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TLE
[INDEX] [BACK] [BOOK]
Google:
Content
BOOK Number: 0003-05
第二部第一集 國王的手段 第四章 鬱悶工作

長長的車隊一直伸展到很遠的距離外。

因為城裡那些密密麻麻的防禦工事,因此車隊只能夠在郊外展開。

送行的人並不是很多,不過卻全都是勃爾日城裡的名流。

兩隊騎兵站立在不遠處的前方,這並非是一支作為儀仗的隊列,所有的騎兵全都配備兩匹坐騎,其中的一匹戰馬馱著全副重型鏜甲。

除此之外,還有一支特殊的隊列隨行,那是由六輛輕便軍用馬車組成的隊伍,那些軍用馬車後面的掛斗裡面,放置著那致命的炸雷。

不過,真正令所有人感到安全的,是隨行護衛在馬車旁邊的,那些身穿銀色長袍的身影,這些腰際佩帶著狹長彎刀的聖堂武士,永遠都能夠令人感到安心。

雖然是早晨,不過那炎熱的天氣,仍舊令在場的所有人感到難以忍受。

甚至連那位道格侯爵,也忍不住找了個借口,從馬車上面下來。此刻的馬車在太陽的照曬之下,裡面熱得就像是一口大鍋一般,難以忍受。

所有人彷彿郊遊一般,圍攏在路旁的樹蔭底下,氈毯和大桌布早已經從馬車上面卸了下來。

此刻眾人之所以還無法上路,是因為此行的主角——那位即將離開勃爾日城、前往京城拜爾克的欽差大臣,還沒有到來。

在大教堂那道陰暗而又狹窄的走廊之上,法恩納利伯爵正焦急地等候在其中的一個門口後面。

昨天晚上,他在離開勃爾日的前一天,例行公事一般地向陛下發了一份報告,原本這種近似於述職報告的東西,根本就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是這位欽差大臣絲毫沒有想到,今天清晨,他原本打算在臨出發之前,稍梢睡一個懶覺,卻被教會的信使從床上拉了起來。

國王陛下居然一大清早便發來一封信。

信中的內容顯示出,那位至尊的陛下非常關注他的報告上所提到的事情,此刻這位至高無上的國王,正在千里迢迢之外的京城拜爾克思索著對策。

信的結尾輕描淡寫了一句,讓法恩納利等候進一步的消息,正是這個原因,以至於早已經準備妥當的遠行的隊伍,此刻不得不停留在烈日炎炎的勃爾日郊外。

而此時此刻心中最為焦急的,毫無疑問便是這位欽差大臣本人,他原本應該已然在路上,京城之中正有那夢寐以求的侯爵的身份在等待著他。

法恩納利伯爵非常不願意在這個遙遠的北方城市繼續逗留,正如他的那位睿智的盟友所說的那樣,在他看來,這裡已不再具有任何利益,剩下的只可能是無盡的麻煩。

事實上,最近這段日子以來,勃爾日城裡衝突不斷,緊急軍事法庭接二連三地召開,但是給予克曼狄兵團的鬧事士兵的懲罰,卻遲遲難以做出。

此刻軍隊監獄裡面,已然關滿了克曼狄兵團的士兵,無論是葛勒特將軍,還是他本人,都越來越感覺到,這是一種潛在的威脅。

突然間,那緊閉的幽暗的門打了開來,那位身穿長袍的祭司從裡面走了出來,在他的手裡捏著一封被封閉起來的書信,書信的邊沿用火漆緊緊封住。

法恩納利伯爵連忙迎了上去,但是令他感到驚詫的是,那位祭司並沒有將手中的書信交給這位欽差大人。

「對不起,這並非是國王陛下給予您的消息,國王陛下給予您的只是一個口信,他讓我轉告您,您此刻可以出發前往京城了。」

那個祭司淡然地說道。

等候了半天的法恩納利伯爵,顯然有些發愣,不過深知那位至尊的陛下的性情的他,自然不敢發出任何抱怨。

「我是否能夠知道,這封密函是給予誰的。」

恭順和謹慎並沒有徹底戰勝好奇心,這位欽差大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系密特•塔特尼斯勳爵。」

那位神職人員直截了當地說道。

法恩納利伯爵點了點頭,他並沒有試圖繼續詢問陛下給予那個神秘小孩的指令。

從內心深處,這位受到國王陛下寵愛的親信大臣,對於他最為信賴的盟友的弟弟,始終保持著某種敬畏。

事實上,這種敬畏的程度,甚至還超過對於這個小孩的哥哥——他的盟友和智囊財務大臣塔特尼斯伯爵本人。

這個小孩的身份顯然十分神秘,那位同樣顯得神秘莫測的道格侯爵,對於這個小孩的態度,也毫無疑問地證實了他私下的猜想。

這位欽差大臣早就在猜測,雖然從來未曾在「國務咨詢會」名單之中出現過塔特尼斯家族幼子的名字,但是這個小孩十有八九,同樣也是「國務咨哅會」之中的一個極為特殊的存在。

在剛剛離開京城拜爾克的時候,這位欽差大臣始終懷疑,這個小孩和他的那位年長許多的未婚妻一樣,都是國王陛下的耳目。

不過,自從知道這個小孩居然深入山嶺,幾乎憑藉著個人的能力,摧毀了一座魔族基地之後,一個他自己都感到心驚肉跳的念頭,突然間從他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

或許,這個小孩擁有著和他的形象截然相反的可怕身份,或許,他並非是那位至尊的陛下的眼睛和耳朵,而是陛下那操縱著雷霆、施加痛苦和毀滅的鐵腕。

只要一想到這些,法恩納利伯爵不由自主地朝著旁邊退縮了一步,他只希望能夠盡可能地,遠離那彷彿封存著死亡和瘟疫的信封。

已變得受人尊敬的欽差大臣的離去,並沒有給勃爾日城帶來太大的衝擊。

雖然眾人在聚攏在餐桌前面的時候,多了一些話題,不過除了幾句惋惜,人們談論得更多的,還是欽差大臣曾經許諾過的那些東西,在他離開之後是否仍舊有效。

偶爾也有人談論起最近發生的那一連串衝突,不過和一個星期之前完全不同,此刻勃爾日人彷彿已將那些衝突,看作是和他們完全沒有關係的事情。

沒有絲毫的同情,甚至因為打擾了自己,而對那些引起衝突的克曼狄兵團的士兵感到微微的反感。

這些曾經的英雄,現在已然變成了令人討厭又棘手的人物。

而此刻,在克曼狄伯爵那座和他的身份完全不相符合的宅邸之中,曾經發誓再也不登門的葛勒特將軍,又不得不來到這裡。

和他同行的,還有另外四位北方軍團之中級別最為高超的成員,他們足北方軍團參謀長洛喀什、北方軍團副統帥安奧格隆、統帥部特別調查團團長捨維,以及軍法司最高長宮勒克斯。

不過這一次,那位克曼狄伯爵也並非孤身一人,在他的身邊站立著他的弟弟,除此之外,還有幾位親信的部下。

當欽差大臣仍舊停留在勃爾日的時候,葛勒特侯爵並非是最高長官,因此他發佈任何命令都沒有絲毫作用。

但是此刻,隨著法恩納利伯爵的離開,北方領地的控制權,再一次回到了葛勒特將軍的手裡。

毫無疑問,克曼狄伯爵和他的部下們,期望著葛勒特將軍,能夠將他們失去的一切都還給他們。

這一次,再也沒有絲毫的客套,而是直截了當地進入話題。

「現在礙眼的人終於離開了,此刻整個北方領地都在您的控制之下,我希望您能夠給予我和我的部下們,一個可以說得過去的交代。」

克曼狄伯爵淡然地說道。

「這同樣也是我此次前來的原因,我相信我可以在職權範圍之內,給予一些補償,不過你絕對不可以漫天要價。」

葛勒特將軍這一次再也沒有以往那拐彎抹角的興趣,他同樣直截了當地說道。

「如果您為我那些犧牲生命來維護這片土地的士兵們,爭取他們原本應該享有的權利,當作是漫天要價的話,那實在是太令我感到失望了。」

克曼狄伯爵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

「用不著拿這些大義凜然的話來封我的口,你我都非常清楚,根本不可能給予每一個士兵補償,更別說令每一個人感到滿意,這實在是一個無理取鬧的極好借口,不是這樣嗎?」

葛勒特將軍冷冷地說道,從內心深處,他越來越討厭眼前這個傢伙。

「我們可以考慮給予原來的克曼狄兵團一定的補償,事實上,我們的標準是讓克曼狄兵團和其他兵團享受一樣的利益。」

旁邊的那位參謀長連忙插嘴道。

「一樣的利益?可是我們的兵團所付出的犧牲,絕對和其他兵團不一樣。」旁邊的一位克曼狄兵團的軍官,忿忿不平地說道。

「我知道,我們這裡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這件事情,不過,這已是我們所能夠做到的極限了,即便這樣,葛勒特將軍也將承受巨大的壓力,這已是在公然違抗陛下的命令。」參謀長乎靜地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無法令我的士兵們真正平靜下來,不公正引起了不滿。」克曼狄伯爵說道。

「那又是什麼造成了這不公正?難道不是個人野心和貪婪,以及嫉妒的心理,令克曼狄兵團徹底葬送?」

旁邊那位來自京城的團長大人,用極為嚴厲的言辭說道。

一直以來,這位團長大人都希望作為一個旁觀者來看待問題,但是此刻克曼狄伯爵的態度,顯然令他都為之震怒。

「我承認這是我個人的失誤,正因為如此,我願意放棄對於我本人的一切補償,不過我的工兵們卻應該得到足夠的補償,在這一點上我非常堅持。」克曼狄伯爵不以為然地說道。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只不過是一個托辭,葛勒特將軍越發感覺到眼前這個傢伙非常討厭。

