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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Number: 0005-04
第十集 以父之名 第三章 魔族的攻勢


看著眼前這座死一般寂靜的城市,看著遠處那層層疊疊的樓宇,看著那一條條四通八達的街道,系密特隱隱約約還能夠看到以往繁華喧鬧的景象。

但是一轉眼間,再一次看到的,是那破落凋零的淒慘的現實。

很顯然,這座城市並非毫無抵抗,街道中央那一排排槍尖筆直衝天的柵欄,還零零落落地豎立在那裡。

那些尖銳的槍尖之上,時而還可以看到一、兩具深度腐斕、四周聚滿蒼蠅的魔族的屍體。

在那些屋頂和高樓之間,也能夠看到坍塌的木質平台,有的上面還能夠看到完好無損的巨弩。

不過,大多數的屋頂全都掀了開去,將近大半座城市,可以看到焚燒的痕跡。

系密特已然無從記憶,這是他所看到過的第幾座被徹底摧毀的城市,一路之上,他經過的大部分地方,只要是城市,幾乎都毫無例外被徹底毀滅。

反倒是那些小鎮和村莊,因為沒有人進行反抗的緣故,得以倖存下來,不過系密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那些小鎮和村莊的居民,對於外來者充滿了警惕,這種警惕,有的時候甚至已然算得上敵意。

系密特暗自慶幸,自己未曾往北方領地繞道而行,如果他所熟悉的那片土地,如果他的故鄉勃爾日,也已然變成了眼前這樣淒慘的景象,系密特無從得知,自己的心情會變得怎麼樣?

此刻,他只有在內心深處猜想,已然經歷過多次考驗,受到過魔族進攻的磨練,他的故鄉勃爾日城的市民,或許能夠在這場毀滅性的災難之中挺過來。

至少系密特對於葛勒特將軍就充滿了信心,更何況,那裡還有亞理大魔法師和許多聖堂武士,系密特暗自安慰著自己。

強行令自己的心情變得平靜下來,系密特繼續往前奔行,他不知道這一路之上,還會遇到多少座像眼前這樣淒涼的、被徹底毀滅的城市。

系密特一刻不停地往前奔行,一邊駕馭著光球飛奔,一邊計算著離開京城拜爾克還有多少距離。

當他感覺到快要到京城拜爾克,兩邊的農田和道路漸漸變得熟悉起來的時候,系密特的心情,突然間一下子變得糟糕起來。

他非常擔心會看到一座,和之前一路之上的那些死亡之城一模一樣的、被徹底毀滅的拜爾克。

事實上,隨著越接近最終的目的地,系密特心中的擔憂便越發顯得厲害。

一離開那座荒蕪的沙漠,踏上丹摩爾的土地,他就曾經試圖和波索魯大魔法師取得聯繫。

但是,無論他用那顆水晶球,還是在羊皮紙上留下資訊,都絲毫沒有得到來自於波索魯大魔法師的任何回應。

沒有比這更能夠令他的心中產生不祥之兆的了。

突然間,一陣從遠方傳來的奇特能量波動,引起了系密特的注意,這種能量波動,和他以往所熟悉的任何魔法都完全不同。

系密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他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敏銳無比的感知之上。

前方那陣能量波動傳來的所在,同樣也聚集著他最為熟悉的感覺,那是無數魔族聚集在一起給予他的壓迫感。

連忙將白色的光球撒去,系密特非常清楚這個目標是多麼顯眼。

將那近乎於完美的隱形籠罩在自己的身上,系密特在瞬息之問消失了蹤影。

將自己的氣息完全收攏,系密特無從知曉,此刻的自己,是否能夠真正做到像那位暗靈聖地的守護者所說的那樣,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中。

以著那「風的腳步」,系密特如同在空中飄行一般。

這並不能夠令他比以往更加快疾,不過那輕盈如同落葉一般在地面上的輕輕一點,足以令他不留下任何痕跡。

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輕若無物的系密特,逕直掠上了樹梢,他在樹冠之巔輕輕劃過,僅僅只是讓樹梢的枝葉稍稍有所晃動。

腳下踩著沙沙的輕響,就彷彿一陣清風穿過樹叢,摩娑著樹葉。

屍體、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魔族的屍體,這些靛藍色的屍體,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樹林邊一片廣闊的原野之上。

遠處是一座城市,一座遠比他一路之上看到過的那些被徹底摧毀的死亡之城,要大許多的城市。

雖然比不上京城拜爾克,不過眼前這座城市如果和勃爾日比起來,勃爾日恐怕只能夠稱得上是一座小鎮。

系密特對於這座城市並不感到陌生,他雖然從來沒有進入過這座城市,不過卻好幾次和它擦身而過。

塞德是它的名字,和京城拜爾克僅僅相差七十公里的它,從名義上是一座獨立的城市,其實卻是拜爾克的衛城。

這樣的衛城還有兩座,塞德還不是其中最大的一座。

這座衛城,忠實地守衛著奇斯拉特南麓,通往京城拜爾克的唯一通道。

另外兩座城市,一座守衛著北麓的通道,那也是自己和哥哥來到京城拜爾克所走的那條熟悉已極的道路,至於另外一座則把守著通往南方和西面的要衝。

看到這座門戶城市安然無恙,系密特原本擔憂了好幾天的心,終於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系密特非常清楚,那三座衛城的防禦力量,和它們所保護的京城拜爾克比起來,恐怕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這些衛城既然能夠安然無恙,守衛更加森嚴的拜爾克沒有理由會遭到毀滅。

從徐徐飄來的風中,系密特隱隱約約能夠聽到陣陣鐘聲,整座城市都彷彿在嗚響,難道那是在對勝利進行慶祝?

