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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Number: 0052-02
第五百一十三章 雲淡風輕


「出獄之後,那些賊人為了躲避風頭,出城在郊外盤踞,可是本性難改,耐不住寂寞,見到閻家娘子出行,就起了劫財掠貨之心……」

這個就是結論,在一些大臣看來,簡直就是漏洞百出,可信度不足三分,諸如魏徵幾個直臣,眉頭皺得很是厲害,不過他們也知道,以京兆尹的膽子,如果沒有某人的授意,絕對不敢這樣隱瞞事實。

一幫大臣輕輕向前看去,李世民表情波瀾不起,依然平淡如常,平靜問道:「就是這樣?」

「是……」京兆尹輕聲道,目光垂視,說不出的心虛。

嗯,李世民微微頷首,淡聲道:「既然如此,那就結案,張貼告示,緝捕余犯。」

京兆尹應聲,心裡卻沒有多少喜悅,反而有種莫名的羞愧,袖中的拳頭緊握,已經決定下來,再過些日子,立即辭去京兆尹之職。

「陛下……」魏徵忍不住開口。

「好了,魏卿,就是這樣。」李世民說道,扶案起身,輕步向外走去,轉身的剎那間,臉色也不見得有多麼好看。

一件本來應該掀起驚天駭浪的事情,就是這樣雲淡風輕的結束了,由天子親自蓋棺定論,當事人之一,被害人的家屬,工部侍郎閻立德,卻沒有絲毫的異議,態度十分淡然,似乎早就清楚,事情會這樣了結。

當事人之二,嫌疑人的家屬,中書侍郎岑文本也是如此,而且也不因為案件結束,逃脫了嫌疑而興奮喜悅,臉上平靜,眼睛略轉,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們兩個不說,最為難受的卻是那些大臣,本來以為,案子偵破,揭曉謎團之時,卻偏偏得到這樣的結論,很多人覺得,自己給愚弄了。然而,愚弄大家的卻是當今天子,連報復的機會都沒有,讓人覺得更加痛苦。

皇帝走了,留下一幫大臣面面相覷,互相看了幾眼,房玄齡咳嗽了下,輕聲道:「大家沒事的話,也散了吧。」

宰相開口,況且真的沒事,眾人也稀稀落落的起身,各自返回官衙,表面上倒是正常,不過心裡是什麼想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閻侍郎……」魏徵走快兩步,追上了閻立德。

兩人交情不錯,出了這檔事情,魏徵無論如何也要問個清楚,如果真是迫於天子吟威,閻立德不敢抗爭,那麼眼睛裡肉不下沙子的魏徵,就有用武之地了。

「魏侍中。」閻立德止步,微笑行禮。

.別是在強顏歡笑,魏徵猜測,皺眉說道:「立德,你老實告訴我,之前,陛下是不是找你談過話了?」

「沒錯。」閻立德乾脆說道:「才前天才召見我,問了些關於建築方面的事情。」

「言不盡實。」魏徵哼聲道:「知道我要問什麼,卻故意混淆視聽,肯定有問題。」

「是有問題。」閻立德說道:「不過,茲事體大,又涉及禁中機密,真不好洩露,就是立本來問,我也只能無可奉告,玄成兄就莫要為難人了。」

魏徵微微皺眉,沉吟了下,鄭重說道:「好,我也不勉強,但是你要誠實回答,這樣輕率的結案,有沒有覺得受了委屈。」

「沒有。」閻立德答道,非常乾脆利落。

哼,魏徵嗤之以鼻,轉身就走。

「玄成兄……」閻立德伸手叫喚,見到魏徵疾步而行,很快走遠了,也沒有上前追趕,一臉的苦笑,心中輕嘆,歉疚告罪,沒有辦法,閻家,不只是他一人而已……

正如某些人所料,政事堂中的情形,很快就透了出去,而且飛速散播,一兩個時辰之後,想要知道的,也都清楚了。

當岑文昭安然無恙的從府衙出來之後,大家知道,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一時之間,眾人嘩然,有種就要到大高潮之時,卻硬生生被叫停的憤怒,一開始,得出這樣的結論,大家也不覺得有異,可是在流言漫天,眾人好奇的時候,突然給出這個令人難以信服的答案,真把大家當成傻子呀。

不過,就是再怎麼義憤填膺,大家也只能憋著,畢竟這個結論,英明神武的天子,已經認可了,否認它,豈不是否認皇帝,眾人不是無視禮法的賊盜,自然沒有這樣的膽量,而且又有家族長輩耳提面命,只得忍氣吞聲,捏著鼻子認了。

況且,和後世的情況差不多,眾人多是嘴炮而已,嘴上叫得再是厲害,怎樣憤怒不滿,真要讓他站出來仗義執言,最大的可能,就是就跑得不見蹤影,還有十分重要的一點,所謂民不舉,官不究,連受害者也沒有意見,大家何必多管閒事。

