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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Number: 0002-08
第八集 新的魔族
• 第一章 背叛的定義
• 第二章 投機
• 第三章 勒索
• 第四章 秘密武器
• 第五章 新的魔族

第八集 新的魔族 第一章 背叛的定義

宅邸後面那幽暗的草地之上,此刻正湊著一群人,或許沒有誰會想到,邀請眾人參加舞會的主人,竟然會站在這裡,在他的身邊還跟隨著那位郡守大人。

那位郡守和巴甫的父親,有些失神地不停撫摸著那枚隱藏著的很不起眼的紋章,他們臉上的表情近乎於癡呆,特別是巴甫的父親,他的嘴角甚至流涎不止。

「多麼漂亮的紋章啊!噢--玫瑰花瓣,這實在是太完美了。」威力伯爵歎息道,聽他的聲音就像要哭出來一般。

「告訴我,那個鋼印在哪裡?」郡守依依不捨地放棄了這個目標,他還要確認一些其他事情,不過這僅僅只是形式而已,他已然毫無疑問地確信,這輛馬車的主人是某位地位尊貴的王室旁系。

旁邊圍攏著的那群年輕人之中立刻走出一個來,他的手裡捧著一本很厚實的硬皮封面的冊子。

「就在這裡。」他指點著馬車右側的車軸說道:「前面那三個字母代表的是拜爾克的簡寫,後面那個三位數字表明製造這副車架的工廠,郡守大人如果您有興趣的話可以查找這本冊子,這是我剛剛趕回稅務登記處取回來的。」

「這三個數字表明,製造這輛馬車的工廠,是嫩本製造所第一御用工廠,再後面的那些數字是這輛馬車的編號。」

說著那個年輕人將手裡的那本冊子遞了過去,但是郡守根本就沒有接過去,他輕輕推開了那個年輕人的手臂。

「噢--我又不是傻瓜,難道還看不出來,這東西別的地方根本就沒有辦法作出來嗎?看看這個車軸,多麼精細,它的表面就像是鏡子一般光滑。」一邊說著那位郡守一邊用手指擦去車軸上的泥土,此刻的他彷彿根本就感覺不到骯髒一般。

「噢--這麼多彈簧,坐在上面肯定非常舒服,王室成員就是不同凡響,這樣一輛普普通通的雙輪輕便馬車都製作得如此考究。」

「噢--看了這輛馬車,我都不想要我原來那輛了,噢--什麼時候,我也能夠擁有這樣一輛馬車啊。」

那位郡守不停地撫摸著輻條和車軸,那愛不釋手的樣子,令旁邊的所有人都驚詫不已,雖然他們同樣對這輛精巧別緻的馬車羨慕不已,不過還遠沒有到如此失魂落魄的境地。

「郡守大人,請您別忘了,這輛馬車的主人此刻就在這座宅邸之中。」那位最有腦子的人立刻提醒道。

「對,對,對,霍德,幸虧你的提醒,威力伯爵,你倒是說說看,有什麼對策,這裡畢竟是你的家。」郡守大人說道。

但是令所有人大失所望的是,那位伯爵大人仍舊一幅癡呆模樣不停地撫摸著那枚紋章。

巴甫連忙用力推了推自己的父親,讓他從癡呆之中稍稍清醒,並且在他耳邊複述了一邊郡守大人的問話。

「噢--我立刻用最為莊重最為高級的規格來招待陛下的特使--那位不知名的公主殿下。」威力伯爵立刻驚叫起來。

「霍德,還是由你來說說看,有什麼好對策。」郡守顯然對於新上任的守備有些不滿,他轉過頭來問道。

「郡守大人,您也看出來了,這枚紋章被牢牢地遮蓋了起來,顯然國王的特使並不是一個喜歡顯露自己的人物,而且這一次,或許她所領受的使命,原本就是在暗中注視一切。」

「您難道忘記了,此刻正前往波爾玫的那支由軍方組成的調查團裡面,不是同樣也擁有國王陛下的特使,那位特使的職責不正是一雙眼睛嗎?」

「我相信,這位小姐同樣也擁有著這樣的身份,她只是眼睛--代表國王陛下的眼睛,正因為如此,我相信,令她的身份徹底暴露,絲毫不會引起她的歡心,同樣也不會令國王陛下感到高興。」

「此刻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她那美艷動人的外表原本就足以令所有人給予她最為慇勤的款待。當然,最為重要的仍舊是小心謹慎,絕對不能夠讓這位小姐看到不應該讓她看到的東西。」霍德鄭重其事地說道。

「我看這個主意相當不錯。」巴甫連連點頭道。

「好,就這樣辦,霍德,我知道這裡以你的腦子最為靈活,一直以來我都很看重你,當初要不是那個傢伙一個勁地排擠你,我早就向陛下請求,讓你的得到晉陞了。」

「不過,這一次也來得及,反正你還年輕,只要你幫我完美地辦完這件事情,我立刻在郡參議會議上,為你的晉陞提名。」那位郡守立刻許願道。

……

那兩位大人物興沖沖地回到房子裡面之後,眾人圍攏住了那個叫霍德的人。

「恭喜你,霍德,你總算等到這個承諾了。」巴甫笑著說道。

「或許,這只是說說罷了。」霍德絲毫沒有喜色,他僅僅只是聳了聳肩膀:「現在不是時候,國王陛下一口氣給予了那麼多爵位,這是無比的恩賜,非常符合陛下慷慨的名聲,不過同樣也是因為如此,陛下恐怕不會願意給予一個不相干的人物以晉陞。」

「同樣郡守大人也應該非常清楚,那幫軍官們此刻正怨氣沖天,如果在這個時候,再提名我領受封爵,擁有勳章卻沒有得到具體實惠的軍官們,恐怕立刻會和他翻臉。」

「噢--別那樣悲觀,霍德,我的朋友,我們之中的所有人都非常清楚,在勃爾日,以智慧和才能算起來,只有以前的塔特尼斯伯爵能夠與你一較長短,其他人全都不是你的對手。」

「已往你之所以不得志,是因為塔特尼斯伯爵的排斥和阻擋,現在他已然離開蒙森特,你出頭的日子總算是到了。」旁邊的凱裡虛輕輕地合上了那本厚厚的冊子安慰道。

「你用不著這樣安慰我,我非常清楚,自己和塔特尼斯比起來還有不小的差距,他能夠放棄自己的根,放棄祖輩給他留下的一切,前往拜爾克,並且在那裡獲得巨大的成功,而我經營了如此之久,仍舊一無所獲,我確實比不上他。」

「我確實曾經怨恨過塔特尼斯,正如你們所說的那樣,我一直以為是塔特尼斯伯爵在排斥我,因為他氣量狹小而且擔憂自己被我所超越。」

「所以當我得知塔特尼斯離開了蒙森特郡,我曾經無比高興,夢想著能夠大展鴻圖,放手幹一場,在我看來,沒有了塔特尼斯這片天,就能夠顯露出我霍德這片雲。」

「但是最後的結果,你們也已經看到了,不得志的我仍舊不得志,那些空出來的位置,沒有一個是為我保留的。」

「我知道你們之中的一些人,曾經向上面極力推薦過我,但是這絲毫沒有用處,如果是在已往,我還可以認為,是塔特尼斯伯爵殘留的勢力在作祟,不過這顯然是在自欺欺人,塔特尼斯伯爵根本就不在乎這裡,他不在乎勃爾日,不在乎蒙森特,不在乎北方諸郡。」

「現在,我越來越佩服他,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才能確實比我高超,更因為他的眼光和氣魄,對於他來說,這裡實在太過狹小根本就不夠他伸展翅膀,現在想來他的眼光從一開始便放在了京城拜爾克,放在了國王陛下的身旁。」

「他根本就沒有理由排斥我,或許我在他眼裡根本就算不得什麼,我甚至無法在這片天空之中展翅飛翔。」霍德說到這裡重重地歎息了一聲。

「我的朋友,別對自己妄自菲薄,你至少比我們這些人要強得多,正如你對塔特尼斯伯爵的看法,我們和你之間的差距又何止這些?我相信你想要在稅務登記處謀取一個差使,並不會很難,但是你並沒有這樣去做。」

「我們非常清楚你想要那些位置,只有那裡能夠真正展現你的才華,但是那些位置早已經給人佔據了,根本不可能輪到你,我相信這正是你的悲哀的根源。」巴甫說道。

正當他還想進一步說下去的時候,突然間遠處管家走了過來,在管家的身後還跟隨著一個少年。

「特立威,你怎麼有空閒到這裡來。」巴甫笑著朝對面打著招呼。

但是那個少年的面容之中絲毫沒有笑意。

「巴甫,你是否還將我當作朋友,此刻我非常需要你的幫助。」特立威神情凝重地說道。

……

塔特尼斯家族那座聞名遐爾的花園,早已經因為那無數艷麗無比的玫瑰花,被分送一空而顯得異常蕭條。

此刻這座花園之中僅僅只是種植著一些極為普通的鮮花,幸好夏季那濕潤而又溫暖的氣候,非常適宜鮮花的生長,總算還能夠看到一些五彩繽紛的顏色,不過現在已然是夜晚,夜晚的花園沒有什麼可以欣賞,唯一的好處便是這裡足夠安靜。