系密特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魔族正在遠去。

小心翼翼地走過那片佈滿了魔族屍體的曠野,系密特不敢放鬆絲毫的警惕。

這片曠野除了滿地的靛藍色屍體,還到處可見斑斑點點的圓形凹坑。

系密特非常清楚,這些凹坑是怎樣形成的,他可絕對不希望讓不知道埋在什麼地方的炸雷炸飛上天。

同樣他也沒有撒去身上的隱形魔法,在這種非常時刻,在魔族剛剛撒退,每一個人的神經,想必還緊緊繃著的時候,冒冒失失地出現在戰場前面的他,十有八九會引來一陣密集的箭矢。

系密特絲毫沒有興趣在自己人面前展示他那高超的身手,更何況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在一發從天而降的炸雷面前完好無損。

邁開清風掠過一般輕盈的腳步,系密特來到了牆根底下。

和當初的勃爾日一樣,所有的門戶都被嚴嚴實實地封閉了起來,系密特甚至懷疑,在那厚重的城門,和堅固沉穩的巨閘的後面,或許還堆滿了層層疊疊的青條石。

不過,這次系密特並不打算讓城牆上的吊索將他帶入城裡,他雙手攀住岩石的縫隙,如同一頭壁虎一般向上攀行。

站在城牆之上,系密特看著城裡。

和其他地方一模一樣,這座龐大而又繁華的衛城,到處密佈著筆直朝天的長槍。

一眼望去,街道上那整整齊齊望不到盡頭的槍尖,就彷彿是一座異樣的森林,不過這座森林所擁有的,並非是勃勃生機,而是陣陣肅殺之氣。

在城牆內側牆根底下,整整齊齊地豎立著一排投石機,這些巨大的攻城機械,此刻擔負著的卻是防守的職責。

正對著戰場一面的投石機,有十幾座已然損壞倒塌,損壞的地方彷彿被焚燒過一樣,四周的街道兩旁的樓宇,也多有殘破損毀的痕跡。

這些毀壞的痕跡,大多數看上去已有一段時問,不過,也有幾座此刻仍舊在徐徐冒著輕煙。

同樣有所損傷的,還有城牆上豎立著的那些巨弩。

系密特以往並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巨弩,這些巨弩圍繞城牆每隔八、九米建造著一座,它們擁有伸展開去長達兩三米的弩臂,所發射的箭矢纖細而又輕盈,很難看出會有什麼殺傷力。

這些弩弓抬得很高,幾乎直指著天空,這令系密特懷疑,或許它們的目標,原本就是那些飛翔在空中的東西。

和城牆下的投石機比起來,這些巨弩的損失更加慘重,顯然它們受到了格外的重視,被當作主要攻擊的目標。

城牆上到處是焚燬倒塌的支架,在這些支架旁,總是躺倒著一群受傷的士兵。

到處是忙忙碌碌的牧師和醫師,空氣中散嶺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嗆鼻的藥油的氣味。

時而有實在無法救治的傷員,被擔架抬了下去。

同樣忙忙碌碌的,還有手拿工具的工匠。

這些工匠們的職責,顯然是修復那些巨弩,還有另外一群工匠,在盡可能地修復投石機,不過後者的希望顯然頗為渺茫。

出乎系密特預料之外的是,城門裡面並沒有被大塊的條石堆死,此刻,上百輛輕便馬車正等候在那裡。

每一輛輕便馬車的後面,掛斗之中都堆放著幾顆炸雷。

聽不到哀嚎,也看不到憂傷,無論是那些士兵,還是忙忙碌碌的救護者和工匠們,他們臉上全都流露出麻木的神情。

一直嗚響著的鐘聲終於停了下來,街道盡頭,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些晃動的人影。

城門終於敞開,那些輕便馬車蜂擁出城。

系密特小心翼翼地攀著內側的牆壁爬下了城牆,他一直跑過了兩條街區之後,才徹去隱形顯露出身形。

獨自一個人走在街道之上,感到有些空空蕩蕩,唯一能夠看到的,就只有那些坐在屋頂支架上面,背靠著巨大的弩弓休息著的士兵。

靠近周邊所有的房屋顯然已經撒空,地上堆積著的垃圾和瓦礫,顯然許多時候沒有清理,所有房屋的門窗也緊緊封閉著。

在每一座廣場和十字路口,還可以看到和城牆上面聳立著的,一模一樣的朝天巨弩。

走過了好幾條街區之後,系密特才漸漸看到沒有用木條和傢俱堆死門窗的房屋。

在一座教堂附近,系密特終於看到了普通平民的身影。

密密麻麻大概有上千人在一座教堂旁邊的廣場和街道上休息著,這些人大多獨自一個人,或是席地而坐,或是在一個很小的範圍之內走來走去。

偶爾有幾個人湊在一起閒談,不過氣氛也不是非常熱烈。

在那座不大的教堂裡面還擁擠著許多人,這些人全都虔誠地跪倒在那裡,像是在祈禱又彷彿是在懺侮。

穿過大街小巷,系密特越發感受到一種淒涼,和充滿了壓抑恐慌的氣氛。

除了在教堂和那些公共祭壇,其他地方絕對看不到一個人影,此時此刻這些原本用來侍奉諸神的所在,成為了平民們的庇護所。

系密特甚至注意到許多臨時改建的教堂,這些臨時教堂,有的原本是大的商場和店舖,有的看上去像是公寓,它們的共同特徵無一例外,都擁有一座巨大卻粗糙的十字架,和門前吊掛著的鋼鐘。

在一些十字路口有衛兵把守著,系密特被攔下來過幾次,第一次的時候,系密特倒是白費口舌解釋了半天,不過他很快發現,只要在這些把守的衛兵的面前施展一下隱身的魔法,這些衛兵立刻變得畢恭畢敬?

