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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Number: 0008-04
  第二百九十三章論敵(上)-第十一卷逐鹿中原-蒼天霸血議政廳早已打掃的一塵不染,眾人分別坐下。

  依舊是方、許二人端坐正中,其餘眾人在下方隨意而坐,並沒有固定的位置。

  這裡是臥龍城,二位城主大人自然要坐於首位,這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都是慣例。

  若是放在以前,蘇春偉和唐啟吏二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但是不知為何,今日看來,卻是顯得特別礙眼。

  “你要好自為之……”

  唐啟吏的心中突然閃過黎彥波臨別之時的那句贈言,他的心中一顫,看向許海風的眼中有了幾分了然,輕輕的,低微的幾乎不被人所察覺的嘆了口氣。

  他的心中豁然開朗,仿佛一朝之間想通了什麼東西,看向首位之上那二人的目光重又晴朗,再無半分妒忌不滿之色。

  量力而為——這個道理人人都懂,但是並非所有人都能做的到。

  唐啟吏,如果他連這一點也做不到的話,唐宗翰也不會在唐家那許多後起之秀中獨獨選擇他來繼承自己的位置了。

  他的這番心境轉換,只是瞬息之事,其間不發一言,旁人毫無所覺。

  然而,許海風和蔣孔明二人卻是不約而同的向他的方向瞅了一眼,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瞥,他們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同時微微一笑,有些東西已是了然與胸。

  唐啟吏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他精神上的起伏之大,不亞於一場翻天覆地的激烈交鋒,許海風與他近在咫尺。自然能夠清晰的感應到。

  雖然不知道這短短地片刻功夫,唐啟吏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最後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卻是流露著毫不掩飾的真切地善意。

  可見這個變化對自己是有力而無害。

  至於蔣孔明,對於唐、蘇二人是小心在意。隨時關注,再加上他那獨一無二的讀心術,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

  只是,唐啟吏的這番變化卻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心中對於他的評估立時高了幾分,更是隱隱生出了一絲顧忌之心。

  慾望,只要是人就不可避免。

  如果一個人沒有了慾望,那麼他基本上也就不能稱之為人了。

  就算是如同太乙真人這等超凡脫俗的世外高人,一樣也有著他自己的慾望。

  唯一的區別,就是他與那些凡夫俗子們的慾望不盡相同而已。但從本質上來說,卻是沒有區別地。

  一般的百姓,所求的不過是衣食無缺。無災無難而已。

  但是,對於他們這些站在金字塔頂端,一生混跡於仕途地大佬級人物而言。

  取得更大的權力,攀登更高的巔峰,才是他們的人生目標。才是他們真正的慾望所在。

  方向鳴雖然號稱世家之中年輕一代地第一人,但是自從他們分別接掌家主寶座之後,彼此的身份地位就處於同一水青線。

  三大世家自從成立以來一直就是並駕齊驅。這數百年來的慣性積累,就連方向鳴也不敢有高人一籌地想法。

  只是,隨著許海風的崛起,他們的平衡逐漸打破了。

  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許海風和方向鳴之間的關係都要比另外二家要親密的多。

  特別是今日,許海風高奏凱歌而回,蔣孔明刻意為之的種種表現,無一不是為了凸現許、方二人的特殊地位。

  更讓他們覺得難看的是,蔣孔明竟然沒有絲毫的掩飾之心。如此光明正大,肆無忌憚,又豈能不讓人心生怨懟。

  是以,不管是唐啟吏還是蘇春偉同時心生不滿,只是他們城府極深,沒有表露出來而已。

  唐啟吏地突然改變,對於許海風來說,雖然是一件好事,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此人的心胸已然攀至一個嶄新的境界,若是日後與之交惡,必為大患。

  蔣孔明的目光在劉俊書的臉上掃了一圈,卻是毫無所覺。這位劉家的高級將領絲毫不將此事放於心中。

  拿得起,放的下,唯有拿的起來,才有放的下的機會。如果連拿都拿不起,那放的下這句話,也就無從談起了。

  劉俊書之所以沒有這樣的感覺,那是因為他此時寄人籬下,心態自然不同。

  “二弟,愷撒人的戰鬥力如何了?”

  方向鳴見眾人已然入座,立時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

  “強……”簡練的一個字,卻是許海風最為中肯的評價。

  “難道比我們北方軍團還要厲害麼?”方向智略顯驚訝的問道。

  在他的心中,紅色海洋始終是天下間最強大的軍團,縱然是許海風的黑旗軍,因為未曾親眼所見,他的心中始終是抱有一絲懷疑的態度。

  許海風沉吟片刻,他的腦海中迅速地閃過了紅色海洋在北疆鏖戰,以及昨夜裡那火光紛飛,鐵騎縱橫的種種情景。最後,畫面定格在神殿騎士團與黑旗軍交相纏鬥的那一刻。

  他抬起了頭,沉聲道:“除了神殿騎士之外,班克羅夫特的第四軍團與紅色海洋的戰鬥力應是伯仲之間。”

  眾人頓時一片嘩然。

  許海風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有資格在這裡列席的人,無一不是聰明絕頂之輩,只要一聽他這口氣,就知道許海風的言下之意,他分明是說那個什麼神殿騎士比起紅色海洋還要厲害三分。

  “大將軍,不知那個神殿騎士比起黑旗軍來又是如何?”

