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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金元精氣,天地空靈(下)

石宏盤膝坐在丹房內,運轉著《太阿煉體》的法訣,一不留神經脈走錯了一次,疼得他渾身一抖。連忙靜下心來重新來過。只是一連三次,總是出錯。石宏終于忍耐不住,猛的跳起來,狠狠地在自己的錘了兩下。頹然的躺倒在地上。

無論如何他也靜不下心來。

干喘了幾口氣,石宏爬起來,既然不能繼續修煉,索性練習畫符。

符咒最講究的便是收攝心神,將全部的心神凝聚在一道符咒上,才能夠和天地靈氣溝通。

石宏按照韋醉六的指點,一張一張的畫著,心亂如麻,接連三張都失敗了。直到第四張開始,才慢慢靜下心來,一道靈符躍然而出,靈力剛剛凝聚,就被他眉心的光繭攝走。

一連畫了七八道靈符,他終于徹底平靜下來。整個人也完全沉浸在這種靈符的修煉之中。

韋醉六傳授給他的兩種靈符,一遍一遍的反復畫著,靈符對于心神的收攝功能一點一滴的累積著。

石宏之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驗,並不知道繪制靈符的一些忌諱。當第十道靈符在他手中誕生的時候,他整個人,就被靈符帶進了一種奇妙的境界。

真正的空靈,物我兩忘,天地之間仿佛已經沒有了自己的存在,只是手中的靈力一點一滴的凝聚,幻化成了一張張另附,然後便有一道靈力匯入眉心。

這種簡單的機械的重復,簡單的直接的愉悅。

石宏甚至已經忘記了疲憊,當他繪出第六十張靈符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因為宗氣耗盡,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但是就在他倒下去的那一瞬間,他的靈魂之體依舊屹立,繼續著靈符的繪制。而在這個過程之中,石宏自己甚至根本沒有覺察到。

他就那樣不停地繪著,靈魂之體支撐不住的時候,他的身體基本恢復了正常,重新接替過來。

就是這樣輪番往復,如果沒有什麼打斷他,他甚至無法從這種境界之中醒悟出來,反而十分沉醉,最終就會這樣耗得等有枯竭,以一種異常享受的方式死去。

事實上如果不是石宏擁有靈魂之體,他早就堅持不住了。

石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畫了多少張靈符,在他的身邊,黃表紙越堆越高,已經漸漸的將他本人淹沒了。

他依舊毫無所覺,不停地一張一張的畫著。

靈符所需要的材料,就在一旁的櫃子中存放著。那櫃子也是一件低級法器,里面大約有三四間房子的空間,裝滿了靈符所需的材料,石宏隨手攝來,一道接一道的繪著。等他將這些材料用光,基本上也就到了不需要材料,憑空就能繪出靈符的境界了。

整個丹房漸漸被靈符的黃表紙堆滿。石宏眉心之中的那顆光繭依舊如故,散發著幽幽的光芒。可是吸納了那麼多靈符的靈力,它的外表卻沒有一絲變化。只是對于靈符的吸攝能力增強了幾十倍。

石宏繪制靈符的能力也大幅提升,可惜著提升對于他來說,幾乎沒有什麼實戰意義。

……

如果不是童君樂那天喝多了,冒冒失失沖進了石宏的丹房,石宏可能就真的永遠的陷入這個輪回,再也出不來了。

童君樂重新執掌伙房,下山采購糧食。這一次沒人陪著他,他一個人難得自由,竄上酒樓原本是想打牙祭的,結果一不留神喝多了。

按說像他們這樣的修士,就算是喝多了,體內靈元一催,酒氣蒸騰,自然也就醒了。偏偏這時童君樂第一次喝多,而且韋醉六師尊教過他怎麼應敵,卻不曾教過他怎麼應對醉酒。

童君樂大呼小叫的沖進了石宏的院子,他原本就是個話嘮,喝多了自然話更多。只是石宏完全听不到外界的聲音,童君樂進來他也不知道。

可想而知童君樂打開丹房的門那一剎那,是何等的壯觀。

“嘩啦”一聲,滿屋的黃表紙終于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就好像大河決堤一樣,一片黃色紙片將童君樂整個淹沒了。

童君樂嚇了一跳,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一驚,頓時酒醒了一半。他“奮不顧身”的沖進了靈符的海洋之中,費盡了力氣才摸到了石宏,一把將他拽出來。

這一下,石宏猛然覺得一聲驚天霹靂,渾身一震醒了過來。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滿屋子的黃表紙,突然覺得一陣強烈的疲倦襲來,兩眼無比沉重,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就這麼軟軟的倒在了童君樂的懷里。

……

如果不是韋醉六一門心思的在琢磨為什麼石宏繪出來靈符就是沒有靈力,這一點禁忌他肯定不會忘記告訴石宏的。剛開始繪制靈符的時候,肯定要有師長在一旁指導,等逐漸熟悉了這種心境,才能獨自修煉靈符。

而韋醉六更沒有想到,明明知道自己的靈符無效,石宏還會這麼“執著”的修煉下去。

……

石宏醒來的時候,迎接他的不是大家欣慰的眼神,而是一群人古怪的樣子,看著他想笑卻又不好意思笑出來,畢竟人家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大劫。

石宏有些奇怪,想問問大家到底怎麼了。這一要說話,才發現自己的嘴巴還不能動,他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被大量金元精氣侵染的面部和脖子,還沒有回復呢。

看到他那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童君樂第一個忍不住,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童君樂一開頭,其他的師兄弟們也憋不住了,頓時放聲大笑起來。便是那些長輩,師叔師伯,雖然不好意思當面和這些弟子一起嘲笑石宏,但安慰了石宏兩句,急急忙忙出門,隨即便傳來了一陣更加強烈的笑聲。

師叔師伯們修為精深,元氣充足,果然笑起來聲音更加洪亮。

師姑葉陶夾在眾位師叔師伯之中,看著他沒事,也終于放下心來,跟著大家一起走出去。只是她的笑聲石宏沒有听到,不知道是因為不想讓石宏尷尬,還是因為她早已經見過了石宏這副尊容,已經沒有了趣味。

石宏恨恨的盯著童君樂,心中打定主意,自己恢復了,一定把這小子被人一個臭屁驚住,最後落敗的糗事抖出去。

……

後來童君樂專門幫石宏數了一下,那一屋子的靈符,足有三十多萬張!

……

石宏只是損耗過度,倒也並沒什麼大礙,休養了兩天復原過來,只是這次“鐵面事件”卻成了全門派的笑料,石宏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好久不敢出門見人。

《太阿煆體》不斷地煉化著面部的金元精氣,讓他驚訝的是,那塊烏黑的金屬龜甲,被他這樣吸攝之下,分量竟然絲毫不見減少。而且拿在手中,感覺和之前沒什麼區別。

淤積在面部的那一口金元精氣格外精純,完全煉化還需要好幾天時間。石宏趁著這個機會,索性將林澤端的飛劍重新煉制了一下。

神火內丹一繞,那口飛劍立刻融化,只是其中司馬風聞所布下的陣法卻依舊如故,並不因為石宏的重新淬煉而發生變化。這邊是仙家法器的奇妙之處。

如果不是石宏的劫壞神火,等級遠在司馬風聞煉制這柄飛劍的神火之上,有這些法陣在,他根本就沒辦法煉化這柄飛劍。

石宏花了半天時間,盡心將這柄飛劍重新鑄煉一遍,其中的雜質一一煉去。其實這柄飛劍本身的材料倒是不錯,乃是取五黃原石,配合著天河銀沙煉制而成,這兩種材料珍貴無比,以司馬風聞的修為,想要弄到這兩種材料,恐怕是費了不少周折,可見他對自己這個徒弟還是十分疼愛的。

只是材料雖然不錯,但是材料的品質卻很一般,里面夾雜著太多的雜質,而司馬風聞的神火,尚不足以將這些雜志全部煉化出來。

石宏的神火內丹一圈一圈的纏繞之下,那一團蛋黃一樣的金液之中,一絲絲的黑氣飄散出來,都是其中蘊含的雜質。

重新成型的飛劍器胚,已經是太初等級,器胚剛一成型,之前的陣法便如歸家游子一樣落進了飛劍之中。

飛劍之上光芒一閃,一柄小拇指大小的明黃色落在石宏的掌心。飛劍呈半透明裝,溫潤如玉,鋒芒內斂,含而不露、蓄而不發,正是上品飛劍的標準品相。

石宏感嘆一聲,不知何時,自己才能夠學得各種陣法,真正憑自己的實力,煉制出這樣一柄飛劍。

他正在感慨,外面卻突然傳來一聲怒吼︰“石宏,快給我滾出來,你若是毀了我徒兒的飛劍,我決不饒你,別以為有掌門師伯給你撐腰,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魔玄門還遠沒有到了讓你為所欲為的地步……”

石宏一愣,這個聲音有點陌生,他將林澤端的飛劍收在袖子里,起身開門。

院子外的半空中,一名中年修士怒目而視,周身一道道金色光焰繚繞,絡腮胡子、國字大臉,看上去剛猛無比。

石宏趕緊行禮︰“司馬師伯……”

司馬風聞身後,站著滿臉歉意的林澤端,還在不停地跟自己的師傅解釋︰“師傅,師弟他是好心幫忙,您別……”

“閉嘴!”司馬風聞怒斥一聲,冷冷掃了石宏一眼,不陰不陽的說道︰“有的人真以為自己剛學了幾天制器,就技藝天下無雙了?連長輩的法器也敢踫?哼,也只有你這樣的蠢貨,才會傻乎乎的把自己的法器送給別人練手。你知道那口飛劍,師傅費了多大的心血才煉制出來,萬一被那些不知深淺的人給毀了,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林澤端歉意的看看石宏,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這師傅天生一張大嘴,否則也不會在門中鬧的跟誰都合不來。也連累的他這個弟子難做。

石宏淡淡一笑,正要說話,那司馬風聞卻突然一聲怒斥︰“小子,快將我徒兒的飛劍教出來!”

石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原來的飛劍的確是沒有了……”司馬風聞听了一半,頓時怒不可遏︰“果然!好個膽大包天的小輩,看我今天不提你師父好好教訓你!”

他隨手一劃,靈氣萌動,匹練十丈,一道金紅光芒從天而降……







第二十四章 竹龍大舟,九陽焚氣(上)

“嗡……”

那道光芒在天空之中猛的一震,音波四散,震得周圍山峰上樹木花草猛的一顫,站在司馬風聞背後的林澤端身上衣服啪的一聲朝後炸去。林澤端大吃一驚,一把拉住師傅的袖子,半空跪下懇求道:“師尊手下留情!”

司馬風聞大怒,一甩袖子:“滾開!”

他用手一點,那道十丈金紅光芒如靈蛇一般一陣扭動,頓時化作一道巨大靈符。司馬風聞手指在空中連點三下,大吼一聲:“呔、呔、呔!上禦九天,中制酆山,下鎮河海。八威神咉、靈策玉文,山海策神符,鎮!”