有衛兵把守,便意味著附近有一座大型的教堂,那是為城裡的有錢人和貴族準備的庇護所。

能夠住在塞德的人物,雖然無法和京城拜爾克那些真正的豪門貴族相提並論,不過在丹摩爾也絕對能夠算得上有些份量。

和那些普通甚至是臨時教堂不同,這裡倒是沒有什麼人在廣場上溜躂。

那些大教堂的旁邊總是會有公園和草坪,即便在這局勢最為糟糕的時刻,那些貴族們仍舊有心情嬉戲和聊天。

放置在花園和草坪上的刺槍柵欄,自然是那些可以輕易折疊收攏起來的高級貨色,雖然收攏起來的柵欄豎立在正中央看上去頗為煞風景,不過那些貴族們倒是絲毫不在意,仍舊有說有笑。

草坪上鋪著一張張氈毯,氈毯上面放滿了精緻的食物,如果系密特不是非常清楚此刻的局勢有多麼糟糕,他肯定會以為這裡正在進行異常盛大的野餐聚會。

當然,虔誠的信徒也並不是沒有,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虔誠的信徒好像都是一般模樣,全都擁擠在教堂裡面進行著禱告和懺侮,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這裡的地上鋪著猩紅色的地毯。

對於那些仍舊嘻嘻哈哈,彷彿生活仍舊像以往那樣美好的貴族們,系密特倒是沒有什麼反感。

在他看來,至少在面臨困境和絕望的時刻,這些平時無所事事的貴族們,要比平民表現得好一些。

毫無疑問,聚攏在這裹的人同樣害怕死亡,不過即便知道明天死亡即將來臨,他們也十有八九會千方百計享受最後一分一秒的美好時光。

這或許也算是一種勇敢。

突然間,一陣急促的鐘聲,從遠處傳來,轉眼問,整座城市到處響起那短而急促的嗚響。

那並非是教堂祈禱的鐘聲,而是魔族再次發起攻擊的警鐘。

貴族們不緊不慢地魚貫進入教堂,所有人顯得整整齊齊,沒有絲毫慌亂。

草地上僕人們,正迅速地收拾著氈毯和刺槍柵欄,從他們的動作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對於這項工作已然非常熟練。

很快,教堂祈禱的鐘聲響起,緩慢而又祥和的祈禱鐘聲,和急促的警鐘混雜在一起,令人感到一種別樣的味道。

從教堂之中傳來舒緩而又悠揚的神聖禮讚,隨著讚美詩的吟誦,系密特感覺到剛才引起他注意的那股奇特的能量波動,再一次聚攏起來。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是什麼擊潰了剛才魔族的進攻。

毫無疑問,在這座城市的某個地方,正聚集著上百名高級祭司進行著某項儀式,以便召喚出強大無比的神力。

系密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那股奇特的能量波動,在城市的上空緩慢地凝聚著,顯然此刻城牆上的防禦是否能夠支撐得住是成敗的關鍵。

正當系密特打算有所動作的時候,一陣極為熟悉的嗡嗡聲從遠處響起,五架雷鳥正朝著剛才他來的方向緩緩飛去。

當系密特飛奔到城頭的時候,那些輕便馬車剛剛全速衝進城裡,顯然發出警報的前哨是在很遠的所在。

二十幾個士兵分成兩隊,將那沉重的大門緩緩關閉了起來,而城頭之上的士兵也在拚命搬動絞盤,那巨大的鐵閘慢慢地降落下來。

其問的配合簡直可以用完美來稱讚,那些士兵用巨大的門閂將城門鎖上,並且退回來之後,鐵閘門在轟然聲中放落下來。

此刻,系密特總算看到了剛才未曾見到的場面。

只見所有的投石機和弩弓,全都被調整到準備發射的狀態。

一隊隊士兵鑽進了射擊壕,而城頭之上一排力武士站立其上,鋒利的彎刀雖然還未曾出鞘,但是那逼人的氣勢,已然散發並且凝聚在四周。

更令系密特感到咋舌的是,近百位能武士正排列成前後三層橫隊,守候在一條街區之後的地方。

在他們稍微前方一些的位置,那五架雷鳥正虎視眈眈地守候在那裹。

遠處已然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團黑壓壓的烏雲,系密特用他那獨有的視覺清清楚楚地看到,那裡聚攏著上千艘魔族飛船,無數張拍打著的翅膀。

突然間,一陣整齊而又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系密特轉頭望去,只見一隊隊士兵從遠處奔行而來,這些士兵在軍官的分配之下,鑽進了那些門窗被緊緊封鎖著的房屋裡面。

從那些木板的縫隙,以及系密特原本沒有注意到的破窟窿裡面,一根根森冷的箭矢冒了出來。

不知道是誰下達的命令,那些原本守衛在城頭的力武士,立刻分出將近三分之二下了城牆,守衛在街頭。

系密特隱隱約約聽到四周的士兵發出陣陣咒罵聲,彷彿他們已然知道,魔族將要發起什麼樣的進攻。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突然間遠處的魔族開始有所行動,樹林的邊緣蜂擁而出潮水一般的靛藍色身影。

潮水在一道圍牆前面被阻擋了一下,那道靛藍色的圍牆,正是用剛才散佈在曠野之上的魔族屍體堆砌而成。

那靛藍色的潮水開始翻越靛藍色的圍牆,那情景令系密特感到不寒而慄。

突然間,一連串密集的爆炸聲從遠處傳來,只見那道靛藍色的圍牆,以及圍牆後面的那片曠野猛然間炸裂開來。

到處是翻飛的屍體,到處是殘缺的肢體,到處是鮮血,到處是死亡。

但是在翻捲的濃煙和飛濺的塵土中間,迅速衝出一隊高大並且強壯的靛藍色身影。

那是系密特從來未曾見到過的新的魔族,這些魔族,各個都擁有著近十米的身高,魁梧的身軀看上去,就彷彿是放大了好幾倍的力武士。

這些身形龐大的魔族和其他魔族截然不同,它們的身上佈滿了角質的凸起,彷彿披著一層厚實的鎧甲。

另一個和力武士非常相似的是,它們的雙臂前端延伸出兩道彎月形的骨片,像極了力武士手裡的新月彎刀。

「是泰坦!」

「魔族的泰坦攻過來了。」

「這一次居然有泰坦……」

到處是充滿恐慌的驚呼聲,顯然士兵們對於這些身形龐大的,被稱為「泰坦」的魔族,充滿了恐懼和害怕。

甚至連城牆上守護著的那些力武士,也顯得有些緊張,原本隔開一段距離站立一個的隊形漸漸收攏起來,顯然力武士們不得不集中力量,和那些巨大的人形,進行一場殊死搏殺。

突然問,轟的一聲巨響,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巨大的魔族,顯然一腳踩在了一個炸雷上面。