正中央的那一圈長椅之上坐著三個人,身為主人的巴甫反倒是顯得最為拘束的一個,那位少年筆直地坐在那裡,雖然年紀最小卻一幅軍人的氣度,霍德旁若無人地悠然翹著腿坐在一旁,他原本並不打算參與其間,是特立威和巴甫執意邀請之下,他才勉為其難地坐在這裡。

「巴甫,你想必應該能夠猜到,我為什麼到這裡來。」那個少年說道。

巴甫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說實話,你的父親威力伯爵讓我的哥哥和我非常失望,感到失望的還有其他人,可以說前線的將士之中,沒有一個人對於威力伯爵有所好感。」

「前線軍官之中甚至已然有所傳言,原來那個守備要比你的父親稱職得多。我不得不非常遺憾地告訴你,這種念頭甚至在我哥哥的腦子裡面也有。」特立威冷冷地說道。

「我只能夠說抱歉,對此我無能為力,我的父親也是身不由己,我敢發誓,他絕對沒有從中替自己撈取一點利益。我的父親唯一收取的好處恐怕就只有這座宅邸。」巴甫諾諾地說道。

「能夠坐到守備的位置,難道這還不是天大的好處?這座宅邸同樣也是實實在在的地產,如果在以前,至少能夠值三十萬金幣。為了這些,威利伯爵就出賣了我們?出賣了我們當初對他的信任?」

「據我所知,這一次在籌集軍費和物資的事情上,原本以為大塔特尼斯會千方百計強加阻撓並不曾發生,雖然他在給予我們的物資方面削減了許多,不過軍費倒是一點沒少。」

「但是,那筆軍費到了我們手裡的時候,卻根本不是原來的數字,到手的連一半都沒有,威利伯爵太過心狠手辣了吧。」特立威憤怒地說道。

「我仍舊只能夠說抱歉,我的父親確實身不由己,雖然他號稱是蒙森特的守備,並且代理掌管北方諸郡的所有軍費開支,但是這個職位只不過是攥在郡守大人和郡參議會手裡的空頭銜而已。」

「除此之外,我的父親也沒有辦法拒絕,那些支取軍費開支的理由。防禦工事的修造,兵器裝備的維修和打造,所有這一切都需要巨額花銷。我不知道你是否願意相信,真正中飽私囊的並沒有幾個人存在。」巴甫遺憾地說道。

「是啊,正因為如此,最終的結果便是,在前線替你們抵禦魔族,令你們免受傷害的士兵,連軍餉和津貼都拿不到,更可憐的是那些犧牲的將士,他們的犧牲完全是白費,他們的家人連撫恤金都拿不到。」

「你知不知道,前線的將士之中流傳些什麼嗎?他們說,丹摩爾早已經將他們徹底忘記了。」說到這裡那位少年已然怒火中燒,他緊緊握住拳頭站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稍稍平靜下來說道:「這一次來,我希望你能夠勸服你的父親,讓他至少將七成的軍費撥調給我們。」

「我只能夠盡力而為。」巴甫歎息了一聲說道。

……

作為主人的巴甫匆匆而去,他原本打算邀請特立威到房子裡面去參加舞會,但是他稍微猶豫了一下,便知道這顯然不是一個合適的主意。

花園之中只留下特立威和霍德兩個人,前者要令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而後者留在這裡理由是想要安慰眼前這個憤怒的少年。

「我相信此刻你的哥哥克曼狄伯爵想必非常後悔,看透了那位郡守大人的真面目之後,他有什麼樣的感想?」霍德悠然地說道。

「那個傢伙利用了我們。」特立威忿忿地說道。

「是互相利用,我相信此刻郡守大人同樣非常後悔,顯然現在看來塔特尼斯家族,是遠比你們更合適的盟友,將賭注押在你們身上,而並非投資在塔特尼斯家族,恐怕是他最大的一個失誤。」

「我相信,你的哥哥同樣也想到過這一點,我甚至相信,你的哥哥此刻也有些後悔當初和郡守大人結盟,被你們當作是仇敵的大塔特尼斯或許會是更好的盟友。」

「我甚至猜想,大塔特尼斯也同樣猜到了這一點,正因為如此,他毫不猶豫給了你們所要的軍費,沒有人比他對郡守大人更加瞭解,同樣也沒有人比他對蒙森特的財政狀況更瞭如指掌。」

「任何一個郡省都毫無疑問在財政方面擁有著巨大的虧空,我相信你哥哥的軍團之中也是同樣如此,這些虧空有些是因為某些人中飽私囊而造成的,不過更多則是因為浪費和愚蠢的錯誤,當然也有一些是正常的花銷。」

「這些虧空,在已往可以靠欠下更多虧空來填補,幾個世紀以來一直是這樣,但是一旦發生戰爭,情況就完全不同,我相信,前任守備大塔特尼斯為了填補那些虧空費盡了心機,他用極為巧妙的手腕才令一切得以運轉下去。」

「不得不承認,那個傢伙確實有一套,無論是郡守還是老威利都遠遠比不上他,不過,我相信,他毫無疑問令蒙森特郡財務方面的那個巨大坑洞變得更深更大,只不過魔族入侵的危機和其後的巨大勝利,令那個坑洞未曾被注意到。」

「說起來,老威利確實有些可憐,他不僅僅只能夠按照別人的意願做事情,還有那個巨大的虧空必須填補。」

「巴甫剛才至少有一件事情沒有說錯,並沒有多少人從這一次調撥下來的軍費之中撈取好處,威利伯爵自己不敢,其他人沒有門路,因此能夠這樣做的就只有一個人,你我都知道那個人是誰。」

「大部分軍費想必被用來填補那個巨大的虧空了,對於任何一個坐在他的位置上的人來說,那都是無可奈何的一件事情。」

「只要這樣想像一下,你便應該明白,你的哥哥克曼狄伯爵的那個要求,威利伯爵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到,他滿足了軍隊的要求,就得重新出現巨額虧空,已往可以用未來的開支進行彌補,但是此刻,和魔族的戰爭需要大量的金錢,虧空不但無法彌補,只會越來越大。」

霍德悠然地摸著自己的下巴笑著說道。

「我知道你是僅次於大塔特尼斯的高明人物,你有什麼辦法,能夠令我們度過眼前的危機?」特立威立刻問道,他從霍德的語氣之中已然聽出了一些苗頭。

「沒有其他任何辦法,只有再一次向陛下請求一筆巨額軍費開支,北方諸郡的財務司的金庫之中已然空空如也,即便將那裡洗劫一空,也別想找到幾個金幣。」霍德笑著說道。

「這不可能,再一次提出軍費要求,以國王陛下的慷慨或許能夠答應下來,但是這卻會令我們陷入困境,陛下絕對不會再信任我們,他只會認為我們過於貪婪和居功自傲。」特立威立刻說道,他對眼前的局勢同樣瞭如指掌,此刻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衝動的少年。

「毫無疑問,確實如此,不過你們的憂慮有一個前提,那便是再一次提出軍費的要求,建立在毫無道理的基礎之上。」

「正因為如此,如果蒙森特郡財務上面的那個巨大虧空,無法徹底顯露出來的話,會遇上最大麻煩的永遠是你們,除非魔族再一次發起進攻,將你我和所有人全部送入地獄深淵。」霍德不以為然地說道。

「暴露那個巨大的虧空?」特立威顯然有些驚訝,他皺緊了眉頭思索了片刻之後問道:「這樣一來,老威利不是得擔負起所有責任?難道你打算讓大塔特尼斯背上所有的黑鍋?」

「你認為我會如此愚蠢嗎?塔特尼斯家族此刻已然成為了丹摩爾最為灼手可熱的明星,這個家族之中的每一個成員獲得的不僅僅是陛下的讚賞,更有絕對的信任。將那個黑鍋丟給大塔特尼斯,最終會被砸到的只能夠是我們自己。」霍德連連搖頭說道。

「那麼就是說,老威利將是受害者,我一直以為你的巴甫最好的朋友。」特立威有些不屑地說道。

「沒錯,巴甫確實是我的朋友,而且是最好的朋友,我非常清楚巴甫曾經三次向他的父親老威利推薦過我,不過老威利絕對不是我的朋友,我同樣也清楚,他不但沒有幫過我,當初我受到其他人的推薦有機會擔任製造監督的時候,正是他擱置了那個提議,哼哼--,有人拜託他將那個職位給另外一個人。」