  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突兀的在人群中響起。

  眾人看去,卻是路鼎盛之孫,天鷹軍團前營副統領路通州。

  他的年紀與方向鳴相若。也是三十好幾地人,只是與他相比,卻是少了一點英武之氣,倒是與蔣孔明一般。頗有幾分白面書生的味道。

  不過,在座之人卻是無人敢有絲毫小覷於他,因為人人都知道,路鼎盛的年紀太大,已過八旬,雖然掛著個前營統領的虛銜,但早已是處於半退休地狀態。

  天鷹軍團前營二萬人,真正能夠主事的,正是這位看上去根本不像一個武者的軍人。

  “路將軍,昨夜一戰。神殿騎士與黑旗軍的傷亡是一比一。”

  許海風的這句話一出,路通州的臉色立即變了。

  做為天鷹軍團的前營大將,他自然參加過攻打臨安城一役。

  那一戰之中。許海風的黑旗軍在他的腦海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如果說秦勇之凶悍,哲別之恐怖只是個人地勇武,那麼黑旗軍的團體表現才是讓他最為震驚的。

  那些彪悍無倫,無畏無懼,不知傷痛為何物地冷血漢子們的表現帶給了他超出極限的震撼。那一日,他才知道什麼叫做天下無敵。

  不管他的立場如何,對著黑旗軍。對著能夠一手訓練出如此超人部隊的許海風,他一直都有著一種近乎於崇拜地敬仰。

  因為他也是一名統兵大將,是以他深深地知道,想要訓練出這樣的部隊,其實就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此刻,在許海風口中,他竟然得知世界上還有著一隻強悍地可以與之相提並論的軍隊。

  這句話所帶來的衝擊,對於他來說,絕不亞於初見黑旗軍發飆之時的強大震撼。

  不僅僅是他。方向鳴的呼吸也在那一刻為之一窒。

  “他們竟然強悍如斯麼?”方向鳴喃喃地說著,他的眉頭緊緊地扭在了一起。

  場中的統兵大將,包括金光華,劉俊書,只要是見識過黑旗軍真正實力的,都不由為之相顧失色。

  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那些不知情地也識趣的不在談論,只是眼中多了幾許的疑惑,室中靜寂下來。

  “咳……”一聲咳嗽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唐啟吏站了起來,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的注視到他的身上。

  “許將軍,唐某有一事不明。”

  許海風微微一笑,道:“大哥,你還需要與小弟客氣麼?”

  唐啟吏略略一怔,許海風與他雖是親戚關係,但一直以來,交情卻也不過爾爾,遠不如與方向鳴來得熟絡。

  然而他此時的表現卻是頗為親切,不由地心中大奇,只是他反應極快,立即哈哈一笑,道:“說的也是,那麼……海風,我想問一句,既然愷撒人有這樣厲害的軍隊,為何以前不見動用。”

  聳肩苦笑一下,許海風搖頭,道:“不知道。”

  眾人面面相覷,愷撒人有這樣的一隻部隊,卻是一直不為人所知,若說一直將他們當作擺設品一樣供著,那是誰也不會相信的。

  只是,許海風此時又是什麼身份,他又豈會在眾目睽睽之下,以妄言亂人視聽。

  唐啟吏和方向鳴等人的目光若有意,若無意地朝蔣孔明的面上一掃而過,若是出於此人之口,怕是十之八九會在其中攙合了水份。

  但是許海風麼——如果連身為宗師的許大將軍的話也不可信了,那麼天下間還有可信之人麼?

  許海風,這個名字就像一塊金字招牌,使人無法生出絲毫的懷疑之心。

  他們的這些表情又豈能瞞得過身具一顆玲瓏剔透之心的蔣大軍師。

  蔣某人立即勃然大火,他心中瞬間閃過數條毒計,華夏五千年所積累的厚黑學何止萬言,以他蔣大軍師的能力,自然是融會貫通,不落人後。

  只是……可惜啊,他心中暗嘆,還不是時候。

  此時局勢不容樂觀,唯有同舟共濟,方是正途。等到許海風真能一統天下之時,再做那藏弓烹狗之事不遲。

  第二百九十四章論敵(下)-第十一卷逐鹿中原-蒼天霸血“吱……”沉重的開門聲適時地響起。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移向了大門之處。