毫無疑問,這是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

事實上,在座的每一個人非常清楚地知道,即便給予克曼狄兵團與眾不同的待遇,他們仍舊會因為他們的長官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而感到不滿。

這些將領們始終在懷疑,所有這一切,最近所發生的一連串衝突,都是眼前這個貪婪而又無賴的傢伙,為了爭取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而一手策畫的鬧劇。

那位來自京城的軍官,此刻對這位曾經的英雄徹底感到失望,他正有心發作,旁邊的那位參謀長已然開口。

「說說看,你打算要些什麼。」參謀長淡淡地說道。

或許是在場唯一還能夠冷靜思考的人,這位參謀長打定主意,和眼前這個無賴討價還價一番,他雖然並不企望,能夠從這樣傢伙身上取得突破,不過或許互相能夠做出一些妥協。

「首先,關押在監獄裡面等待審判的我們的士兵,必須立刻被釋放。」旁邊的一位軍官立刻說道。

這句話首先令這邊的將領們個個皺緊了眉頭,顯然這絕對是無法允許的要求。

如果鬧事的士兵不接受懲罰的話,毫無疑問,北方軍團將再也不會存在遵守軍紀的士兵。

「我們希望重新恢復克曼狄兵團的建制,希望按照其他兵團的標準,安置克曼狄兵團在戰役之中犧牲的士兵的家屬,希望給予那些受傷殘疾的士兵雙份的津貼。」

旁邊始終沒有太多開口的那位前克曼狄兵團的參謀長,打斷了部下的發言說道。

正當葛勒特將軍和他同來的幾位高級軍官,感到這番要求還算合理的時候,旁邊另一位克曼狄兵團的軍官跳出來說道:「必須恢復我們原本的軍職和等級。」

「至少恢復受傷軍官和一線指揮宮的軍職等級,他們或許並非功勳極大,不過在戰役之中,他們的付出毫無疑問是最為巨大的。」

那位克曼狄兵團的參謀長再一次插嘴道。

對方陣營之中那顯得微微有些不太和諧的聲音,立刻引起了葛勒特將軍和他的同行者的注意。

那位參謀所提出的要求顯然要合理許多,這令他們感到眼前存在著一絲光明。

「單單恢復軍職還不夠,我們會擬定一個名單,名單上的人必須獲得晉陞,因為他們在戰役之中付出了許多。」又有一個人跳了出來說道。

這一次幾乎每一個人都皺起了眉頭,顯然這是根本無法考慮的要求。

此刻,這些登門拜訪的北方軍團最為顯赫的將領們感到,或許克曼狄本人還不是最會無理取鬧的人物,畢竟他不得不考慮一下自己的地位相得失,但是他的那些部下,顯然根本用不著考慮這些。

所有人之中,葛勒特將軍的感覺最為奇怪,他突然間感覺到此刻的克曼狄,好像就是當初的自己,而那些信口開河漫天要價的軍官們,就像是以往的克曼狄。

這位北方軍團的統帥很想看看,克曼狄伯爵是如何對待這一切的。

葛勒特將軍朝著他曾經的部下望了一眼,他看到克曼狄伯爵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緊接著便又顯得泰然起來,他的嘴角甚至掛著一絲冷笑。

克曼狄的反應令他徹底為之失望,顯然這個短視的傢伙,並沒有當初的他看得那樣遙遠。

所有這一切,同樣也被那位參謀長洛喀什看在眼裡,他稍稍思索了一下說道::晅些要求我們必須好好考慮一下,同樣我相信,你們也應該好好商量一下,或許明天我們能夠得出統一的意見。」

這位參謀長真正的意圖是,打算私底下先和克曼狄伯爵,以及那位比較切合實際的參謀達成諒解。

因為他同樣清楚地看到,此刻那些失去理智的軍官,已變成了真正的麻煩。

「別的我並不在意,不過第一條首先難以做到,那些被關押的士兵違反了軍紀,不管是什麼樣的理由,他們都應該接受處罰。

「更何況,他們之中的一些拘捕、傷人,甚至有幾個已然能夠套用叛國罪的條例,這樣的人如果隨意釋放,軍事法庭就再也用不著存在。」那位軍法司的最高長官,用異常冰冷的語調說道。

這下子,原本還算溫和的氣氛一下變成了火熱。

無論是克曼狄,還是他的軍官們,顯然無法接受自己的部下被關押在監獄裡面,即將接受審判的事實。

而那位軍中的法官,同樣也不像是一個圓滑、善於通融的人物。

談判一下子陷入了僵局,葛勒特將軍和他的參謀長無奈地對望了一眼。

「或許我們應該告辭了。」

那位參謀長洛喀什緩緩說道,他知道繼續爭吵下去,絕對不會對解決事情有任何好處,他決定暫時離開。

突然間他的身體變得僵直,眼睛直愣愣地朝著前方。

所有人對此都感到不可思議,眾人紛紛朝著這位參謀長大人瞪視的方向,將頭轉了過去。

同樣的反應出現在眾人的身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充滿了神秘色彩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出現在了這座原本應該是徹底封閉的書房之中。

這座幽暗的書房沒有一扇窗戶,唯一的出入通道,便是旁邊的那扇門。

在所有人的記憶之中,都不曾有過書房的房門被打開的印象。

特別是克曼狄伯爵本人,更感到莫名恐慌,因為他非常清楚地記得,將所有人請進書房之後,他特意將書房的房門反鎖了起來,這原本是為了不讓僕人們打擾他們的談話。

幾乎在一瞬之間,書房裡面的每一個人都猜測到了塔特尼斯家族幼子的來意。

如此無聲無息地突然間出現在別人的家裡,如果說這是友善的表現,想必絕對不會有人相信。

而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早已經將這個小孩,看作是那位至尊的陛下直屬部下。

在那場令特立威悔恨不已的對決之中,曾經看到過這個小孩驚人表現的在座的這些人,甚至在猜測,這個小孩,或許是那支國王陛下派遣的特別調查團中,最後也是最為強硬的一張王牌。

此刻,這個小孩那顯得異常詭異的出場方式,毫無疑問地令那使人毛骨悚然的猜測,又增添了幾分可能。

「各位,我為我的突然到來向各位道歉,國王陛下剛剛賦予了我一個令人鬱悶的使命。」

說到這裡,系密特從左側的口袋裡面,取出了那封從遙遠的京城拜爾克,所傳遞來的密函。

輕輕地曲起食指,猛地一彈,那捲成一團的密函,如同一片落葉一般旋轉著,朝葛勒特將軍飄飛了過去。

用不著閱讀那封密函,這位北方軍團的統帥已經能夠猜到,這封密函之中,到底會寫些什麼。

在場的人之中,他可以算是對眼前這個小孩最為瞭解的一個,他甚至知道系密特那個不願意為人所知的秘密。

無精打采地展開那封密函,上面只有非常簡單的一行字。

這既不是一張判決書,也不是一封控訴信,上面只是直截了當地指示,殺掉克曼狄和任何阻止執行的人。

這封密函是如此簡單,反倒是下方的署名,和那個代表王權裁決的印章,佔據了更多空間。

那位參謀長探頭張望了一眼,他的神情立刻變得嚴峻起來。

突然問,他看到葛勒特侯爵顯然打算開口,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老朋友此刻會說些什麼,這位反應敏捷的參謀長大人,一把緊緊抓住老朋友的手臂,他有意無意地,用食指按住了那封密函中間的幾個字。

「任何阻止執行的人」這幾個字令葛勒特將軍猛然一驚,他立刻意識到,那位至尊的陛下此刻的做法,顯然和以往有著天壤之別。

一向以來,這位北方軍團的統帥葛勒特將軍都以為,對犯人進行秘密處決,和暗殺幾乎沒有什麼兩樣,而採用這種手段的人物,絕對和光明正大有著極大距離。

毫無疑問,國王陛下既然開始採用這種陰森隱晦的手段,足以證明陛下越來越急著,將所有的一切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甚至不惜採用恐怖政治的手法。

從歷史記載和許多書籍裡面,這位北方軍團的統帥,早已經熟知恐怖政治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同樣他也非常清楚,在那樣一位君王底下做出什麼樣的行為,將令自己置於滅頂之災的境地。

此刻他已能夠看到,烈焰熊熊的地獄深淵之中,克曼狄正站立在裡面。

同樣他也意識到,他也已踏在了這萬丈深淵的邊緣,事實上就在片刻之前,他剛剛差一點向前跨出一步。

猶豫了好一會兒,這位北方軍團的統帥,緩緩地將那封密函捲了起來。

雖然其他人對於密函裡面的內容始終不得而知,不過從葛勒特將軍那顯得無比失落的神情之中,多多少少能夠猜到些什麼。

同樣失落的神情出現在了克曼狄伯爵的臉上,他朝著四周張望了兩眼。

此刻那嚴嚴實實封閉著的書房,在他眼中已變成了關押死囚的牢籠。

突然間一股豪情從他的心底湧了出來,以往的記憶如同流水一般,在他的腦海之中滑過。

彷彿在片刻之間,他又回到了那奮勇廝殺的戰場,成片的魔族士兵就在他眼前整整齊齊地倒了下來。

彷彿能夠聞到滿鼻子的血腥味道,這令他渾身熱血沸騰。

突然間一切消失地無影無蹤,克曼狄伯爵又回到了他那狹小擁擠的書房,在他的四周坐滿了他所認識和熟悉的人。

他朝著身旁掃視了兩眼,從部下們的眼神之中,他看到了決然的神情。

克曼狄伯爵非常的清楚,自己的部下打算幹些什麼,這些人都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奸夥伴。