一道靈光從天外卷來,貼在他那道十丈金紅光芒之上,一道連天巨符形成,如同山嶽一般當頭朝石宏壓了過來。

司馬風聞手指壓下,那道巨大靈符也跟著朝石宏壓了過去,他突然覺得手指上的壓力越來越輕,頓時一陣奇怪:難道我的靈符道大有精進,怎的今天施術要輕鬆許多?

手指上的壓力越來越輕,那道翩然巨符輕輕鬆松的壓在了石宏身上。司馬風聞獰笑一聲:“小輩,只要你肯求饒,跪下來向師伯磕上三個響頭,托你師傅向我賠禮道歉,我便放了你!”

他原本想著石宏在自己巨大無比的山海策神符的壓制下,像一隻臭蟲一樣被踩在腳下,卻沒想到話音未落,那看上去無比強大的山海策神符剛一接觸石宏的頭頂,就噗的一聲幻滅不見!

司馬風聞大吃一驚,直到這時才覺察出不對:靈力呢?自己的山海策神符,足足要凝聚半座山峰的靈力,可是現在,周圍空蕩蕩一片,靈力的確全部被吸走了,但是自己的神符也消失了,靈力莫名其妙的不見了,難怪自己剛才覺得施術的時候,覺得越來越輕鬆。

連韋醉六都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司馬風聞這種莽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呆呆的站在半空中,實在想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石宏三十萬符咒提升的眉心光繭的吸攝能力,終於得到了體現,從那道巨大神符出現開始,眉心光繭就在不停地吞噬著那龐大的靈氣。

不但沒有力不從心的感覺,反而如饑似渴。吞噬了這麼一道巨大的靈符,足足半座山峰的靈氣,但是光繭依舊如故,並不曾有任何的變化。只是吸攝能力似乎進一步加強了。如果司馬風聞繼續砸來一道山海策神符,肯定不會這麼慢才吸收乾淨。

石宏傲然而立,倒是很希望司馬風聞一揮手,再給自己一道神符。

他可不知道,這山海策神符非同小可,魔玄門之中,只有司馬風聞主修符籙道,這一道山海策神符,他已經修煉了幾十年,乃是他現在能夠動用的最強大的符咒。

他原本只是想嚇唬嚇唬石宏,因此控制著神符,只是慢慢壓下,而不是一擊轟殺。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這神符可也不是戲子口中的花巧,說來一個就來一個。便是司馬風聞,一日之內也只能放出一道。

司馬風聞倒是聽說了石宏不凡,因此來找麻煩,生怕制不住這個師侄,丟了自己的面子,因此一上來便是自己最強的攻擊,他卻不知道,石宏眉心中的光繭,專門吞噬靈符的靈力,他修的是符籙道,便將他克制的死死地。

“多謝師尊手下留情。”林澤端擦了一把汗,暗自慶倖,還好自己師傅最後懸崖勒馬。

司馬風聞臊的滿臉通紅,卻不好跟自己的徒弟解釋,因為他自己也是在搞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明明自己的山海策神符沒有任何問題,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失去了靈力?

他就是想破腦袋,也不會把這件事情和石宏聯繫在一起。

石宏看看估計是沒有第二道靈符了,有些遺憾的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

他笑呵呵的取出那口飛劍,姿態做的十足,雙手呈上,道:“師伯,以前那口飛劍是沒有了,不過師侄斗膽,重新祭煉了一遍,您看看,尚還可用?”

司馬風聞兩顆牛眼瞪得老大,他畢竟修道時日不短,眼光不是石宏他們這一代弟子能比的,看到那口飛劍,脫口而出:“太初級別的器胚……”

他趕緊住嘴,剛才還罵了人家,現在要他開口誇獎,就算此老臉皮頗厚,卻也是不好意思的。

林澤端卻顧不了那許多,看到自己的飛劍重新祭煉之後,靈意盎然,儼然已經有了上品飛劍的神韻,歡喜的撲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將那口飛劍接了過去。

“嘖嘖!太好了,太好了,哈哈,這下看神霄派,誰人是我的對手!”

司馬風聞面皮上一陣青一陣白,偏生此時一旁傳來韋醉六的聲音:“師兄,我這徒兒沒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糟蹋了你的好材料吧?”

司馬風聞竄將過來,出手教訓人卻莫名其妙的被人破去了法術;沖人家發了一通火,卻又得了人家的好處,便是他這種莽撞的性格,也不好在惡言相向,只是他也絕不是那種開口認錯的人,看了得意洋洋的韋醉六一樣,他一低頭,一陣狂風卷著他和徒兒逃跑似地走了。

石宏連忙給師傅見禮:“師尊。”

韋醉六看看他的面皮,雖然還有點青黑,但是說話什麼的已經沒有大礙了。

“剛才我都看見了。”韋醉六看著石宏,他隨手畫出一道靈符,果然靈力頃刻之間便不見了。韋醉六低呼一聲:“果然如此,所有的靈符到了你身邊,靈力都會莫名其妙的消失!”

石宏苦笑一下,有些秘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的,他只好扯謊道:“徒兒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從修煉了《太阿煆體》中吸攝金元精氣的法門之後,就是這副樣子了。”

韋醉六眉梢一揚,語氣間竟有些欣喜:“沒想到這一部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功法,竟然還有這等妙用。”

自己這徒弟果然不凡,讓他改換別的功法,他就是不肯,看來是早就看出來這門功法修煉之後大有妙用,嗯,比自己當年強多了。

他滿意的拍拍石宏的肩膀:“嗯,好生修煉。”

……

西沙河河灘上,十二根兩人合抱的巨大青石柱子插進河沙之中,支起了一座巨大的擂臺。

擂臺寬廣十丈,一道在沙灘中若隱若現的白色玉石帶從擂臺下穿過——那便是引起這一次爭奪的水玉精脈。

原本這道水玉精脈是隱藏在沙灘下的,被神霄派的弟子無意之中挖了出來。現在,這片沙灘整個被削去了一層,這道礦脈更是顯露出來。

只不過,因為兩派協商,互派弟子來此地看守,所以沒有人全面的勘測過這道礦脈,也不知道這道礦脈究竟有多的儲量,很可能只有這露出來的一道,也可能下面埋藏著巨大的寶藏,能夠讓整個修真界為之動容。

也正是因為大家都不瞭解這道礦脈究竟價值多少,所以大家都不願意真的拼個你死我活,才會只派出第三代弟子較技。

兩派商定的時間越來越近了,擂臺已經搭建,雙方各自緊鑼密鼓的準備著,二十九名被挑選出來的弟子,都在門派內進行著戰前的特訓。

而石宏則一直躲在自己的小院裡,除了為林澤端重新煉製了法器之外,再也沒有露面過。

這顯然讓那些忙於準備較技的弟子們很不滿:大家可是一個門派,所有的人都在為門派而努力,石宏卻連面也不露。

事實上沒有人直到石宏這些天是多麼刻苦。他很清楚門派較技事關重大,而且可不是門內的爭鬥,他現在的修為,靠著那麼幾手取巧的法門,並不是真的有十成把握在較技之中取勝。

因此這些天他足不出戶,除了不斷的修煉《太阿煆體》之外,便是勤奮練習修雲宗的五步十刀的刀法。

他以神火操控器胚,施展五步十刀,事實上這一套刀法,早已經超過了修雲宗五步十刀的境界。甚至比起修雲宗曾經跟他講過的神刀化龍的境界,也相差不遠,只是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而已。

在石宏的印象之中,當初第一眼看到修雲宗的五步十刀,頓時驚為神技,那是一種在心目中的高度,無意之中被石宏自己無限的拔高了,以至於就算是到了現在,石宏依舊覺得自己的刀法比不上修雲宗。

實際上,如果現在修雲宗站在他面前,兩人較技,修雲宗連刀都拔不出來,就會被他一劍斬成兩段。

但正是因為石宏這種總覺得自己不如人家的心態,讓他一遍遍的不停練習,那五步十刀的絕技,在他的不停練習之下,越發純熟流暢,已經將五步十刀一往無前的殺意,完美的融合到了刀法之中,一擊而出,包含了所有的招式和意境。

“當、當、當……”三聲悠揚的鐘聲傳來,靜修之中的石宏睜開眼,放下手中的那塊黑色金屬龜甲,掌門師伯在召集大家了,三聲鐘鳴,所有的人都明白,是要出發了。


第二十四章 竹龍大舟,九陽焚氣(下)

黑色的金屬龜甲,經歷了他兩個多月的吸攝,竟然還是沒有一點變化,不但光澤如故,連分量也沒有什麼變化。

而對與石宏,《太阿煆體》的好處卻是顯而易見的,他現在的身體柔韌度驚人,就算是用品質低劣的飛劍割上一下,也只能留下一道白印。

石宏比較一下,越發肯定這三枚金屬龜甲不凡,如果自己能夠將這三枚金屬龜甲之中的金元精氣吸攝乾淨,恐怕真的就會修成類似于“金剛不壞”的神功。

魔玄門的弟子們慢慢聚集在鯤鵬魔殿前面的石坪上,二十九名參與較技的弟子早已經挑選出來——整個選拔過程石宏都沒有參與,但是他卻在二十九人之中,這也難怪門內有些同門對他有意見,認為他太過冷漠,不關心門派死活。

鐘西河分派了任務,什麼人留在門中看守門戶,什麼人帶隊前往西沙河灘。

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儘管雙方商量好了是門派較技,誰知道對方不會包藏禍心,把門派較技變成一次伏擊?還要防範敵人偷襲山門,因此這人手的分配,也是一門學問。

二代弟子之中最強的韋醉六鎮守山門,鐘西河帶隊前往西沙河灘。分派了任務之後,只見鐘西河揚手放出一道青光,將二十九名弟子一卷,弟子們只覺得腳下一動,低頭一看,自己已經站在了一艘青竹大船之中。

用來煉製這艘大船的青竹巨大無比,竟然是一整根劈成了兩半,船頭雕成了龍首,船尾雕成了鱷尾,二十九人站在其中,絲毫不顯擁擠,可見這根青竹的巨大。

鐘西河喝了一聲“起”,那青竹大船下麵,托起一團雲霧,慢慢升上了天空。一到空中,青竹大船下面伸出兩排船槳,劃動之下,速度飛快,絲毫不遜於飛劍。

同行的還有師姑葉陶和三師伯司馬風聞。

葉陶放出一枚白玉清水神劍,踏在上面水波繚繞雲霧升騰,衣袂飄飄飄,好一副人間仙子模樣。

司馬風聞哼了一聲,顯然還念著當年的恩怨,不肯跟葉陶同行,故意落後了一些,隨手一點,化出一張金字閃爍的神行靈符,踏上去遠遠跟在後面。

也幸虧他離得石宏遠了,這枚靈符的靈力沒有被馬上吸走,所以沒有當場出醜。

只是他跟石宏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腳下的神行靈符還是受了石宏的影響,靈力緩緩地流失,綿綿不絕的注入進了石宏眉心的光繭之中。

一路上司馬風聞很奇怪:今天是怎麼了,靈符的靈力消耗的比平時快得多。以往他趕到西沙河,一張神行靈符足矣,這一回卻足足耗去了五張。

石宏在前面的大船上,既不用自己辛苦趕路,又有靈力慢慢吸攝,好不快哉!