「我相信,你非常清楚自從那位新的製造監督上任之後,你們手裡的武器和箭失和以前有了多少不同,那個傢伙在每一支箭失上面摳走了一厘五。我的朋友,這就是現實,如果不剷除這些傢伙,最終死的就是你們,而你們一旦完了,我們也別想留下性命,我甚至想過和大塔特尼斯一樣離開這個地方,但是我最終也恨不下心來,不得不承認,我在很多方面比不上那個人。」霍德用異常冷漠的語調說道。

「這樣說來,你並非僅僅只想回報老威利當初對你的壓制,想必你的手裡還有另外一份名單。」特立威問道。

「難道你和你的哥哥還沒有從已往的蠢事之中吸取教訓?當初你們選擇了郡守大人,他不僅僅是個相當愚蠢的傢伙,最致命的是眼光短淺,他只能夠看到鼻子底下一寸左右的地方,嫉妒、貪婪、憤怒,任何東西都能夠輕而易舉地蒙蔽他的眼睛。」

「不過挑選了他作為盟友的你們想必眼光更為短淺,你們選擇了一個只會將你們送上絕路的傢伙,現在你們是否已然看清,你們的盟友正在替他們自己也在替你們挖掘墳墓。」

「事實上,最近我一直在懷疑克曼狄家族的智力,事到如今你們仍舊給予那些正在置你們於死地的傢伙以庇護,是你們那強硬無比的態度,讓統帥部派出的調查團難以進行裁決,他們並非沒有權威和實力,只要關閉通往北方的所有通道,並且向丹摩爾的國民宣佈,你們是叛逆,恐怕用不了三天時間,克曼狄家族和你們的部下將束手就擒。」

「統帥部派出的調查團之所以沒有那樣做,我相信更多的原因是因為你們是軍人,而且是擁有功勳的軍人,對於你們的愛護和寬容,同樣也令他們無法對付那些原本應該被清除的蛀蟲,投鼠忌器是他們此刻最大的難題。」

「我相信,此刻克曼狄家族在統帥部和參謀部的眼裡,已然淪落為不肯聽話的壞小子,不知道,這是否就是你的哥哥和你拚死拚活想要得到的東西。」

「同樣我相信,統帥部和參謀部在國王陛下的眼中也正變得越來越難以信任,之所以這樣的原因,仍舊在於你們,正因為如此他派出了第二支調查團,這顯然便意味著他對於軍方已然失去了耐心和信任。」

「我的話已然說得足夠明白了,我並不打算小瞧你的智力,不過我還是非常願意告訴你另外一個消息,國王陛下的慷慨無私並非虛妄不實的讚頌,他至今仍舊沒有徹底關上他那恩賜的大門。」

「因為擔心第二支調查團有失公允,他暗中派遣了一位微服私訪的欽差大臣,那應該是一位王室的遠親,一位不知姓名的公主,為了公允那位王室的遠親甚至比第二支調查團更早來到北方。」

「此刻她們就在這裡,在這座房子裡面參加舞會,是一個非常偶然的機會令她們的身份得以暴露,你應該聽說過凱裡虛所擁有的怪癖,他喜歡檢查別人馬車上的鋼印,誰會沒有事情去這樣做,鋼印上面又能夠看出些什麼東西?但是偏偏這一次就是如此湊巧,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立刻帶你去欣賞一下那輛馬車。」

「一輛兩輪輕便旅行馬車,卻擁有著最為精緻的鋼套軸承和滿佈的彈簧,以及王室第一御用工廠的鋼印和血統純正優良的駿馬,凱裡虛對這輛馬車的估價是三十萬金幣,和這座宅邸一樣的價錢。」

「不過這還沒有算上馬車後部,隱藏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之中的一枚紋章,玫瑰花瓣形狀的盾牌,你和你的哥哥或許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不過你們可以問問葛勒特侯爵,他對於紋章學肯定有些研究。」霍德不緊不慢地說道。

所有這一切顯然已經超出了特立威原本的預料,他茫然地站在那裡愣了好一會兒。

「帶我去看看那輛馬車。」特立威突然間說道。

「如果你不在乎骯髒的話,我非常願意,不過我得警告你,那上面沾滿了老威利的唾液。」霍德站起來說道。

……

看著少年那黯然離去的背影,霍德的嘴角掛起了一絲冷笑,他仰頭望著星空,已然很久未曾象此刻一般心情舒暢了。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間遠處傳來巴甫的聲音:「霍德,倒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特立威不辭而別?」

「噢--我的朋友,我相信你只是來向特立威表示抱歉的吧。我猜想你根本無法勸服你的父親,因為蒙森特郡的金庫裡面根本就沒有多少金幣。」霍德淡然地說道。

「嗨--事實上我應該感到慶幸,特立威的離開令我用不著為了如何面對他而感到憂愁,在這件事情上我感到相當慚愧。」巴甫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

「我相信,你之所以感到慚愧,更多的原因是為了你已然知道,一部分錢的去向吧。」霍德笑了笑說道:「你的父親伯爵大人在書房之中和郡守大人進行的密談,恐怕是在核對金額和帳本吧。」

聽到這樣一說,巴甫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根本無力反駁。

「我的朋友,你是否願意聽從我一個忠告?」霍德緩緩地說道。

「噢--對你,我一向信賴無比,你是我們之中最高明的一個。」巴甫用異常誠懇的語調說道。

霍德只能夠用一聲咳嗽來掩飾自己的尷尬,顯然這種信賴對於此刻的他是一種負擔。

「我的朋友,你是否想到過暫時離開蒙森特,到其他地方避避風頭?或許這裡很快便會風雲突變。」霍德歎了口氣說道。

這番話顯然令巴甫猛然一驚,他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好朋友。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剛才不是說過,那位小姐或許是所有人的希望嗎?」

「不、不、不。」霍德連連搖頭說道:「最糟糕的事情,或許未必來自於調查團,就在我剛剛看到特立威之前,也根本未曾想到一件事情,或許郡守大人和你的父親,同前線軍官們的蜜月期已然過去。」

「我的朋友,就像你沒有辦法勸服你的父親,你的父親沒有可能將填補進財政虧空裡面的金幣拿出來,郡守大人不可能遏制住他貪婪的對於金幣的渴求一樣,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你們所無法扭轉的。」

「巴甫,平心而論,如果你站在那些軍官們的立場之上,你將會有什麼樣的感受?統帥部的調查團剛剛受到重大挫折,因為克曼狄家族力保郡守大人和蒙森特的官員。」

「正因為如此,幾乎每一個人包括我在內,都認為這種聯盟永遠牢不可破,但是此刻,當我看到特立威那憤怒的神情,當我看到你無可奈何地返回這裡,我突然間想到,那筆給得異常爽快的巨額軍費,或許是大塔特尼斯手持的利刃。」

「就那麼輕輕地一揮,你們和軍隊之間,那原本看上去牢不可破的聯繫,便已然出現了無可彌合的裂縫,我不知道特立威的不告而別是否便意味著聯繫已然被徹底斬斷,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最好先替自己留條後路。」

「如果沒有那些軍官們撐腰,郡守大人的位置根本就岌岌可危,想要弄掉他的人數不勝數,事實上就連軍隊高層裡面,這樣的人都不在少數。據我所知,葛勒特將軍便視他為罪魁禍首,他之所以隱忍不發只是為了保全克曼狄家族和那些軍官們。」

「而你的父親,同樣難以保全,沒有人比你更加清楚,你的父親在這件事情上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難道伯爵大人真得僅僅只是得到了守備的職位和這座宅邸?」霍德搖了搖頭,顯然他對此絲毫都不相信。

「難道已然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挽救這一切。」巴甫焦急地問道。

「有!我剛才已經說過了,讓你的父親將已然分發出去的軍費重新追討回來,讓郡守大人吐出他曾經吞沒到肚子裡面的所有東西,將這一切都交給特立威,讓他帶給克曼狄伯爵。」霍德淡然地說道,他非常清楚自己所說的一切根本就沒有可能,那些軍費恐怕早已經被用來償付債務,或者根本已經被揮霍殆盡,而那位郡守更是一個貪婪無比同時又短視的小人,想要奪走他的財產除非砍下他的腦袋。

正如霍德預料的那樣,巴甫的臉上顯露出無奈的神情。

霍德此刻已然無話可說,他只能夠輕輕拍了拍巴甫的肩膀,這是他唯一能夠給予的安慰。

……

看著巴甫那同樣充滿失落和彷徨的背影,霍德感到有些無可奈何,他重新抬起頭仰望著星空。

此刻他只希望能夠冷靜一下,因為他的心中充滿了各種情感--發洩怨憤之後的輕鬆和滿足,報復之後的喜悅和滿足,對於未來美好前程的憧憬和想望,還有那淡淡的背叛朋友的愧疚。

