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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Number: 0014-02
其131：夜談人生

果然，蘇婉兒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問成明星：「我能加入你們神妙門嗎？」

「啊？」成明星有點傻眼。

對方是什麼人？是手持一塊了不得的東西，嚇得捕快們紛紛迴避的大人物。按捕快的話說，那可是帝都來的大人。

帝都來的，來頭小得了嗎？成明星雖然沒聽到捕快那關於「天音皇碟」的解說，卻知道就沖小蝶跟捕快說話這麼橫，這一主一僕倆姑娘，就不是好惹的普通「大人」。看她們的年齡，也不像是當大官的歲數，但卻擁有這種身份，只能說明一點。

這是大人物家裡的。

大人物能讓自己家的小姐，就帶個丫環出門，一跑就跑到北方偏遠地方的小縣城裡來？

所以成明星猜，蘇婉兒和小蝶肯定是離家出走。

許是到了玩叛逆的反抗期？成明星暗想。

這樣的人物，他敢收嗎？

可人家幫了他這麼大的忙，他要是不收，任由人家倆姑娘流落江湖，又真說不過去。

有點頭疼。

「那啥……」成明星翻了翻眼睛，「女弟子倒是有幾個……不過……我聽捕快的話，你們兩個貌似是官家的人……」

蘇婉兒苦笑了一聲：「我明白了。成大哥，我不會讓你為難的。不過，我隨你一起去龍音鎮總成吧？」

還是頭疼。

成明星苦笑一聲。頭疼歸頭疼，人家說到這份兒上，他總不能再拒絕，說不讓人家去龍音鎮吧？

「去玩一下也好。」成明星硬著頭皮說，「不過別玩太久，讓你的家人擔心就不好了吧？」

提到家人，蘇婉兒一下就沉默了起來，低下頭好久都不說話。成明星明白，自己是捅馬蜂窩上了，不補救的話，結果跟惹出一群馬蜂沒太大區別。

「那個……龍音山雖然不是什麼名山，不過景色也還是不錯的。」他打著哈哈，「等回去後，我帶你到山上轉轉，對了，山下有片花圃很是好看……」

說到這裡，成明星說不下去了。他真想給自己一個嘴巴－－捅別人心窩裡的馬蜂窩也就算了，自己捅自己的這是有多二？

傻叉！

他狠狠罵了自己一聲，眼眶還是情不自禁地紅了，晶瑩的淚水雖然沒有流出來，但在眼眶裡亂轉的架勢，藉著燈光誰都能看得清楚。

看著那些珍珠也似的東西，蘇婉兒先是驚訝，繼而跟著難過起來，輕聲問：「成大哥，你……怎麼了？」

「沒什麼。」成明星很男子漢了一把。他沒掩飾，而是乾脆承認自己哭了，伸手用手背擦了擦眼淚。「那花圃是我們單門主的父親種下的。他……年輕時是個壞人，但後來變好了，教了我很多東西，對我來說，他像親人一樣。」

「他……出事了麼？」蘇婉兒很聰明。

「被這裡凌仙會分壇的壇主，和別人一起害死了。」成明星覺得手背不好使了，乾脆把袖子也用上了。

袖子很快也濕了。

「不說這個了。」成明星勉強自己笑了起來，用力擦了兩把眼睛，一抬頭：「反正我已經為他報了一半的仇。剩下那一半，早晚有機會報。只要我足夠強大。」

「足夠強大……」蘇婉兒把這句話念叨了好幾遍，讓成明星越來越堅定她是背著家人偷跑出來的想法。

一個女孩，會因為什麼樣的事，而離開家呢？成明星忍不住開始猜測，然後就想起了梁兄和英臺倆人的那點兒事。

是了，一般來說，這種溫柔端莊的小姑娘，只會因為一件事離開家，那就是她一百萬個不想同意的親事。

逃婚女吧？成明星這樣想著。

「有時真羨慕那些傳說中的英雄。」蘇婉兒嘆了口氣，「他們擁有移山填海的力量，縱橫天下，想怎樣就怎樣，根本不用受各種……各種俗事的約束，多麼的自由啊！」

這話算是聊到成明星的強項上去了。

換成蘇雲笛，一定隨著蘇婉兒的口氣，轉移話題，談到風花雪月上，但成明星不是花花公子，不是情場高手，而是一個文藝青年。

「沒有絕對的自由。」他直接嘆了口氣，「其實，很多時候我們太過想當然，只以為別人比我們更幸福、更快樂，只以為掌握著力量的人會更自由。但錯了。」

「為什麼呢？」蘇婉兒好奇地問。

「上小學……不是，小的時候，有一次學校……不是，村長帶著我們一群小孩開……開一個入學會。」成明星淡淡笑著，「那次會開得很長，我早上吃的東西又有點鹹，開到一半時，就把我渴得受不了。當時那種感覺，就好像人在沙漠裡被曬了三天，都要成干了，喉嚨裡也幹得好像要著火，難受極了。當時，我真的很羨慕一個坐在我旁邊，身子挺得筆直，一動不動、看起來沒有什麼異常的同學，我當時想，如果有什麼魔法，能把我們兩個互換一下該多好，那樣我就不用受這種折磨，可以也坐得筆直，心情愉快地聽校……村長訓話了。」

