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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Number: 0033-05
第三百二十五章 擱置

畢竟是馬上打下江山的皇帝,李世民對於底下官員的人情世故,自然瞭解透徹,況且才沒幾天,涉案的兩人,居然能得到自己兒子前來開脫求情,在審理的過程中,馬周的壓力恐怕也小不到哪裡去。

不過儘管體恤臣下,但是李世民卻分外不悅,若是個個如此,人情世故大於禮法,以後還還麼治國安邦,讓天下百姓信服。

馬周搖頭,表示不是兩個原因,遞上幾本折子,語氣平常說道:「陛下,這是涉案眾人的供詞,哪個小吏,至今沒有捉捕歸案,誰是誰非,微臣不敢妄下定論。」

口供已經歸納總結,條理分明,層次分明,李世民一目幾行,瀏覽下去,對這件事情,立即有了個大致的瞭解,稍微沉吟,李世民抬頭說道:「事情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校書郎韓瑞濫用職權,有負皇恩,按律斷刑即可,還有什麼疑慮?」

「陛下之言,恕微臣不能贊同。」馬周說道:「微臣不是在替韓校書開脫,主要是此案仍有疑點未明,若是不徹查清楚,臣怕冤枉了好人。」

「什麼疑點?」李世民問道,只要不是馬周徇情枉法,他自然不介意聽其分析。

「乍看之下,此案十分明了,無非是韓校書耐不住朋友托求,徇私枉法,但是其中的疑點卻是不少。」馬周冷靜說道:「其一,還是那個小吏,微臣已經查過,半個月前,韓校書奉了皇命,印製經書,原來的刻坊不堪使用,所以遷到了而今的地方,又擴招了許多匠人與書吏,但是此事,卻是吏部的安排,沒有經過韓校書之手。」

李世民耐心,聆聽馬周繼續說道:「遷了地方之後,韓校書也經常前去視察,與那個小吏偶有接觸,不過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只不過是平常的交際,甚至連他姓名,也記不清楚,如此說來,他與小吏,相當於素不相識的陌生之人。」

「那又如何,韓瑞是官,此人是吏,只要下達了指示,然後欺之以權,誘之以利,那人豈敢有所違背。」李世民說道,一針見血。

「初時,微臣也是這樣的想法。」馬周繼續說道:「但是仔細盤查,卻發現了個情況,在接觸懷海和尚的第二天,卻是三月初三,申時左右,韓校書與秘書監的同僚,準備慶賀秘書郎顧胤新官上任,相約而去宴飲,途中改變了主意……遇到鄭家二子……前往皇弟元嬰府上……回到家中,夜裡受涼,臥病在榻,第二天開始,直到現在,韓校書再也沒有踏足刻坊半步,更不用說與小吏有所聯繫了。」

考慮了下,察覺其中的漏洞,李世民說道:「不必到刻坊,也不用出門,他可以派僕役與小吏勾搭,也不是什麼難事。」

「三月初四,許多人可以做證,那個小吏一直待在皇城刻坊之中,就是夜裡恰逢他守值,更是沒有出城的機會。」馬周說道:「三月初五,聽從顏少監的安排,秘書郎顧胤晨早前往刻坊巡視,逗留了二刻鐘就離開,就在這個時候,小吏揚言,受到了上級的指示,改印佛經……綜上所述,三月初四全天,韓校書自己,還有他的僕役,甚至同僚,根本沒有與小吏接觸的機會,吩咐安排此事。」

進出皇城,不僅需要牙牌,還要登記備註,一查就知,自然不用懷疑,所以李世民沒有意見,而是問道,「那麼三月初三呢?」

「三月初三,才過了一夜而已,微臣覺得,韓校書自己,恐怕還沒有考慮清楚,到底是否要幫懷海和尚的忙。」馬周分析說道:「五更點卯,直到申時,眾目睽睽,也是與小吏沒有單獨接觸的時間,申時之後,出了皇城,又有同僚可以證明,到了曲江,遇上鄭家子,前往皇弟府上,夜落歸家,隨之宵禁,一環一環,十分清楚,機會也不大。」

「當然,這也不能證明什麼,誠心要與小吏勾結,總是能夠找到機會的,微臣只是覺得,這樣有些不合情理,除非韓瑞早就有預見,城府深謀,拉上那麼多人給他作證,不然,事情應該不是韓校書所為。」馬周拱手說道:「不過,這僅是臣的猜測,沒有確鑿的證據,韓校書身上還是有嫌疑的。」

李世民沉默片刻,不動聲色問道:「其他涉案之人怎樣,是否也有嫌疑?」

「微臣已經盤查清楚,那些匠人,還有餘下的書吏,只不過是奉令行事,沒有動機目的,自然與之無關,禮部幾個官員也是如此。」馬周列數說道:「這些人,嫌疑不大,甚至沒有任何的疑點。」