無可否認,這確實是背叛,背叛曾經信賴過他,並且給予他許多幫助的朋友。

不過只要一想到老威利,霍德又不感到這種背叛有什麼可恥的了,因為是老威利首先背叛了他。

將一切喜悅滿足和愧疚的感覺全都從腦子裡面驅逐出去,此刻所剩下的就只有對於未來的想望。

事實上,他一直在等待著這樣一個機會,自從他聽說了大塔特尼斯在京城之中的作為之後,他對此更加感到迫切不已。

一直以來他都不想承認大塔特尼斯的能力,在他看來,大塔特尼斯之所以能夠獲得成功,而他總是碰壁是因為他的運氣欠佳,並非家族的長子,沒有顯赫的爵位。

但是,從京城之中傳來的那一連串如同奇跡般的傳聞,令他徹底心灰意冷,回過頭來重新看看大塔特尼斯,他突然間發現,大塔特尼斯和他擁有著一個最大的不同,那便是大塔特尼斯謹慎卻並不在乎冒險,這或許是塔特尼斯家族成員一貫的性格,只要聽聽老塔特尼斯伯爵的傳奇,還有塔特尼斯家族幼子穿越奇斯拉特山脈的經歷,所有的一切都完全能夠理解。

正因為如此,他同樣也打定主意,不再讓過度的謹慎小心,令他繼續變得庸庸碌碌下去。

大塔特尼斯在京城之中所取得的輝煌勝利,令他突然間看到了一絲光明,往崇高位置上攀登,原來並非像他想像之中的就像是爬上階梯,在他前面的台階上實在是站立著太多人,而且還時不時地有人憑藉著特權插到他的前面。

已往的他僅僅只是等待,或者千方百計想要得到前面的某個人的承認,一邊插到稍微前面一點的位置。

但是大塔特尼斯的作為令他恍然大悟,原來登上那個台階最快疾迅速的方法,是手持一把鋒利的砍刀將阻擋在前面的人全部砍倒。

霍德站在星空之下大口呼吸著,那芬芳青草的氣息,此刻在他的感覺之中,卻彷彿帶著濃濃的血腥味道。

他彷彿已然看到屍體成片倒在他面前的景象,這並非是他想要的,他真正需要的只不過是那空出來的位置。

而此刻,如果不牢牢把握住這個機會他實在是太對不起自己,國王陛下接二連三地派遣了兩撥調查團,這顯然已經意味著他的耐性已然到了極點。

偏偏這個時候,郡守這個鼠目寸光的蠢貨,還激怒了一向給予他支撐和庇護的軍方,這歌舞喧鬧的舞會場,在特立威的眼裡恐怕是最冷酷而又令人難以忍受的諷刺。

霍德相信,克曼狄家族絕對不會乾淨和清白,郡守至少不會吝嗇到不給他們一點好處。

但是此刻這一點點好處根本就無法彌補,他們在軍隊裡面迅速喪失的威信,當自己最根本的基礎受到威脅,那將是任何額外的利益都難以彌補。想要重新贏得部下的信任,就不得不和已往的盟友翻臉。

如果說到背叛,在這件事情上又是誰背叛了誰?

背叛者難道是郡守,因為他傷害了共同的利益?

抑或是克曼狄伯爵才是真正的背叛逆者,因為他徹底改變了初衷?

這個問題任由誰都難以解釋清楚,唯一清楚地便是,這兩個曾經的盟友,即將成為致命的仇敵。

霍德非常清楚,這兩者之間的任何一方都別想贏得好處,事實上,所有的一切,在那位新任的財務大臣慷慨無私地批准了軍費請求的時候,已然確定下來。

他感到自己越來越佩服大塔特尼斯,這個高明無比的傢伙什麼都沒有作,甚至沒有露出絲毫報仇的意思,便輕而易舉地替自己報了仇。

顯然,這才是運用權術的最高境界,圓滑變通而又殺人與無形。

這絕對是自己應該學習的榜樣,而此刻他最應該做的,無疑便是令那把屠刀變得更加鋒利。

他如果想要出人頭地,前面那些壓制著他的人必須要徹底剷除,調查團那方面根本就用不著感到困難,毫無疑問他們原本就打算那郡守開刀。

霍德只是在猶豫,他是否應該親自往特賴維恩堡走一趟,克曼狄伯爵這個武夫並非是一個聰明傢伙,他甚至連他的弟弟特立威都比不上。

更何況,往特賴維恩堡走一趟,並不僅僅只是為了說服克曼狄伯爵,更需要和他約定,由他支持自己登上那夢寐以求的台階。

經歷過這件事情,克曼狄伯爵或許應該懂得,與其和貪婪而又愚蠢的人結成盟友,還不如和一個聰明人聯合。

而大塔特尼斯絕對不可能回到這裡,自己已然能夠算得上是屈指可數的聰明人。

或許,還應該去一次波爾玫,葛勒特侯爵顯然比克曼狄伯爵更加擁有價值,由他來推薦或許要遠比得到克曼狄伯爵的首肯來得有力,同樣也十有八九會更加方便,和克曼狄這個武夫比起來,侯爵大人要聰明許多。

霍德想到這裡轉過頭來看了看遠處,那朦朧的緊緊拉著窗簾的窗口人影攢動,這是一幅多麼輕鬆熱鬧的景象,一向以來他都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隔絕在那個的外面。

他悠然欣賞著眼前的景象,但是腦子裡面卻滿是血肉橫飛的殺戮場,既然他被排斥在外面,就讓這一切變成一片墳場,讓這些先生們和女士們在那地獄深淵繼續他們的舞會。

……




第八集 新的魔族 第二章 投機



蘇普利姆宮的早晨永遠是那樣的喧嘩吵鬧,結束了夏日祭的國王和王后終於搬回了這座位於拜爾克中心的宮廷。

和僅僅只是獵宮的奧墨海宮不同,丹摩爾人只承認蘇普利姆宮是真正的宮廷。

這是一座由前後三片連綿起伏的建築組成的宮殿群,中間用一座座廣場和花園隔開。

這裡的面積或許遠沒有奧墨海宮那樣開闊,不過氣勢磅礡卻沒有任何一幢建築能夠與它媲美。

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都佈置著最為美妙的藝術大師的作品,而那些建築物本人也已然是最高的藝術傑作。

蘇普利姆宮最恢宏和莊重的儀式無過於國王陛下起床的時刻,內閣重臣都恭候在一旁侍奉這位至尊的陛下起床。

此刻同樣也是處理朝政的時刻,聽取內閣報告和各地匯報摘要,是每天清晨最為重要的一件事情。

兩位宮廷侍從正替國王陛下穿上那金絲織繡的華麗外套,另外兩位侍從捧著大盾一般的玻璃鏡子走來走去。

而那位至尊陛下的臉上則喜氣洋洋,如此輕鬆喜悅的心情,對於這段日子的他來說,並不平常。

「法恩納利伯爵,幹得非常不錯,我就說這件事情並不困難,難的是沒有人將心思放在工作之中。」那位至尊的陛下訓斥道,不過他的語調倒是非常和善。

「報告之中是否提到,他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情?」詹姆斯七世問道。

「陛下,法恩納利伯爵並沒有具體提到如何處置北方諸郡那些貪婪腐敗的官員,不過我相信這根本就用不著太過擔憂,法律條紋之中有非常詳盡的條款和細則,我相信法恩納利伯爵足以在上面找到合適的方式。」老邁的內閣總理大臣畢恭畢敬地說道。

「塞根特元帥,你有什麼看法?為什麼第一支調查團未曾解決這件事情,而法恩納利伯爵所率領的調查團一到了那裡,所有的一切都迎刃而解?」

國王陛下的這番話,讓底下的所有人面面相覷,對此他們確實有些詫異,在如此高興的時刻,國王陛下仍舊不肯放過軍方派出的那第一支調查團,這倒底意味著什麼?