  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緩步走了進來,他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身子骨依舊硬朗的緊,走起路來雖不是虎虎生風,但亦是精神抖擻,沒有尋常老人的那種行將就木的感覺。

  “爺爺?您老人家怎麼來了。”路通州驚呼一聲,如觸電般跳了起來,幾步就來到老人的身邊,習慣性的扶住了他的手臂。

  路鼎盛向著他微微點頭,對於自己的這個最傑出的孫子,他是十分滿意。只是,對於他的精明能幹,也是有著一絲隱隱的擔憂。

  路家宗主之位,沒有傳給他的任何一個兒子,而是直接交到了第三代的手中。這件事情在家族內部曾經引起過一場幾乎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過,在老人近乎於血腥的雷霆鎮壓下,一切的反對聲音在數日間頃刻消聲滅跡。

  數年之後,路通州果然不曾負其所望,路家在西北的勢力愈加穩固,並有著蒸蒸日上的勢頭。

  不過,對於已經看透了人情事故的老人來說,這卻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盛極必衰,這個道理他懂,也見識過。只是,年輕一代的初生牛犢,卻是未必放於心上。

  “老將軍。”

  一道50恭敬的叫聲打斷了老人的思路,他輕嘆一聲,人老了,就是免不了喜歡胡思亂想。時時走神也是難以避免了。

  “許將軍,方將軍。”老人家笑眯眯點頭,突地正色道:“你們的話,老夫在門外聽得清楚。愷撒人地實力確實不容小看啊。”

  對著這位參加過四十年前北疆戰役的老人,沒有人膽敢有所失禮,就連蔣孔明亦是難得一見的露出了發自於內心的尊敬之意。

  鄭重地點頭,許海風道:“老將軍放心。”

  方向鳴亦是正容道:“有您老在這裡主持大局,我們自然不會輕敵了。”

  路鼎盛失笑道:“主持大局?就我這個老頭子啊,還是免了吧,跟在你們後面搖旗吶喊還可以湊合一下,真要勞心勞力地,我這把老骨頭可要吃不消了。”

  眾人無不失笑,就算原本毫無歡愉之心的。也是強裝笑顏,失聲而笑。

  “你們商量吧,我老頭子坐在這裡聽一聽。就當我不在好了。”路鼎盛連連揮手,招呼眾人繼續下去。

  包括許海風在內的眾人欣然落座,只是每個人的心頭都忍不住暗自嘀咕。

  既然這位老人家已經來了,又坐在這裡,想要將他當做不存在。那又怎麼可能。

  “唐家主。”蔣孔明突然開口道。

  唐啟吏微微一笑,問道:“蔣軍師有何指教。”

  他心中對於這位軍師大人的顧忌遠在任何人之上,聽他招呼。連忙回答,只是他表現的從容不迫,倒也看不出絲毫不妥來。

  蔣孔明一搖羽扇,道:“愷撒人一開始不動用神殿騎士團,或許學生還能解釋一二。”

  “哦……唐某洗耳恭聽。”

  蔣孔明的目光向周圍一掃,包括路鼎盛在內,所有人的眼中都有著好奇之色。他心滿意足的道:“雖然愷撒帝國的國土和人口並不遜色於我們大漢,但是他們地制度與我們卻是迥然不同。”

  蔣孔明的聲音逐漸加大:“神殿騎士團並非愷撒大帝能夠差遣的,所以不能出現在前期戰場之上。那也是理所當然地事情了。”

  “不受皇帝的差遣?莫非愷撒大帝的君權旁落了?”一人不解的問道。

  “不然,在我們大漢,皇帝陛下是九五之尊,他的金口玉言,就是國家地最高法律。但是,愷撒不同,在皇帝陛下之上,還有一個更崇高的存在。”

  蔣孔明的一番話像是投入了小水潭地一顆千斤巨石,激起了一片浪花。

  “是什麼人,竟然能夠比皇帝陛下還要尊貴麼?”

  蔣孔明的目光再度掃了一圈,將眾人的表情收入眼中。

  他們之中如方向鳴,路鼎盛這等出身於握有實權的老牌世家之人,多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並不感到意外,分明是對此早有所知。

  而那些表示驚訝的,則是些徘徊於頂級世家之外的中等世家。

  他們雖然也能稱霸一方,但是與三大家族和西北王來比,那就不是差了一籌二籌的問題了。

  所以,方向鳴等有著自己的渠道能夠探知愷撒人地情報,但他們就對此無能為力了。

  通過他們的表情,蔣孔明立時掌握到了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除了幾個大型世家的子弟之外,不動神色的那些傢伙,不是城府深到了可以瞞得過他的地步,就是與那幾個世家有著密切的關係,是以才能知道這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些目光中透著詫異的,才是與幾位大世家較為疏遠的家族,而他們,才是蔣孔明想要爭取的對象。