爆炸的威力,立刻將那龐大的身體掀了起來,那被稱為「泰坦」的魔族身上,原本就掛著不少傷痕,此刻更是整條右腿被炸得血肉模糊。

聽到那陣陣低沉,卻令人心悸的怒吼聲,系密特感到有些難以置信,直接踩到炸雷,居然也無法令這東西喪命,這被士兵們用神話傳說之中的遠古神裔命名的魔族,實在太難以消滅。

系密特彷彿再一次回到了當初的奧爾麥森林,彷彿再一次面對那全身插滿了箭矢,卻仍舊往前衝鋒的魔族士兵。

又是轟的一聲巨響,另外一頭泰坦倒了下來,但是剛才倒地的那頭泰坦,已然站立了起來,一條腿血肉模糊,令它顯得更加猙獰可怕。

與此同時,那數千艘魔族飛船,如同烏雲一般壓了過來,在它們的身邊,圍攏著無數拍打著翅膀的魔族。

一片緊密交織在一起的密集電網,將前方的天空籠罩了起來。

接二連三的爆炸聲幾乎連成了一片,在這一片爆炸聲中,飛在最前面的魔族飛船,和那難以計數的「墮天使」,在瞬息問被徹底吞沒。

能武士的威力仍舊那樣強悍而又有效,唯一令人感到遺憾的是,發出如此強勁的一擊之後,大部分的能武士不得不飄落到地面,等待力量緩慢恢復。

天空之中只有零零落落的幾片電網在「烏雲」之中閃爍。

幾乎同時,地面上密集的箭雨,和天空中冰雹般砸落下來的光球交錯在一起,那五架雷鳥也毫不客氣地發射出一道道致命的光絲。

天空中不停的有長著翅膀的魔族打著轉飄落下來,更有那一聲轟嗚,夾帶著無數魔族的身影翻滾著掉下來。

地面上的損失同樣慘重,片刻間,十幾座筆直朝天的巨弩,化為熊熊燃燒的火炬,那些巨大的投石機,也在爆炸聲中焚燬倒塌。

一聲震耳欲聾的哀嚎,將系密特的注意力再一次拉回了地面上的戰場。

只見遠處一頭泰坦正狂亂地揮舞著那巨大的彎刀,它的眼睛好像瞎了一般,像一隻沒頭蒼蠅一般到處亂闖。

在曠野上,只有三個力武士在和那些巨大的魔族周旋,從他們的身影動作之中,系密特確信他們絕對擁有大師的身份。

這些大師們,顯然並不打算和那些身強力壯,更披掛著厚實鎧甲的巨型魔族比拚力量,攻擊眼睛這個難以防護的弱點,顯然是唯一有效的手段。

不過,系密特同樣也非常清楚這有多麼危險,這些大師毫無疑問是在用自己的性命賭博。

看到此情此景,系密特知道自己無法再袖手旁觀下去,他飛身跳了出去。

系密特感覺到旁邊的那個力武士想要拉住他,不過以他的速度,那個力武士根本無法攔截。

身體飄飛在空中,這一次系密特並沒有運用隱形的力量,他的雙手一展,兩柄青色的彎弧,如同飛烏伸展開來的翅膀。

系密特並沒有像那幾位大師一樣,躲避那些巨大魔族的鋒芒,他筆直朝著最近的泰坦衝了過去。

幾乎同時揮舞起手臂,四把彎刀也差不多大小,但是最終的結果卻完全兩樣。

那巨大魔族的刀形骨板雖然堅硬,角質鎧甲雖然牢固,但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比花崗岩更加堅不可摧。

而系密特手裡的那兩柄聚能刃,切割起花崗岩也如同切奶油一般。

那巨大的魔族,在瞬息間被分成四塊。

系密特絲毫沒有停留,奔向下一個目標。

轉眼問,曠野上只剩下四頭瞎了眼睛到處亂撞的泰坦,而此刻從樹林裡面蜂擁而出的魔族,也已然衝到了近前。

隨手將自己變成白色的光球,隱藏在厚實的防護罩裡面的系密特,並沒有聽從那三位大師的勸告返回城牆上面,他朝著森林邊緣直殺了過去。

系密特將自己的感知力遠遠地放了出去,他最為注意的,是那些詛咒法師和那曾經令他身受重傷的不知名的魔族,現在就只有這兩種魔族,能夠令他真正受到傷害。

如同一把盤旋飛舞著的鋒利鐮刀,系密特劃過哪裡,哪裡便躺倒一片魔族的屍體。

而他那敏銳無比的感知,始終搜索著唯一能夠對他致命的魔族,正因為如此,那些詛咒法師噴射出的致命血霧,總是無法籠罩住他靈活而又快疾的身形。

那密佈的血霧,反倒將成群從樹林裡面鑽出來的魔族徹底葬送,經過幾次教訓之後,那些詛咒法師也不敢再隨意噴吐那致命的血霧。

而此刻,其他人也在激烈戰鬥之中。

隨著又是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曠野上最後的一片炸雷,帶著無數魔族的血肉灰飛煙滅。

能夠在如此密集的爆炸中逃生的,大多是那些速度驚人的特殊魔族士兵,這些魔族士兵同樣也擁有著驚人的彈跳力,它們和城牆上的力武士展開了激烈的戰鬥。

一方擁有的是技巧和平衡的力量,而另一方擁有的是超絕的速度,曾經戰無不勝的力武士遇上了難纏的對手。

不過,最為激烈的戰鬥,仍舊是空中和地面之問的對決,魔族擁有著數量方面的優勢,但是地面上的每一個士兵,手裡全都握有弩弓,而且街道和房屋,全都能夠用來隱藏他們的身形。