他們早已經對這個不公正的世界,和他們所遭受的不公正的待遇感到不滿,此刻還能夠克制住情感的,就只有他最親密和信任、同樣也最能夠信賴,並且擁有智慧的朋友。

克曼狄伯爵的目光,最終停留在了自己弟弟特立威的身上。

他同樣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弟弟眼神之中的那絲衝動。

此刻,這位曾經的英雄腦子異常冷靜了下來,他非常清楚這樣的衝動有可能引來的後果。

那在教堂舉行的授勳典禮,至今就如同是眼前剛剛發生一樣,那閃電般的一擊,以及那一地的碎裂的劍刀,仍舊停留在眼前。

緩緩地轉過身去,這位曾經的兵團統帥從書架上,將那柄伴隨了他大半生的長劍,輕輕地摘了下來。

他如同一位鬥士一般,將長劍從劍鞘之中抽了出來。

「我至今還記得閣下在授勳典禮上,擊敗我的弟弟特立威的那一幕,特立威的劍術是我訓練出來的,他的失敗毫無疑義是對於我的諷刺。

「我一直在尋找一個機會,以便印證我在劍術方面的缺失,現在正好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我在此向閣下發起挑戰。」

克曼狄伯爵神情凝重地說道。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一番托辭。

不過幾乎每一個人都認為,或許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毫無疑問,此刻的對決,可以看作是當初在大教堂之中的那場對決的延續。

同樣,也可以看作是克曼狄家族和塔特尼斯家族最後的清算,雖然幾乎所有人都已能猜到那必然的結局。

如果說,當初在場的這些人之中除了葛勒特將軍,沒有一個人認為年幼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有可能獲得勝利的話,那麼此刻在眾人眼裡必然的失敗者,已然變成了克曼狄伯爵。

「葛勒特將軍,一向以來承蒙您的關照,在這最後的時刻,我希望你能夠作為我的決鬥見證人。」

克曼狄伯爵緩緩說道。

系密特朝著四周看了一眼,他同樣不喜歡這項令人鬱悶的工作,此刻的結局顯然是他最能夠接受的。

所有在場的人對於他來說,都顯得那樣陌生,最熟悉的就只有葛勒特將軍。

「葛勒特將軍,同樣也請你擔當我的見證人。」系密特淡淡地說道:「哪一位能夠借給我一柄長劍?」

話音剛落,那位軍法司的軍官立刻摘下了自己的佩劍,那是一柄裝飾性顯然遠遠大於實用意義的武器。

系密特輕輕叩了叩那充滿彈性的劍身。

劍身顯得有些軟,而且重心的位置也不太合適,那優雅美觀的護手,或許作為藝術品確實價值非凡,不過那纖細的、鍍金的、編織成美妙圖案的金屬網格,顯然並不具有多少防護能力。

揮舞了兩下這柄漂亮而又優雅的藝術品,系密特試圖從中找到正確的感覺,他那力武士的本能,此刻已開始發揮作用。

所有人緊靠著兩旁的牆壁,將中間那有限的空間讓了出來。

兩位決鬥者此刻已退到了書房的兩個角落。

葛勒特將軍將一枚金幣橫擱在右手拇指上面,他不時地朝著兩位決鬥者張望著。

以往作為見證人的他,現在應該再一次詢問兩個人進行決鬥的原因和必要性,但是他非常清楚,此刻已沒有這樣做的必要。

輕輕地彈出手指,金幣高高地飛向天花板,然後筆直地掉落下來。

「叮」的一聲,金幣掉落在地上發出清悅的聲響。

幾乎在同一時刻,兩道劍光如同閃電一般激射而起。

同樣毫無花俏,同樣的迅疾直接,無論是克曼狄伯爵,還是系密特,都絲毫沒有意思拖延時間。

長劍在空中交擊在一起,發出「錚」的一聲輕吟。

一溜火花飛竄而起,不過那閃亮的火花梢縱即逝。

劍尖帶著血從後背冒了出來,甚至沒有感覺到痛處,那位曾經的英雄,呆呆地望著自己胸前的那段劍刀。

沒有一絲聲息,直到克曼狄伯爵轟然倒下。

身為見證人的葛勒特將軍,走到失敗者的身邊。

他小心翼翼地將克曼狄伯爵扶了起來,用不著再一次檢查傷口,這位北方軍團的統帥清楚地知道,塔特尼斯家族幼子的劍,已穿透了克曼狄伯爵左側肺部的氣管。

看了一眼此刻奄奄一息的部下,葛勒特將軍感到無盡的悲哀,這就是曾經獲得巨大功勳的傑出將領的最終結局。

「我的朋友,你還有什麼事情需要關照?」葛勒特將軍問道。

克曼狄伯爵那漸漸失去神采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弟弟特立威的身上。

「我已然知道你的想法,我會盡力去做,這是我的承諾。」葛勒特將軍說道。

這番承諾顯然令垂死的伯爵再也沒有了心事,他終於閉上了眼睛。

將手按在克曼狄伯爵的脈搏之上,過了一會兒,葛勒特將軍用帶有一絲淡淡哀傷的語調,宣佈這位曾經聞名邐邇的英勇兵團長的死訊。

克曼狄伯爵的遺體,被平放在書房的沙發上面。

所有人都為這個在戰場上從來沒有被擊敗過,但是在另外一個地方卻被永遠地擊倒在地的、勇敢而又執拗的軍人默哀。

「我非常希望,這能夠成為一切的終結,我實在不想看到更多悲劇出現。」葛勒特將軍用極為低沉的語調說道。

克曼狄兵團的那些人木然而沒有絲毫的反應,過了好一會兒,那位參謀才緩緩說道:「團長大人是在一場光榮的決鬥之中失去了生命,雖然這令人感到遺憾,不過沒有人會對此抱怨些什麼。」

「我會設法將克曼狄兵團完整地保留下來。」葛勒特將軍想了想說道。

「最好的辦法,是將克曼狄兵團並入您的直屬軍團之中。」那位參謀緩緩說道。

這個提議顯然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甚至連那些原本隸屬於克曼狄兵團的軍官,也感到極度震驚。

「我請求辭去軍職。」那位參謀繼續說道。

這再一次引起了所有人的震驚。

「我也請求辭去……」特立威立刻跟著說道,但是還沒有等到他說完,那位參謀已然打斷了他的話。

「如果大家都不在了,克曼狄兵團就真的徹底消失了。」那位參謀淡然地說道。

克曼狄伯爵的死訊,並沒有引起想像中的風暴。

這或許是因為葛勒特侯爵全面接管了這支兵團。

或許,也是因為那些為數眾多的一線軍官,全都被找了個借口,全部恢復了原本的等級。

或許還是因為兵團之中的那些傷兵,以及(16 K小說網,手機站wap.16 k.cn)犧牲者的家屬,已然得到了撫恤金和戰爭津貼,而他們原本是最感到冤屈,同樣也是最充滿怨恨的一群人。

盛夏的勃爾日,並沒有因為一個人的死亡而引來大的動盪,而欽差大人的離去,同樣也令一切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勃爾日河邊上的碼頭變得異常繁忙,靠近勃爾日河的街道兩旁,堆滿了從各地源源不斷運來的物資。

整座城市此刻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要塞,那連綿起伏的屋頂上,突然問出現了越來越多的支架。

原本那些沉重的巨弩,仍舊守護在那裡,而此刻更多稍微小一些的大弩,被見縫插針般地裝在了房頂之上。

這毫無疑問,又是那位比利馬士伯爵的建議,他的建議顯然相當受到歡迎。

製作這種大弩,用不著花費太多的材料,雖然它們發射出來的箭矢的威力,遠遠比不上那些巨弩,不過在射程方面的差距並不是很大,而它們那快得多的發射速度,顯然令它們擁有著特別的優勢。

這些難以計數的大弩,和威力強勁的巨弩,將勃爾日的天空整個籠罩了起來。

此刻這座城市上空的每一個角落,部保證至少有六根來自不同方向的箭矢,能夠同時命中一個目標。

同樣固若金湯的,還有勃爾日城的街道,街道上的那些障礙物,足以令從天而降的魔族士兵損失慘重,不過更為有效的武器,還是那些佈置在開闊空地上的投石車。

那隆隆的轟鳴,已然成為了此刻最能夠鼓舞人心的聲音。

指揮這支兵團的軍官正是賽汶,這一次的功勳令他獲得了晉陞,毫無疑問,這成為了他的妻子有喜之外的另外一件大喜事。

原本的兵團指揮官伽馬男爵,同樣獲得了晉陞,此刻任命文書還停留在路途之中,統帥部派遣的特使,仍舊在趕往這裡的途中,不過眾人已然開始改口,用新的爵位稱呼這些幸運的功臣。

獲得晉陞的伽馬男爵,取代了剛剛死去的克曼狄伯爵的位置,此刻他正駐守在特賴維恩要塞。

不過他所指揮的,卻已然不是原來駐守在那裡的克曼狄兵團,而是一支由他原本率領的兵團抽掉出來的一部分,所擴充出來的全新兵團。

雖然明知道這是一個危險而又棘手的苦差,不過一下子越級被晉陞到伯爵,伽馬男爵仍舊感到這樣的辛苦完全值得。

自從法恩納利伯爵離開之後,那支國王陛下親自派遣的特別調查團的成員之中,就只剩下系密特一個人還留在這裡。

這無所事事的日子,對於系密特來說,卻是自從順利從奧爾麥森林裡面逃出來之後,最為安寧平和的一段時光。

每天早晨,他總是早早起床,然後便去拜訪他的那位教父比利馬士伯爵,過了中午,敦父總是會到溫波特伯爵家作客,不是打牌就是和夫人們閒聊,毫無疑問,他是個非常受歡迎的人物。

此刻,系密特正在前往敦父家的半路上,突然間他感到耳邊傳來一陣嗡嗡聲。

「系密特,你是否能夠來一趟魔法協會?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波索魯大魔法師的聲音,不可思議地從旁邊傳來,令系密特感到驚詫的是,他猛地轉過頭去,卻什麼部沒有看到。