「陛下,我感到非常慚愧,我的部下未曾完成賦予他們的職責和使命。」老元帥皺緊眉頭想了一會兒,這件事情確實令他感到棘手。

從前方傳遞回來的消息之中,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了幾乎所有的內幕,這件事情不能夠不說是一場巧合,如果真得要說,誰才是這件事情最大的功臣的話,那無疑得歸功於信任財務大臣塔特尼斯伯爵。

現在想來,當初他如此慷慨大方地拿出那巨額的軍費開支並非毫無道理,從那個時候開始,一切已然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這位年邁的元帥感到深深的無奈,他感到在和這樣一個對手較量的時候,已然有些力不從心。

「陛下,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希望能夠向您單獨匯報。」塞根特元帥說道。

「如果是和這次調查團有關的事情,你就在這裡進行陳述好了,我希望能夠聽取所有人的意見。」這位至尊的陛下絲毫沒有給予年邁的統帥以迴旋的餘地,直截了當地說道。

塞根特元帥皺了皺眉頭,最終點了點頭。

「陛下,葛勒特將軍向統帥部再一次呈文,他希望陛下能夠再撥給一些軍費,您雖然已然慷慨大方地撥出了一筆鉅款,但是這筆鉅款到了前線將士手裡已然所剩無幾。」

「法恩納利伯爵在報告之中沒有來得及說明纖細情況,他只是較為簡單地說,蒙森特郡的官員腐敗墮落的想像令人震驚。」

「葛勒特將軍遞交給我的報告之中,詳細描述了情況嚴重的程度,蒙森特郡最高行政長官夏姆伯爵,各人從軍費之中貪污五十萬金幣,蒙森特郡負責軍費發放的大小官員共同貪污了七十一萬三千金幣,挪用五百三十五萬三千六百五十三金幣,被挪用的軍費之中,只有極少數用於勃爾日城的防務之中,但是有將近三十餘萬金幣是被當地官員巧立名目而揮霍殆盡,其他大部分軍費被挪用來填補蒙森特郡歷年欠下的巨額虧空。」

「葛勒特將軍在報告之中提到,他和法恩納利伯爵極力想要挽回那巨額的軍費損失,但是為時已晚,追討回來的僅僅只是很小一部分,那些填補虧空的部分已然無法追回,蒙森特歷年的積欠簡直駭人聽聞,那根本就是一個無底洞。」

老元帥說到這裡閉上了嘴巴,旁邊的人也同樣低頭不語,這裡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國王陛下剛剛變得好起來的心情,將因為這個報告而變得蕩然無存。

正如所有人預料的那樣,那位至尊的陛下的面孔變得越來越嚴肅和凶厲起來,他用凶悍無比的目光瞪視著塞根特元帥,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又轉到了內閣總理大臣的身上。

「可惡!」那位至尊的陛下用噴火的眼光掃視著所有人:「該死!這些人比老亨利更加該死。」

寬敞的寢宮之中只有國王陛下迴盪的怒意,沒有人打算在此時此刻發言,顯然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時機。

「需要增加多少軍費?」過了好一會兒,那位至尊的陛下壓下了心頭的怒氣。

「至少四百萬,而且必須盡快,事實上令葛勒特將軍最為擔憂的是,已然發放到士兵手裡的武器,或許大部分都需要重新製造,這又是一筆巨大的浪費,而這筆浪費的金額還難以估計。」塞根特元帥皺緊了眉頭說道。

「又是和當初那些巨弩一樣的情況?」剛剛令怒火稍稍平息下來的國王陛下,再一次提高了嗓門。

「腐敗者的作為古往今來都是一摸一樣。」塞根特元帥歎息道。

「難道就沒有人監督那些武器的質量?葛勒特將軍又是怎麼會接受那些武器的呢?」國王陛下的怒火越來越旺盛,他顯然已經到了暴跳如雷的程度。

「前線吃緊,有總比沒有強,那些腐敗墮落的傢伙就是看準這一點,才會如此肆無忌憚,令人感到悲哀的是,當我們徹查那位製造監督和有關負責人的帳目的時候,發現他們如此費盡心機地偷工減料,只是為了給他們自己撈取一萬金幣都不到的好處。」塞根特元帥神情凝重地說道。

「哈哈--」國王陛下怒極反笑,不過他的臉上的神情卻比哭還難看:「一萬金幣,噢--只有一萬金幣,卻令國家造成無窮的損失,噢--絕對不能夠判處那些罪犯死刑,不能,絕對不能,我有辦法對付他們,噢--我曾經讓別人寬宏大量,現在看來錯的是我自己,對於某些人絕對不能夠仁慈,要不然,父神不會創造了地獄。」

「告訴法恩納利伯爵,所有罪犯一概不能判處死刑,要把他們養得白白胖胖,要最好的牧師精心照管他們,要讓他們身體健康強壯,這樣才能夠在嚴刑拷問之下支撐得更久,讓刑訊官們仔細詢問,那些犯人從六歲開始,每天三餐的內容,一天一天得問,連零食也不要錯過。」

那位至尊的陛下憤怒地說道,這番話就像是一陣冷風,鑽進了在場所有人的領口之中,這裡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沒有人會看那樣的報告,國王陛下真正想要的,只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人間地獄而已。

雖然心知肚明,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於替那些人求情。

「塔特尼斯伯爵,從國庫之中再調撥四百萬金幣是否能夠辦到?」令怒氣稍稍發洩了一些之後,那位至尊的陛下終於想起了最為重要的事情。

「陛下,如果您能夠給我一個月的時間,絕對沒有問題,如果要我立刻拿出來,同樣也能夠辦到,但是我擔心這會影響國庫正常的周轉和運行。」塔特尼斯伯爵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一次他不再向上次那樣慷慨。

對於他來說,計劃的第一部分已然成功,事實上最終的結果比他原本設想的更加完美。

「一個月的時間,恐怕有些來不及吧。」塞根特元帥在一旁喃喃自語地說道。

「陛下,我馬上有兩筆支出,三天後,各地製造的巨弩即將驗收,雖然我可以只給他們三成作為預付款,不過這仍舊是一筆相當巨大的數字,除此之外兩年期的夏季國債即將到期,雖然我寄希望與民眾會再一次購買國債,甚至比已往買得更多,但是此刻的局勢卻令我擔憂,我甚至有些擔憂發生擠兌。」

這番話令國王陛下和塞根特元帥都皺緊了眉頭,他們在這些方面並不擅長,不過擠兌會引發怎樣的危機,他們倒是非常清楚,因為剛剛便經歷過這樣一場動盪。

「陛下,是否能夠沒收那些罪犯的財產,來彌補眼前的損失?」塞根特元帥小心翼翼地說道,他非常清楚這樣的提議意味著什麼。

至尊的陛下同樣也有些猶豫起來,這顯然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如果這樣做的話,無疑便開了一個極為惡劣的先例,沒收所有財產,會令人感到王權不受限制,這絕對會引發激烈的衝突,無論是內閣還是長老院,無論是拜爾克還是各地,無數人會因此而感到岌岌可危。

「陛下,沒收財產絕對不是一個好主意。」塔特尼斯伯爵立刻站出來說道,他會在此時此刻站出來反對國王陛下的意願,顯然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更何況,沒收財產萬一牽連到其他人,執行起來將會變得更加麻煩,一個稍稍有腦子的人,想要藏匿自己的財富實在是相當容易。」

「那麼,你是否有更好的主意?」國王陛下微微有些不悅地問道,他雖然對塞根特元帥要求沒收財產的提議感到有些為難,不過平心而論他確實非常贊成這樣做,現在新任財務大臣突然間站出來反對,這怎麼能夠令他高興得起來。

「陛下,我有個不成熟的建議,作為一個出生和成長在蒙森特郡的人,我各人願意捐獻一百萬金幣作為軍費,我同樣也相信,在蒙森特,在北方諸郡的那些貴族們,非常願意拿出自己的財產,這不僅僅能夠令他們獲得平安,在魔族侵襲即將再次來臨的時刻免於死亡,同樣也是一種為國分憂的證明,丹摩爾王朝賜予我們所有人以領地和財富,原本就是希望我們在最關鍵的時刻,拿出我們的勇氣和一切來維護國家的平安和穩定。」

「我相信以我的力量,根本就沒有辦法在魔族入侵之中,保護好任何一個人,我的力量實在薄弱,甚至連我的弟弟,劍技都遠比我高明,我所能夠做的就只有拿出自己微薄的財產,請塞根特元帥,請前線的將士,代替我盡我的職責。」

塔特尼斯伯爵的話,顯然令那位至尊的陛下極為喜悅,此刻他總算感到自己畢竟沒有看錯人。

而對於底下的群臣來說,這番冠冕堂皇的話,同樣也令他們啞口無言,他們甚至完全能夠相信,塔特尼斯伯爵會履行他的諾言拿出那一百萬金幣,這個家族的慷慨和精明,早已經為眾人所共知。

這樣做顯然擁有著無數好處,進一步建立起慷慨的名聲,得到眾人的支持還在其次,經過這件事情,塔特尼斯家族徹底獲得陛下的信任,顯然是毫無疑問的一件事情,不過對於陛下來說,真正重要的是,這確實能夠為他解決眼前的所有難題。

沒收財產顯得過於難聽,毫無疑問執行起來將受到無比巨大的壓力,但是自願捐獻就完全不一樣了,至於出於什麼樣的自願,其中大有講究。

能夠站在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是真正的傻瓜,他們顯然能夠猜想,用什麼樣的辦法,能夠讓別人全都自願捐獻,並且盡可能多得捐獻金錢。

沒有人敢於站出來反對,因為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國王陛下肯定會非常讚賞和喜歡這個建議。

……

最繁忙熱鬧的國王陛下起床儀式過後,眾位大臣們並沒有分散離開,大多數人仍舊逗留在宮廷之中,他們等待著被陛下單獨召見聽取具體回報。

這是每一天必然需要完成的工作,大多數官員往往會在這種等候之中消磨掉整個上午,只有那些最忙碌的官員會暫時回到自己的部門進行工作,等到宮廷派出使者來傳喚他的時候,再回到這裡等候召見。