早已經千瘡百孔的街道,再一次經受了磨難,但是防守一方事先進行的大量準備,顯然在此時此刻起到了作用。

雖然有房屋漸漸倒塌,不過卻看不到連綿的火勢,那些六翼魔族所發射的光球最為可怕的破壞力,並沒有得到展現。

士兵們顯然已經經歷過這樣的戰鬥洗禮,他們非常清楚什麼才是最有價值的目標,那些魔族飛船優先遭到攻擊,在一陣陣轟嗚聲中,靛藍色的魔族,發出淒厲的喊叫,紛紛掉落下來。

當然,更多的魔族是主動跳落到地面之上,經歷過無數場戰鬥,魔族同樣也知道只能夠往房頂上跳,雖然房頂上同樣也豎著長槍,不過要稀疏很多。

靛藍色的身影漸漸出現在街道之上,不過它們立刻成為了兩邊房屋裡面,那一支支箭矢射殺的對象。

突然間,一片血霧在城裡瀰散開來,城裡立刻顯得有些慌亂起來,力武士的身影在一條條街道之閒翻飛跳躍,尋找著那潛入城裡的詛咒法師的蹤影。

片刻間,原本僅僅只是在城市邊緣進行的戰鬥,漸漸蔓延到三分之一的地方,魔族顯然因為兵力分散的緣故,漸漸失去了最初的優勢,不過到了這個時候,那些魔族飛船也大多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從系密特原本並沒有太多注意的一幢幢樓宇之中發射出來的致命的箭矢,令那些飛翔在空中的魔族紛紛飄落下來,不過,敢於深入的大多是兩翼魔族和飛行惡鬼,那些真正具有威力的六翼魔族,並沒有陷入混戰之中。

那些六翼魔族的目的非常明顯,它們遠遠的圍攏著城牆邊緣發射著一顆顆暗紅色的光球,將一座又一座投石機化為灰燼。

城牆前的戰線漸漸崩潰,大隊的士兵從城牆上面撒了下來,就連力武士也開始撒退,經過剛才那番廝殺,力武士已然損失慘重。

突然間,從後方兩個街區之外的地方,一座座樓房的屋頂被掀了開去,顯露出隱藏其中的真正殺招。

無數炸雷在城牆前面十幾米的地方炸裂開來,此刻這裡是魔族最為密集的所在。

那些原本並不願意飛近,害怕遭受損失的六翼魔族,此刻不得不硬著頭皮往前移動,不過,它們立刻成為了底下無數箭矢的標靶。

損失了幾十隻六翼魔族之後,這些高高在上的「墮落天使」開始紛紛後撒。

越來越多的魔族聚攏在前方的曠野之上,不過就是不敢進入十幾米之內的範圍。

原本黑壓壓如同烏雲一般的空中戰隊,此刻只剩下那些六翼魔族。

系密特早已經隱藏身形,他朝著魔族源源而來的方向飛奔。

系密特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只見一個巨大的、寬度和京城拜爾克中央大道差不了多少的洞穴,出現在一片農田之中。

洞穴出口翻捲的泥土看上去還是全新的,泥土堆積得有十幾米高。

源源不斷的魔族大軍,就是從這裡浩浩蕩蕩地走出來。

突然間,系密特感到四周有一種熟悉的氣息,這種氣息感覺起來並不危險,他朝著四周張望。

過了好一會兒,系密特才注意到,那股氣息來自旁邊的一條小河,河面之上有一處地方水波顯得太過平靜。

系密特立刻明白那到底是什麼,這原本就是他最初的發現。

鑽進那片水幕,裡面是一群他完全不熟悉的人,只有其中的一張面孔,好像曾經見到過。

兩個力武士,一個能武士,支撐著這個隱形魔法的是兩個魔法師,這倒並不令人感到奇怪,奇怪的是居然還有一個神職人員。

從他的年紀和手裡握著的權杖看起來,顯然應該是一個祭司,但是這位祭司的身上卻穿著容易行動的短衫。

只見他壓低了聲音,在那裡默默吟誦著什麼,聽起來像是某種儀式的前導。

沒有人敢妨礙那位祭司的工作,就連不知道任何底細的系密特,也暗自屏住了呼吸,不知道為什麼,他隱隱約約感覺到,眼前這位祭司正在進行一項非常重要的使命。

突然間,那兩個魔法師之中的一位若有所覺,他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枚水晶球。

不知道他從水晶球上面看到了什麼,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

「怎麼回事情?有什麼新的發現?」旁邊的那位魔法師連忙問道。

「伊文那群人成功潛入進去了。」原來那個魔法師笑著說道。

「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魔族投入這麼多的兵力全力攻打京城周圍的三座城市,防禦自然空虛。」旁邊的魔法師說道。

「只是不知道另外三座城是否能夠支撐下來。」其中的一位力武士,輕輕歎了口氣說道。

「即便能夠支撐得下來,又有什麼用處?即便將彌而頓森林裡面的那片魔族基地乘機毀滅,又能夠拖延多少時間?現在魔族的基地已然在北方連成了一片,就連西北荒漠也全是魔族的身影。」

旁邊那位魔法師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也未必,魔族想要進入奇斯拉特山脈的企圖不是已然被徹底毀滅,我們現在的實力也不小,幾個月之前,北方的領地還是我們不敢進入的禁區,現在不是打算首先消滅彌而頓森林裡面的魔族嗎?