「噢——用不著驚訝,這只是一個很小的魔法,只是簡單地運用空氣和聲音的特性。」那個聲音解釋道:「你快點來吧,有些非常有趣的東西,我想讓你瞧瞧。」

系密特幾乎連想都沒有想,立刻撒開腿飛快地奔跑起來。

他的身形絲毫不亞於一匹狂奔的駿馬,不過沒有一匹馬能夠像他那樣,靈活地飛縱跳躍。

五分鐘之後,系密特已站立在了那高聳、幾乎望不到頂部的奇特建築物的前面。

魔法協會的門前,豎立著一排形狀奇特的金屬雕塑。

系密特聽波索魯大魔法師說過,這些雕塑其實是能夠活動的魔像,只不過驅動這些魔像,需要極為龐大的魔力,因此顯得並不實用。

不過這些魔像用來看門卻非常不錯,轉動眼珠、活動臂膀倒是用不著花費太多魔力,也沒有多少人能夠在這些魔像那狂風驟雨一般的攻擊下支撐很久,當然這並不包括像系密特這樣的聖堂武士。

還沒有等到系密特靠近,大門已自動打開。

魔法協會的大門並不是很寬,頂多能夠讓兩個人並肩通過,不過這扇大門卻顯得很高,圓弧形的頂端吊掛著一個精緻的、如同燈盞一般的東西。

系密特非常清楚,這個看上去小巧玲瓏的玩意兒是多麼危險,任何一個僥倖從魔像的攻擊下逃脫的人,如果打算繼續闖入的話,首先得冒著被那個小玩意兒噴射的火焰化為灰燼的危險。

不過他並不擔心受到攻擊,雖然並非是真正的魔法師,但是系密特能夠控制這種極為危險的裝置。

他所擁有的那獨特的精神力,毫無疑問令他成為了運用那些魔法物品的專家,波索魯大魔法師甚至說,連他自己也未必能夠比系密特做得更好。

走進那敞開的大門,魔法協會並沒有像人們想像之中的那樣奇特。

寬敞的橢圓形的大廳,正中央便是那最引人注目的塔樓,一道幾乎看不見盡頭的樓梯通向塔頂,不過魔法師們真正用來上下的通道,是那被樓梯所圍繞的空心圓柱。

大廳的四周是數十問密閉的房間,這些房間有些放置著珍貴的材料,有些裝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其中大部分和魔法以及這個世界構成的知識有關,還有一些則放置著進行實驗的器材,和用來當作實驗室。

系密特之前曾經被邀請參觀過這些房間,在他看來,那簡直就是一座令人難以想像的寶庫。

正當系密特思索著,是否要拉開某扇緊閉的房門瞧瞧,或者進入上一次看到的那個房間、拿兩樣上一次他不好意思拿走的有趣東西,突然間波索魯大魔法師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響起。

「系密特,很高興你的行動非常迅速,到上面來好嗎?我們在第三層。」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連忙收拾起玩鬧的心思,他朝著正中央那根圓柱走去。

雖然對於身為力武士的他來說,攀登那高聳的樓梯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不過系密特仍舊選擇和其他魔法師一樣,通過那根圓柱上下高塔,畢竟這是在其他地方絕對難以看到的東西。

圓柱的正中央地板上,鑲嵌著一面刻有魔法陣的銅盤,銅盤已然有些銹蝕,顯然並不是經常有人站立在它的上面。

系密特小心翼翼地站了上去,他控制著銅盤升了起來,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懸浮著的銅盤承載著系密特的身體,朝著塔頂升去,速度並不是很快,不過對於系密特來說,卻是很少有機會體驗到的感覺。

從小便對魔法擁有無限幢憬的他,即便對於再小的魔法,也擁有著濃厚的興趣。

銅盤並沒有帶著他到達塔頂,而是停在了塔樓的中間,前方是一扇狹小的門,正好能夠讓他通行。

突然間,從四周的牆壁延伸出縱橫交錯的金屬支桿,這些金屬支桿彷彿是地板一般鋪設在腳下。

此刻的系密特已然不再感到驚奇,不過當他第一次看到這番景象的時候,他的心中別提多麼興奮了。

行走在這網格般的地板之上,系密特穿過了那道狹小的門。

門外簡直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這裡的一切全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朦朧光線之中,不過系密特很快便注意到,這是一問完全封閉的房間,除了身後的這扇門,這裡連一扇窗戶都看不到。

因為這片籠罩一切的白光,以以致於系密特一時之間,未曾看到站立在遠處的波索魯大魔法師,和這位大魔法師在一起的,還有另外三位魔法師。

對於系密特來說,那都已然是老相識了,其中的一位還曾經和他一起出生入死。

「親愛的系密特,我必須非常遺憾地告訴你,你的假期已經結束了。」波索魯大魔法師衝著他,微笑著說道。

他從那寬大的袖子裡面掏出了一枚水晶球,隨著一陣光華流轉,水晶球裡面映照出一幅幽暗的景象。

對於那幅景象,系密特感到既熟悉又有些陌生,毫無疑問,那顯然是他曾經進入過的山峰之中,最危險、同樣也是最深邃的洞穴。

那如同心臟的東西看上去是如此熟悉,同樣熟悉的,還有那些正圍繞著心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的魔族農民。

「沒有想到吧,我們同樣沒有想到,那個顯然是魔族基地之中最為重要,也是最為要害的東西,居然已經被修復了。」

那位宮廷魔法大師用近乎於自言自語的聲音說道。

「你是否注意到一些相當特別的事情?」

這位大魔法師問道。

從波索魯大魔法師的口吻之中,系密特聽到了一絲考問的味道。

他剛才就感到有些不對,水晶球上面的景象,令他感到有些陌生。

系密特非常清楚,波索魯大魔法師想要考驗他些什麼,仔細觀察,尋找那深深隱藏起來的、細小又不容易被發現的真理,原本就是魔法師的工作。

仔細地在水晶球中映射出來的景象之上搜索了好一會兒,突然問靈光閃現,系密特終於知道,到底是什麼令他擁有著那陌生的感覺。

那個洞穴此刻已空空如也,魔族會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或許能夠理解,但是此刻就連那些被炸死的魔族的屍體,也全然看不見,就顯得有些蹊蹺起來。

在系密特的記憶之中,魔族並不會收拾同伴的屍體,腐爛發臭,最終變得一堆白骨,是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

但是,此刻那顯得空空蕩蕩的洞穴之中,卻看不到一具魔族的屍體。

「很高興,你能夠找尋到其中的關鍵。」

還沒有等到系密特說出答案,波索魯大魔法師已宣佈道:「魔族正是用那些屍體來修補那顆心臟,除此之外,因為材料不足,它們還殺死了許多活著的魔族。」

「親愛的系密特,你是否還記得你給予我們的那份報告?」

旁邊的亞理大魔法師插嘴說道:「我們對於你在報告上所提到的一切,都非常的感興趣,而其中最令我們感興趣的,無疑便是你在那個孵化器裡面,感覺到的魔族的思想和記憶。

「顯然魔族同樣擁有著某種社會構成,它們擁有著明確的等級和分工,它們擁有著智慧,迄今為止,所知道的最高等級的魔族,毫無疑問,便是那些能夠飛翔在空中的魔族飛船。

「事實上,在這之後,我們還曾經兩次進入過那座山峰,這一方面是為了收集有關魔族的情況,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將那些洞穴進一步炸塌。

「不過那縱橫交錯的洞穴,無疑並不適合作戰,我們沒有進入太深,不過大致搜索了一下能夠看到的範圍。

「現在有一件事情完全可以得到證實,那便是,整座魔族基地就是一個巨大的生物,而你此刻所看到的既可能是心臟,同時也可能是大腦。

「你所看到的魔族的記憶,或許原本就來自那裡,我甚至猜想正是它,令那些魔族一旦從睡眠中甦醒,便成為了最可怕的戰士。

「我和波索魯大魔法師商量了一下,如果我們能夠將那顆已然修復的魔族基地的心臟,成功搬回來的話,或許我們可以從中,得到許多以往並不曾知道的秘密。

「即便無法將這顆魔族心臟搬回,我們也希望你能夠再一次前往那裡,因為你是唯一一個能夠讀取那些記憶的人。」

系密特稍微思索了一下,令他感到猶豫的是,他並不清楚,他將會在那座洞穴之中看到些什麼。

或許魔族會增派援兵,或許進入洞穴的他們將會被徹底圍困。

「萬一我們的行動,令魔族那深藏在奧爾麥森林裡面的主基地有所反應,怎麼辦?毫無疑問,我們會遭受最為猛烈的襲擊。」系密特問道。

「這件事情,你用不著擔心,我們早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波索魯大魔法師肯定地說道:「那座山峰四周百里之內,全都在我們的嚴密監視之下,靠近山峰的所在,已佈滿了致命的陷阱和炸雷。

「除此之外,我們還重新修整了克曼狄伯爵留在山上的那些防禦工事,這一次絕對能夠保證,魔族無法攻破這重重設防的要塞。」

對於波索魯大魔法師那無比肯定的言辭,系密特倒是多多少少能夠相信。

迄今為止的無數次戰役,足以證明,那些強悍的魔族並非是不可戰勝的,它們雖然擁有著恐怖的戰鬥力,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對於死亡的冷漠,不過它們的進攻,在人類所建造和發明的各種防禦方式面前,顯得不太有效。

想到這些,系密特輕輕地點了點頭,答應了魔法師們的請求。

「非常高興你能夠答應進行這場冒險,我要送你一件有趣的禮物,作為你答應我們的酬勞。」

波索魯大魔法師立刻說道。

他拉著系密特來到了房間的一角。

只見他揮了揮手臂,那濃密如同霧氣的濛濛白光竟然消散了開來,顯露出一張寬敞的桌子,桌子上放置著一件模樣奇特的東西。

那東西就像是一副奇特的骨骸,又有點像是曬乾的海馬,一根根肋骨般的東西依稀圍攏成一個人的模樣。

「這東西,是我從歷年魔法協會的研究記載之中找尋到的,一件並不成功的作品,魔法師一向被認為是體弱力衰的人,雖然這並不完全符合事實,不過,和真實情況也差不了多少。

「正因為如此,曾經有人打算用魔法的力量,來增強身體的力量,最終的結果並不理想,人類的這副身軀,毫無疑問是最為複雜和精密的東西。

「雖然進行這項實驗的魔法師,用魔法製造出了令力量和速度得到加強的裝置,不過他們很快便發現,突然間增加的力量和速度,如果沒有令身體得到協調的辦法,或許並非是一件好事。