  雖然這些人就好比那搖拽不定的小草,在風力強大的時候,會隨風而倒。

  但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是最容易拉攏的人選。

  此外,只要自己的實力雄厚的到了令人心懼,足以壓倒任何人的地步,那麼這些人就絕對不會反叛之。

  微微一笑,蔣孔明回道:“神……”

  “神?”意外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那些個不明內情的人,臉上都露出了一絲滑稽的笑容。

  鬼神之說,向來就是虛無縹緲之事,能夠將那看不見。摸不著地傢伙擺在了皇帝陛下的頭上,也唯有那些野蠻人才能做到呢。

  蔣孔明對他們的心思了如指掌,道:“鬼和神,每一個國家都會有著自己的神靈。但是能夠具有如此規模。獲得這麼高地位地,卻也唯有愷撒人了。”

  一人緩緩站起,問道:“蔣大軍師,您的意思,莫非神殿騎士團就是出於那個神靈的勢力了?”

  “不錯。”蔣孔明一臉的凝重:“愷撒人有二個陛下,一個就是那一代雄主愷撒大帝,還有一個,則是神靈在凡間的代言人教皇陛下。而神殿騎士團正是出身於教廷,是教皇陛下手中最大的一張王牌。”

  “二個陛下?”

  這句話仿佛帶給了他們更大的衝擊,這一次。就連路鼎盛這等老成持重之輩,臉上也不由地露出了一絲不自然之色。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

  這是所有大漢貴族們代代相承的唯一準則。對於愷撒人中那個能夠穩穩壓著皇帝陛下一頭的教皇大人,他們是深感好奇,但更大的卻是震驚。

  “這群野蠻人,竟然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難道愷撒大帝就聽之任之了麼?”

  “在凱撒。真正地大事並非由凱撒大帝一人決定,而是必須經過元老院的審核,投票。方能生效。”蔣孔明輕輕的解釋道。

  不過,這個解釋讓那些對此一無所知地人更加的感到了一絲難以掩飾的悸動。

  如果說一個莫明其妙的神靈能夠壓得過愷撒大帝的話,他們雖然感到不可思議,但也不是無法接受。

  因為無論是誰,不管他相信與否,在內心深處,對於這些神神秘密地東西都有著一絲深深的敬畏。

  對於一些無法理解的事情,人們會自然而然地歸咎於鬼神之說,這也是鬼神產生的最大的原因。

  這一點。縱然是聖人亦難以倖免。特別是如路鼎盛這類老人,反而會由於活得歲數多了,對於那些無法說出道理的事情見得更多,心中也自然更為相信了。

  神明之說,畢竟有其獨一無二的魅力,不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夠評價的。

  不過,那個元老院的存在就真的完全顛覆了他們一貫以來的認知。

  東西方二種迥然不同地思想觀念隨著彼此之間戰爭規模的擴大,終於也發生了激烈的衝撞。

  “不錯,除了戰時之外,愷撒大帝如果想要頒布一條重大的政令,必須通過元老院的允許。不過,他手中當然也有著一些特權,而且,愷撒大帝的勢力在元老院中所占據的席位也是最多的。他的決定很少會被反駁回來。”許海風淡淡的解釋道。

  對於愷撒人的政治結構,他是從阿迪斯口中問出來的。

  這些都是第一手的真實資料,遠比那幾大世家自行打探的要詳盡的多。

  下面眾人先是默不作聲,隨後幾個交情要好的,不免有了些竊竊私語,簡單的交流了一下。此事對於他們的衝擊確實大了一點。

  “咳咳……”

  響亮的咳嗽聲迴盪在屋中,頓時靜至落針可聞。

  路鼎盛閉上了嘴,仿佛剛才發出咳嗽之聲的並非是他一般。

  許海風微微好笑,也唯有這位老將軍倚老賣老,才能輕鬆的鎮住他們,而不會惹起任何怨懟。

  這就是老人的好處,象他這種級數的老人家那是活得越久,威望就越高,這也可以算做大漢帝國的一個特色吧。

  “愷撒人的實力雖然非同小可,但我們手上的軍隊也不是用來擺設的。所以眾位盡可放心。許某在此承諾,只要黑旗軍尚在一日,就必然不容外族軍隊在我大漢境內放肆。”

  許海風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透著股無比強大的自信,莫名地,他們的心竟然就此安定下來,對許海風的這番話竟是深信不疑。

  唯有路鼎盛等人略微動容,他們聽出了許海風這句話中一語雙關的含意。

  外族,莫非他這句話竟已將匈奴人包括進去了不成。

  第二百九十五章滄州(上)-第十一卷逐鹿中原-蒼天霸血滄州城,此時城門緊閉,城內一片陰雲密布,百姓們恐慌萬分的蝸居在自己的小屋之中。

  大街之上,罕有人跡,縱有,也是那五千城衛軍,以及城中捕快。

  城內各個店鋪大都關門歇業,在這個時候,不會再有任何生意上門了。除了那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如柴米油鹽之類的,再也沒有任何商家再度開門了。