「就算西北荒漠被徹底陷落,那又有什麼關係,魔族在那裡建造基地,簡直就是白廢心機,那片土地根本就無法養活任何生物,同樣也難以為它們提供兵力。」第一個魔法師連忙說道。

他的聲音顯然稍微響了「些,以至於嘴巴立刻被兩隻手同時輕輕摀住。

就在這時候,遠處突然間閃過一道淡藍色的光芒,原本爭執著的那些人,此刻都被這道光芒所吸引。

「別恩那裡竟然比我們先出手。」

「恐怕是塞德那面的要求,他們恐怕快要支撐不住了,畢竟這個運兵洞,離他們最近。」

原本整整齊齊的魔族兵團,突然間潮水一般向兩邊湧了過來,從洞口仍舊源源不斷出來的魔族,只能夠擁擠在洞口四周。

過了好一會兒,系密特才看清楚,原來從前面逃回來一大群魔族士兵,只見它們之中的絕大部分身上都帶著傷,有的看上去傷勢頗蕩沉重。

這些受傷的魔族全都退到了後面,洞口前一時之間變得混亂無比。

原本閉著眼睛默默吟誦著的那個祭司猛然間舉起了手臂,看到此情此景四周的每一個人都精神一振。

只見那桿權杖頂端微微閃亮起一點白光,那點白光彷彿是夜晚天空中的星辰,閃爍著陣陣光芒。

突然間,前方的曠野上暴射出一片刺眼的藍光,系密特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睛,只見亮麗的藍光已然化作一片淡藍色的光霧。

光霧翻騰之中,無數魔族四下奔逃,此刻原本在最周邊的魔族顯然成為了幸運兒,它們之中的大部分得以從光霧籠罩之下逃生,只不過身上多多少少受了點傷。

至於那些深處光霧之中的魔族,就沒有那麼幸運了,跑不了幾步,動作就變得漸漸緩慢了下來,籠罩在光霧之中的魔族,全都呆呆地站立在那裡,過了一會兒之後,便紛紛栽倒在地上。

藍色的光霧仍舊沒有散去,只是顏色變得淡了許多,而且光的強度也遠沒有剛才那樣高。

又有從洞口闖出來的魔族,這一次系密特看得清清楚楚,只見那個魔族的身體突然間異常鼓脹起來,就彷彿渾身的肌肉猛然間繃緊,這種緊繃一直持續到這些魔族失去生命,在生命消逝的那一剎那,所有的肌肉也失去了控制而鬆弛下來。

所有人一動不動地躲在隱形魔法之中,四周到處是散亂走來走去的魔族,不過這些魔族顯然沒有絲毫的打算讓腳沾上河水。

一陣輕微的嗡嗡聲引起了系密特的注意,雨點般密集的光絲傾瀉而下。

地面上倖存的魔族之中,雖有能夠發射箭矢的種類,奈何根本成不了氣候,至於那些以往在任何攻擊之下,都能夠率先逃脫的速度驚人的魔族,它們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雷鳥,顯然早有了對策。

密集交錯的攻擊,沒有令任何一頭魔族得以逃脫。

彷彿是在挑釁一般,這些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近百架雷鳥,悠然地掃蕩著四周的一切。

系密特看到那位祭司再一次唸唸有詞吟誦起來,立刻猜到還將有一番攻擊。

正如他猜想的那樣,從洞口浩浩蕩蕩地鑽出來一大群那種發射利刺的魔族,而空中,也從四面八方聚攏來無數魔族,其中至少有上千艘魔族飛船。

毫無疑問這既是為了對付雷鳥的戰陣,同樣也是緊急調運而來的援兵。

但是這偏偏落入了事先挖好的陷阱。

這一次接連兩道藍光閃現,上下兩團光霧連成了一片。

那些發射利刺的魔族原本就跑不快,幾乎被一網打盡,而能夠飛翔在空中的魔族,身體上的脆弱顯然是它們共同的特徵。

正當系密特和所有人一樣感到歡喜雀躍的時候,突然間站立在他前面,始終喜怒不形於色的力武士猛然間放手一抓。

如此近的距離,系密特根本就來不及做出反應,他唯一能夠做到的就只有將肌肉猛然間繃緊。

那個力武士同樣一驚,他剛剛抓住的那一剎那已然辨別出來,始終站立在身後的應該是一個身材矮小的傢伙,而抓住的地方瞬息之間變成如同鋼鐵一般堅硬,更是令他感覺到這個不知不覺之中闖進來的不速之客是個身手不凡的高手。

看到自己身形已然暴露,系密特也不打算再繼續隱形下去,他立刻徹去了籠罩在身上的真實幻影。

除了那位力武士之外的其他人顯然嚇了一跳,不過當他們看清了系密特的樣子,大多數人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

「第一勳爵?」

令系密特感到驚詫的是,這群人之中為首的竟然是那位祭司。

「是的,很高興能夠回到京城,現在的情況怎麼樣?」系密特笑嘻嘻問道。

「情況恐怕非常糟糕,不過或許很快便會有所轉機。」魔法師之中的一位說道。

「已經聯絡到諸神的使者了?」系密特問道。

「這件事情好像還有一些麻煩,諸神使者所在的地方居然深藏在颶風之海,我所說的轉機是你剛才所看到的力量。

「我們現在已然可以對於北方森林裡面的魔族進行反擊。」那位魔法師說道。

「但是魔族的數量好像也增加了不少。」

系密特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說道。

「這很難說,至少它們原本進入過奇斯拉特山脈,但是此刻卻不得不退了回去。

「聽說北方領地也幹得不錯,一連拔除了北側山麓的好幾片魔族連營。」那位魔法師說道。

「北方領地還安然無恙?」

系密特問道,他對於自己的故鄉充滿了關切。

「是的,奇斯拉特山脈一線,以這裡、中部的馬諾爾郡和北方領地三塊還仍舊固守著,現在我們和北方領地正在朝森林裡面推進。」那位魔法師說道。

「波索魯大魔法師現在怎麼樣?我已有很長一段時間,和他失去了聯絡。」系密特突然問問道。

「此時此刻,波索魯大師恐怕是最為忙碌的人之一,至於失去聯絡,恐怕是因為在前一段時間裡面,魔法協會中部被魔族徹底摧毀的緣故。

「那些魔族好像受到了高明指點一般,現在一旦對某座城市發起進攻,肯定會首先攻擊魔法協會。

「失去了魔法協會的高塔,對於我們來說,最為麻煩的是無法進行傳送,有的地方甚至連飛行都變得困難,用水晶球進行消息傳遞的距離變得近了許多。」那位魔法師抱怨著說道。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原本充滿擔憂的心情,終於稍稍平靜了下來。