自然,這是自我安慰之語,有些人絕對不會承認自己膽怯的,不過也有膽識過人之輩,不顧身體弱不禁風,掙扎起來,要給閻家討回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輪不到你出頭。」韓瑞沒好氣道:「十八哥,你現在是病人,最生要的就是臥榻休養,其他事情,就不要參合了。」

「阿弟,你怎能這樣冷漠。」韓壯激憤說道:「那個姓岑的混蛋,居然……真是罪大惡極,難道就讓他逍遙法外不成?」

「什麼逍遙法外,道聽途說的事情,怎麼能當真,說不定只是謠言而已。」韓瑞勸解,突然奇怪道:「對了,你臥榻不起,是怎麼知道的這些情況的。」

韓壯愣了下,有些臉紅,輕聲說道:「僕役閒聊,我聽到了。」

有心思聽八卦,看來恢復得不錯,韓瑞滿意點頭,微笑道:「休養幾天,的確精神很多,現在感覺怎樣?」

「很好,傷口結疤,手臂可以動彈了。」韓壯高興道。

「這樣就好。」韓瑞笑道:「能走路了麼?」

「當然可以,阿弟,快扶我起來。」韓壯掙扎直身,興沖沖道:「躺了那麼久,筋骨都要生銹了,可是她卻不讓我下榻……」

「她,是誰呀。」韓瑞輕快問道。

「婉兒……」韓壯脫口而出,意識到什麼,臉上一陣**通紅,韓瑞看得清楚,沒有取笑的心思,反而皺起眉頭,確認自己的猜測。

「這些天,都是婉兒姑娘在照顧我,所以……」韓壯笨拙的解釋,所以半天,沒有支吾出個所以然來。

不想看他難堪,韓瑞笑著說道:「婉兒姑娘就是這樣,受人之恩,湧泉相報,這些天真是讓她受累了。」

「對……」韓壯連連點頭。

「不過,以後就好了。」韓瑞繼續說道:「總不能長期麻煩人家,我今天過來,就是打算接你回去的。」

啊,韓壯驚詫,好像很不情願,不過馬上反應過來,強笑道:「沒錯,也該走了。」

笑了笑,韓瑞說道:「那好,我出去與閻先生告辭。」

「阿弟……」韓壯下意識的叫喚。

韓瑞回頭,探問道:「怎麼了?」

「沒有,幫我謝謝閻先生。」韓壯說道。

「好……」韓瑞應聲,快步走了出去。

交涉很是順利,閻立德自然熱情挽留,可是見到韓瑞的態度堅持,也無可奈何,答應了下來,吩咐管家準備厚禮,以及各種滋補的藥材,裝滿了整整一輛馬車,心裡仍然覺得虧欠,不停的告誡韓瑞,若是缺少什麼,一定記得來拿。

「閻先生,真是太客氣了。」韓瑞苦惱的看著已經沒有空隙的馬車,實在是盛情難卻,只得嘆氣說道:「你這樣,分明是想讓我們步行回去啊。」

「呵呵,走不了?那就留下來呀。」閻立德說道,玩笑而已,一揮手,自然有僕役另外駕車而來。

兩人寒暄,兩個僕役小心翼翼攙扶韓壯坐上馬車,閻立德上前,誠摯說道:「韓校尉的恩情,閻家上下,銘記於心,日報必有所報。」

「區區小事,舉手之勞,閻先生不必放在心上。」韓壯憨厚說道:「不管是誰,遇到了,總不能放著不管吧。」

「閻先生,不要總是報呀報的。」韓瑞輕笑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兄長得罪了你,你琢磨著怎麼報仇雪恨呢。」

「如此,大恩不言謝,也不多說了。」閻立德拱手,果然沒有再提,不過肯定記在心裡。

談笑片刻,也到了拜別的時候,韓瑞告辭,躬身上了馬車,僕役聽到吩咐,輕輕策鞭,馬車緩緩啟動,向前方行去,車簾未落,韓壯呆呆看著閻府門口,期待中的身影,一直沒有出現,眼睛慢慢的浮現出黯然之色。

看到馬車消失在角落,閻立德捋鬚轉身,發現後面多了個人影,不僅有點驚嚇,瞬息定下了心神,吹鬍子瞪眼道:「婉兒,出來了,也不說一聲,是不是要故意嚇人。」

「人家才想開口,你就回頭了。」閻婉兒說道,目光柔弱,帶著委屈,惹人生憐。

到頭來還是自己的不是,閻立德心軟,連忙哄勸道:「是我不對,錯怪了婉兒,對了,不是早通知你了麼,為何現在才出來?人都已經走遠了。」

顧左右而言他,不過多少也有點兒責怪之意,畢竟怎麼說,韓壯也是閻婉兒的救命恩人,而今他離去,卻沒有相送,怎麼也說不過去,認真計較起來,也算是失禮的行為。

閻婉兒沒有回答,柔弱似水的眼眸,瞅了眼馬車行去的方向,纖足輕轉,翩翩而去……

[BOOK: 0052 / Chapter: 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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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 Apr 25 20:53:29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