  知府曾志宏早有嚴令,擾亂城中秩序者,殺無赦。

  整個滄州城處於一片動盪不安的局勢之中,若非官府嚴加掌控,只怕早就亂成一窩了。

  這一切的起因,都因為一隻突如其來的部隊。

  在滄州城的城外數裡之處,上萬的匈奴鐵騎正嚴陣以待。

  詔安勸降的文書早在今日清晨時分便已射入城頭。

  白底黑字,清清楚楚的寫著:

  一日之內,不降者屠城。

  匈奴人的這番話絕非空口威脅,由北地至此,數處大城,一旦不降,匈奴人立即發動雷霆般的攻勢,城破之後,燒殺搶掠,無所不用其極。

  城內官員更是全數斬殺,一個不留。

  只是,他們的政策十分清楚,若是投降,定然善待降俘。城中官員,一律官至原位,更有甚者,對那些拍須遛馬,恭順小人大肆提拔。能夠把握機遇,官升三級者,比比皆是。

  如此鮮明的對比,絕大多數的城鎮都選擇了後者。他們拋棄了尊嚴和忠誠,為的就是保住那苟延殘喘地最後一條生路。

  滄州城,整個滄州的州府所在,又會做何選擇?

  衙門的大堂之內。依舊是肅穆嚴謹,然而此時看去,竟然突兀地多了一點蕭條的味道。

  “曾大人,您是如何選擇?”

  城中統兵副將陳信宏高聲詢問道。

  曾志宏沉默著,過了良久,他看了眼高掛正中地,但已是漸漸西下的紅日,嘆道:“時間不多了。”

  陳信宏眉頭一皺,道:“曾大人,正因為時間不多。是以你我要盡快做一決定才是。”

  “那麼以陳將軍之見,又當如何是好?”

  “滄州乃大城,城內五千精兵。十萬百姓,當可固守。”陳信宏沉聲道。

  “固守?你能守得住麼?”曾志宏雙目中隱現一縷精光,凝視著對方。

  陳信宏臉色微變,在對方凌厲的目光之中,他低下頭去。曾志宏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的氣勢在這一刻卻隱隱地壓製了陳信宏這名統兵大將。

  過了片刻,陳信宏嘆道:“匈奴人來的都是馬隊,只要大人下定決心。我敢保證,一定不讓得逞。”

  “若是他們後續部隊前來,又當如何?你能守得住幾日?”曾志宏逼問道。

  陳信宏臉上的神情極度難看,他沉吟片刻,終於道:“守不住。”

  雖然他麾下五千精壯,但是這些從未經歷過戰事凶險的新丁,又怎能與那些如狼似虎的匈奴人相提並論。

  縱然是算上城內的十萬百姓,也絕對擋不住匈奴人。他們畢竟只是平民百姓,與這些職業軍人無從比擬。

  戰端一開。怕是倉皇逃命者多,奮勇殺敵者寥寥。

  到時候,不拖後退就已經是天之大幸了,想要指望他們殺敵守城,那是決無可能之事。

  “既然守不住,那就不如不守了吧。”曾志宏沉默片刻,突然低聲說道。

  “什麼?”陳信宏驟然抬頭,他死死地盯著這位滄州城官位最高地朝廷大員,目光中充滿了駭然之色。

  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著,曾志宏的聲音之中有著一股無法形容的哀傷和出乎意料地堅定:“本官已然決定,棄城投降。”

  陳信宏抖了抖有些發麻的嘴脣,他實在不敢相信這一句話竟是出自曾志宏之口,他們雖然交情不深,但是多年相處,對彼此多多少少有些相知。

  二年之前,黑旗軍統領許海風大鬧滄州城,他們同時做了階下之囚。不過也正是因此之故,他們之間反而因為同病相憐,多了些交往。

  在他的印象中,曾志宏雖然遠遠談不上潔身自好,清正嚴明這幾個字,他在位的這幾年,經過手頭的來歷不明地錢糧怕是也有了個不小的數目了。

  但是,他畢竟是一個出身於書香門第的文人。

  在民族大義之前,他地心中應該有一個準則才是。

  他的眼中有著一絲怒火和詫異,莫非自己竟然看差了人。

  “曾大人,若是下官未曾記錯,大人府上歷代為官,曾家在大漢享有赫赫名聲。今日,大人若是一步走岔,只怕……”

  他的話雖然沒有說下去,但是其中的意思卻是說的明明白白。曾志宏的臉皮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扭頭看了眼面前激動的同僚,道:“八年前,先帝任命本官為滄州知府,臨別之際,曾在金鑾殿上淳淳教尋,要本官管理好這整個滄州數十萬戶百姓的身家性命。”他地話突然一頓,隨後重重的道:“數十萬戶百姓的身家性命啊,都在本官一念之間。”

  陳信宏一怔,似乎一盆冰冷徹骨的涼水當頭傾下,他的滿腔怒火立即消失無蹤。

  “滄州城是滄州首府,整個滄州數十萬戶百姓的目光都看著這裡。降,則背負百世罵名,不降,則滄州勢必血流成河,一片屍山骨海。”曾志宏的聲音驟然凌厲之極:“陳將軍,換做是你。又要如何是好?”