只恨這路程太短,他正美滋滋的時候,青竹大船往下一沉,鐘西河說了一聲:“到了。”

河灘之上一片五色光芒,神霄派的人已經早到了。

看到魔玄門趕到,神霄派之中升起一道流星光芒,一名矮胖老者踏著光芒而來,沖鐘西河一拱手,微笑道:“道友來了。多年不見,道友神采如故,真是讓人羡慕啊,哈哈哈。”

鐘西河淡淡一笑,回禮道:“季達掌教,這一次只怕多有得罪了。”

矮胖子季達哈哈一笑:“只為了些身外之物,和貴派刀兵相見,季某心中著實過意不去。只是季某雖然是神霄派掌教,這偌大一個神霄派嗎,卻也不是季某一句話說了算的,總要考慮一下下面人的想法,道友莫怪莫怪。”

鐘西河一拱手,那青竹龍舟緩緩降下,一同落到了那巨大的擂臺之上。

季達看了看那艘法器龍舟,眼中貪婪光芒一閃,五百年份的翠玉蟒竹煉製而成的竹龍舟,可不是那麼多見。

石宏等弟子走下龍舟,鐘西河一抬。”

畢竟不是什麼好事情,也不必什麼開場白、較技儀式了。

卻不料季達呵呵一笑:“道友,稍安勿躁。還有人沒來呢。”

鐘西河一愣:“還有人?你我兩派不是已經到齊了嗎?”季達笑著說道:“兩派較技,總要有個評判的人,否則如果兩人旗鼓相當,大家起了爭執,豈不是不美?”

鐘西河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卻又不好說什麼,哼了一聲,便緊著面皮不肯再說話。季達卻似乎好無所覺,依舊一副笑呵呵的模樣。

石宏在心中,已經對這個矮胖子定位了:笑面虎一隻。

並沒有等多久,天邊便有一聲清嘯傳來,渾厚清遠,天空中原本層層白雲,在這一聲清嘯之下,紛紛退開兩旁,閃出一條空道來。只見一團火光呼嘯而來,眨眼之間穿過空道,到了眾人頭頂,轟隆一聲雷響,火光四濺,筆直的墜落下來。

那巨大的火球在擂臺上一轉,化作一枚巨大的酒杯狀法器,倒扣著罩在地面上,外面九條火龍纏繞,眨眼之間又化作一點火光落進了一名道人手中,那道人收了自己的法器,向眾人掃視一眼,神態甚是倨傲。

季達連忙上前,熱情的拉著那道人對鐘西河介紹:“道友,這位是東華山多鶴道長,道長古道熱腸,願為我們兩派做個見證。”

鐘西河臉色微變,季達竟然找來了東華山的人,看來今天這一場較技,魔玄門想要獲勝難了。

東華山乃是道門五門九派八十脈之一,儘管還沒能進入九派,卻也不是現在的魔玄門和神霄派能惹得起的。

那多鶴道人冷冷一點頭,轉身坐在一邊:“貧道必會秉公評斷。”

他冷面寡言,說了這麼一句,就往哪兒一坐,顯然不是個容易打交道的主兒。

“那就開始吧。”季達說了一聲,他的話音一落,神霄派的陣營之中,一名弟子長身而起,拂塵一擺,一團雲氣平地而起,將他托上了擂臺。這一手法術不慍不火,深得道家清淨無的三味。

魔玄門這邊,眾人商議了一下,派上了一名石巨集不認識的弟子。

兩人簡單的寒暄一下,各自擺出法術鬥了起來。

這第一陣,雙方都不想輸,但又不願派上實力過強的弟子。因此臺上兩人法術你來我往,打得十分熱鬧,實際上實力並不如何出眾。下面的弟子卻在大聲呼喊,為自己的同門加油。

石宏原本想湊上去觀看,畢竟自己的實戰經驗不足,應該多觀摩學習。但是自從他來到西沙河,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一道道符咒靈力源源不斷地注入他的眉心光繭之中!他百思不得其解,四處看看,並沒有人畫符,這些靈力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而且,這些靈力精純無比,遠非之前所吸收的那些符咒靈力能夠相比的。

他一開始還以為神霄派暗中搗鬼,有人悄悄畫符,準備偷襲己方。但是暗中畫符最多也就是一兩道,畢竟是偷偷摸摸的事情。但是那注入他眉心光繭的靈力,卻足足有好幾十道!看神霄派中,弟子們全神貫注的看著擂臺上,幾位師長也是十分關心,不大像偷偷地還藏著一手的樣子啊。

臺上鬥得火熱,台下林澤端大呼小叫,似乎比自己在上面還要緊張,石宏躲在眾人身後,眉心光繭不停地吸攝著靈力,漸漸終於找到了源頭:靈力的確是從神霄派的方向來的。

兩派掌門老神在在,似乎一點也不為自己的門人擔心。而那位被請來做評判的多鶴道人,冷著臉看了一眼,頓時搖了搖頭,閉上了雙眼,似乎連看這樣低劣的比鬥,都讓他覺得難以忍受。

擂臺上兩人鬥得旗鼓相當,猛的魔玄門弟子氣勢大漲,法器光芒大盛,將對手死死壓住,魔玄門立時一片歡呼,以為開門紅就在眼前。哪想到神霄派的弟子看似被壓制住了,卻看准了機會,手執一併,一道神霄五雷轟出,頓時將那名魔玄門的弟子炸飛了出去。雖然身上沒什麼傷,但是腦子裡嗡嗡亂響,無力再戰。

神霄派那邊一聲歡呼,氣勢頓時把魔玄門給壓了過去。

那名獲勝的弟子洋洋得意,朝四周拱了拱手,等著下一個挑戰者。

既然是擂臺賽,那就是打勝了還可以繼續接受挑戰。那名弟子朝魔玄門這邊一望:“還有哪位道友想來賜教?”

魔玄門這邊頓感壓力,好幾個人都忍不住要往上沖,都被司馬風聞給拉住了,他一招手,把自己的徒弟叫過來:“澤端,這一場你上。”

林澤端一點頭,領了師命大步走上前去。

他的性子沉穩,倒是和石宏有些類似。並沒有賣弄什麼法術,而是乖乖的從擂臺旁邊的臺階上走了上去。

神霄派那邊頓時一陣哄笑,立時便有人大叫:“喂,魔玄門那小子,要不要道爺我把你丟上去啊?哈哈哈!”神霄派一陣狂笑,氣焰高熾。

林澤端不為所動,依舊慢吞吞的走上擂臺,禮數不失,對神霄派那名弟子一拱手:“道友請了。”

那人心中歡樂,也自笑嘻嘻的一拱手:“多謝道友送我一場勝利。”林澤端淺淺一笑,也不反駁,凝神提氣,一道明黃色的光芒自背後慢慢升起:“道友,你想要的勝利這邊來了,可要接住了。”

那人哈哈一笑,還沒等他發話,林澤端背後的明黃色劍氣猛然升起,刹那之間擂臺上蓋滿黃光,泰山壓頂一般的當頭朝那名弟子壓了下來。

“啊!”那名弟子大吃一驚,也顧不得什麼試探周旋了,手指一點,神霄五雷再次發出,這一次卻不靈了,神霄五雷的雷光被那明黃色的光芒死死壓住,根本無法攻擊到林澤端。

“轟”的一聲巨響,那名弟子當場被撞飛十幾丈,跌落在了擂臺邊,再也爬不起來。這還是林澤端厚道,只是用飛劍輕輕拍了他一下,若是真個一劍劈下,此時這名道人,早已經成了兩半了。

“好!”魔玄門這邊一聲喝彩,眾人精神大振。林澤端一劍擊敗對手,大漲己方士氣。

林澤端輕鬆勝了一場,也有些得意,朝自己門派內招了招手,看到石宏的時候,更是頷首示意,表示感謝。

上一次面對神霄五雷,他不堪一擊,連飛劍都被神霄五雷所破。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他的修為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大幅度的提升,這一次能夠輕鬆獲勝,死死壓制神霄五雷,顯然是石宏重新為他淬煉飛劍的功勞。

石宏已經擠到了擂臺邊,站在了魔玄門眾弟子的最前面。

林澤端初時大為感動,自己較技石宏竟然這麼關心,他可是瞭解石宏天性淡泊。但是很快他就發現,石宏竟然閉著眼睛!這是什麼意思?林澤端一頭霧水。

而林澤端的師傅司馬風聞臉上神情古怪,說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也看出來徒弟獲勝,勝在飛劍上。他因為這飛劍曾去找石宏的麻煩,這會兒臉上臊的厲害,當然不好意思笑出來。只是心中又著實為徒弟高興,兩種情緒混合在臉上,就不那麼協調了。

沒有人注意到那多鶴道人的眼睛是什麼時候睜開的,他盯著林澤端的飛劍看了又看,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絲遺憾,玄機又重新閉上。

石宏既然感知到了那幾十道靈力都是從神霄派的方向傳來的,就索性往神霄派的方向靠近一點。果然靈力西捨得速度和流量都大大增加。這樣精純的靈力大股的湧來,舒服的石宏差點呻吟出來。如果不是陣營所限,恐怕他現在已經沖到了神霄派的一邊去了。

林澤端的實力讓神霄派大為意外,一陣商議之後,又派出了一名弟子。

這名弟子的實力就遠在剛才那人之上,上來之後兩人相互試探了一下,立刻拼鬥起來。擂臺上五色光芒閃爍,一道道法術、劍光,流光溢彩異常絢爛,鬥到了驚險處,當真是一招之差便會萬劫不復,兩派弟子齊聲驚呼,大感過癮。

如果不是石宏在場邊,林澤端雖然有飛劍之助,能不能獲勝還不一定呢,畢竟他的修為比不上人家。但是他的對手心中納悶,今天施展神霄五雷,怎麼這麼耗靈元?平日裡發出五記神霄五雷的靈元,今天只能發出三記。

越往後鬥,他越是心驚,林澤端的飛劍被石宏重新煉製之後,靈元在其中運轉,幾乎毫無滯澀,格外省力。可是對手的靈元消耗卻越來越大。此消彼長,林澤端漸漸穩占上風。

神霄派的那名弟子一上來,擂臺邊的石宏頓時感覺到一股靈氣陡然增大,他心中大喜,如果不是一邊的葉陶拽了他一把,他說不定已經把腦袋伸到了擂臺上。

可憐的神霄派弟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靈元正在悄悄被人吸攝,一路鬥法都在納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西沙河莫不是有什麼古怪的禁制,如此大耗靈元。

你來我往,乒乒乓乓鬥了半個多時辰,林澤端越戰越勇,明黃色的飛劍上,靈光盈動,越發勢不可擋。而他的對手則漸漸不支。眼見著林澤端清嘯聲中一劍飛來,他鼓起了最後的靈元,雙掌一拍,神霄五雷全力放出,但是那一道只剩下手指粗細的神霄五雷,卻已經無法抵擋林澤端暴漲的劍光,“嘭”的一聲悶響,紫色雷光被黃色飛劍一劍劈碎,那名道人哇的一聲慘叫,一口鮮血噴出來,飄忽忽的飛出去二十多丈,狼狽的摔了下去。

幾乎是與此同時,石宏感覺到那一股靈力就此中斷,這人已經被吸幹了。

“好!”