正在這個時候,那位魔法師胸前又閃亮起陣陣白光。

掏出水晶球看了一眼,那位魔法師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大家最好做好準備,讓我們暫時退到河底下去,從多安方向傳來的消息,有至少六支魔族大軍,正朝著這裡迅速聚集。」

「為什麼不設法堵住前面那個巨大的地洞?」系密特突然問問道。

「沒有用,也沒有這個必要,這個運兵洞的另外一頭直通彌而頓森林的深處,想要堵塞如此長的通道幾乎沒有可能,而僅僅堵塞一段,對於能夠挖掘如此長的洞穴的魔族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麼損失。」那位魔法師連連搖頭說道。

「更何況現在我們就埋伏在這裹,剛才偷襲的效果,你又不是沒有看到。」另外一位魔法師說道。

他一邊說著,一邊對面前的那片河面比劃著一連串奇特的手勢,突然間,河水從正中央輕輕地裂開了一道縫隙。

河底並不是很高,看上去也就頂多能夠沒過頭頂的樣子,那位魔法師招了招手,為首的祭司第一個朝著那道裂縫跳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跳入了河裹,那個魔法師這才變換了一下手勢。

而早已經做好了準備的另外一個魔法師,信手將一面輕柔的紗巾拋灑了出去,那面紗巾迅速伸展開來,將眾人團團圍攏住,奔騰的河水,被這層薄薄的紗巾,輕而易舉地阻擋在了外面。

無論是那個祭司還是魔法師和聖堂武士,用不著招呼全都坐了下來,頭頂上的那片河水也隨著他們身形變矮而低了下來。

空閒下來的那兩個魔法師,其中的一個迅速吟誦了一段咒語,只見前方的水牆之上立刻顯露出外面的景象。

過了將近一個多小時之後,天空中再一次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烏雲,不過這一次魔族顯然有備而來,只見十幾艘魔族飛船沿著河流四處巡視,跟隨在這些魔族飛船身旁的是數百六翼魔族。

暗紅色的火球,如同雨點一般灑落在河面之上,彷彿播種一般,每隔一段距離便命中一顆。

除了河面同樣受到攻擊的,還有河岸旁邊的那片土地。

「魔族變聰明了。」系密特說道。

「不過仍舊沒有我們人類聰明。」那位健談的魔法師回答道。

正說著,突然間,眾人感到地面一陣輕微的抖動,只見上百個高大魁梧的身影,顯露在眾人眼前。

「噢——這一次魔族好像要下血本了。」那位魔法師喃喃自語道。

「確實是下血本,快看那些可惡的叛徒。」

那位祭司指著景象之上的一點,說道。

系密特順著手指看去,只見那位祭司所指的魔族飛船底下,吊掛著兩頭樣子奇特的魔族。

對於這兩個魔族,系密特倒是並不陌生,他絕對不會忘記,那場差一點令他喪命的戰鬥。

更令他難以忘懷的,是那猛烈無比的爆炸。

系密特無從知曉,當他再一次面對這些魔族的時候,是否能夠抵擋得住那猛烈爆炸的威力。

「它們是什麼?為什麼說它們是叛徒?」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這些傢伙是人類的恥辱,它們原本應該都是人類,但是卻投身到魔族那一邊,令人感到諷刺的是,它們丟棄人類的尊嚴,換取來的卻是被那些魔族當作犧牲品。

「它們雖然擁有超絕的速度,但是唯一能夠用來進行攻擊的武器,卻只有兩枚爆炸彈,除此之外,另外一件武器便是它們的身體,它們的身體同樣也是一顆爆炸彈,而且威力遠比另外兩顆猛烈得多。」

魔法師之中的一個,用異常輕蔑地語氣說道。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立刻想起,當初他在那道峽谷入口,第一次看到這種魔族時候的景象。

系密特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當初那個為首的魔族所說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話語,那番話語之中所蘊藏的深深的仇恨,始終困惑著他。

但是此時此刻,系密特突然問感到豁然開朗,他已然知道這些魔族原本的身份,同樣也知道當初那個魔族對於他的仇恨,到底來自何方。

不知道為什麼,系密特的心中並沒有感到絲毫快慰,有的只是一絲深深的憂傷。
第十集 以父之名 第四章

到處是殘垣斷壁,激烈的戰鬥令京城拜爾克滿目瘡痍,不過在看到破壞的同時,系密特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修復創傷的速度。

這種速度,無論是在人們的神情之中,還是拜爾克的那些破敗的瓦礫之問,到處都能夠看到。

一回到京城,系密特最先前往的並非是神殿,而是紅鸛旅店,無論如何,這個世界上最令他感到關心的,仍舊是他的親人。

和拜爾克其他所有巨大而又顯眼的建築物一樣,紅鸛旅店在戰鬥之中,遭受了極為厲害的損毀。

原本風景最為美麗,裝飾最為豪華的靠南的一面,已然大部分倒塌,其他的幾面也有不同程度的損毀。

往日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那顯露在外的紅色柱子,能夠證明這裹往日的奢華繁盛。

令系密特感到高興的是,留守在這裹的夥計居然還認得他,從那個夥計的嘴裹,系密特終於知道了家人的去向。

從道爾大街到維斯汀大街,這裡曾經是拜爾克最繁華最值得驕傲的明珠。

當初在這裡拿著各種各樣的玩物飾品,裝扮成少不更事的小孩,引誘那些貪婪的小偷和流氓上鉤的景象,彷彿仍舊停留在眼前。

但是此刻,一切都如同過眼雲煙。

和塞德的大街一樣,這裡同樣空空如也,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這裹的街道看上去要乾淨許多,那些殘垣斷壁都有專人清理。