  陳信宏張了張嘴咀,然而呆了半響,卻是始終發不出一個字來。

  “大殿下在太原,匯集了大漢精英。意圖與匈奴人決一死戰。”曾志宏沉默片刻,突然說道。

  陳信宏不解的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何岔開了話題。

  “這一戰,若是輸了,則大漢再難有反撲之力。”曾志宏抬起了頭,他看著窗外那耀眼的日光,似乎自言自語地道。

  身邊的陳信宏搖頭道:“不會的,太原有古大帥在,不會輸的。”

  “陳將軍,你如此相信古大帥麼?”

  雖然曾志宏問得沒頭沒腦。但是陳信宏卻是完全了解他地意思。

  重重地一點頭,陳信宏道:“古大帥一生百戰,無一敗績。若是連他老人家也信不過,那麼天下間還有誰能夠勝的了匈奴人。”

  他的聲音充滿了驕傲,為了這位軍人中的頂尖人物而感到深深的自豪。

  “好……”聽了他充滿信心的這句話,曾志宏高喝一聲:“如果古大帥贏了,那麼乘勝追擊之下。則復國有望。”

  “曾大人,你的意思是……”陳信宏雙目一亮,驚呼道。

  “太原一戰。若是大勝,古大帥決不會放棄銜尾追殺的機會,那時收復失地不過是指日可待。本官要為大殿下保住這片大好河山,不能還給他一個支離破碎的滄州。”曾志宏的話緩慢而沉重,但每一個字都是發自於肺腑之言,顯得特別動人:“先帝交付本官地是一片完整無缺的滄州,本官任滿還鄉之時,交還的也應該是一個完好無損地滄州才是。

  “曾大人,但是您……”

  微微一笑。曾志宏輕聲道:“待匈奴大敗,漢軍重返之際,曾某自然會給先帝一個交代。”他的聲音雖輕,但是卻充滿了一種堅定不移的慘烈味道。

  陳信宏打了個寒顫,隱隱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地心中感慨,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的眼睛順著曾志宏地目光看向天際,日頭雖然依舊火熱,但是他的心卻是一片冰冷。

  “時間快到了。”曾志宏嘆息道。

  陳信宏如夢初醒,他看了眼漸漸西移的太陽。

  時間,就是如此奇怪地一個東西,越是希望它快些過去,它就越是慢的如同老牛拉車一般。然而,當你想要輓留這一段的時間之時,它卻過得飛快無比,讓人無所適從。

  此際已過午時,距離匈奴人所規定的時間,已經不足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之後,等待他們的不是全城投降,就是匈奴人的大兵壓境。

  擺在他們面前的,就是一個艱難無比的取捨。

  “就這麼定了吧……”幽幽的聲音從曾志宏地口中傳出,他的眼中含著一絲淡淡的水光,只要他投降了,曾家百年忠義之名即將坦然無存,他又何嘗心甘情願呢。

  只是,做為滄州的最高官員,有些事也唯有他才能做的,他的眼神逐漸堅定起來:“一切罪過都由本官擔任,開城投降。”

  “且慢……”

  疑惑的看了眼陳信宏,曾志宏問道:“什麼?”

  陳信宏面色沉重,突地重重跪下,恭恭敬敬的向他磕了一個響頭。

  曾志宏大驚,連忙上前攙扶,問道;“將軍這是做什麼?”

  陳信宏抬頭,凝視著他的眼睛,道:“程某膝下尚有一子,年紀尚幼,不懂事故,想要託付於曾大人,還請大人行個方便。”

  “你……”

  陳信宏的臉上滿是苦笑,他的眼中亦是一片苦澀:“滄州,可以降,但是,我不能。”

  “陳將軍……

  陳信宏長身而起,他深深一揖,道:“滄州百姓和犬子就託付於大人您了。”

  他豁然轉身,昂首挺胸,大步而去。

  曾志宏看著他的背影,帳然若失,只是滿含悲憤的眼中,竟然隱隱有著股羡慕之色。

  第二百九十六章滄州(下)-第十一卷逐鹿中原-蒼天霸血滄州城外,匈奴人的大軍已經開始逐步向前移動。

  在馬隊之後,是無數的漢人士兵,他們拿著攻城器械,雙目迷茫的看著前方那高高聳立著的巍峨城墻。

  他們都是降兵,被匈奴人驅使來此充當攻城的第一波軍隊。

  無論是否心甘情願,他們已經別無選擇。

  “嗖……”

  長箭破空之聲傳來,城頭旗桿之上插著一隻顫抖著的鵰翎箭,如此箭術,令人為之心悸。

  “告訴曾志宏,還有一個時辰。”

  雄厚的大嗓門遠遠傳來,城頭眾軍士相顧失色。

  守備將軍府。

  陳信宏抱著十歲的幼子,他望著自己的親兵隊長,問道:“應高,你隨本官幾年了?”