“漂亮!”

魔玄門內一陣狂吼,林澤端連勝兩場,魔玄門氣勢大漲。就連鐘西河也忍不住微笑著摸了摸鬍子,司馬風聞老臉放光,這會兒已經顧不上自己的尷尬了,有這麼一個好徒弟,他當然要開懷大笑了。

哈哈大笑的司馬風聞心中打著小算盤,看來以後還是應該讓澤端這孩子多跟石宏親近親近,這小子現在還只會煉製器胚,就有如此大的幫助,若是將來能夠真正的制器……嗯,由他幫助,澤端必能穩坐魔玄門第三代弟子前五名的寶座。

那名神霄派的弟子一敗,石宏心中一陣遺憾,剛才的那種感覺真是不錯。儘管這些吸攝的靈力對與石宏來說並沒有什麼作用,但是石宏卻很享受這種過程。

連敗兩場,神霄派的那些師長們頓時有些坐不住了,就連掌教季達都忍不住看了看多鶴道人,後者卻依舊閉著眼睛,面冷如鐵,動也不動一下。這些級別的較技,還真沒有什麼能夠讓這位來自東華山的大修看的過眼的。

神霄派正在商議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不管不顧的響起:“也不必再商議什麼了,我來吧。這般一輪一輪的比試,要到什麼時候?”

站起來的那人身長六尺,高大異常,他原本隱藏在眾弟子之中,毫不起眼。但是現在這一站起來,頓時如同寶劍出鞘,鋒芒畢露,一下子將周圍同門的光芒全都掩蓋了下去,就算是神霄派的那幾位師長,比起他來似乎都略有不如。

他一站起來,那些正在安排人選的師長便不再說話了。季達考慮了一下,點頭道:“也好。”卻又叮囑了一句:“點到即止,不可害了魔玄門道友的道基。”

這一句叮囑,似乎是好心在為魔玄門考慮,卻目中無人,生似這人已經穩穩壓過魔玄門所有弟子一般。

魔玄門這邊頓時一片叫駡,“什麼東西”“自大妄為”“讓我上去,三招滅了他”。就連鐘西河也忍不住冷哼一聲,季達卻笑嘻嘻的,好像自己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一樣。

只有石宏注意到,那一直閉著眼睛的多鶴道人,忍不住睜開眼睛來打量了那人幾眼。

那人一步跨出,風雷之聲大作,只一步,根本不曾看出他究竟用了何等法術,他就已經站在了擂臺之上。林澤端臉色微變,魔玄門那些聒噪的弟子,自問都沒人能夠做到這一點,一下子鴉雀無聲。

林澤端慎重的看著對手,雙手抱拳,緩緩道:“魔玄門林澤端,請師兄指教。”

那人目光淡然:“我叫魯漢。”他轉頭看向魔玄門的陣營,目光突然犀利如刀,仇恨如火,熾熱掃過眾人:“被你們殺死的那名小道,就是我的親弟弟魯炎。交出殺人兇手,我便不為難你們。”

林澤端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氣,他這般目中無人,林澤端勃然道:“好大口氣,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明黃色的靈光隨著他一聲大喝平地而起,如同玉樹一般高上十丈,筆直豎在擂臺上。林澤端也知道對手是個大敵,不再試探,一出手便是全力。

飛劍沖天而起,在空中繚繞翻轉,靈動異常,已經隱隱有化龍之資。

魯漢冷哼一聲:“煉炁即便而已,過你這一關還不容易。”只見他左手五指法訣一掐,猛一張口,九九八十一道雷火靈氣自口中噴出,在半空中互相纏繞滴溜亂轉。

八十一團雷火靈氣,內燃神火,外繞雷光,呼呼火響,劈啪雷聲,驟然如急雨一般呼嘯著沖向林澤端。風火相隨,雷聲滾滾。

林澤端大吃一驚,匆忙將將自己那十丈劍氣狠狠迎了上去。

“嘭!”

一聲巨響,眾人眼看著那三十丈方圓的擂臺猛的一晃,緊接著震動傳到了自己腳下,地面的沙子似乎往下一陷,沙子已經沒了雙腳。

林澤端的劍光一閃而逝,就像風暴之中的閃電,滾滾雷聲而來,頓時將林澤端連人帶劍撞飛出去幾十丈遠。

司馬風聞睚眥俱裂:“澤端!”他飛過去接住徒弟,魯漢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這般廢物師傅,難怪教出這樣無用的徒弟。”

司馬風聞大怒:“你說什麼!”

他隨手一點,一片靈光從指尖射出,化作一隻長大三丈的春秋筆,淩空點畫,就要繪出靈符制敵,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狂妄小子。

哪想到魯漢眉毛一挑,八十一團雷火靈氣瞬間到了他的面前,劈裡啪啦的一陣亂炸,那只三丈長的春秋筆硬生生的被炸碎,重新化作漫天靈光——司馬風聞一出手,連法術都沒成,就被別人堵了回來。

司馬風聞更怒:“好個小輩……”

他正要衝過去,鐘西河淡淡喚了一聲:“風聞,莫要失了身份!”司馬風聞一愣,低頭應道:“是。”恨恨的退了回去。

季達嘻嘻一笑:“也對也對,要是輸給了晚輩,風聞師侄你這臉皮可往哪兒擱啊。”

司馬風聞氣的面如豬肝,恨不得沖上去狠狠教訓這小子一頓,但是一想到剛才短短那一刹那交手,司馬風聞自己心裡真沒信心能勝得過這個晚輩,也只好忍氣吞聲。

魯漢淡淡道:“我的九陽焚氣只出了一半,你們便如此不堪一擊,還是快快將兇手交出來,免得再丟面子。”

葉陶面露憂色:“他竟然已經練成了九陽焚氣……”回頭掃了一眼眾位弟子,還真找不出一人能夠敵得過已經達到了九陽焚氣境界的神霄五雷修煉者。

“我來。”一名弟子自告奮勇的站了起來,葉陶心力也沒有合適的人選,只能點了點頭讓他上去。

林澤端被人擊敗,石宏大吃一驚,也顧不得那人精純的靈力,趕緊去照看林澤端。林澤端面紅如火,身上還有一絲絲的雷光閃爍。

他師傅司馬風聞功力深厚,不懼這些遺留在他體內的神霄五雷,但是其他弟子可不行,儘管大家都很為林澤端擔心,卻只能遠遠地看著。

石宏一個箭步沖過來,一探林澤端的脈門。那些紫色雷光嗖嗖的往石宏體內竄。一邊的弟子大喊一聲:“小心!”

石宏卻好無所覺,那些雷光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其他弟子們看到那雷光鑽進石巨集的身體,石巨集卻沒有半點不適,頓時大為驚訝。一名弟子還有些不敢相信,悄悄伸手一摸林澤端的身體,一股神霄五雷嗖的一聲鑽進他的身體內,那名弟子頓時兩眼一瞪,悶哼一聲,渾身顫抖著倒了下去。

弟子們一陣啞然,看向石宏的目光頓時不一樣了。

石宏的手指搭在林澤端的脈門上,一絲絲的神霄五雷竄入他的體內,他就像是一塊磁石一樣,將林澤端體內的神霄五雷慢慢吸光。

就在這時,林澤端之後,沖上去的三名弟子都被打了下來。

神霄派歡聲雷動,魯漢卻依舊神色淡然冷漠,眯著眼睛死死地盯著魔玄門的陣營:“交出殺人兇手,否則我只能一個一個殺過去!”

那三名弟子,在魔玄門內的排名都在林澤端之上,公認的第三代弟子實力前三的人選,但是在魯漢的手下,連一招都沒能撐住,人家的九陽焚氣,根本只施展了一半,就擊敗了魔玄門三代弟子的全部精銳。

葉陶滿臉憂色,鐘西河的臉色十分難看,他猛地站起來:“季達,這西沙河的玉精礦脈,歸……”

“師祖!”一聲呼喚,石宏從林澤端的身邊站了起來,林澤端身上的神霄五雷已經全部被他吸攝,看來已經沒什麼大礙。

“既然他要找殺人兇手,我便是,我來和他對戰。”石宏聲如洪鐘,敵我雙方聽的一清二楚。

魯漢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你不過是個宗氣的修為,低劣的比剛入門的弟子強不了多少,你殺不了我弟弟。”

葉陶急忙攔住他,低聲責備道:“你瘋了!你是整個魔玄門的希望,大不了這玉精礦脈咱們不要了,讓給他們神霄派,只要給你三十年的時間,你一定不會比這個魯漢差,到時候才是咱們魔玄門揚眉吐氣的時候。”

石宏固執搖頭:“師姑,我不能讓人代我受過。”

他輕輕一掙,脫開葉陶的手,昂首闊步走上擂臺。

“我便是殺你弟弟的人,這一戰不論勝敗,我都想讓所有的人知道,你那個弟弟是個人渣,死有餘辜!”

魯漢大怒,眼睛猛的一眯,八十一團雷火靈氣突然一沉,頓時火焰滔天,整個擂臺的地面頃刻之間被燒化了,演講滾滾火焰熊熊,石宏置身於一片火海之中。魔玄門中一片驚呼,鐘西河都忍不住站了起來,作勢欲沖出去營救石宏……


第二十五章 玄龜鎮體,城下之盟

火焰熊熊,石宏置身其中,突然身有所感,低頭一瞧,只見自己的皮膚下面,一層黑色暗光流淌。魯漢八十一團雷火靈氣所化的滔天火焰,竟然絲毫奈何不得這一層淡淡的暗光。儘管看上去火焰滔天,甚至連他腳下的擂臺都已經煉化了,但是石宏甚至連一絲的熱力都感覺不到。

他登時明白過來,這邊是太阿煆體的功勞,只是功勞不能僅僅歸功於太阿煆體。那龜甲似地黑色金屬塊,也是功不可沒。那東西可是放在他的神火內丹下灼燒好幾天,也只是變紅而已。

他的神火內丹,乃是劫壞神火凝練而成。而魯漢這火焰,看似兇猛,也不過是祭煉神霄五雷時,同時吸攝入體內的天地凡火,比起三味真火尚有不如,更別說比三味真火還要高上好幾個檔次的劫壞神火了。

雖然石宏連一塊龜甲都不曾真個吸攝完全,但是用來抵禦這樣的火焰已經是卓卓有餘了。

黑色的暗光在皮膚下面流淌,石宏背對著魔玄門,正要衝上來的鐘西河卻愣住了,只見石宏背後,隱隱有一隻黑暗虛幻玄龜,一閃而逝。鐘西河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再一看,那虛影已經不見,但是他也看出來石宏並無大礙,這才漸漸放下心來。

石宏隨手一放,一枚神火內丹飛了出來,上下一兜,漫天的火焰瞬間被他的神火內丹吸走。

魯漢一隻眯著的眼睛猛的一開,冷笑道:“果然有些手段,我現在開始有些相信,是你殺了我弟弟。”

神火內丹一出,那閉著眼睛的多鶴道人猛的雙眼一睜,盯著石宏的神火內丹看了好久,這才長長的歎息一聲,重新閉上了雙眼,似乎有無限的遺憾。

魯漢點點頭:“你雖然只是宗氣修為,但是也足夠我施展全套的九陽焚氣法門。”他左手五指攏起,一掐法訣,和上一次又有不同,手指攏起的那一刹那,天地間靈氣如箭,光芒彙聚在他的掌心之中。

魯漢手掌往口中一拍,吞下靈氣,舌尖綻聲一喝,如同春雷驚空:“呔!”