「而魔法師比常人差的,並不僅僅只有力量和速度,還有反應能力、身體的協調能力方面同樣也有些缺失,正因如此,突然間增強的力量和速度,反倒令擁有它們的魔法師吃盡了苦頭。

「除了魔法師之外,又沒有別人能夠用得了這件東西,正因為如此,這件東西便隨著那徹底中止的研究而被封存了起來。

「不過我想,這或許會對你有些用處。我記得大長老曾經說過,對於力武士來說,強大的力量或許並沒有太大的用處,不過擁有著更為迅疾的速度,總是能夠在對決之中佔點便宜。

「我想,這早已經被封存許久的東西,或許對你能夠起到一些作用,至少它會在你需要逃跑的時候,幫上你的忙。」

波索魯大魔法師說道。

系密特立刻對那奇怪無比的東西戚興趣起來,因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實力已到達了一個瓶頸。

事實上,每一個聖堂武士當修煉到一定的時候,都會達到某種瓶頸狀態。

對於力武士來說,第一道瓶頸便是力量和速度,無法在這方面繼續尋求突破的力武士,只有將修煉方向轉向對技巧和戰鬥意識的增強,能夠突破這道瓶頸的力武士,便被公認為大師。

不過,大師同樣也意味著遇到了第二道瓶頸,對於技巧和意識的追求,同樣是有其極限。

那位長老正是突破了瓶頸,轉而追求精神深處的力量,這已然是力武士所能夠挖掘的最後力量。

系密特親眼見識過那些突破了瓶頸的力武士的區別,一位深諳戰鬥藝術的大師,和普通力武士之間的差距,絕對不是用數量能夠彌補的。

而這位大師面對一位長老的時候,或許戰鬥還未曾開始,便已然分出了勝負。

更何況,在那位大長老面前,任何一個聖堂武士,無論是長老,還是大師,根本就連自由行動的能力都徹底喪失。

事實上,系密特已嘗過突破瓶頸的甜頭。

現在的他,能夠和那位巨人般的大師勉強打成平手,這不能不說是大長老指點他的那種奇特修煉方式的結果。

或許擁有了這件奇怪的魔法物品,自己能夠再一次突破眼前的瓶頸。

系密特不禁這樣想著,他從桌子上拿起了那副樣子古怪的骨架。
第二部第一集 國王的手段 第五章 再入山峰

面對著那巍峨挺立的群山,系密特從來沒有想到過會再一次回到這裡,回到這座令他感到恐懼的山峰。

那原本崩塌下來、填滿了整座山谷的厚厚冰雪,此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令系密特感到驚詫的是,這座山谷已成了一片紫色。

那種被魔族當作食物的紫色奇特植物,覆蓋了整片大地,只有山峰上的那片雪白,仍舊保持著原來的顏色。

這些紫色的植物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張綿軟的天鵝絨地毯。

不過,在這張巨大的地毯下面,系密特清清楚楚地看到倒塌的樹木,毫無疑問,這是那場驚天動地的雪崩的傑作。

突然問,一片濃煙升起,濃煙下依稀可以看到點點火光。

火光變得越來越多,最終連成了一片,那熊熊燃燒的火海,將那片顯得高貴典雅的紫色天鵝絨地毯徹底吞沒。

那蒸騰而起的熱浪,將眼前的景物變得扭曲晃動起來,系密特甚至已然感覺到熱浪正撲面而來。

顯然,在這炎熱的夏季,進行這種燒燬山嶺的工作,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系密特看到身邊的那些士兵們正在漸漸後退,顯然身為普通人的他們,已經開始感到有些吃不消了。

一陣急促的軍號聲響起,士兵們立刻歡天喜地排成隊列,朝著後方退卻下去。

突然間一陣馬蹄聲響起,遠處幾輛輕便馬車,馱著巨大的「酒桶」,朝著這裡緩緩而來。

那排著整整齊齊的隊列的士兵們,立刻退卻得更為迅速起來。

系密特同樣也跟著一起撤退,他非常清楚,過一會兒,這裡將變得如同火山口一般炎熱。

那幾輛馬車,小心翼翼地,行駛在剛才士兵們開掘出來的、防止火焰蔓延的隔離帶的中央。

就像是展開的扇子一般,這些馬車漸漸停了下來。

原本駕車的士兵,此刻已爬上了那巨大的「酒桶」,他們抓住酒桶上的槓桿,用力的按壓起來。

突然間幾道長長的火龍,從酒桶的一端噴射而出,這些火龍瞬息問便將前方的大片紫色地毯,化為了熊熊燃燒的火堆。

又是一片火海出現在眼前,此刻靠得如此接近,系密特總算感受到森林大火是何等壯觀。

空氣中佈滿了焦灼的味道,以及一股淡淡的松香的氣味。

濃煙在狂風的席捲之下,朝著上空飄去,隨著濃煙一起飛舞的,還有星星點點的火光,那漫天火星的景象,確實令人感到歎為觀止。

一聲軍號聲響起,數十個巨大的、熊熊燃燒著的火球,朝著那被火海圈攏的一片紫色的所在飛去。

火光進現,那些火球落地便化作一堆直徑數米的火堆。

越來越多的火球,被拋射了進去,那些投石車的攻擊頻率,令系密特感到有些驚訝。

一堆火焰突然問被一個巨大的火球所砸中,立刻化作無數火星飛散開來,那些飛散的火星一旦落地,立刻將四周全部引燃。

更多的火球,更多的火堆,眼前的火海幾乎已然蔓延在一起。

空氣中那燒灼的氣味更加濃重起來,兵團不得不再一次向後撤退。

飛身跳上山崖,看著那壯觀的火勢,系密特同樣也注意著遠方,他可不希望在此時此刻看到魔族飛船的蹤影,那是最令人感到擔憂的事情。

當黎明的曙光將夜色徹底驅散,清晨巡邏的軍號已然吹響。

幾支騎兵隊離開了營地。

被軍號聲驚醒的系密特,從帳篷裡面鑽了出來,他飛快地掠到一棵樹上,朝著遠方極力遠眺。

此刻已看不到那漫天的火光。

原本靜悄悄的營地開始變得喧鬧起來,不過此刻還不是真正一天的開始。

炊事兵開始在營房的空地之中,支起了大鍋,還有那劈柴的聲音,同樣證明他們正在忙碌著自己的工作。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一陣悠長的軍號聲,將所有的士兵從睡夢中驚醒。

隨著那起床的軍號響起,軍營真正變得熱鬧起來。

一陣燒肉的清香,向四面八方瀰漫開去,最早起床的那些士兵,已圍攏在鍋子旁邊。

系密特從樹上跳了下來,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

在這支兵團之中,他和他的那些同伴們,顯然屬於非常特殊的一個群體。

這一次,波索魯大魔法師和他一起同行,除此之外,還有那位合作已久的光頭法師。

波索魯大魔法師從來不會浪費時間,系密特看到他正靠在一棵樹的旁邊,盤腿進行著冥想修煉,而那個光頭法師顯然受到了觸動,也跟著在遠處冥想。

一陣純正的牛排香,隨著清風蕩漾過來,不遠處專門派來伺候他們的侍從,正小心翼翼地翻著那幾塊擱在爐上面的肉排。

那滋滋作響的聲音表明,此刻的牛排火候正合適。

看到波索魯大魔法師仍舊在冥想之中,系密特也不好意思獨自用餐。

過了好一會兒,那位宮廷魔法大師從漫長的冥想修煉中醒來。

「火滅得差不多了,不過那些魔族好像已發現外面有所變化。」波索魯大魔法師淡然地說道:「或許我們的行動應該更加快速一些。」

匆匆享用完早餐,一支由十五個人組成的小隊,悄悄地朝著那個洞穴進發。

踏在漆黑的、到處冒著輕煙的大地上,系密特感覺到自己的腳底灼熱火燙,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昨天這裡還是一望無際的紫色海洋,此刻已變成了一片焦灼的黑十。

背後遠處的天空之中,揚起了陣陣濃黑的煙塵,系密特知道,那是伽馬團長指揮著他的兵團,正在清理這片土地。

這裡很有可能成為激烈廝殺的戰場,但是此刻這片坑窪不平的土地,顯然對魔族而並非人類更加有利。

全力飛奔之下,那座洞穴轉眼便在眼前,系密特抬頭張望,那些負責修築防線的兵團,早已經在雪峰之上構築起了三道圍牆。

系密特甚至看到,一隊人馬已然開始安裝絞盤和滑輪,準備搬運那些沉重的巨弩和投石車。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那位實力最為強勁的大師,已然趕到了他的身後。

此刻實力的差距顯露無遺,在這位大師身後十幾米的地方,緊跟著五個力武七,而更多人則被遠遠地甩在了幾十米外的地方。

「你好像又變強了,現在就連我都有些羨慕你的境遇,你恐怕想像不到,想要突破自我達到更高的境界,對於我們來說,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那位巨人般的大師,重重歎息了一聲說道。

「並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樣,波索魯大魔法師送給我一件禮物,能夠用魔法令身體的某些方面得到稍許的增強,而我選擇了令速度上面得到增強,不過能夠提高的程度極為有限,並且,想要令那件東西和我的行動完全協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無法用它做出迅疾的反應和動作,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只知道它唯一的用途,便是令我能夠更加快速地逃跑。

