許海風親自帶他上來,瞧在義弟的面上,對他看重三分,只怕他是根本不會理睬。

  葛豪劍見過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如同方向鳴這等世家子弟,他早就接觸過不知凡幾,對他的態度毫不為奇。只是如此一來,他們之間自然而然的談不到一塊去了。

  過了片刻,小二將酒菜送上,方向鳴正要飲用,卻被許海風攔阻:“大哥,你身上箭傷未好,不能飲酒,否則嫂子和你妹子怪罪下來,小弟可要擔待不起了。”

  方向鳴拿著酒杯,看著裡面略顯渾濁的酒水,過了半響,推杯而起,說道:“你們聊吧,我去歇息了。”

  許海風也不輓留,總不能讓他留在這裡,看著自己二人大吃大喝吧。

  微笑著送走了方向鳴,許海風斟滿了面前的酒杯,舉杯相邀,他單刀直入地問道:“如今京師淪陷,天下即將大亂,葛兄將何去何從?”

  第一百九十一章隱匿-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葛豪劍舉起的酒杯就此凝固在嘴咀之旁,以他四十年餘年在茫茫人海中漂浮的經驗,哪裡還看不出許海風如此禮遇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他雖然不知道,為何許海風僅憑一面之緣就如此看重自己,但他表現出來的風采氣度,確實讓他為之心折。

  許海風是怎樣的一個人,他並不了解,但是對於他的種種傳說,卻早已耳熟能詳,他麾下的那幾位名揚天下的猛將,亦是如雷貫耳。

  如果能夠攀上他這顆大樹,從此以後,就是平步青雲,對於一直鬱郁不得志的葛豪劍來說,是一個難以抵禦的誘惑。

  名氣,這就是一個人的名氣了。

  如果是數年之前剛入軍營的許海風說出這番話來,只怕所得的結果只能是自取其辱。但現在,別說葛豪劍早已心動,就算他另有打算,也不敢就此當面回絕。

  因為此時的許海風與他的身份地位相差甚遠,就算是將他當面斬殺,也沒有人會為他討還公道,多半還會在一旁加油添醋地編排自己死有餘辜的理由吧。

  葛豪劍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古怪的笑容,半是驚喜半是憂,或許連他自己也分不出心中所思吧。

  許海風微微一笑,對於他的這種心態了如指掌,因為他自己也是這樣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的。

  從方向鳴的折節下交開始,此後,經歷了古道髯、漢賢帝、方令天、太乙真人、黎彥波,甚至是冒頓,托何蒂等等超級大佬或友善,或排斥,或算計的相會,才有今日之新一代宗師許海風。如果沒有他們,那麼許海風依舊僅是一個埋沒於無盡人海中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葛豪劍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突地低聲問道:“卑職有一事不明,請大將軍指點迷津。”

  “你說。”許海風知道他心意已絕,滿意的飲下了杯中之酒。

  雖然客棧的老闆已然拿出了珍藏數年的佳釀,但是與醉月酒相比,那就什麼也不是了。許海風僅是微呷了一口,便放了下來,不再飲用。

  近年來,他已經習慣了奢侈的生活,雖然他從未刻意地去追求,但是身邊的人早已為他準備的停停當當,他只不過是習以為常罷了。

  “卑職想要請教,何處得以大將軍如此看重?”葛豪劍說完,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許海風,似乎想要從那張雖不英俊卻朝氣蓬勃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似的。

  許海風意外的嗯了一聲,認真的思考了片刻,驀然間笑了出來,他搖著頭,笑道:“不知道,或許這僅是一種直覺,但我一直都非常相信。”

  葛豪劍長嘆了一口氣,也唯有這個解釋了,他自付與許海風相見之後,僅有區區的三言兩語,又如何能讓人留下深刻印象,甚至是屈節相交。

  其實許海風隱隱約約地知道,這與自己的精神之力有莫大關係。

  精神力量是一種不受約束的奇異能量,任誰也無法徹底掌握和運用,就算是他們這幾個被世人尊崇為宗師的人物,也只不過是接觸到了其中的一點皮毛而已,沒有人敢妄言他已經掌握了其中的奧秘。

  正如太乙真人,黎彥波和托何蒂初見許海風一般,他們也都曾隱隱感覺到,這是一個日後成就非同凡響的人物.。

  許海風如此看重葛豪劍,也僅是因為心中的那一點奇異感觸,這絕非用任何道理所能解釋清楚的。

  看著葛豪劍的表情,許海風已然知道了他的答案,他輕輕的擺了一下手,說道:“葛兄,許某目前的日子也並不好過,愷撒人在西域虎視眈眈,實力相差頗為懸殊,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葛豪劍濃眉一展,道:“再險也比這裡好吧,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許海風微微點頭,他看的非常清楚,京師已破,大亂將至,這裡靠近京師,更是首當其衝。而臥龍城雖然一樣受到愷撒人的威脅,但那畢竟是日後的事情了。