刹那之間八十一團雷火靈氣從那一聲炸喝之中飛舞出來,魯漢口中念念有詞,舌尖靈巧,以舌為筆,飛快的繪出了八十一道篆文靈符,沒一道靈符都打入了一枚雷火靈氣之中。雷火靈氣自動煉化靈符,形成了一枚雷火靈珠。

魯漢左手托天一擎,八十一枚靈光四溢的雷火靈珠高懸頭頂,加之他身材高大,登時便宛如一尊雷神降世,魔玄門內,連鐘西河在內,所有的人臉色大變,這一擊尚未發出,便已經有了雷神之威。石宏剛才雖然莫名其妙的化解了對方一半的九陽焚氣法門,但是現在看來,那也是魯漢未出全力。

此番重新施展,威勢遠勝剛才數倍。

石宏心中大喜,九九八十一道澎湃靈力,洶湧的湧入了他的眉心,頓時一種舒暢的感覺佈滿全身。靈力瘋狂湧來之時,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好像已經和天地之間溝通了一道橋樑。連帶著距離他最近的魯漢體內慢慢吸攝而來的靈力都不是那麼明顯了。

第一個發現異狀的正是多鶴道人,他猛地張開雙眼,疑惑的盯著那八十一團雷火靈珠,又看看石宏,在這個年輕人身上接連發生的幾件“怪事”讓他十分驚訝。

他心中一動,縮在袖子裡的手指一動,一枚青竹靈符落在掌心。想了想,終於還是暗自搖了搖頭,那沒青竹靈符扣在掌心,沒有發出去。

他又看了石宏一眼,緩緩閉上了眼睛。

“咦——”緊接著所有的人都看出來了,那八十一團雷火靈珠的靈氣瞬間消失,一乾二淨。雷火靈珠沒了靈氣,自然也就不再有靈光,浮在天空中死氣沉沉,連帶著下面一手高舉的魯漢,都變得滑稽可笑。

魯漢這張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大耗靈元,辛辛苦苦發動的九陽焚氣法門,絕對沒有一點問題,此前他不知道修煉了多少遍,這樣靈氣突然消失的情況,還真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這麼多人看著,魯漢這臉上可有些掛不住了。

石宏故意做出一臉茫然的樣子,似乎這一切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心中卻在期盼著:再施展一遍,快,再施展一遍。

魯漢倒是真聽話,眼角一掃眾人,魔玄門滿是鄙視,神霄派百思不得其解。魯漢大吼一聲,體內靈元翻滾,大江大河滔滔而來,左手五指一扣,法訣掐起,重新施展了一遍十足十的九陽焚氣。

這一回,魯漢比上一次還賣力,真個又是天地色變、風雷雲動,之前的一切都很完美,直到他要化身雷神,單手托起九九八十一道雷火靈珠。

那快要把雷火靈珠撐炸了的靈氣突然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哈哈哈……”魔玄門內一聲大笑,起哄道:“原來是驢屎蛋子表面光。”“師兄所言差矣,依我看,分明是銀樣蠟槍頭,哈哈哈……”

周圍的女弟子們紅著臉啐了一口,卻忍不住一陣偷笑。

魯漢這臉上更是掛不住了,石宏還是一臉無辜的茫然,心中樂開了花,再來一次,再來一次。他倒上癮了。

神霄派之中,有人走到季達身後,悄悄說道:“掌教,情況不對啊,大家都感覺到體內靈元在緩慢的流逝,難道說……”

季達猛的一轉身看著那人:“你們也感覺到了,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有這種感覺呢。”那人看看弟子們:“他們修為補足,只怕靈元流失都未必能有清晰的感覺。您說會不會是魔玄門……”

季達臉上面團團的一笑,聲音卻格外冰冷:“沒關係,看他們還能蹦躂到幾時,我早有萬全準備。”

石宏的美夢終究未能成真,魯漢能夠有如此的成就,天分超人,智慧出眾,兩次之後便已經明白,再嘗試下去,只是徒勞,浪費自己的靈元而已。

他冷哼一聲,雙耳自動過濾了那些嘲笑聲,後退一步,暗中準備。

韋醉六曾經告訴過石宏,神霄派修煉的便是符咒。畫出一個個五雷符,供自身吸攝。韋醉六猜的雖然不中,亦不遠矣。神霄派內,雖然法術眾多,但是其本源終究脫不開一個“符”字。只要是符,石宏眉心的光繭就能夠吸收,只是吸收的程度和速度區別而已。

神霄派著幾十人,對於石宏眉心的光繭來說,就是幾十粒十全大補丸。靈氣源源不絕,石宏雖然得不到實質性的好處,整個人卻精神百倍,狀態奇佳。

魯漢看著石宏冷笑一聲,強辯道:“魔門妖術,只能逞一時之快,今天便讓你見識一下道門正統真傳的厲害!”

鐘西河心中嘀咕著,魔門妖術?魔門若是真有這般厲害的法門,你說妖術,就算你說魔術我都認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魯漢倒退五步,每一步後撤,都在擂臺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腳印。擂臺剛才他自己煉化,雷火被石宏收走之後,地面很快又重新凝固,變得堅硬無比。

石宏從修雲宗那裡學來的五步十刀,乃是沒跨上一步,氣勢便強盛一分,而魯漢卻是每撤一步,力量更增強一分。五步之後,魯漢雙腳不丁不八,隨意站立。石宏隔著他十丈遠,這一看去,驚訝發現魯漢竟然已經與天地融合在一起,他明明站在那裡,可是好像他又根本不在那裡。

石宏大吃一驚,頓時小心提防。

神霄派中有人擔心,詢問季達:“掌教,魯漢不會出什麼問題吧?”季達老神在在:“放心好了,魯漢使我神霄派開派以來的第一天才,修行不過三十年,就將神霄五雷煉至九陽焚氣的境界,而且……哼哼,你接著看吧,這小子肯定會被魯漢折磨致死。我神霄派基業廣大,就要著落在魯漢身上了。若不是他的天資絕頂,你以為我會讓他那個白癡弟弟在派內為所欲為?”

神霄派的人看到魯漢已經重新穩住陣腳,而且看上去佔據了主動,頓時放下心來,一聲聲喝彩鼓勁聲又響了起來。

神霄派這邊“師兄加油”喊的熱鬧,冷不丁魔玄門中冒出來一聲“這般精壯,可莫要再是個銀樣蠟槍頭,讓人家好生失望”男人模仿者著女聲,分外“幽怨”,魔玄門一陣爆笑,司馬風聞佯怒斥道:“不許作怪。”自己卻忍不住笑了出來,只有葉陶和一群女弟子臉上飛紅,又啐了一口。

魯漢對外界的一切充耳不聞,腳下兩團火焰慢慢燃起,繞身一周,漸漸有五方五色之氣,在火焰之中升起。

魯漢張口輕輕一吹,那火焰如同灰燼一樣散去,但是那五色五方之氣,卻凝聚混合,結成一團紫金之光,隨即化作一隻嬰兒,身子蜷縮,雙眼緊閉。

魯漢右手握拳,拇指翹起,在自己九大命穴之上逐次點過。每點一下,便有一股精純靈元字七竅之中噴出,融入那嬰兒身上。

嬰兒漸漸長大,鳳嘴銀牙,朱法藍身,兩目射出三丈火光,背後生出火焰雙翅,張開足有六丈長短!

左手一抓,一枚八角錘憑空出現,張口一噴,一條火龍纏繞周身。

神霄派的人大為敬佩:“魯漢師兄竟然已經存神出了五雷神將!魔玄門的小子,趕快跪地求饒吧,哈哈哈”

葉陶坐不住了,立刻去找鐘西河:“師伯,您看是不是讓阿宏認輸,這魯漢的修為,已經遠遠超出神霄派三代弟子的普通水準,甚至連比絕大部分二代弟子都要強,就算是在咱們魔玄門,出了五師兄,也沒有幾個人敢說穩勝他。”

鐘西河一陣猶豫,葉陶催促:“師伯,再不決斷就來不及了。”

鐘西河腦海之中閃過剛才石宏背後那一道玄龜虛影,心中突然一動:莫不是這孩子乃是四方神獸轉世?

他笑呵呵的看著葉陶:“他也算是你親手調教出來的弟子,你怎麼對他這麼沒有信心呢?”葉陶:“可是……”鐘西河一擺手:“稍安勿躁,有我在,必不會讓他有所損傷,好好看著吧,我想這小子會給你一個驚喜的。”

葉陶無奈,轉身去看擂臺。那存神出的五雷神將,仰天一聲怒吼,口中噴出三十丈長的金色火光,猛的撲向了石宏,左手的八角雷錘不講道理的淩空便砸了過去。

“轟隆隆……”

那一錘砸下,雷聲滾滾,擂臺天空上,五畝方圓以內,雷雲密佈,青色、紫色、紅色、黃色、白色五色雷光交纏互搏,不時的在天空之中炸出一片片雷光。

那一錘,自天空的巨大雷雲之中,引出五道足有水桶粗細的雷光,彙聚在八角雷錘之上,仿佛在雷錘上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光膜。原本只有人頭大小的雷錘,頓時膨脹到了水桶大小。

“小心!”剛剛清醒過來的童君樂忍不住一聲驚呼,石宏卻好像被嚇傻了一樣,定定的站在原地不動。

“嘭!”

雷錘狠狠的砸在了石巨集的身上,石巨集頓時覺得靈魂之體猛的一麻,一陣搖擺不定,差一點被這一錘給砸出了身體。

無論魯漢天資何等超人,畢竟他都是神霄派的門人,脫不出神霄派的修煉法門。神霄五雷是直接作用與靈魂,石宏的靈魂之體堅固無比,挨了他一錘也不過是稍稍痛苦一下而已。

石宏賭了這一把,賭對了。

那八角雷錘狠狠的砸在了石宏的額頭上,存念出來的五雷神將恰好和眉心中的光繭對上。還是那句話,魯漢的一切法術,終究脫不開神霄派的根本,這存念五雷神將,也是靈符靈力所化,兩相一接觸,整個門派較技之中,最讓人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那堂堂五雷神將,竟然瞬間化作漫天靈光,一絲絲的被吸進了石宏的眉心。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魯漢原本喜歡眯著自己的雙眼,此時卻瞪得如銅鈴一般,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他原本以為,自己的五雷神將一出,這小兒定會當場被雷神轟殺,渣滓都不剩下。卻沒想到石宏不但輕輕鬆松挨了他一錘,而且還把他的五雷神將也給收了。

西沙河灘上,足足一盞茶的功夫寂靜無比,兩派加起來近一百人,就這麼呆呆的看著石宏慢慢把五雷神將吸攝進了自己的眉心之中。

西沙河怒濤翻滾,拍打著河灘,嘩嘩作響。

季達猛的跳起來,指著石宏:“我明白了,就是他在在作怪!”