「不過,看到你的速度,我又高興不起來了,即便用上那東西,我的速度也僅僅只是比你快一點點而已。」

說到最後這句話,系密特顯得微微有些失落,他非常清楚自己欠缺些什麼,擁有著強大的精神力的他,卻並不擁有和精神力一致的強大魔力。

「噢——普通人將這叫做什麼?對了,叫『富有人的遺憾』,力量、速度、技巧、意識之中,最難以得到提高和突破的,便是速度。

「當初我聽說,大長老指點你在速度方面尋求突破,已令許多人感到意外,現在你甚至能夠用魔法,來使得速度得到進一步增強,你還有什麼可以不滿的?」那位巨人般的大師說道。

旁邊那些圍攏過來的力武士們,也不禁默默點頭。

將隊伍重新整理了一下,因為這一次,誰都不知道會在洞穴之中遇到些什麼,因此,組成這支隊伍的成員,包括系密特在內,全都是聖堂之中的佼佼者。

在這漆黑一片的洞穴之中,只有系密特一個人能夠看見四周的情況,正因為如此,最為危險、充滿了無數未知的探路工作,理所當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些力武士們點燃起手中的火把,遠遠地跟隨在系密特的身後。

緊靠著四周的岩石,系密特就像是一塊向前不停滾動著的石塊一般前進著。

頭頂上那不停滴落下來的水珠,以往並不曾見過。

地上有的地方流淌著積水,積水中隱隱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臭味。

系密特將那棉質的口罩輕輕戴了起來,這令他稍微好受一些。

那腐臭的味道,變得越來越濃重起來,即便隔著口罩,系密特仍舊感到臭味衝鼻。

除了那腐臭的味道之外,更令人感到討厭的,無疑便是那滿地的蛆蟲,和如同迷霧一般的蒼蠅。

看到這副景象,系密特同樣感到毛骨悚然。

唯一值得慶車的是,此刻他的身體被緊緊包裹在那奇特的鎧甲之中,那件稀泥一般的鍾甲,根本就不會露出一絲縫隙。

不過儘管明知道這件事情,系密特仍舊感到渾身難受,特別是當他看到那些蛆蟲,開始順著他的腳往上爬行時。

突然間前方的道路,被坍塌的岩石徹底堵塞了起來。

系密特無從得知,這是他創造的傑作,還是克曼狄兵團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成果。

他唯一知道的便是,這裡是岩石坍塌最為薄弱的所在,從這裡可以進入到更深的洞穴。

這是波索魯大師告訴他的事情。

系密特如同閃電般拔出彎刀,刀光交織成密集的網格,只見一串串火星飛濺而起,火星跳躍之間,那坍塌的岩石,已顯露出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整齊印痕。

刀光翻捲,三塊磚頭大小的岩石,被輕輕削了下來。

幾乎差不多大小的三個金屬圓筒,被塞在了原來的地方,這些金屬圓筒的表面,刻著系密特從來不曾見過的魔法文字,而它的頂端更是被研磨、拋光得如同鏡子的表面。

輕輕托拽著底部那三根纖細的金屬絲線,系密特小心翼翼地,朝著遠處的拐角走去。

雖然波索魯大魔法師告訴過他,這些圓筒是經過改良的炸雷,爆炸的力量被約束到了一個特定的方向,不過親眼見識過炸雷威力的系密特,並不敢百分之百地相信這些魔法師們的話。

躲在拐角,系密特看到自己籠罩在火把的光亮之中。

朝著身後打了個手勢,系密特一邊摀住耳朵,一邊用手猛地一拽那三根金屬細絲。

轟鳴聲在這封閉的洞穴之中顯得異常響亮,系密特即便用手緊緊摀住了耳朵,也感到有些難以承受。

一蓬濃霧般的煙塵緊隨其後,鋪頭蓋臉而來,系密特此刻無比慶幸,他剛才並沒有輕信那些魔法師的話。

即便躲在拐角,系密特也感到那濃密的灰塵快要將他埋葬,那劈劈啪啪四處飛濺的石塊,更是如同暴雨一般擊打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一切漸漸變得平靜下來,系密特抬頭朝著遠處張望,那瀰漫的煙塵令他的視線徹底隔絕。

系密特原本打算等待灰塵消散,但是令他感到失望的是,那瀰漫在整個洞穴的煙塵,絲毫沒有沉澱下去的跡象。

不得已之下,系密特只得摸索前行,他已將那對奇特的盾牌,從背後挪到了手臂之上。

兩柄彎刀也已出鞘,刀刃朝外傾斜著仲延而出,這是他的記憶之中,力武士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用來探路和戒備的辦法。

與此同時,系密特也將聽覺發揮到了極點,在這寂靜而又空蕩蕩的洞穴裡面,他甚至能夠清清楚楚地,聽到自己和身後的力武士們的心跳聲。

系密特清楚地知道,魔族同樣擁有心跳聲,而且它們的心跳比普通人更加強勁有力,正因為如此,系密特完全可以肯定前方並沒有魔族。

腳踏著散碎的石層,系密特不知道自己行走了多遠,突然間,他的耳朵捕捉到一絲極為微弱的心跳。

又是一聲心臟的跳動,不過,這一次心跳聲,來自於遠處的另外一個地方。

心跳聲接二連三地響起,從四面八方傳來,這些心臟跳動的聲音最初顯得極為衰弱,不過此刻卻變得越來越強勁。

全都是心跳聲,系密特感到茫然起來,突然間他想起魔族那和冬眠極為相似的特性。

猛地扯開口罩,系密特高喊起來:「小心,魔族從冬眠之中醒來了!」

給予身後的力武士們足夠的警告,系密特將雙刀飛旋舞動,朝前方殺去。

剛剛從冬眠中醒來的魔族,就彷彿是一根根木材般被輕輕削斷,甚至連慘叫和哀鳴也根本未曾聽到。

而對於系密特來說,這樣的廝殺並沒有令他感到興奮和滿足,此刻的他,已不再是當初奧爾麥森林裡的那個調皮小孩。

他非常清楚,殺死再多魔族都沒有任何意義,這些魔族根本就不畏懼死亡。

除此之外,他更害怕這些甦醒過來的魔族之中,萬一有詛咒法師存在,毫無疑問將是最為致命的災難。

那些詛咒法師,絕對不會因為這裡是封閉的洞穴,而不噴發出那可怕的血霧。

聽到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系密特知道自己的援軍已到達,而此刻,他也已經從煙塵之中衝殺出來,沒有了那漫天的煙塵,便能夠看清眼前的景象。

令系密特感到不寒而慄的是,在洞穴的頂部,他看到了無數蝙蝠般吊掛著的身影。

他一直沒有注意到,最可怕的危機就潛伏在自己的頭頂。

幸好從那些飛行惡鬼的樣子看起來,它們還未曾從冬眠的狀態之中甦醒。

「小心頭頂,上面全都是『飛行惡鬼』!」系密特再一次發出了警告。

「小傢伙,快遠遠地找個地方躲起來,閃電風暴馬上就要到了。」遠遠地傳來那位巨人般的大師那顯得異常沉悶的吼聲。

對於這樣的警告,系密特絕對不敢置若罔聞。

如果說,魔族之中最可怕而又強悍的種類,是那些能夠噴射血霧的詛咒法師的話,那麼對抗它們的,除了那些投擲炸雷的投石車,就得算聖堂武士之中,用閃電風暴將一切化為灰燼的能武士,最為強大。

系密特的身形疾射而出,此刻的他根本就沒有戰鬥的心思,他甚至將那有限的魔法,全部輸送到那些古怪的「肋骨」上面。

一陣剌耳的劈啪聲從身後傳來,系密特根本就不敢停下來朝後面觀瞧,他甚至感覺到自己汗毛全都豎立了起來,這並非是因為他的內心所感到的恐懼,而是因為四周的空氣中,充滿了閃電風暴那強悍可怖的能量。

突然間,一道朦朧的藍色光芒籠罩了過來,那一抹藍色是如此美妙,但是在系密特眼中,那卻代表著死亡和毀滅。

系密特只希望自己能夠盡快逃離,他多麼渴望能夠擁有真正超越閃電的速度。

就在這時,他愕然發現,自己的身體正急速地朝前飛掠而去,那迅疾的速度,甚至令他的大腿以及蹬踏地面的腳,感到劇烈的疼痛。

還沒有等到系密特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情,一片山巖已然出現在眼前。

這只是一道梢微彎曲的通道,就算是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嬰兒,也可以輕而易舉地通過那裡,但是此刻系密特卻感到,自己怎麼樣都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行動。

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伴隨著一溜耀眼的火星,系密特用右手的盾牌,在萬分危急的時刻,令自己避免和山巖相撞的結果。

此刻,他只感到自己渾身的骨骼,都彷彿快要散架了一般。

朝著身後張望了一眼,那致命的藍光仍舊在那裡閃爍著,甚至能夠看到幾束扭曲的、灼眼的電芒,從那片藍光之中伸縮噴吐著。

在洞穴之中施展閃電風暴,竟然擁有如此的威力,這顯然大大出乎了系密特的預料之外。

他估摸了一下剛才奔逃的距離,毫無疑問,被拘束在這狹小空間之中,閃電風暴所波及的範圍,比空地上要遠得多。

小心翼翼地轉動了一下身體,系密特感到渾身疼痛,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並沒有挫傷和骨折。

回想起剛才那一幕,以及那發瘋似的奔跑速度,顯然不是因為危機感而激發出生命的潛力。

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便是閃電風暴的強悍能量,令波索魯大魔法師送給他的那件奇特的禮物,發揮了意想不到的用處。