蘇婉兒看著成明星，一時不知他要表達些什麼。

成明星笑了笑，接著說：「好不容易熬到入學會結束，我正打算飛跑出去喝水時，那個被我羨慕的同學卻哇哇大哭了起來。」

「為什麼？」蘇婉兒好奇地問。

「因為他早上喝多了水，一直憋著尿。」成明星笑著說，「到了最後，他實在憋不住了，所以……我當時看到他那濕淋的褲子，還有其他同學嘲笑他的目光，突然覺得他剛才一定非常羨慕我，或許也想過如果能變成我該多好。」

「我……明白了。」蘇婉兒輕輕點了點頭，「其實每個人都是外表風光，內裡有多少苦楚，只有自己知道。被你羨慕著的人，可能卻正承擔著比你更大的痛苦與折磨……」

「對啊。」成明星一點頭，「鞋裡有塊紮腳的石子，你不說，全世界都不會有人知道，還以為你龍行虎步的很威風呢。」

蘇婉兒看著成明星，笑了笑：「成大哥，沒想到這麼複雜深奧的道理，被你這麼一說，卻顯得這麼簡單。」

「越是大的道理，其實越簡單。」成明星一咧嘴。這話放地球上和哪個姑娘說，人家只當個笑話聽一遍也就算了。文化知識極大豐富的現代地球上，隨便抓本雜誌過來，刊首語裡就一堆人生哲理，大家都看得起膩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什麼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不正的三觀……成明星有時候沒啥可說的，就插段郭德綱的相聲或趙本山的小品臺詞，把蘇婉兒逗得花枝亂顫地笑，望向他的目光中除了欣賞就是崇拜，搞得成明星以為自己變劉德華了，正親切接見歌迷呢。

這麼聊著，不知不覺天也就亮了。小蝶忍了半天，才插了個兩人說話停歇的當口，推開臥室門走了出來，問蘇婉兒早餐想吃什麼，蘇婉兒立刻徵求成明星的意見，成明星來了句隨便後，就起身來到窗邊，打開一條小縫向外看。

這一看，可把他嚇了一條，只見外面的街上，隔幾米遠就有一個挎刀的捕快，一邊活動著身體抵禦早晨的寒冷，一邊四顧著周圍，一副站崗放哨的架勢。

再壯著膽子把縫開大了向外看，只見旅店大門處，竟然站了四個捕快，立正稍息向前看齊的標準隊列站姿，就如同四個門神。

我了個去的！成明星急忙關好窗子，看著小蝶，苦笑一聲：「我說小蝶姑娘，昨晚你那牌子，好像把他們嚇出精神病來了。」

「什麼？」小蝶一怔，來到窗前，推開窗子向外看，看到了滿街的捕快後，也嚇了一跳。

幾個捕快聽到開窗的聲音，不約而同地抬頭向上看，看到小蝶後，立刻身板一挺，恭敬地行了個禮，嚇得小蝶急忙關上了窗子。

「怎麼回事？」蘇婉兒問。

「街上……全是捕快啊！」小蝶喃喃說道。

「難道他們知道你在這裡？」蘇婉兒看著成明星，好一陣緊張。

成明星搖了搖頭：「我想應該是城守知道有大人物住在這裡，而附近又鬧賊，所以才派人過來保護你們吧。畢竟，拿不拿得住大鬧凌仙會分壇的賊人，並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但如果讓帝都來的大人出了事，城守的前途可就完了。」

高東振也從臥室裡走了出來，眉頭皺得老高：「這事不妙啊，照這樣下去，咱們誰也別想出得了城了。還不被城守的兵看得死死的？」

「我先下去看看。」成明星略一猶豫，就拿定了主意，一伸手，沖小蝶說：「把你那牌子借我用下。」

小蝶看了看蘇婉兒，得到她同意後，才從懷裡取出那「天音皇碟」，交給了成明星。

拿著這透通的玉牌，成明星好一陣驚嘆。且不說那華麗的外形，精巧的雕工，光是那紅色的、多稜如鉆石但比鉆研更絢爛的虎眼，和那厚實卻幾乎如玻璃一般透明的玉牌主體，就已經稱得上是絕世珍寶了。

成明星越發覺得，蘇婉兒這丫頭來頭肯定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