  二人都是豪爽之士,既然已經知道了彼此的想法,也就不再轉彎抹角,而是直接商討起具體事宜。

  葛豪劍在這個小鎮之上住了十餘年,手下自有一群得力之士。他希望許海風能夠同時接納他們以及他們的親屬家人。

  這個條件合情合理,許海風自然是滿口答應。

  二人暢談許久,許海風愈發驚奇,此人談吐不凡,言語間隱約透露著對於朝政的不滿,分明有著一顆不甘雌伏的火熱之心,卻又為何能夠在這個小小的城鎮之中默默無聞地一住十餘年。

  許海風也不隱晦,直言相問。

  葛豪劍低頭沉思,顯然是心內猶豫不決,許海風在一旁把玩著手中酒杯,也不催促,過了半響,他才嘆了口氣道:“大將軍有所不知,卑職年輕之時,也曾在外遊蕩,十五年來,走南闖北,足跡踏遍我大漢帝國,終於得到了一個讓卑職心寒不已的結論。”

  許海風放下杯子,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問道:“葛兄請講。”

  葛豪劍咳嗽一聲,清了清有些乾涸的嗓子,說道:“我大漢帝國,疆土之廣,人口之多,皆可稱之為大國矣。只是,能夠掌握這個大國命運的,卻是那寥寥可數的幾個高門大閥,平常百姓想要出人頭地,那是千難萬難,絕無僅有之事。”

  許海風舉起酒壺將他面前的杯中注滿酒水,說道:“聽葛兄的口氣,似乎對於世家甚有偏見呢。”

  葛豪劍重重地一點頭,他的眼睛向隔壁微微一瞄,顯然是顧忌方向鳴,不敢暢所欲言。

  許海風搖首笑道:“無妨,大哥此時正在入定,除非你欺進他身邊三尺之內,否則就算你叫破了喉嚨,他也是聽而不聞。”

  詫異地望著許海風,葛豪劍還是選擇相信了他,道:“世家子弟,大多嬌生慣養,不學無術,他們無才無德,卻身居高位。他們魚肉鄉里,卻官官相護。他們就是一群蛀蟲,正在不斷蠶食大漢的根基。若是長此以往,國家必亡。”

  許海風望著他,淡淡的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思。

  葛豪劍一咬牙,豁了出去:“卑職原先是江南人氏,十二年前,只因錯手殺了一人,身上有了命案,方才遠離家鄉,來到此處,不想一晃眼就是十多年了。”

  “你可曾後悔?”許海風輕聲問道。

  葛豪劍的臉色立即變得猙獰起來,他咬牙切齒,狠狠的道:“永世不悔。”

  他這句話說的斬釘截鐵,那股子的徹骨恨意讓人為之心寒。

  在許海風的示意下,他將自己的來歷交代一番。

  其實,故事很簡單,葛豪劍出身於一個普通的商人家庭,家底頗為殷實,他雖然身為長子,但並非一個商業奇才,遠不如其弟之精練才幹。於是,他留書一封,離家出走,那時候,他還年輕,揣著一副好男兒志在四方的凌雲壯志踏上了漫漫旅途。

  在外流浪十年,方才知道世事艱辛,他有心想要有所作為,但卻苦於無人舉薦賞識,處處碰壁而回。

  然而當他回到家中,等待他的卻是一個令人心悸的噩耗。

  他已經沒有家了,他的家已然殘破不堪,人去樓空了。

  十年未曾回家,他相貌大變,無人能識。而十年的流浪,更讓他學會了忍耐和鎮靜。

  他不動聲色地找了家客棧安定下來,又到各處明查暗訪,終於知道其中緣由,他的弟弟前年娶了房媳婦,夫妻二人琴瑟和好,其樂融融。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當地一位世家子弟看中了他弟媳的美貌,意圖染指,他弟弟自然不從。那膏粱子弟惱羞成怒,乾脆勾結地方官,給他們家安了個罪名,全部收監。

  天降橫禍,他的父母弟弟先後死於牢房,其弟媳則不知去向,仿佛就此人間蒸發。

  他探知此事,怒不可遏。

  多年來的行腳生涯,使他知道此事根本就沒有翻案的可能。他若去衙門申冤,那麼唯一的後果就是搭上他的這條性命。

  於是,他暫居江南,蟄伏數月,終於逮著機會,一舉將那個紈褲子弟刺殺成功。隨後,他剃去鬍鬚,千里迢迢地來到了這裡,定居下來。

  開始之時,他貧困潦倒,三餐不繼,缺衣短糧。直到後來,才逐漸好轉,其後,他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一名貴人,為了隱匿身份,蒙他推薦,加入了捕快隊伍,不料在這一行,他的才智得到了充分的體現。數年之後,積功升至捕頭。而後,他刻意收斂,風平浪靜的過了十餘年,直至今日遇到許海風才一吐為快。