笑面虎也顧不上什麼身份了,顯然石宏的法術是整個神霄派的剋星,事關門派生死存亡,季達猛的一掌按出,天空中頓時出現了一隻十畝方圓的巨靈神掌。

神掌掌心內一團金色光圈,光圈乃是由無數螞蟻大小的金色符咒組成。那巨掌卻不是攻向石宏,而是淩空落下,將魔玄門所有人都籠罩其中。

鐘西河怒吼一聲:“季達匹夫,敢爾!”

他雙臂向上一扛,肩頭兩片金屬護甲騰空而起,上面古篆滿布,放出一絲絲的金光。飛上天空中,化作兩隻鷹首、狼身、鵬翅、獅爪的猛禽,狠狠撕向那巨靈神掌。

季達一掌攻向魔玄門,牽絆住了鐘西河,便不再多管,矮胖的身軀一轉,化作一道光芒射向石宏。人在半空中,他單掌一托,一道銀色劍光升起——這本是他殺了一個異派大敵所奪,神霄派內無人修煉飛劍,他又覺得這飛劍品質不錯,送人也有些可惜,便自己隨便煉製了一下,卻沒有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這小子似乎天生克制神霄派的一切法門,他沖到石宏身邊,體內靈元流失的感覺更加明顯。讓他越發忌憚,恨不得一劍將他斬成了八瓣,永絕後患。

鐘西河放出了自己的兩件法器,頂住了季達那一掌,也明白季達的目標乃是石巨集,他大喝一聲:“葉陶,照看弟子。”說罷飛快朝擂臺撲了過去。

那一直不曾開口的多鶴道人,突然雙眼一睜,拂塵一擺,頓時萬丈銀絲卷向鐘西河,他出身道門八十脈之一的東華山,修為遠在鐘西河之上。一手法術,頓時將鐘西河纏住。

鐘西河眼睜睜看著季達沖向了石宏,卻來不及救援。銀色劍光漫天落下,如同春雨。鐘西河慘吼一聲:“阿宏!”猛的一閉眼,不忍再看。

“叮!”一聲脆響取代了鐘西河預料之中石宏臨死前的慘叫,他愣了一下睜開眼,石宏也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樣,在那銀雨劍光之中被絞成一團血水,而是雙臂張開,高舉上天,一柄匕首大小的灰光,正以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逼退了季達的銀色飛劍。

若論起劍術來,季達只是隨便修煉了一口飛劍玩玩,畢竟他神霄派的法門煉符劍而不煉飛劍。石宏卻是深受修雲宗五步十刀的影響,已經將這一套刀法練的出神入化,神韻盎然。

兩相一交手,季達以己之短,攻敵之長,頓時變落了下風,還是靠著精神的修為支撐下來。

只是,他距離石巨集很近,石巨集的眉心光繭剛剛大補了一頭五雷神將,吸攝之力大增;季達越是運轉靈元和石宏拼鬥,體內靈元流失的越快。只是他若不催動靈元,劍術上卻不是石宏的對手。季達很清楚自己現在飲鴆止渴的處境,他猛地大吼一聲:“多鶴道長,還請助季某一臂之力!”

多鶴道人卻吃驚的看著石宏頭頂上的那一柄灰不溜秋的器胚,幾乎是想也不想收了自己的拂塵,不再阻攔鐘西河,同時伸手一攤,叮的一聲,那一枚青竹靈符飛了出去。鐘西河心中一動:靈符飛走的方向,正是魔玄門山門的方向!

鐘西河也來不及考慮更多,就要衝上去營救石宏。

卻沒想到石宏正和季達都得旗鼓相當。季達體內的靈元不住流失,苦不堪言,他估計自己就算是堅持,也頂多只能堅持一個多時辰——近距離之內,他的靈元流失速度驚人,還要支撐自己的飛劍,當然不能持久。

鐘西河手中扣著一枚銀光閃爍的二指梭鏢,也是一件難得的法器,一旦石宏不敵,立刻出手相救。畢竟季達修煉數百年,靈元深厚,不是石宏能夠相比的。

他卻沒有想到,石宏越戰越勇,季達反而後力不及。

石宏乃是依靠神火內丹禦使法器,他的神火已經結成內丹,論其渾厚,和同樣是金丹期的季達相比毫不遜色。此消彼長,當然是季達先堅持不住了。

“多鶴道長,難道你忘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嗎!”季達急了。鐘西河立刻警惕的看著多鶴道人,後者卻淡淡一笑,毫不諱言:“我既然是季達請來的,自然要幫著他了。他許諾我一半的玉精靈脈,滅了你們魔玄門。”

“我師弟已經施展‘十虎鎮山’鎖住了你們的山門,剛才那一道靈符,只是讓他暫緩動手而已。”

多鶴道人指著石宏的灰色器胚說道:“不過貧道現在改變主意了,只要你們能夠給我十枚這樣的器胚,我便不管你們和神霄派之間的爭鬥了。如何?”

鐘西河別無選擇,立刻答應:“好!”

便在這時,石宏大喝一聲,五步十刀的慘烈殺意被他推至了頂點,季達頓時覺得好像置身於千軍萬馬的上古沙場,一陣淩厲的殺意撲面而來。他猛地鼓起所剩不多的靈元,卻發現靈元急速流失,石宏的器胚攜著無盡殺意蒼茫而來,叮的一聲斬斷了他的飛劍,灰光一劃,季達一顆大好頭顱高高飛起,飛行之中,那雙眼睛還瞪得老大,怎麼也不相信,自己堂堂金丹大修,竟然死在了一個宗氣境界的小屁孩手中。

第二十六章 十虎鎖山,天品七級

鐘西河眼皮一跳,忍不住看了一邊的多鶴道人一眼,後者面色平靜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是鐘西河卻看得清楚,在石宏的器胚斬斷了季達的飛劍那一刹那,季達身上浮起一層符咒的金光,顯然他已經意識到不對,準備逃走了。就算是石宏能夠克制他的符咒,季達不會那麼輕易的逃走,但至少能夠躲過這一劍之厄。

但是,季達背心大穴上,一點銀光一閃,他全身金光頓時消失,生生被石宏一刀梟首。

鐘西河打量了多鶴道人手邊的拂塵一眼,那一絲銀光,分明就是這拂塵的銀絲。

他自己也忍不住一陣後怕,顯然剛才多鶴道人用拂塵困住他,還是客氣。如果他不肯接受那個城下之盟,恐怕這拂塵,三千銀絲,也早已經刺進了他的身體內。

西沙河灘上一片死寂,神霄派的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季達的頭顱高高飛起,然後掉進了漫漫黃沙之中,無頭屍體嗵的一聲倒在了擂臺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才從掌教被殺的震驚之中清醒過來,幾十人一起放聲慘哭:“掌教……”

漫天的符咒、神霄五雷,雨點一樣地砸向石宏。石宏眉心出凝出一股龍捲風一樣的銀色漏斗,一股腦的將那些符咒全都收了進去。

鐘西河一揮手,不用他多說,司馬風聞已經帶著魔玄門的弟子殺了上去,幾十人團團一圍,將石宏護在了中央。

司馬風聞正想在石宏面前表現,以彌補自己之前的過失。因此格外賣力,他也是修的符籙道,大手一揮,天空中三丈長的春秋巨筆再現。淩空一劃,便是一道驚天巨符,好像霞光一樣披灑下來。

其他的魔玄門弟子也是各自施展神通,葉陶放出自己的白玉清水劍,那看似溫潤的飛劍,在神霄派之中一卷,頓時幾名神霄派的弟子在重壓之下狂噴鮮血倒了下去。

群龍無首,神霄派一落千丈。派內的幾名師長眼看不敵,拼死沖上擂臺,搶走了季達的屍身,一揮手:“走!”

司馬風聞還不肯放過他們,正要追擊,鐘西河一抬手:“罷了,放他們去吧。”就算是斬殺了這些人,也不可能吧神霄派連根拔起。神霄派山門之中,也有山門大陣護持,絕不是輕易就能攻破的。

鐘西河雖然心中不齒多鶴道人的為人,卻不敢得罪他,恭敬問道:“道長要的東西,什麼時候來拿?”

多鶴道人皮笑肉不笑道:“莫要著急,先把那小娃兒叫過來,讓我看看那器胚。”

鐘西河朝石宏招招手,後者有些不明白的走了過來,鐘西河道:“阿宏,把你的器胚,給道長看看。”

對於器胚石宏並沒有怎麼看重,畢竟這還不是法器,也沒有被祭煉道和自己神魂相合的地步,如果這道人看上了,拿去就是,也無所謂。

多鶴道人皮笑肉不笑的接了過去,仔細看了看,點了點頭:“很好。”他竟然又將器胚還給了石宏,拂塵一擺,做出了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對鐘西河說道:“道友,不介意我跟你們去魔玄門叨擾一下吧?”

鐘西河豈能拒絕?他一揮手,眾人腳下憑空出現那只竹龍大舟,這回卻將幾名弟子漏了下來。

竹龍大舟升空而起,鐘西河向多鶴道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多鶴道人卻是一笑,伸手放出了自己的那只九龍火杯:“道友不妨和我一起,咱們多親近親近。”

鐘西河不能拒絕,臨走之前交代了一句:“風聞,你帶著幾名弟子守在這裡,順便查看一下,這礦脈究竟儲量如何。”

司馬風聞躬身答應。鐘西河邁步走入那九龍火杯。九條火龍猛的一竄,噴出九團火焰,托起那只巨大的酒杯,騰空而起呼嘯而去,速度遠在竹龍舟之上。

石宏在竹龍舟內,面色凝重。

那多鶴道人乃是季達請來的,卻又突然和己方關係這樣密切,他要看自己的器胚,難道說……

石宏心中思索著問題,自然也無暇顧及周圍同門的感受。

其他的弟子理他都保持這一段距離,看著他訕訕的想要上來搭話,石宏臉色凝重,他們又不好意思。眾人騷動了片刻,將身上有傷的林澤端請了過來。

林澤端一笑,走到石巨集身邊,石巨集一看見他,吃驚道:“你怎麼起來了。”林澤端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看了看那些師兄弟,有權說石宏道:“大家之前的確是說了一些不太中聽的話,那也是因為師兄弟們希望能夠贏得這次門派較技,畢竟那是一道玉精礦脈,有了它,咱們這些是兄弟們修煉起來就不會在玉精方面顯得那麼捉襟見肘了。這關心則亂,說你一個人躲起來修煉,不關心門派事務,你可千萬別見怪。”

石宏一愣,看著他顯然沒明白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門中那些同門議論些什麼,對於他而言根本就不在乎。他對於魔玄門的歸屬感,來自于師傅,來自于師姑,來自于師兄,來自于林澤端這樣在乎自己的同門。任何一個團體,都不可能鐵板一塊,那些同門不忿他的作為,那就讓他們不忿去好了,與自己何干?