離開的除了此刻最為紅火同樣也是最為忙碌的財務大臣之外,還有便是統帥部和參謀部的軍官們,其他人則無所事事的聚攏在宮廷大廳之中靜靜等候著,沒有人敢於離開和交頭接耳,甚至連到小客廳裡面休息一下的那些真正位高權重的大臣們,也同樣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的差錯,畢竟這是在宮廷之中,一切都能夠輕而易舉地傳遞到國王陛下的耳朵裡面。

在馬車之上,塞根特元帥和他的參謀總長,手裡各拿著一份報告,那是財務大臣事先早已經準備好了的。

「未卜先知的塔特尼斯,真是形容得一點沒錯。」那位參謀總長苦笑著說道。

「你看得懂這些東西嗎?」年邁的元帥彈了彈手中的那寫滿計算公式的紙片問道。

「那東西比魔法師的咒文還令人難以理解,我只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國庫裡面拿不出錢來。」

「你認為這是真的嗎?」老元帥再一次問道。

「誰知道?或許是真的,或許正好相反,不過即便是假的,只要塔特尼斯伯爵說這是真的,又有誰能夠反駁?拜爾克城裡又有幾個人能夠看懂我們手裡的這張東西?」參謀總長無奈地說道。

「你認為這是某種刁難嗎?」老元帥問道。

「那倒未必,在我看來,大塔特尼斯之所以這樣做,是希望給予自己更大的展顯自我的空間,你剛才不是已經說了他的那個提議嗎?想必此刻塔特尼斯家族在國王陛下的心目之中已然成為了最可以信賴的對象,嗨--僅僅只是一百萬金幣,便能夠輕而易舉地達到這個目的,一百萬金幣對於塔特尼斯家族來說,恐怕根本就是一個小數字。」

「是的,非常精明的傢伙,在這件事情裡面,他是最大的贏家,用給予北方的軍費,讓克曼狄和那個郡守徹底翻臉,他恐怕早已經預料到軍費會被挪用,同樣我也相信,他肯定預料到葛勒特將軍會再一次提出調撥軍費的要求,用慷慨的捐獻來獲得陛下的歡心,同時也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前線軍官們的讚賞,我相信,這位先生還有另外的打算。」

「毫無疑問,對於那些被認定有罪的官員來說,自願同樣也意味著身不由己、不得不那樣做,用這種方法洗劫財富,不僅更加徹底乾淨,而且還能夠擁有絕佳的名聲,我相信大塔特尼斯幹這種事情恐怕已經不只一次了,我聽說,他在來到京城的半路上,就曾經用差不多的方法洗劫過一座小鎮,那不但沒有令他背上魔鬼的名聲,反而還給予了他聖賢的頭銜。」

「不過我非常確信,讓那些身犯重罪的家族自願掏出金錢,絕對不會由那位先生親自動手,甚至連他的同盟法恩納利伯爵也十有八九不會插手這件事情,那些不名譽的勾當肯定會踢給克曼狄那個愚蠢的傢伙來幹。」

「而我又看不出葛勒特將軍有什麼理由來阻止這一切,前線將士心中的怨憤如果能夠找到地方發洩總是好的,不過這樣一來,駐紮在北方的軍團和當地民眾之間肯定會產生隔閡,而此刻,對於那些當地民眾來說,唯一有可能拯救他們與水火之中的,就只有高高在上並且深獲陛下信任的財務大臣閣下。」

「我相信,到了那個時候,只要給予一些根本沒有實惠的許諾或者一些小恩小惠,塔特尼斯家族將會成為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噢--這個高明無比的偽君子,我幾乎已然能夠看到他的成功。」那位參謀總長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機關算盡--嗨--到了這個時候,還費盡心機替自己謀劃利益,誰都不知道當魔族再一次發起進攻的時候,我們這些人是否還能夠活在世上。」年邁的元帥歎息道。

這一次那位參謀總長沒有辦法加以回答。

……

而此刻在塔特尼斯家那座奇特而又優雅的宅邸之中,塔特尼斯伯爵正吩咐手下清點著金幣。

正中央一張巨大的會議桌上鋪著一層綠色的氈墊,上面摞著一堆堆金幣,每十個金幣被整齊地疊放在一起,一排排緊緊挨在一起的金幣,就彷彿是一座方陣一般,一座用金幣堆成的戰陣。

在會議桌的旁邊放置著一個個紅色天鵝絨的錢袋,總共五個,其中的兩個已然被解開,那乾癟的形狀,證明它們已然空空如也。

在會議桌的另一頭放置著一個盒子,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放置重要文件的盒子,裡面疊放著十個很扁的盒子,看上去就彷彿是矮櫥和裡面的抽屜。

一個會計正小心翼翼地將摞好的金幣放進那些扁盒子裡面,扁盒子的高度正好能夠放的下十枚疊在一起的金幣。

看著眼前這一切,塔特尼斯伯爵確實有些心痛,捐獻出去一百萬金幣,說起來確實輕鬆,實際上卻令他感到心疼不已,他絕對不是一個慷慨大方的人物,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在來的路上洗劫了那個小鎮,從中獲得的利益差不多能夠令他承受得住這樣巨大的損失。

儘管慷他人之慨,不過塔特尼斯伯爵仍舊感到渾身無力,正因為如此,他要看著會計們清點這些金幣,因為這無疑將是他最後一次看著它們。

突然間房門被打了開來,這原本令系密特的哥哥感到有些不快,不過當他看到,走進房門的竟然是自己的妻子,他立刻變得眉開眼笑起來。

「親愛的,沒有想到你會來看我。」塔特尼斯伯爵微笑著迎了上去。

「我聽說系密特傳來了我父母的消息。」沙拉小姐有些焦急地問道。

「噢--是的。」系密特的哥哥看了一眼停止工作的會計們,他指了指桌子示意他們繼續,而他本人則拉著妻子走進了旁邊的一扇門。

門裡面是他的辦公室,不過系密特的哥哥特意將這裡佈置得就像是一座書房,這或許有些附庸風雅的意思,不過真正的原因在於赫赫有名的查理三世的辦公室同樣也是這個樣子,而當今的國王對於那位傳奇般的陛下推崇備至。

「親愛的,你說得不錯,我可以非常高興的告訴你,你的父母平安無事而且身體非常健康,還有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那便是你的二姐已然懷孕,這好像是在我們剛剛離開之後不久,就已然發現的事情。」塔特尼斯伯爵笑著說道。

「那實在是太好了,我正打算回去一次,我從來沒有離開過故鄉,更沒有離開過父母身邊太過遙遠。」沙拉立刻說道,不過這番話顯然無法令她的丈夫感到高興。

事實上,系密特的哥哥有些措手不及,他雖然非常清楚自己的妻子有些任性,但是他絕對未曾想到,妻子會拋棄他一個人前往北方。

「噢--不--這不會是真的吧!親愛的,你在開玩笑,這裡到蒙森特千里迢迢,我怎麼放心讓你獨自而行?更何況北方還有魔族的威脅,至今仍舊未曾肅清,你難道忘記了嗎?我們來的一路之上經歷了多少艱險,你難道忘記了那一顆顆被小系密特砍下來的魔族的頭顱?」塔特尼斯伯爵有些驚惶失措地說道。

「我非常清楚沒有你所說的那樣危險,聽傳聞說,通往北方的商路已然重新開通,除此之外,國王陛下不是連續派出了兩支調查團嗎?我沒有聽說調查團在半路之上遇到了什麼危險。」沙拉固執地說道。

系密特的哥哥聽到這裡,他朝著四下張望了幾眼,小心翼翼地將窗簾拉上,這才湊到妻子的身邊低聲說道:「親愛的,千萬別去相信那些道聽途說,如果商路已然開通,為什麼沒有看到大量來自北方的難民湧進拜爾克?」

「我不得不告訴你一個秘密,但是你千萬不要四處傳揚,所有這一切都只不過是為了安定人心的演戲而已,從來沒有商人前往北方,再豐厚的利潤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來得寶貴,勃爾日河上的那些商船,雖然確實不假,不過堆在商船之上的箱子,裡面放著的全都是石頭而已。」

「同樣的事情也在其他地方發生,唯一真正在河上運輸的恐怕就只有勃爾日的礦石還有供應前方的軍用物資。在這個人心惶惶的時刻,虛假的繁榮,對於安定人心極為有利,除此之外,搬運石頭也是一個不錯的工作,能夠讓那些心懷不滿的人精疲力竭,同時也能夠令他們填飽肚皮。」

「而真正的情況是,所有通往北方的道路只有一條是安全的,那便是繞過括拿角行走在沙漠之中,這條唯一安全的通道被嚴密地控制在軍隊手裡,任何人都可以進去,不過除非擁有陛下的特別命令,或者是軍人執行任務,沒有人可以通過那裡出來。」

「當然,另外幾條通道是完全敞開的,不過據我所知那裡和地獄深淵的距離要遠比拜爾克近得多,如果我們不是幸運得擁有奇跡般的力量的幫助的話,我們或許同樣已然喪生在那片茫茫無際的森林之中了。」