  陳應高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立即回答道:“將軍,小的已經跟隨您十四年了。”

  “嗯,十四年,不少了,那麼多年來,你一直兢兢業業,從未玩忽職守,本官甚喜之。”

  “多謝將軍誇獎,不過這些都是小的份內之事啊。”

  “嘿嘿……算了,到了今日也不必提什麼將軍不將軍的了。應高,如果論族中的輩份,你應該叫我一聲叔叔吧?”陳信宏突然微笑道。

  “正是。”陳應高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頭,但還是畢恭畢敬的回答著。

  “那麼,今日為叔就托你一事。”

  “將軍有話但請吩咐,小的一定全力以赴。”陳應高臉色一變。連忙拜倒於地,恭聲道。

  “快起來。”陳信宏上前一步,放下懷中的孩子,將他攙了起來。

  陳應高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陳信宏。不知道他究竟要幹什麼。

  “劍鏘,過來。”陳信宏向後一招手。

  他那十歲的幼子陳劍鏘立即依言上前。

  陳信宏伸手一指陳應高,道:“劍鏘,給你應高大哥磕頭。”

  幼子無知,聞言立即跪下。

  陳應高臉色大變,想要掙脫,但雙手被陳信宏牢牢把住,他不敢用力掙脫,只好生生受了陳劍鏘的這三個響頭。

  “將軍,您這是做什麼?”陳應高焦急的問道。

  微微一笑。陳應高沉聲道:“應高,你帶著劍鏘去曾大人府上,暫住一時。記住,一切聽從曾大人地安排。”

  “將軍……”隱隱間感應到了什麼,陳應高顫聲道。

  伸出了手掌,陳信宏重重的握住了他的手,道:“從今天起。劍鏘就是你的弟弟,幫我照顧好他。”

  陳應高的身子一震,正要說話。突然半空中遙遙傳來一人的高聲呼喝:“告訴曾志宏,還有一個時辰。”

  他們二人的臉色同時難看起來。

  鬆開了手,陳信宏高聲道:“應高,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劍鏘交給你,我放心的很。快走吧,我還有事情要做。這是我做為將軍對你下的最後一道命令。”

  陳應高臉色慘白,他緊咬牙關,突然匍匐於地。朝著陳信宏磕了數個響頭,抬起頭來,額頭已是高高腫起。

  “將軍保重。”陳應高叫了一句,轉身抱起陳劍鏘,也不顧小傢伙放聲哭喊,就這麼大步離去。

  在他地背後,是陳信宏那依依不捨的目光。

  良久,他收回了目光,轉而凝望城門,眼中已是一片洶洶烈火。

  “更衣,備馬。”

  ※※※※

  當他的身影出現在城門之時,城衛軍們一陣騷動,看見他一身鎧甲,滿面凝重,眾人心有所感,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兵刃。

  陳信宏一個接一個的望了過去,他們的臉上揮灑著緊張的汗水,那種融合了恐懼、興奮、畏縮和堅強為一體的表情深深地觸動了他的內心深處。

  “將軍,弟兄們都在這裡,您安排吧。”他的副手上前一步,朗聲說道。

  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陳信宏道:“好,傳我地命令……”

  “是……”一聲暴喝,身周數十人齊聲高叫著。

  “卸下盔甲,拋棄兵刃,出城投降。”陳信宏冷冷地道。

  “什麼?”

  他們相互張望著,如果不是看到人人都是同樣一副錯愕的表情,他們幾乎就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將軍……您?”旁邊一員偏將小心李翼地詢問道。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冰涼的目光讓他把未曾說完的話生生地吞進了肚中。

  “沒有聽見麼?”