系密特打定主意,回去之後,一定要纏住波索魯大魔法師,千方百計讓他幫助自己,找尋出問題的答案。

只要一想到剛才那發瘋似的速度,系密特甚至有一種心馳神往的感覺。

自從成為力武士以來,他並不缺乏對於速度的體驗。

在此之前,全力駕馭那四匹國王陛下賜予他的純種馬,坐在那輛純粹為了追求速度而建造的輕便旅行馬車上面,所感受到的刺激,或許是他能夠想到最快速的感覺。

但是就在片刻之前,系密特所得到的,顯然遠遠超越了那時候的感覺。

如果說駕馭著那輛輕便馬車全力疾馳的時候,彷彿是一隻雨燕急速滑過水面,那麼剛才的他,毫無疑問已化身為雷電,在霹靂聲中,隨著一道閃爍的電芒消逝在遠方。

讓自己化身為雷電,自從在意外中成為了力武士之後,系密特還是第一次如此渴望一件事情。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渴望著能夠抓住剛才那難以駕馭的強悍力量。

左臂那佈滿了凹坑,甚至還有兩道可怕裂痕的鋼盾,毫無疑問是那股力量多麼難以駕馭的證明。

一陣「吱吱」聲響,將系密特從沉思之中驚醒,他在一片漆黑之中看到數十隻飛行惡鬼,正不停地在洞穴頂部晃動著。

令系密特感到奇怪的是,這些飛行惡鬼始終沒有飛起來。

從腰際抽出鋼釘,一排鋼釘飛射而去,將那些飛行惡鬼盡數殺死。

系密特這才想起,自己仍舊肩負著使命,他小心翼翼地用那奇特的鎧甲,將自己覆蓋起來,然後往裡面摸去。

突然間一陣腳步聲傳來,系密特連忙躲到旁邊的巖壁之上。

只見遠處一支浩浩蕩蕩的魔族兵團,正跌跌撞撞地擁擠著朝著這邊而來,而洞穴頂部,那些飛行惡鬼也倒吊著緩緩而行。

看到它們那笨拙的行動,系密特終於明白,剛剛那個令他感到無比困惑的問題。

這些魔族根本無法看清前方的道路。

「小心——這裡有一隊魔族。」系密特用足力氣朝身後高聲吼道,他絲毫不敢停留,身形立刻朝前方疾射而去。

耳邊只聽到一連串「沙沙」如同雨點擊打芭蕉葉的聲音響起,除此之外,還隱隱約約傳來了那位力武士大師的呼喚聲。

繼續往前方摸索前進,系密特在那迷宮般的洞穴裡面繞行著,身後時而響起一連串劈啪霹靂轟鳴之聲。

不知道走了多少時間,系密特清楚地注意到,這一路之上,他並沒有看到有魔族的屍體躺倒在地面上。

波索魯大魔法師那個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猜想,得到了間接的證實,魔族是用同類的屍體,來修補那個他即將直接接觸的可怕東西。

只要一想到這些,系密特便禁不住一陣惡寒。

越接近那記憶中的山峰的中心,系密特便感到這裡越發空蕩蕩。

這裡幾乎沒有一個魔族的蹤跡,當初那無數魔族擁擠在一起的景象,此刻成為了過往的記憶。

轉過一道曲折的通道,前面是當初最為危險和恐怖的路程。

系密特至今還記得,在那天然的巖洞之中,只有一條狹窄的巖脊,能夠通行到對面,但是兩旁偏偏飄浮著五六隻魔族飛船,這些魔族之中唯一能夠看透他的隱形的眼睛,即便在沉睡之中,也總是會突然間甦醒,並且朝著四周掃視一圈。

系密特清清楚楚地記得當初這條通道,他幾乎是一步一步緊貼著地面,慢慢磨蹭過去的。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朝外面張望了一眼。

那些魔族飛船居然仍舊在那裡,當系密特看到它們的時候,它們同樣也注意到了這個不速之客。

幾乎是下意識地,系密特轉身就想逃跑,但是他立刻醒悟過來,四周除了這些魔族飛船,並沒有其他魔族士兵。

而這些魔族飛船,僅僅只有它們本身的時候,根本就一點都不可怕,它們甚至不曾擁有能夠用來防禦的武器。

偏偏系密特對於這些魔族飛船,擁有著絕對的優勢,當初他變成力武七的時候,所選擇的力量,正是為了對付這些飛翔在高高藍天之上的可怕眼睛,以及那些擦掠過樹梢、伺機偷襲的飛行惡鬼。

一蓬鋼釘朝著四面八方飛射而去,那些鋼釘之上,無不蘊藏著系密特的憤怒和仇恨。

如果說那些魔族士兵,只不過是在人世間製造災難和恐懼的工具的話,那麼這些魔族的眼睛,則毫無疑問,便是直接使用那些工具展開屠殺的傢伙。

鋼針無情地穿透了那些魔族飛船,隨著幾聲悶響,大部分的魔族飛船爆裂開來。

突然問,從身後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那顯然不是力武士們的步伐。

系密特閃身躲到了洞穴的頂部。

只見遠處一隊魔族士兵晃悠著,朝著這裡走來。

這一次,魔族士兵的數量顯得異常稀少,系密特非常懷疑,或許洞穴裡面再也找不到魔族的蹤影,或許它們便是最後一批魔族的殘餘。

正當他這樣想著的時候,又從其他地方傳來沉悶的腳步聲。

腳步聲漸漸匯成了一片,這是系密特自從進入洞穴以來,所看到的最大的一群眾攏在一起的魔族。

毫無疑問,這些魔族全都是被那幾個眼睛召喚到這裡來的,或許這一次能夠稱得上是傾巢出動。

系密特靜靜地等候著,他相信,那位巨人般的大師,肯定能夠聽得到這裡的動靜。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系密特仍舊朝著洞穴的邊緣挪動過去,他躲藏在一片突兀的岩石的後面,這裡就像是一處天然的保護所。

過了好一會兒,正如系密特猜想的那樣,遠處傳來了那位大師沉悶的聲音。

「系密特,你在那裡嗎?給你三分鐘時間,你盡可能的離開那裡遠一些。」

系密特探出頭去,朝著底下張望了一眼,只見原本空蕩蕩的、極為寬敞的洞穴,此刻已然塞滿了各色各樣的魔族。

最令系密特感到不寒而慄的,便是那些詛咒法師。

此刻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令他根本就用不著在意原本最為致命的飛行惡鬼。

系密特此刻唯一擔心的,就只有這些詛咒法師,如果它們不顧一切,用那致命的血霧佈滿這裡,雖然這樣一來,就用不著聖堂武士發射那同樣致命的閃電風暴,不過自己或許就會喪生在這裡。

突然間一道朦朧的藍光映照過來,系密特連忙將身體蜷縮到那塊岩石的後面。

此刻他清楚地領略到了,身處在閃電風暴之中那異樣的感覺。

被那道不知名的藍光映照之後,空氣之中散發著某種奇怪的味道,除此之外,系密特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毛髮,好像一下子分張開來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那原本緊緊箍住他的波索魯大魔法師送給他的禮物,突然間不受控制地顫動起來。

系密特差一點受到影響,從那塊岩石後面跳出來。

幸好他一開始便已然做好了準備,他所擁有的、強悍如同勁弩一般的力量,終於成功地克制住了那想要令他失去控制的力量。

突然間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響,在耳邊炸裂開來,系密特只感到自己是風中的一片落葉,又彷彿是大海之中的孤舟,絲毫沒有憑籍。

原本朦朧的藍光,此刻化為了灼眼亮麗的白色電芒。

不過那灼眼的電芒稍縱即逝,轉眼問,洞穴重新恢復到了原來空蕩蕩、靜悄悄的模樣。

系密特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朝著四周張望。

原本擁擠在一起的那些魔族,此刻全都已然化為了黑漆漆豎立著的焦炭,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焦臭的味道。

通過那條長廊,魔族基地最為隱秘、曾經令他感到迷惘的所在,此刻就在眼前。

這一次,系密特幾乎大搖大擺地來到這裡。

空蕩蕩的洞穴之中,只有幾個魔族農民站立在那裡,那顆巨大的心臟仍舊一跳一跳發出陣陣脈動。

但是除此之外,便什麼都沒有剩下。

一陣整齊有力的腳步聲傳來,毫無疑問,那是聖堂武士們正朝著這裡趕來。

那閃爍的火炬的光芒,立刻將那幾個魔族農民驚醒,這些魔族農民立刻朝著火光的方向衝了過來。

早已經等候在旁邊的系密特,掏出了事先準備好的繩索。

力武士那快如閃電般的身手,用來對付魔族士兵已然綽綽有餘,更何況是這些魔族之中並不具有戰鬥力的種類。

那幾個魔族農民在瞬息之間,便被徹底制服,魔族的身體構造和人類有極為相似的特性,那些用來捆綁人類的方法,對於它們同樣非常有效。

「看樣子用不著我們幫忙。」火光搖曳,將那位力武士大師巨人般的身影,映照得更為魁偉高大。

「麻煩的是,怎麼將這個東西運送出去?」系密特指了指遠處那顆跳動著的巨大心臟。

走到近前,這才發現這顆心臟竟然如此巨大,它的高度幾乎和巖洞平齊,如果算上那些盤根錯節、朝著四面八方延伸的根系一般的東西,這顆巨大的心臟,幾乎佔據了這個極為寬敞的洞穴的六分之一。

「除非那些魔法師能夠將這東西變得小一些,要不然我絕對不認為,我們能夠搬動它。」那位巨人般的力武士大師說道。

「還有一個辦法,或許同樣能夠做到,那就是將它切成小塊。」系密特聳了聳肩膀說道。

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只是開個玩笑,因此那位力武士大師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或許,我們可以開闢出一條新的通道。」旁邊的一位力武士建議道。

「這間石室,幾乎在整座山峰的正中央。」系密特用充滿遺憾的語調說道。

「為什麼我們要在這裡為了這件事情犯愁?這東西或許難以被搬出去,難道那些魔法師們也那麼難以進到這裡來嗎?」力武士大師直接說道。

系密特幾乎下意識想到,來的路上所看到的那爬滿蛆蟲的景象,他皺了皺眉頭說道:「或許在此之前,應該先將這裡稍微清理一下,沒有人會對一座巨大的墳場感興趣,而我們可能不得不在這裡逗留不少時間。」

系密特從來未曾想到過,他的建議最終換來的結果。

近千名士兵被驅趕進了這座陰森可怖的洞穴,他們的工作並非是戰鬥,而是充當清道夫的職責。

值得慶幸的是,士兵們顯然早已慣於在戰鬥結束之後清理戰場的工作,正因為如此,他們對於那些屍體和蛆蟲,顯得並沒有像系密特那樣反感和厭惡。

力武士們始終守衛在最為邊緣的地方,為了以防萬一,許多通道重新用數量驚人的炸雷,令其徹底坍塌。

而此刻,那兩位魔法師早已經站立在那顆巨大的心臟旁邊。

光頭魔法師卡休斯不知道從哪個角落,挖來了一個巨大的孵化器,從它的體積可以看得出來,這座孵化器原本是用來孵化那龐大無比的魔族的眼睛。

「有必要用這樣巨大的東西嗎?」系密特看著他即將進入的巨大球體,疑惑不解地問道。

「誰知道魔族在孵化的時候是如何進行選擇,將什麼樣的知識,灌輸到哪一種魔族的腦子裡面?