「親愛的,如果你回到蒙森特郡探望你的父母,我可沒有把握,能夠令你平安地返回到我的身邊,陛下禁止任何未經過允許從那條安全路徑返回拜爾克的行為,要不然,我早就將你的父母接到拜爾克來了。」

對於丈夫所說的這番話,沙拉小姐並非完全相信,至少她不會相信自己的丈夫會如此好心地替她的父母著想。

「這用不著你太過費心,最多我們回來的時候,讓小系密特保護我們從原來那條路回來,和你比起來,顯然他要可靠許多,事實上,我早已經和玲娣商量好了,現在只是來告訴你而已,我們很快便會出發。」沙拉不以為然地說道。

「親愛的,別這樣任性,這對於誰都不好,你作出那樣的決定會令你受到傷害,甚至會因此而送命,在這件事情上我無法遷就你,我相信文思頓也不會讓玲娣如此胡鬧。」塔特尼斯伯爵不以為然地說道。

「不,你正好說錯了,事實上正是文思頓替我們安排好了一切,雖然在擔心我們的安全方面,他和你擁有著很多相似的地方。」沙拉冷冷地說道。

「這--我實在難以想像,我相信文思頓不可能如此愚蠢,他應該非常清楚此刻的蒙森特是多麼的危險,魔族隨時都有可能發起瘋狂的攻擊。」塔特尼斯伯爵驚詫地說道。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問文思頓本人,我相信他會給你一個滿意的回答。」沙拉說道:「對了,外面在幹什麼?你在清點自己所擁有的財富嗎?」

「親愛的夫人,你該為我的善行而感到高興,我已然承諾將捐獻一百萬金幣用於鞏固前線的防禦。」塔特尼斯伯爵頗有些得意地說道。

「捐獻?我知道你所付出的每一筆錢對於你來說都是一種投資,一百萬金幣如此巨大的投資,我相信已然不僅僅只是獲得陛下的信任和寵愛了,在我看來,只有獲得晉陞,才會讓你如此捨得下本錢。」沙拉小姐毫不留情地說道。

這番話令那位身為丈夫的伯爵大人微微一愣,他非常清楚妻子雖然敏感,卻並不是一個很精明的人,而且對於政治一竅不通,現在她卻一眼看透了他的目的,顯然這完全是因為對於他的熟悉和瞭解。

「我不想騙你,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我不想欺瞞的人,我承認之所以捐獻這一百萬金幣,是為了替將來進行投資,如果將來魔族最終戰勝人類,那沒有任何話好說,我們所有人都將在另外一個世界重新相聚,到了那個時候,我仍舊希望能夠和你在一起。」

「但是萬一,我們幸運地消滅了魔族,我相信這一百萬金幣將替我換取巨大的利益。世襲土地和封爵是用任何金錢都無法買到的,如果是在平時,我即便花再多錢都沒有用。」

「但是此刻,國庫裡面沒有多少錢的時候,這一百萬金幣就顯得非常重要了,國王陛下的慷慨大方聞名遐爾,他肯定會設法進行補償,而最方便的補償方法無疑是暫時記住這份貢獻和功勞。」

「一百萬金幣並不是一個小數字,但是對陛下來說卻並沒有多少了不起,不過一旦被他當作是一份巨大的貢獻,那麼因此而產生的所有利益,都將算在我的頭上。」

「就像當初的法恩納利伯爵那樣,請求陛下保有北方諸郡的並非只有他一個人,只不過他給陛下留下了最為深刻的印象。他所付出的就是努力,努力說服所有的人,努力運用自己所有的關係和影響力。」

「在國王陛下看來,法恩納利伯爵早就應該得到晉陞,我相信,這一次他從北方回來,毫無疑問將能夠得到晉陞。」

「我相信,這一次的事情如果能夠得到妥善的處置,那位至尊的陛下毫無疑問會感到異常高興,陛下的心情和他的慷慨程度成正比,如此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錯過了豈非可惜?」塔特尼斯伯爵越說越興奮。

「不過平心而論,這一百萬金幣也不完全是私心,無論如何我總不可能希望魔族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一百萬金幣不但能夠用來修造不少防禦工事,用來打造很多武器,真正重要的是,能夠用來平息那些與我不和睦的軍官的敵視。」

「這或許可以讓他在抵禦魔族的時候變得更加賣力一些,至少能夠少些擔憂,不至於認為他們在前線拚命,而我們在後方享受平安,甚至還吞掉他們的利益。」

對於丈夫的理由,沙拉一向嗤之以鼻,不過她倒也無話可說,就像當初丈夫收留那些難民一樣,這個卑鄙虛偽的傢伙雖然一心一意只為他自己打算,不過確實令許多人受益。

「祝你心想事成,我會在勃爾日為你祝福。」沙拉冷冰冰地說道。

「噢--親愛的沙拉,我知道這非常困難,不過我仍舊希望能夠勸服你。」塔特尼斯伯爵顯露出少有的溫情說道。

「我要去探望我的父母和親人。」沙拉固執地說道。

「好吧!或許我得和文思頓談談,不知道他著了什麼魔。」塔特尼斯伯爵無可奈何地說道。

……

此刻在千里迢迢之外,在奇斯拉特山脈的另一邊,在那廣袤無垠的森林和山嶺之中,孤零零地建造著一座堅固而又巨大的城堡。

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出來,這座城堡原本並不巨大,它的主體和其他普通城堡沒有什麼兩樣,不過此刻這座城堡的外圍全都佈滿了臨時建造起來的防禦工事,那巨大的亂七八糟交錯堆砌在一起的花崗岩石條顯然是從旁邊的山上開鑿下來的。

在這些堅固而又厚實的石牆頂上,此刻佈滿了尖銳無比的用削尖的鐵條焊接而成的利刺,除此之外這些石牆的前端還豎立著無數如同豪豬的針刺一般的細長刺槍,這些無疑是阻止魔族的最好武器。

四周的樹木早已經被砍伐一空,地面之上同樣插著一根根尖細的利刺,這些利刺被整整齊齊地排列成一圈圈環形條紋,那空出來的小徑顯然是為了令士兵們能夠自由通行。

這座巨大而又堅固的要塞便是特賴維恩堡,人類抵抗魔族入侵的最前沿陣地。

在城堡的最高處聳立著一座哨塔,只有數米平方的塔頂四面堆滿了箭垛,一個錐形的木質屋頂僅僅只是用來遮擋風雨,屋頂之上覆蓋著鉛皮打造成的瓦片,那原本是用來防範點燃的箭失的襲擊。

這座哨塔看上去就彷彿是一根細長的煙囪,長長的樓梯筆直豎立在正中央位置,四周都被厚厚的牆壁所阻擋,顯然這能夠令哨兵得以在最為激烈的戰鬥之中爬上塔頂而不至於受到敵方箭失的壓制。

此刻在這座哨塔頂上正站立著一位軍人,他上身只穿著襯衫,領口敞開著,下面穿著一條馬褲腰跡佩戴著一柄裝飾精緻的長劍。

他將雙手搭在箭垛之上眺望著遠方,那閃爍游移的眼神證明他的腦子裡面正在想著很多事情。

一陣空洞的彷彿被放大顯得極為清晰的蹬踏樓梯的聲音,令那位軍人從思索之中驚醒。

「特立威,是你嗎?」克曼狄伯爵緩緩說道。

「任務已經完成。」上到塔頂的少年立刻敬了個禮說道。

「特立威,親愛的弟弟,這裡沒有什麼長官,只有我們兄弟兩個。」克曼狄伯爵歎息道。

「葛勒特將軍那裡是否有什麼消息?追加軍費的事情怎麼樣了?」克曼狄伯爵問道。

「沒有任何消息,不過我想,這一次恐怕有些麻煩,在波爾玫的時候,我甚至感到,我有種孤立無援的感覺,葛勒特將軍明顯對我有些疏遠,同樣其他軍團的軍官也是如此,我非常擔憂,他們或許已然將我們和夏姆一夥劃歸於同類。」特立威說道,他的語調顯得異常凝重。

聽到這些克曼狄伯爵沉默了許久,雖然這原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不過當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仍舊令他感到難以接受。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重重地歎息了一聲說道:「我完全可以理解這一切,現在想來當初我實在太過輕信了那個混蛋,低估了他的貪婪和愚蠢,以至於讓我們陷入了如此糟糕的境地。」

「唯一令我感到慶幸的是,那個傢伙沒有兌現自己的諾言,將塔特尼斯家族的土地劃歸我的名下,大塔特尼斯在臨走之前玩了一手極為高妙的把戲,令我們的計劃全部泡湯,不過卻令我幸運地沒有掉落到這個泥潭裡面。」