  空氣中沉寂著極其壓抑的氣息,仿佛在這一瞬間,周遭的空氣已經凝固結塊,不再流動了。

  過了片刻,一聲不甘的長嘆傳出。

  “叮■”

  兵器墜地之聲不絕於耳,漸漸的,他面前地兵器越堆越高,在太陽的照耀下發出森嚴而灼目的光芒。

  “陳將軍。”

  眾人轉頭望去,曾志宏在數人的拱衛下,急匆匆地來到了。

  “曾大人,一切就拜託了。”

  陳信宏仰天長笑一聲,跨上戰馬,向著大開的城門而去。

  只留下眾人驚異不定的目光遙遙相送。

  ※※※※

  “將軍,時間到了。”

  “哼,不識抬舉的東西,傳令,給我攻……”

  買買提的話突然之間停住了,因為滄州城的大門此時正在緩緩打開。

  在萬眾矚目之下,一員漢人將領騎著馬,獨身一人走了出來。

  他頭戴紫金盔。身著明光鎧,前排為兩襠鎧,長至膝上,腰部以上的胸背甲用小甲片編綴而成。魚鱗狀的小甲片延伸至腹部,下擺為彎月形,荷葉形甲片,用以保護小腹。

  關節處更是裹上了厚厚地護肩和護膝。

  他的胸前和背心各有一個由精銅所制,打磨的極為光滑的護心鏡。由於陽光地照射,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這是大漢武將的全套裝束,一件不拉的穿在了此人的身上。

  他的手高高舉起,閃亮的大刀在他的手中散髮出森森的寒氣。

  “殺……”他忽然大吼一聲,就這樣策馬向面前萬餘人的鐵騎部隊衝了上去。

  “他瘋了麼?”買買提勃然大火,敢以一人之力對萬名金狼軍發動衝鋒。此時,他感到了無比地憤怒,那種被人藐視的感覺絕不好受。

  買買提反手抽出弓箭。瞬間便已拉至滿月。

  那人的馬好快,已然衝至百步之內。

  “嗖……”

  離弦之箭好似那脫韁之馬,帶起了一陣刺耳地旋風之聲,向著對面飛去。

  “嘶……”

  一聲垂死的悲鳴,烈馬前腿屈下。摔倒在地,它的頸脖之上深深地插著一隻閃爍著寒光的箭枝。

  馬上的騎士猝不及防,在慣性地驅使下。重重地摔在地面之上,身不由己地打著滾,向前方翻去。

  直至慣性消失,他倔■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此時的他,頭上盔甲在翻滾之時,早已脫落,不知所蹤。身上的明光鎧蒙上了一層厚厚地塵土,前後的護心鏡之上,再也不是明鑒照人的光亮。而是粘了些黑乎乎的泥土,隨著吊帶的斷裂,更是松垮垮地墜在小腹之前,再無半點用處,整個人顯得狼狽萬分。

  他只是一員武將,只是一員合格的守備武將罷了。

  他的武功雖然不錯,但並不出眾,是以,他無法躲避買買提的這如同電光火石般的一箭。

  一片哄笑之聲傳來,匈奴人無不放聲大笑,對於這個不自量力地漢人將領大聲恥笑。

  陳信宏站直了身軀,他的體內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燃燒著,他的血液幾乎就要沸騰了,在一種莫名力量的支持下,他面對眼前黑壓壓一望無際的人海,卻是無畏無懼。

  手中的大刀重新高高舉起,面對著無窮無盡的人海,他高聲吶喊:“殺……”

  沒有了馬,他就憑著自己的腳,向前奔去。

  他此時所憑藉的,只有自己的一副血肉之軀而已。

  買買提的臉上再無絲毫羞憤之色,他詫異地看著奔行不止的漢人將領。毅然地再度拉開弓弦。

  “嗖……”

  刺耳的聲音驟然響起,奔行中的陳信宏豁然止步。

  他的右胸之上多了一個血窟窿,一把長箭貫穿了他失去了護心鏡保護的胸膛。

  鮮血泊泊而下,順著那骯髒的衣甲留至腳邊。

  “殺……”陳信宏雙目暴突,他聲竭力撕地大聲吼叫著,他的腳步雖然蹌踉,但是始終堅定不移地向前邁動。

  戰場之上,詭異地靜了下來,再也無人開口恥笑,再也無人目含不屑。

  仿佛天地間只餘下這個蹣跚的腳步之聲眾人的心中響亮的迴盪著。

  一步、二步,三步……

  一縷細長的血痕在他的身後流淌,鮮艷似火。

  十步,距離買買提的馬前僅有十步而已,但是他的血已然流盡。

  胸腔沉悶無比,一口氣再也吸不進去,他已經沒有了絲毫的力氣。

  他的瞳孔散而無光,再也沒有任何焦距。

  他的腳步越來越慢,終於支持不住,向前摔倒在地。

  只是他的腦海中始終有著一個不屈的意念。

  數萬雙的眼睛凝視著他的雙手,那雙蒼白無比的鮮血淋漓的大手狠狠地插入了泥地之中,他的身體仍舊在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動著。

  直至……他的最後一滴力量消失殆盡。

  烈日當空,買買提的心中卻無法感到一絲暖意,他茫然抬頭。

  滄州城,城門大開,一面雪色的白旗在風中飄揚,只是,卻顯得是那麼的觸目心驚。

[BOOK: 0008 / Chapter: 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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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 Apr 23 22:41:02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