林澤端一看石宏的表情,就明白他根本沒把這些人放在心上,苦笑道:“大家想跟你改善關係,但是又不好意思跟你說,所以我這苦命的人,受了傷還要被人拽起來……”

石宏頓時笑了,連忙轉身對眾人一鞠躬,做足了姿態:“是師弟失當了,剛才在想些事情,不是故意擺出臉色給大家看的,師兄師姐莫怪,莫怪……”

那些同門頓時喜笑顏開,一窩蜂的圍上來。“我就說師弟不是這樣小氣的人。”“師弟幹得漂亮啊,那老頭子腦袋飛起來的那一瞬間,可真解氣。”

“師弟,你的尺寸多少?”這是一位師姐問的。

眾人一愣,那位師姐頓時滿臉緋紅,連連擺手:“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問你穿衣服的尺寸。”眾人哄堂大笑。石宏也忍不住莞爾。

林澤端反倒被擠到了一邊去,可憐的傢伙又是一個苦笑,這幫傢伙。過河拆遷啊。

……

九龍火杯之中,便沒有這樣熱烈的氣氛。多鶴道人面前擺著一隻溫玉小幾,一套白瓷茶具,正溫吞吞的烹著一爐新茶。

碧綠的茶水散溢著沁人沁脾的香氣,從紅泥茶壺之中流出來,注入茶杯之中,多鶴道人笑吟吟道:“道友請。”

鐘西河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氣,茶是好茶,只是入口卻不知滋味。鐘西河心事重重。

“如何?”多鶴道人問道。

鐘西河的城府也很深,點點頭贊道:“好茶。”贊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多鶴道人一笑,招呼他道:“道友不必多心,既然我們已經選擇了道友一方,以後你我兩派便會互為支援。如果以後神霄派再來找麻煩,盡可傳符與我,有我們東華山在,自然不會讓魔玄門吃虧。”

鐘西河點頭道:“如此,多謝道長。”

“不過……”多鶴道人頓了一下:“那器胚嗎,道人剛剛算了一下,十枚只怕是不夠啊。呵呵,不瞞道友,道人雖然不才,但也帶著十幾個徒弟。還有貴派山門外的那位師弟,他門下可也有不少弟子。再加上這東華山內相熟的同門,這個……”

鐘西河沉默一下,人在矮簷下,他沉聲道:“不知道長需要多少?”

多鶴道人嘿嘿一笑:“若是讓道友一次拿出那麼多器胚,恐怕也是為難道友。不如這樣,每年十枚,如何?”

鐘西河眼皮一跳,卻不動聲色道:“如此,就按道長說的辦。”

“哈哈哈!”多鶴道人開懷大笑:“好、好,來來,道友用茶……”鐘西河微笑著端起茶盞,胸中憤懣得快要炸開,那一口清茶一入喉,頓時被燒作一團水汽。

……

魔玄門山門外,天空之中一片黑色火雲籠罩,四周十個方位上,各有一座四方銅台離地百丈虛空懸浮,銅台之上盤踞著一頭三丈長的白玉猛虎。

天空之中廣達數十畝的黑色火雲之中,時不時的又一道道紫黑色的雷電卡卡啪啪的落下,匯入那十頭白玉猛虎的頭頂。白玉猛虎雙眼怒睜,四爪按地,怒視著魔玄門的山門。

整個山門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黑色光膜,裡面的一切根本無法出來。

九龍火杯先到一步,一團火球從天外滾滾而來,剛一到山門外,那數十畝的火雲之中,便有一個粗魯的聲音叫喊道:“師兄,你怎地突然又發靈符讓我停手?我已經鎮住這破落門派的山門,只消一擊,就能將他們全部消滅……”

“師弟,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魔玄門掌門鐘西河道友。”多鶴道人臉皮功夫真是練到了家,自己師弟這般詆毀人家,他卻還一口一個道友喊的親熱。

鐘西河心中恚怒,卻是敢怒不敢言。

只見那片火雲之中飛下來一名虯髯大漢,雖然一身東華山的道袍,卻生的五大三粗,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屠子。

多鶴道人跟鐘西河介紹:“道友,這是我不成器的師弟多虎道人。”

鐘西河心中無奈:不成器?不成器的師弟一人便能滅了我魔玄門,唉……

兩人相見,多虎道人顯然沒把鐘西河放在眼裡,只是一個勁看著多鶴,實在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多鶴道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將你的法器收起來,魔玄門現在是咱們的友派,莫要讓鐘道友誤會。”

多虎道人對師兄言聽計從,答應了一聲,一揮手身後的幾十畝大小的火雲便嗖的一聲鑽入了他道袍的袖子之中。

他又雙掌一拍,一聲脆響,十頭白玉猛虎緩緩沉入銅台之中,十座銅台重疊相合,最後變成了一座,落入多虎道人手中,變成了一扭虎頭銅印。

鐘西河眼皮又是一跳:那火雲他看不出名堂來,這虎頭銅印,卻已經到了黃品六級的水準。

修真界的法器共分為四個品級:天、地、玄、黃;每一個品級又分為七個等級。法器的最終級別,就是友品級和等級組合在一起而成。好比多虎道人的這扭虎頭銅印,品級屬於黃級,等級屬於六級,因此是黃品六。

再往上,在黃品這個品級範圍內,還有黃品七;如果超過了黃品七,就達到了玄級的品級,同樣是七級,最高級別為玄品七,以此類推。

修真界最高級別的法器,就是“天品七”,名聞天下的“七大神兵”“六大魔器”都是天品七等級的法器。

事實上,能夠入品的法器數量很少。這樣的法器,不但對於制器材料的要求極高,而且煉製的法門也十分複雜,至於其中加持的陣法,沒有七層以上,便是之前的功夫做得再好,也沒辦法入品。

至於那些沒有達到這個品級的法器,統統稱為“不入品”。但是大家又覺得不好聽,因此這些不入品的法器,也被稱作幾品法器,同樣化為七個等級,只是前面沒有象徵品級的天地玄黃字眼。

就拿魔玄門來說,偌大的一個門派,真正入品的法器不過三五件,還都只是黃品三以下的水準。眾多弟子之中,像林澤端的飛劍,雖然“不入品”,但已經達到了五品的境界,也是一劍很不錯的法器,林澤端憑藉這只飛劍,一連戰敗神霄派多名好手就是證明。

那多虎道人的虎頭銅印一收,覆蓋在山門上的淡黑色光膜頓時消失不見,山門頓時一片晴朗。

多鶴道人跟來魔玄門,除了路上商議事情之外,便是要帶這師弟回去。

眼見十虎鎮山已經撤了,他沖鐘西河一笑,拽著自己的師弟走進九龍火杯:“道友,今日暫別,他日我帶師弟上門賠罪。”

鐘西河行禮作別,九龍火杯轟隆一聲沖天而起。多虎道人已經急不可耐的問道:“師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咱們幫著神霄派把魔玄門滅了,就能得到一半礦脈嗎?怎麼突然變卦了?”

多鶴道人冷笑道:“一半礦脈?哼,區區一半礦脈,怎麼比得上大道級別的器胚。”

多虎道人大吃一驚:“大道級別的器胚?師兄你沒看錯吧?”多鶴道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多虎道人一縮脖子,魁梧的他竟然對這位瘦弱的師兄十分忌憚:“師兄說是,那就肯定是了,師兄的眼光怎麼會看錯呢。”

多鶴道人哼了一聲:“儘管只是大道初級,但的的確確已經是大道級了。我本來還以為是太初頂峰的器胚,拿到手裡一看,才知道竟然是大道級。”

多鶴道人陡然激動起來:“大道級的器胚,師弟,他們每年會給我們十枚大道級的器胚,哈哈哈!有了這些大道級的器胚,早晚你我師兄弟二人,都能祭煉出一件玄品七的法器!”

多鶴道人眼中一陣瘋狂光芒,雙手都忍不住微微顫抖,一件玄品七的法器,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多虎道人有些可惜問道:“那神霄派呢,咱們之前跟他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神霄派?”多鶴道人冷笑一聲:“不過是一個附庸門派罷了,有什麼用處?現在已經有了魔玄門頂替他們的位置,這種小門派不足掛齒。”

多虎道人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也就是魔玄門這樣的小門派,根本不知道大道級別的器胚是何等珍貴,才會連庇護者都找不到,讓你我師兄弟撿了便宜啊。”

多鶴道人美滋滋的眯著眼睛,撚著自己的幾根老鼠須,突然神色一寒,叮囑多虎道人:“這件事情回去之後誰也不能說,就算是你最疼愛的那幾個女徒弟,也不能說!”

多虎道人一擺手:“師兄放心,這些我還是懂的。”

多鶴道人滿意的點點頭,忍不住喃喃自語:“大道級別的器胚,最次也能煉製出玄品七的法器,玄品七、玄品七,嘿嘿嘿!”

……

“師伯,您可回來了,弟子無能……”韋醉六看到鐘西河回來,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連忙告罪。鐘西河一擺手:“這件事情不能怪你,對方實力太強。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韋醉六連忙道:“還是師伯厲害,一回來就把敵人嚇走了。”

鐘西河聽了他的馬屁,一陣苦笑:“我?這回魔玄門得脫大難,還要感謝你收了個好徒弟啊,唉……”

鐘西河一陣搖頭,韋醉六更是不明白:“阿宏?”

鐘西河點點頭,苦澀道:“雖然是城下之盟,但總算是保住了咱們魔玄門。如果不是阿宏……困住山門的可是一件黃品六的法器,一擊之下,只怕……”

韋醉六一陣後怕,倒吸一口涼氣:“黃品六的法器!”

鐘西河擺擺手:“先不說這些,你去吧阿宏叫來。”

……

“他們要我的器胚?”石宏一聽,立刻明白了,他在竹龍舟上所想到的那些疑點全部豁然開朗。看來東華山根本沒把神霄派的“報酬”放在眼裡,只是多收一個附庸門派罷了。

待看到自己的器胚,突然覺得魔玄門比神霄派的用處大多了,因此毫不猶豫的放棄了神霄派而選擇了魔玄門。也就是說,如果將來有比魔玄門更有價值的附庸門派,東華山肯定又會毫不猶豫的放棄魔玄門。

魔、釋、道三脈,並非說魔門的就一定都是邪道,道門和釋門就一定是正道。大家只是修煉的道路不同而已。

三脈在修真界傳承數萬年,彼此之間的糾葛根本理不清楚。早已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道門八十脈的東華山,收一個魔門十支的魔玄門為附庸門派,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只不過魔門因為心法的關係,更加功利。魔玄門雖然是魔門十支,但是既然已經沒落到了這種地步,其他的魔門自然也沒有人同情它。

若是道門五門九派之中的那一家,淪落到了魔門附庸,道門的其他門派必定會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伸以援手了。

鐘西河把事情跟石宏說了之後,韋醉六歎息一聲,誇讚他道:“阿宏,這回多虧了你了……”他話還沒說完,卻看到石宏的臉色猛的變了,憤然道:“師祖,這是城下之盟啊,咱們、咱們堂堂魔門十支,豈能毫無骨氣的受人脅迫,虛與委蛇……”

鐘西河臉色一變,韋醉六一把拉住石宏:“住口!”