  聽他娓娓道來,許海風這才明白為何他對於方向鳴的態度遠不如對待自己之時來的親熱,敢情他把所有的世家大閥都恨上了。

  許海風暗暗點頭,既然有此經歷,此人果然可堪大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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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二章密旨-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北疆大營,旌旗招展,二十萬大漢精銳部隊駐紮於此,足以令任何勢力為之側目。

  數十里之外,就是匈奴人的營地,據探子回報,每日裡都有零星的部隊加入。如果按照人數來計算,起碼已經擁有超過十五萬大軍的精銳部隊了。

  對於這個消息,方令辰是半信半疑,匈奴一族總共才多少人,只怕舉國之兵也不足三十萬,又怎麼會將半數的人調往此地。

  當金狼軍的徽號出現在匈奴營地之時,他確實緊張了一陣。只是,隨後的情形卻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按照百來年的慣例,金狼軍的到來往往就代表了戰爭的開始,這隻由歷代單于親手掌控的五萬人部隊,一直以來都是讓它的敵人聞風喪膽,恨之入骨。

  在黑旗軍出現之前,金狼軍就是無敵的代名詞。

  方令辰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隨時準備應付突發的襲擊。但是一個月過去了,對面卻是毫無動靜,這樣的結果讓他如墮煙海,不知其故。

  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匈奴不比大漢,他們雖然驍勇,但生產力與大漢相比,確實遠遠不如。除了金狼軍之外,其它部隊的士卒同時也是部落中的主要勞動力。

  若是無緣無故的囤積十餘萬大軍在此而無所作為,那麼除非匈奴人都發瘋了,他們今年冬天不想過活了麼。

  直到十天前,一切的謎底徹底揭開,原來真正的匈奴精銳繞道西北,趁蒼狼軍團內部空虛之際,一舉克敵,並沿路突襲京師。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所有的高級將領都為之大驚失色。他們連夜商討對策,但是前方的匈奴人營地卻突然動了,他們進逼十里,擺出了一副氣勢洶洶的攻擊陣形。

  方令辰出營一看,不由地眉頭緊鎖,匈奴人竟然真的擁有十五萬以上的大軍。他長嘆一口氣,放棄了回援的打算。

  匈奴人的目的十分明顯,他們就是想要牢牢的將這二十萬大軍拖在北疆,使他們無法抽身,回援京師。

  方令辰等人雖然為之憂心忡忡,但一時之間亦是無計可施。

  大漢軍與匈奴人作戰,一向都是以人海戰術取勝,如果雙方人數相等,那麼十有八九則是匈奴人取勝,是以縱然再膽大的將領,也不敢在此時妄言撤軍回援。

  一隊百餘人的輕騎,踏著月色,連夜趕至北疆大營。

  帥帳之中,方令辰、古道髯、黃龍軍團副統領劉正閩以及蒼狼軍團副統領王宏漢恭恭敬敬地將來人迎往上座。

  此人面目英俊,身材瘦長,一舉一動之間自有一股雍容顯貴,正是大殿下惠王劉政廷。

  他的身後跟著一位六十開外的老者,這位老人生就一副鷹鼻鷂眼,容貌之奇,令人側目。然而,在場的幾位將軍元帥一見此人,無不露出驚詫之色。

  “臣等拜見殿下。”以方令辰為首,所有人行了一禮。

  大敵當前,一切從簡,他們衣甲在身,所行的不過是普通禮節而已。劉政廷眉頭略微一皺,面上不滿之色一掠而過,他大步來到首位,一屁股坐下,不發一言。

  幾位將軍面面相覷。他們都知道自從去年五殿下被漢賢帝冊封為太子之後,這位大殿下就開始放縱自己,在煙花酒樓之地留戀忘返,性情也愈發古怪。

  不過,無論他的表現如何,終究是龍子龍孫,眾將亦是不敢怠慢。而且在此刻局勢微妙之時,他突然出現在這裡,確實讓所有人為之猜測不已。

  方令辰與古道髯對望一眼,他們二人在這裡的身份地位最是尊崇。只不過古道髯是以客卿之位來此而已。

  “咳……”劉政廷身邊的那位老人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一瞬間被他吸引。

  “程兄,想不到連你也離開了江南,我們已經數十年未曾見面了吧。”方令辰對他友善地點頭為禮,言語之中頗為唏噓。

  “不錯,老夫已有整整二十年未曾來到北方了,難得你方老三還記得那麼清楚。”

  此人正是程家當代宗主程家笙。

  方令辰打了個哈哈,他的眼光向黑著臉沉默不語的劉政廷一瞥。

  程家笙微微搖頭,說道:“殿下旅途勞累,身子疲乏,況且目前京師被困,心中自然不會高興。”

  方令辰看著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問道:“京師被困多日,程兄又為何護送殿下來此呢?”