「我相信,這些魔族飛船能夠得到的知識,毫無疑問是最多的,畢竟迄今為止,我們所發現的魔族種類之中,就以這些魔族飛船最為高級,同樣也擁有著最為高超的指揮能力。」卡休斯一邊摸著他的光頭,一邊說道。

對於卡休斯的這番言辭,系密特不置可否。

在他記憶中,當初他進入那個孵化器的時候,奸像孵化器並沒有將什麼東西灌輸進他的腦子,而當他搜尋到那些魔族的記憶的時候,他也並沒有發現那座孵化器有什麼級別的限制。

系密特注意到遠處那個正在忙著將孵化器和魔族心臟連接在一起的魔族農民。看到此情此景,系密特對於波索魯大魔法師感到無比欽佩。

這位睿智而又高超的宮廷法師,顯然又創造出了一件強悍而又偉大的武器。

系密特只要一想到,那些最為危險的詛咒法師,如果能夠受到操縱,毫無疑問,它們將成為人類手裡最為強悍有力的武器。

「你在想些什麼?」突然間,旁邊傳來波索魯大魔法師那微微有些沙啞的嗓音,顯然此刻他已太過勞累。

系密特將自己心中的想法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沒有想到,波索魯大魔法師的臉上顯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

緩緩地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這位宮廷魔法大師輕輕用手指點了兩下,熄滅了兩根最為靠近的火把。

他悠閒地將雙手埋在腦袋後面,仰躺著伸展開身體,並且用懶洋洋的聲音說道:「親愛的系密特,我多麼希望,你能夠為我帶來我最為渴望的東西。

「雖然無數謎團仍舊等待著我們去揭開,不過此刻,我最想要知道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這件事情牽涉到有關魔族繁衍的所有關鍵,事實上,此刻我們手裡已然掌握了不少線索,但是所有的線索一旦牽涉到那唯一的源頭,便消失不見了。

「當初我發現這座基地的時候,曾經以為這裡能夠找到我們極力尋求的答案,你絕對無法想像,當我在你傳送過來的景象之中,看到那些孵化器的時候,有多麼興奮。

「但是興奮過後,我仍舊感到深深的失落,因為那並非是問題的真正答案,那些孵化器的功用,只是讓魔族的胚胎迅速成熟,但依舊無法給予我所希望知道的答案。

「一直以來,我和我的老師菲廖靳大魔法師,都渴望著能夠知道,魔族到底來自何方?它們如何出生?為什麼能夠擁有如此驚人的數量?

「另一件我們極其渴望知道的事情,就是這些魔族,是如何創造出新的種類?

「有一件事情說出來的話,或許很多人會嚇一大跳。我和我的老師,甚至包括以往的許多魔法師,並不希望徹底消滅魔族。

「幾千年來,在魔法師的世界中,都存在著某種想法,魔族看上去和我們是如此相似,至少最初出現的魔族士兵確實如此。

「而它們那千變萬化的能力,更是令我們感到驚詫,同時也令我們聯想起聖堂武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聖堂武士正是模仿魔族而出現的、從普通的人類之中分化出來的,一支特殊的種類。

「不過,那並非是人類自己的成就,創造出這樣的奇跡的,是傳說中的諸神使者。

「幾千年來,人類魔法師無不渴望著,能夠接近,並且超越這些傳說中最接近神靈的生命形式。

「但是,可惜這些傳說中的諸神使者,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們無法從這些諸神使者的身上,學習到所需要的東西,就只能夠將目光轉向我們的敵人。

「毫無疑問,我和我的老師非常幸運,因為你突然間出現在我們眼前。

「你是否還記得,當初你和我的第一次見面,那個時候我只是感覺到你有些奇怪,不過當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你正是我們這些渴望尋求真知的魔法師們,等候了幾千年時間的答案。

「當然,和真正的答案還有些距離,畢竟你成為現在這個模樣,除了那個垂死的魔族的貢獻之外,基本上仍舊是聖堂武士所傳承的。

「我們希望得到進一步的突破,而這個突破,或許便隱藏在那顆巨大的心臟裡面。我非常希望能夠知道,魔族是如何出生,那些胚胎到底來自何方?

「我並不奢望能夠馬上得到最終的答案,不過這毫無疑問,能夠令我將目光收攏到一個較小的範圍。」

波索魯大魔法師緩緩地說道,他的神情看上去是如此悠然神往。

「萬一那個最終的秘密,就隱藏在奧爾麥森林深處的話,怎麼辦?」系密特突然間問道。

波索魯大魔法師朝著系密特看了一眼,他露出了一絲苦笑說道:「這或許是最為糟糕的情況,不過我早已經考慮過這個可能。」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只能夠到那裡去尋找答案。我唯一的希望便是,你能夠幫助我。」

說到這裡,這位大魔法師看了一眼遠處的那個巨大的心臟。

「請你答應我,盡可能地對那個東西仔細搜尋,或許一個不起眼的小東西,便是那個我夢寐以求的答案的一部分,只須知道那個答案,我們人類毫無疑問,便能夠在和魔族的對抗之中,獲得最後的勝利。

「我們已能控制住魔族的個體,一旦能夠找尋到答案,我們便可以同樣製造出一支魔族大軍。

「讓魔族去和魔族互相廝殺,我們所需要做的,就只是從旁配合,並且制訂作戰計畫而已。

「除此之外,以人類的智慧和經驗,或許還能夠創造出比聖堂武士更為強大的種類。」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確實有些愕然,他剛剛只是想到能夠控制魔族的魔法,控制住曉族之中最強大、最有控制價值的種類,沒有想到波索魯大魔法師的計畫竟然如此龐大。

想像一下兩支魔族大軍激烈廝殺的景象,系密特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贏得勝利的絕好辦法。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那個魔族農民已停下手中的工作,而那個光頭魔法師也正朝著這裡定來。

「總算重新連接好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卡休斯朝著系密特說道。

不過,此刻系密特注意到的,卻是波索魯大魔法師那充滿期盼的眼神。

重新進入那充滿了粘稠液體的感覺,確實糟糕透頂,透過那些液體,系密特看著孵化器外面正忙碌著的兩位魔法師。

兩道魔法陣,將這座巨大的孵化器籠罩在了裡面,由波索魯大魔法師親自守護這兩座魔法陣。

看他那神情專注的模樣,毫無疑問,他對於這一次的成敗是何等看重。

大魔法師那專注的神情,彷彿也感染了系密特,他漸漸將感知沉入了意識深處。

系密特竭盡全力在意識深處搜索著,但是這一次他只感到空蕩蕩的一片,根本就沒有一個意識體能夠被他所感知到。

這一次,就連那虛無飄渺、無所不在、彷彿能夠將他一眼看透的神秘的眼睛,也沒有出現。

系密特漸漸猜想到為什麼會這樣。

此刻和這顆巨大的心臟聯繫在一起的,就只有他一個而已,和這顆心臟相連的,或許還有一些孵化器,但是那些孵化器裡面,毫無疑問已然沒有魔族存在。

系密特開始感到有些懷疑,或許那顆魔族的心臟,並非是擁有意識的個體。

或許有其他的途徑,將知識和意識傳遞給那些魔族。

正當他感到焦躁不安的時候,正當他打算結束這一次的搜索,突然間他感覺到一絲微弱的脈動。

感受著那心跳般的脈動,系密特再一次凝聚起他的意識。

上一次是因為進入冥想狀態,令他意外地發現能夠和魔族溝通。

此刻系密特自然再一次冥想起來。

但是,他並沒有感覺到絲毫能夠溝通的跡象,那微弱的脈動,只是一股純粹的能量而已。

系密特感到,這股脈動的能量是如此熟悉,突然間,他想起了上一次,他躲在另外一個孵化器裡面時的情景。

那時候,他同樣曾經有過這樣的感覺,只不過那時所感受到的能量要強得多。

突然間,一個靈感從系密特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既然那些魔族會因為缺乏食物而進入冬眠,或許這顆巨大的心臟,同樣也會用冬眠來減少消耗。

只要一想到這些,系密特立刻感到頭痛起來,因為這顯然意味著,不僅僅要修復魔族基地的心臟,還要將嘴巴、胃和腸子修復好。

不過更加麻煩的是,魔族用來製造食物的原料,那些紫色的植物,此刻已在熊熊烈火之中化為了一片焦炭。

系密特感到深深的無奈,他絕對沒有想到,結果竟然會是這樣。

請繼續期待魔武士續集

[BOOK: 0003 / Chapter: 06 ]

Google:
[INDEX] [BACK] [BOOK]
[INDEX] [BACK] [BOOK]

Fri Apr 26 00:13:09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