石宏也意識到自己一時激憤,話說得重了。他不在乎自己的器胚,只是這樣憋屈的在別人的脅迫下接受這樣的盟約,實在讓他難以接受。

鐘西河臉色變了幾變,終於仰天長歎一聲,苦澀道:“阿宏,你以為師祖願意如此嗎?師祖可以傲骨錚錚,反正師祖已經活了數百年,死就死了,也沒什麼好留戀的。只是師祖的決定,還關係到魔玄門的上百弟子門人,更關係到我魔玄門的一脈道統。如是師祖一怒拒絕,固然很有骨氣,只是禍及滿門,魔門十支之一的道統,只怕就此也絕了,師祖有何顏面去見魔玄門列祖列宗?”

石宏一愣,突然明白其實在這些修士的眼中,性命遠遠比不上道統傳承來的重要。

鐘西河說了這番話,陡然之間好像老了十歲,憑空生出了蕭瑟之感,原本挺拔的身軀也佝僂起來。韋醉六連忙安慰他:“師伯,我們都明白你的苦衷,阿宏他不懂事……”

鐘西河揮手打斷他,抬頭看著石宏道:“你能有這樣的義憤很好。阿宏,我要你記住,只有魔玄門恢復昔日榮光,魔玄門以後的掌門,才不會像師祖今天這樣進退兩難。而你,要做的就是振興魔玄門!”

“無論如何,這西沙河的玉精礦脈咱們已經搶到了手,醉六。”

“弟子在。”

鐘西河深深吸了一口氣:“從今以後,不需任何外物打擾阿宏,有玉精礦脈做後盾,務必滿足阿宏的一切需求,讓他早日得證大道,光大魔玄門!”

“弟子遵命!”


第二十七章 玉精珠魄,泥龍湧泉(上)

黃沙漫漫,河水拍岸。西沙河的河灘上,靠近玉精礦脈的部分已經全部被剝開,露出裡面半透明的白色玉精。石宏從高空看下去,就好像西沙河灘上被人割開了一條巨大的傷口。

數十名魔玄門的弟子正在礦脈上忙碌著,有的在繼續清開沙子,有的已經開始運轉著飛劍將從礦脈上切下一塊塊玉精,還有人專門負責將玉精運送回魔玄門。

在玉精礦脈外,一種房子大小的八角形石台圍成一圈,這是一種古老的陣法,礦脈受到攻擊的時候,所有的石台會連成一線,放出一道光芒屏障。除了應敵,也能夠防止西沙河突然漲水,淹沒了礦脈。

這一道防禦陣法,就出自魔玄門另一位制器大師、擅長防禦法器的向東流之手。

好不容易等到石宏輪到自己調教的時候,向東流卻要來礦脈中佈置防禦陣法,他索性把石宏也一起帶來,一邊佈置陣法一邊和他講述。

“發起的威力,器胚是根本,陣法是精髓。器胚講究的是火候和材料配比,陣法的基石是玉精,但是陣法要想威力倍增,就要明白,單一的陣法只是一個點,只有將這些點組合起來,連成線、構成面,乃至於成為一個空間的結構,才能夠完完全全發揮出陣法的威力。陣法組合的結構越複雜,能夠發揮的威力也越大。”

他指著下面的那個防禦陣法說道:“石台內的陣法已經組成了一個空間結構,雖然簡單,但是也比簡單的構成一個面的陣法強大。著一座座石台,再連成一條線,彼此之間還有迴圈,才能夠形成一個更加強大的防禦陣。”

石宏聽著慢慢點頭,向東流說道:“我還要留在這裡慢慢完善這套陣法,你也跟我一起先住在這裡吧。這裡有一道玉精礦脈,靈氣充沛,甚至比在山門內更適合修煉。另外你練習陣法,這裡玉精充足也更方便。”

“弟子遵命。”

……

石宏和向東流已經在西沙河礦脈呆了好幾天,向東流傳授了石宏最基本的器胚材料配比,其實說起來也簡單,不外乎五行相生、陰陽相濟的道理。搞清楚了每一種材料的屬性,然後根據自己的需要來進行搭配。

這是一門熟能生巧的活兒,靠的真是經驗。

石宏的老壺天地之中,各種各樣的材料已經積攢了幾十萬斤,練習起來極為方便,幾天時間的不停練習,他已經能夠能夠初步掌握這門技巧了。現在經過材料配比的器胚,他已經能夠煉製出混元巔峰的水準了,雖然距離單一材料器胚的水準還有不小的差距,但是假以時日,他一定能夠煉製出超過單一材料器胚水準的作品來。

佈陣也是一門深奧的學問,修真界之中各種陣法千千萬萬,多如天上繁星。就算是魔玄門,傳承了曾經中斷過,尚且還保留了三百多種仙家陣法。向東流精通其中一百二十多種防禦型的陣法,每天傳授石宏幾種,剩餘的時間交給石宏自己修煉,有什麼不懂得再去問他。

玉精對於修士的重要性又體現了出來,這種修真界的稀缺資源,不光能夠提供純淨的靈氣供修士吸收,而且還能夠用來佈陣。

一般的陣法不需要什麼特殊的法器作為陣眼,大都使用玉精來佈置的。將玉精煉化之後,融入陣法之中。陣法能夠容納的玉精越多,威力也就越大,等級自然就越高。

事實上將玉精融入陣法之中,也是考研一名修士制器水準高低的一個標準。同樣一個陣法,水準高的修士能夠將更多的玉精融入其中,以增大陣法的威力。

因為有鐘西河的命令,石宏可以隨意取用玉精,他修煉起來也就格外迅速。這一天,勾畫了一道“虛玉盈沖北斗大陣”,身邊的玉精已經所剩無幾,石宏起身活動了一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是一整天沒出門了。晃了晃腦袋,他從自己的石屋裡走出來。

星光漫天,河岸上一片靜謐,景色恬然,門內弟子還在辛勤勞作,有弟子雙掌不停翻轉,身前十米之外,一雙虛幻的巨靈神掌,飛快的將河沙清開,露出下麵的礦脈。另外一些弟子則禦使飛劍,從礦脈上一層層的切下來玉精,然後再分割成小塊,由另外的弟子運走。

看到石宏出來,正在勞作的弟子們紛紛露出笑臉,招呼道:“師弟出來了,玉精用光了?隨便拿,隨便拿。”

一則有掌門命令,二則這礦脈幾乎是靠石宏一個人奪來的。所以對與石宏用的多了一些,也沒有人有什麼意見。

而且,魔玄門和東華山多鶴道人的約定漸漸地大家也都知道了,對與石宏和鐘西河來說,那是一個恥辱的城下之盟,對於這些普通的魔玄門弟子來說,是石宏救了整個魔玄門。如果不是石宏的器胚,魔玄門肯定已經被東華山滅了。

西沙河門派較技之後,石宏在門內的威望可以說一時達到了定點,恐怕就是鐘西河當場宣佈,石宏為門主繼承人,女弟子也會舉雙手贊成,男弟子肯定五肢朝天支持。

石宏微笑一下,跟大家道了謝,取了一些玉精正準備回去,突然正在開採玉精的一名弟子輕輕咦了一聲。眾人好奇,問道:“怎麼了?”

那弟子一時沒有答話,飛劍一卷,將一塊玉精切了下來,但是飛劍卻叮的一聲遇到了阻礙。

他一陣奇怪:“你們看,這一點玉精似乎有些不對勁。”

石宏也有些好奇,眾人湊上去,十幾柄飛劍一陣飛舞,將周圍的玉精全部切開,那一塊切不動的玉精露了出來,竟然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半球形。只是因為是飛劍切出來的,表面不是那麼光滑,還有些嶙峋。

有人看到石宏來了,連忙說:“師弟,你來看看,這玉精有些古怪。”石宏取出一枚器胚,三兩下便將那枚珠子從礦脈之中撬了出來。神火內丹一燒,表面上的玉精就被煉化,成了一枚溫潤圓滑的玉珠。

眾人一陣驚訝,石宏立刻說:“派人去請六師叔過來。”有弟子立刻飛奔了去找向東流。

沒有人注意到,在礦脈之外,三百步之外,當石宏將那沒玉珠撬出來的那一刻,沙灘上湧起一股一尺多高的泥泉,噴湧了足有一盞茶的功夫,才慢慢消退。

向東流趕來,目光落在石宏手中的玉珠上,頓時大喜過望:“這麼大的一顆玉精珠魄!太好了,太好了,能夠孕育出這麼大一顆玉精珠魄,看來這道礦脈的儲量遠比我們估計的大。我這就回去稟告掌門師伯。”

他說完,隨手抓過玉精珠魄,急不可耐的雙足一頓,一點光芒從它胸口飛出,原來是一枚古樸厚重的護心鏡,這件法器疏忽一下變成了小舟大小,載了向東流,一閃已經在雲霄之上。

弟子們興奮不已,手中掌握著一道儲量豐富的玉精礦脈,對於魔玄門這樣的門派來說,意義非凡。弟子們興奮的討論著這道礦脈究竟有多大,石宏卻很淡然。拿了玉精之後,跟大家道了聲別,便回到了自己的石屋。

“虛玉盈沖北斗大陣”是石宏現在所學的陣法之中,最複雜的一個,因此他也要格外勤奮練習。

哪知到了半夜,石宏一道“虛玉盈沖北斗大陣”刻畫到了一半,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師弟,師弟……”

石宏手腕一抖,面前一團靈光化煙,噗的一聲,這陣法算是浪費了。石巨集無奈的起身開門,看到石宏面色不善,外面的那名同門趕緊解釋:“大事情、大事情師弟,要不然我們也不敢打擾師弟清修。”

石宏勉強一笑:“到底什麼事情?”

那名弟子卻故作神秘,眨了眨眼:“你跟我來。”

石宏苦笑一下,跟他來到礦脈之中,順著那名弟子的手指向,低頭一看頓時愣住了:在那偌大的礦脈之上,端正的又嵌著一枚玉精珠魄!

白色半透明的玉精礦脈,就好像一隻母蚌,含辛茹苦,孕育了那一刻玉精珠魄。弟子們知道這玉精珠魄珍貴,沒人敢亂動,只等著石宏來。

他跳下去,將那沒玉精珠魄取了出來。

七百步之外,又一股洶湧的泥泉湧了上來……

石宏端詳一下,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天空之中一道靈光如流星一般劃破夜空而來。到了眾人頭頂,突然一頓,然後慢慢沉落下來。

大家都認出來,那是掌門師祖的竹龍大舟。

果然,鐘西河帶著韋醉六、葉陶,司馬風聞和向東流一起走了下來。看到石宏手中捧著的那顆玉精珠魄,五個人眼睛又是一亮。

鐘西河伸手一捋鬍鬚,眯眼笑道:“這下不需什麼爭論了,就這麼定了,在這裡設立魔玄門別院。”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4-5-10 14:20 編輯

[BOOK: 0005 / Chapter: 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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