  程家笙的雙眼中突然爆出一團璀璨妖異的流光幻火,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糾纏在一處,四周的空氣驟然間凝重起來。

  “好了。”劉政廷突然站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否忍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他有些斯底歇裡的叫道:“孤是來要援軍的,不是來聽你們敘舊,說廢話的,方統領,如今北方大營情況如何,你說來聽聽。”

  沉吟片刻,方令辰略略振了振精神,思索了一下,盡量簡明地道:“匈奴人在前方三十里處陳兵十五萬,與北方大營遙遙相對。”

  劉政廷一揚眉,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去殺光他們?”

  方令辰一怔,頓時為之氣結。

  劉正閩和王宏漢的嘴角同時輕微的抽搐了一下,他們別過頭去,心中暗嘆不已。

  “哈哈……”程家笙大笑起來,搖拽的燭光映著他精光四濺的眼睛,隱隱有著些莫測的深邃。

  古道髯上前,微微施了一禮。說道:“殿下,匈奴人驍勇善戰,非是尋常烏合之眾,不可輕易視之。”

  帝國元帥,他的官位之高,實是眾人之首,只是他出身貧賤,根基淺薄,若非得到程家的全力扶持,休想獲此殊榮。是以在這些出身於高門大閥之中的將軍眼中,就算是方令辰的話也要比他管用三分。

  方令辰疑惑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掃過,古道髯分明是程家的人,為何竟會在此刻出言為他開脫。

  “哼……”劉政廷怒哼一聲,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陣咆哮:“所以你們就畏敵怯戰,無所作為了。”

  方令辰等人面上均顯怒容,但礙於他的身份,又不好怒斥,唯有轉過頭去,置之不理。

  “啪……啪……”一種奇異的聲音從程家笙的手上發出。

  眾人目光轉向他的手上,面上同時變色。

  他的手指細長,仿佛魔幻般的動作,變出了一筒黃陵包裹的卷紙。

  “方令辰接旨……”

  方令辰等人一同跪下,匍伏在地。

  “方統領,這是密旨,不需跪拜,還請起來接旨。”程家笙淡淡地道。

  方令辰雙眉一揚,強行壓下胸中那絲怒火,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從他的手中接過聖旨。

  “方統領,皇上有何旨意?”

  發問的人是黃龍軍團副統領劉正閩,他對於漢賢帝忠心耿耿,率先相詢。

  方令辰看了他一眼,說道:“陛下有旨,令古元帥率領黃龍軍團和蒼狼軍團的十萬人馬即刻返京回援。”

  “啊……”劉正閩驚呼一聲,也不知是否興奮過度,他大叫道:“早該如此,京師重地,又豈容匈奴人放肆,我們這就回去,裡外夾攻,殺得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京師被圍,最為焦急的就是這些來自於黃龍軍團的五萬大軍,他們的家人妻兒都留在京師,若是有甚不測,屆時定然悔之莫及。

  王宏漢的眼光在眾人的臉上一一飄過,隨後閉緊了嘴巴,不發一言。

  “其實以戰鬥力而論,匈奴人絕對不在我軍之下。”古道髯淡淡的說著,見眾人的眼光齊齊向他看來,他話鋒一轉,道:“只是本帥觀察多日,有一事始終不明,乃至片刻之前,方才想到了一點頭緒。”

  “元帥請講。”劉正閩聽他說的慎重,連聲催促道。

  古道髯拈住長須,微微揉動,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每當有重大決策之時,他都會情不自禁的重複同樣的動作:“本帥只是奇怪,為何匈奴人徒有十餘萬大軍,卻一直不肯輕起戰端。”

  這個問題正是困擾了眾人多日的疑點,他這一句話可是問到了所有人的心中,就連方令辰亦是全神貫注,想要聽聽他究竟有何高見。

  “能夠圍困京師,起碼需要十五萬精銳之士,如此,本帥可以斷言,此地的匈奴精兵必然不會超過八萬人。”古道髯朗聲說道。

  王宏漢心中一凜,條件反射地追問道:“那麼其餘的八萬人呢?”

  古道髯微微一笑,並不答話。

  “我知道了,是老弱之輩……”劉正閩雙掌一拍,興奮的叫了起來。

  “不錯,應當是他們傾巢而出,是以才有如此聲勢。”古道髯點頭道。

  方令辰臉色鐵青,他心中洞如觀火,這古道髯早不說,晚不說,偏偏要等到此刻,大發言論,那麼就只有一個意圖了。

  只是自己能夠阻止的了他們的離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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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0005 / Chapter: 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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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Apr 26 01:32:38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