敏銳察覺,其中漏了個人,李世民說道:「那麼秘書郎顧胤呢?」

「顧秘書……」頓了下,馬周說道:「按理來說,顧秘書沒有嫌疑的,但是微臣卻有些奇怪,初五印製佛經,直到御史上奏,期間的幾天,顧秘書多次前往刻坊督察,應該早就發現了這件事情,可是他居然視若無睹,完全沒有過問,到底是真不知情,還是故意為之,臣不好判斷。」

翻出顧胤的供詞,李世民看了眼,似笑非笑道:「他辯解說,並不清楚刻坊,不允許印製佛經,倒是個不錯的理由。」

馬周沉默,他只是把自己調查的情況,還有推測,不偏不倚的講述出來,至於李世民得出什麼結論,那就與他沒有關係了。

李世民問道:「馬卿,你是怎麼看待這件事情的?」

「沒有捕獲小吏之前,臣不敢妄下診斷。」馬周說道,堅持已見。

「那麼……」李世民想了想,揮手說道:「你就繼續查吧。」

「臣遵旨。」馬周說道,識趣告退。

見到馬周的身影在消失宮殿之外,李世民的臉色微沉,招來寺人,吩咐了句,不久之後,愈加肥潤,胖乎乎的長孫無忌,疾步而來,好像已經清楚召見自己的目的,行禮之後,立即說道:「陛下,此事,有人居中推波助瀾,在京城之中,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甚至牽扯到了虞秘監等人……」

聽到最近的流言蜚語,李世民臉上多了分凜然,冷笑道:「樹欲靜而風不止,看來有些人終於忍耐不住,跳出來生事了。」

「這個,不正事陛下希望見到的嗎。」長孫無忌笑道。

李世民也沒有否認,問道:「虞卿他們,有什麼反應?」

「沉著冷靜,不予理會,頗有些清者自清的意味。」長孫無忌說道,很是佩服虞世南的老謀深算,什麼也不用做,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果然,李世民心中滿意,肯定說道:「虞卿容貌怯懦,弱不勝衣,但是性情剛烈,耿正忠心,當政得失,直言敢諫,絕對不會為此小人行徑。」

長孫無忌附和,也不嫉妒,反正李世民絕對是最會讚美大臣的皇帝,這麼多年來,朝中的大臣,每個沒給讚揚過幾遍,當面,背後,又是贈言,又是賜賦,不把人感動得眼淚直流,絕不罷休,這種胸襟優點,楊廣就相差很遠了,居然嫉恨臣子的能力才學比自己高明,怎麼是人君的料,難怪十幾年時間,就亡國身殞了。

長孫無忌尋思,卻聽李世民說道:「鋪機,你去查看下,初四夜裡,監卿百司,特別是三省六部,在皇城守直的官員有誰。」

「陛下的意思是?」

「一夜之間,能令小吏不顧王法,鋌而走險,事後又安排其遠走高飛,官衙追緝多日, 仍然不見蹤影,這樣的神通廣大,豈是尋常人物。」李世民譏諷說道,目光蘊藏怒火,作為天子,最為厭惡的,就是底下有人無視自己的存在,搞些見不得光的陰謀詭計。

長孫無忌拱手,連忙退去,不良之後,捧著夜班記錄本而回,呈給李世民,也沒有離開,就站在旁邊,幫忙展開,以紙鎮壓平,李世民拿起硃筆,毫不猶豫,一個一個的塗抹名字,塗去的,自然是他相信的臣子,或許覺得,沒有動機之人。

很快,記錄本上,就剩下寥寥幾個名字,李世民擱筆,目光冰冷。

事情真是他們的陰謀?李世民與長孫無忌懷疑,嗯,懷疑就夠了,對於兩人來說,根本不需要什麼證據,只要心裡覺得,有這樣的可能,肯定是有殺錯,沒有放過。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寺人匆匆奔了進來,伏跪地上,雙手呈了卷箋紙,急聲道:「陛下,邊庭飛書急報……」

「呈來。」李世民挑眉,感覺不是什麼好事,長孫無忌上前接過紙卷,快步轉呈李世民,微微皺眉,好像也有這樣的感覺。

啪,看了急報,李世民直接拍案而起,表情冷若冰霜,目光透出殺氣,咬牙切齒道:「伏允酋夷,真是好膽,可恨,可殺。」

「陛下,因何動怒如此?」長孫無忌連忙問道。

「三天前,吐谷渾出兵,大肆掠奪鄯州,殺傷百姓無數,揚長而去。」李世民雙手握拳,青筋迸出,怒不可遏,再次給打臉了,這讓高傲的李世民,怎麼接受得了。

長孫無忌聞聲,也是滿面激憤,當下說道:「請陛下立即召集百官,商議出軍征討之事。」

「傳令……」李世民從善如流,下達旨意,慢慢的也冷靜下來,忽然合上夜直記錄本,淡聲說道:「鋪機,看來這事,又要暫時擱置了。」

[BOOK: 0033 / Chapter: 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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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 Apr 25 12:43:06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