「同樣也幸虧,你我始終在特賴維恩堡,我們從來沒有真正拿到過那二十萬金幣,現在無論夏姆作出什麼樣的口供,所有貪污的錢全攥在他的手裡,分文不少,就算他聲稱其中的一部分原本屬於我所有,我也能夠輕而易舉地推卸出去。」

「當然在這件事情上,你必須和我口徑一致,幸好我始終只相信你一個人,一切都交給你代表我去處理。只要不讓這件事情沾染到我們身上,葛勒特將軍和其他軍官們的懷疑就不至於對我們致命。」

「哥哥,那個傭兵怎麼辦?我們謊稱第二支調查團帶著數量巨大的軍費而來,原本是打算讓那個傭兵替我們解除危機,但是此刻,他卻已然成為了我們最大的威脅,一旦那個傢伙落在法恩納利伯爵的手裡,後果將不堪想像。」特立威連忙提醒道。

「是的,那個傭兵,他實在知道了太多秘密,不僅僅只有這一次,還有那些運往拜爾克的魔族,全都是通過他的手進行的,他非常清楚我們和老亨利之間的交易。」

「為了以防萬一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讓他永遠閉上嘴巴,不過那個傢伙是個非常小心謹慎的人物,特別是這一次的失敗,以及蒙森特郡所發生的事情,那個傢伙肯定同樣也在猜測我們有可能採取的行動。」

「以他的為人想必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我們對他動手,或許結局將士同歸於盡,要知道,如果是在往日,這種地痞流氓殺掉多少都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此刻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我們身上,只要有稍微的破綻和差錯,就足以令我們粉身碎骨。」克曼狄伯爵有些憂心忡忡地說道。

「或許我們和老亨利之間的秘密早已經為別人所知,我實在難以想像,老亨利能夠在嚴刑拷打之下堅持得下來,或許此刻陛下只是有意替我們進行掩飾,畢竟他仍舊需要我們替他守衛前線。」特立威小心翼翼地說道。

「親愛的弟弟,我並非是無法取代的人物,即便葛勒特將軍也是如此,我甚至懷疑,陛下早已經有心撤換掉所有高級將領,他對於軍方的不滿由來已久。」

「我非常懷疑,他是否會替我們加以隱瞞,想必在他眼裡,我們並不比魔族可愛多少,我甚至相信,陛下更加願意看到,我們和魔族同歸於盡,而不是我們勝利凱旋。」

「只要看看老亨利的下場,你就應該明白,陛下在這件事情上的寬容畢竟有限,如果他已然從老亨利的口中得知我們的消息,恐怕此刻我已然是一具烤焦了的屍體。」克曼狄伯爵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

「難道這僅僅只是我們的過錯?我們拚死拚活在前線作戰,我們用生命和鮮血維護丹摩爾的安平。」特立威忿忿不平地說道。

「親愛的弟弟,不要再抱怨了,這個世界原本就是如此,看看夏姆和他的那些親信,他們沒有得到陛下的嘉獎,但是撈到的好處比誰都多。」

「只可惜,當初我沒有看到這個事實,反而和這些傢伙結成了同盟,或許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失誤,現在想來,如果當初沒有聽信那個傢伙所說的一切,沒有將塔特尼斯家族當作是最大的仇敵,或許不會有其後的那一連串事情。」

「那個該死的傢伙,老亨利也是他引來的,但是他卻自始至終沒有親自露面,原本我還沒有想明白,為什麼這個傢伙一開始如此起勁,等到我和老亨利搭上了鉤之後,卻始終置身事外,看起來,這個傢伙早就知道和老亨利走得太近,不會有什麼好處。」克曼狄伯爵歎息道。

「哥哥,有一句話我必須要說,夏姆根本就是一個白癡,正如霍德所說的那樣,他的眼光短淺至極,在我看來,他選擇和我們結盟,只不過是為了打擊塔特尼斯家族,他和大塔特尼斯之間的恩怨原本就由來已久。」

「同樣,其後的一連串事件,也是針對塔特尼斯家族的,我同樣相信,他選擇老亨利並不是因為對那個傢伙有多少瞭解,或者老亨利還擁有多少價值,只不過是因為老亨利同樣將塔特尼斯家族恨之入骨。」

「只要是塔特尼斯家族的仇敵,他都願意接受,同樣他的短視和淺薄也顯露在和我們的聯盟之上,我們千方百計維護他,以至於不惜令自己成為陛下甚至是統帥部討厭的對象,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聯盟雙方的利益。」

「但是看看夏姆和他那一夥,不但絲毫不考慮聯盟的利益,甚至還千方百計挖聯盟的牆角,將軍費用來填補蒙森特歷年虧空,這樣的蠢事他們也做得出來,絲毫就沒有想到過這是否會將我們徹底逼到絕境。」

「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只能夠說夏姆是個十足的蠢貨,真是沒有想到,我們將因為這個蠢貨而陷入絕境。」特立威搖了搖頭說道,他的語氣之中充滿了遺憾。

「我非常擔心這個蠢貨還會作出損人不利己的愚蠢勾當,或許他在酷刑底下痛苦掙扎的時候,會想到我們能夠平安無事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情,他的愚蠢十有八九會令他那樣想,正因為如此,我非常懷疑他會出賣我們所有人。」特立威繼續說道。

「不錯,一點不錯,得封住夏姆的嘴巴,但是,此刻夏姆在法恩納利伯爵的手裡,就連葛勒特將軍也沒有辦法和他單獨相處。」克曼狄伯爵充滿憂愁得說道。

「辦法總是會有的,只不過我們無法得知現在這樣做是否還來得及,調查團因為已然獲得了確鑿的證據,因此根本沒有動用刑訊,夏姆或許還沒有將我們和老亨利的事情供出來,不過這件事情很難說,夏姆就像是一條瘋狗,對於他來說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盟友,我們此刻的平安和自由或許已然令他感到不滿,臨死也要咬別人一口,正是這種傢伙能夠做得出來的事情。」特立威說道。

他的哥哥猶豫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顯然此刻克曼狄伯爵對於那位當年的盟友也絲毫沒有把握,他可不打算冒險用自己家族的命運去賭博那位郡守大人的操守,那樣做的風險實在太大,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將以失敗告終。

「特立威,幸虧你的提醒,要不然我們恐怕將墜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克曼狄伯爵輕輕歎息了一聲說道。

「不,這並非是我的建議,而是霍德給予我的警告。」特立威連忙說道。

「霍德?」克曼狄伯爵微微有些訝異地提高了嗓門,不過他立刻又點了點頭,顯然他已經猜到為什麼會這樣:「想必霍德那個傢伙不會是出於友情而警告你吧,和夏姆一樣,他同樣也是一個小人,甚至連朋友都可以隨意出賣,他唯一比夏姆好的地方,或許便是他更加聰明,而且目光也沒有那麼短淺。」克曼狄伯爵冷冷說道。

「是的,勃爾日此刻已然空出來許多位置,不過即便如此,想要坐在那裡位置上去,仍舊得有人推薦,霍德沒有辦法走通法恩納利伯爵那條門路,而此刻蒙森特郡的那些貴族們自己都岌岌可危,唯一能夠說得上話來的,仍舊只有軍方,正因為如此,他一面極力鑽營葛勒特將軍的門路,一方面又希望我們能夠推薦他。」特立威說道。

「是啊,他警告我們,夏姆是個巨大的威脅,如果我們按照他所說的那樣除掉了夏姆,就立刻有一個把柄握在了他的手裡。」克曼狄伯爵忿忿地說道。

「但是,如果我們不除掉夏姆,我們仍舊很有可能陷入滅頂之災,霍德非常聰明,他看準了這一點。」特立威說道。

「太聰明的人活不長久。」克曼狄伯爵冷冷地說道,他的語氣之中充滿了某種肅殺的感覺。

「不,哥哥,你曾經也這樣說過大塔特尼斯,而且不止一次,在這件事情上,我並不同意你的看法,聰明人或許會活得更為長久,難道你認為霍德比那個令你投鼠忌器的傭兵更為缺乏謹慎?」

「事實上,霍德已然明確地告訴我,你或許會想到這樣的念頭,他非常高明,而你卻並非是大塔特尼斯。」

「我們沒有任何選擇,因為一切都在霍德的掌握之中,他甚至提出了能夠令所有人接受的建議,由我們動手剷除夏姆這個禍害,不過由他來計劃所有的行動。」特立威緩緩說道。

克曼狄伯爵沉思了片刻,他皺緊了眉頭,弟弟的無禮並沒有令他感到憤怒,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點了點頭說道:「既然霍德想要用這種辦法,表明他的心意,既然他打算用同謀者的身份和我們結成聯盟,我對此只能夠表示同意,事實上我們確實需要高明的指點。」

特立威再也沒有說什麼,他點了點頭然後爬下了那座哨塔。

哨塔之上只留下克曼狄伯爵一個人,他仍舊眺望著遠方,眉宇之間的憂愁顯得更加濃重和深沉。

[BOOK: 0002 / Chapter: 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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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Apr 19 15:10:45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