至於那些曾經被視為聚寶盆,只要擁有一幢,單單吃住客的租金,就可以享受富裕生活的公寓,此刻也同樣只剩下一個空殼。

或許是因為暫時魔族無力再發起猛烈的攻擊,拜爾克的大街上到處可以看到行人,不過,這和以往人來人往喧鬧繁華的景象,已然無法比擬。

走過巴塞盧大街,在系密特的記憶之中,再往前走那就算是市中心了。一直以來,對於京城拜爾克來說,這裡和另外三條街道所圍攏的所在,被認為是貴族和平民的分野。

在市中心,除了王宮和各個部門之外,京城之中那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那些有頭有臉的世家豪門宅邸,都位於這裹。

從這條街道開始,豪宅一座接著一座,寬敞的草坪、精緻的花園,幾乎全都連接在一起。

這裡沒有喧鬧繁華的商業街,不過,京城裡面最為有名的建築物,有三分之二都聚攏在這裡。

這裡金錢也已然失去了意義和作用,能夠住在這裡的家族,互相攀比的是悠久輝煌的歷史,和對於宮廷內閣的影響力。

但是此刻,一道垃圾山一般的圍牆,令這條赫赫有名的街道顯得黯然失色。

這道圍牆是用那些殘破散落的石塊瓦礫堆砌而成,一左一右兩條,只能夠允許一輛輕便馬車通行的活動斜坡,成為了連接內外的唯一通道。

這道簡陋的圍牆之上,佈滿了筆直朝天的尖銳刺槍。

飛身跳上圍牆,看到圍牆後面那如同海洋一般的人群,系密特無比驚詫的發現,在其他地方找不到的人,居然全都聚集在這裡。

在那道簡陋的圍牆的牆根底下開著一排門洞,旁邊則是一道道射擊孔式的窗口。

系密特實在有些難以想像,如此簡陋的避難所,居然可以讓如此眾多的人暫時居住在其中。

平心而論,這個避難所其實相當狹窄,僅僅只是那巨大圍牆的一小部分而已,緊靠著門洞和窗戶的是一條走廊,這同樣也是圍牆裡面的唯一通道。

除了走廊,就是狹小的艦船之上水手們所躺的那種可以翻起來的靠壁小床,因為要裝下那麼多人,這些小床只能夠疊在一起,最高的床鋪離開地面至少有兩米多高,只能夠通過旁邊的鐵梯子上下。

這道鐵梯子,顯然同樣也起到了柵欄的作用,省得那些睡相不好的傢伙,從上面掉下來。

系密特已經忘記自己是怎樣從那座庇護所裡面逃出來的了,他只知道自己必須盡快離開那裡。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那一切,系密特感到這些人活著簡直比死去更加痛苦。

或許能夠這樣活下來,比用不著擔驚受怕的死亡好的地方,就只有活著還擁有希望,雖然痛苦但是或許正是這種希望,令住在這裡的人默默忍受著那難以想像的苦難。

一連跑出去幾條大街,系密特終於隱隱約約看到了紅鸛旅店的夥計所指點的安德瓦爾花園。

系密特並不常來這裡,不過他卻知道哥哥是這裡的常客。

這裡曾經以密佈的人工河流,精緻的噴泉和搭配得極為巧妙的水邊植物而聞名,被譽為京城拜爾克最充滿柔美浪漫的所在。

但是此刻,系密特幾乎看不出這裡曾經是花園。

河流和池塘全都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被抽乾了水的它們顯然是天然的庇護所。

只需要在頂部鋪上一層厚實的木板,再蓋上一層泥土,無論是人還是魔族,都絲毫看不出下面有人居住。

而往日那四通八達的河道此刻被分隔成為小段,住在裡面雖然遠沒有以前那麼舒服,但是和那些平民所居住的地方比起來,這裡簡直就是天堂。

這樣的庇護所在整個城市裡面還有許多處,只要有河流景觀的所在就會被開關成為庇護所,因為這是最安全同時也是最為省力的做法。

系密特隱隱約約能夠猜測得出,這恐怕是出自於自己哥哥的頭腦。

顯然,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家才能夠在京城諸多庇護所裡面,得到這樣一塊絕佳的所在。

不過,即便位置再好的庇護所,也不能夠給予人美好的感覺。

正因為如此,和那些平民們一樣,躲藏在這裡的人同樣也從庇護所裡面走了出來,散佈在這原本是花園的所在。

突然間,系密特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召喚,他轉頭觀瞧,只見他一直在尋找的人們正聚攏在一片草坪上。

再一次感受到那種比什麼都更加濃厚的親情,系密特甚至感覺到,自己已然快要受不了了。

他好不容易從那令人感到窒息的親熱之中脫逃出來。

此時此刻,他感覺到,只有坐在文思頓和撒丁這群男士中間,自己才能夠稍微平靜下來。

「我哥哥呢?」系密特問道。

「呵呵,尊敬的財務大臣閣下自然公務繁忙。」

和塔特尼斯侯爵沒有太近的關係,正因為如此,只有撒丁可以用這種略微帶有調侃口吻的語調說話,而他的夫人自然用責備的眼神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哥哥確實很忙。」文思頓輕輕拍了拍系密特的頭,說道:「無論是城裡還是丹摩爾,有很多事情需要他解決,他已經在內閣庇護所待了整整半個月了,中間只能夠回來一趟。」

「為什麼不說說你自己,你是否又有了許多新的故事和傳奇?」旁邊的沙拉小姐立刻插嘴道。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如果是假話得讓我想想,如果是真話,我相信那絕對不會是一個動人的故事。」系密特輕輕歎息道。

聽到這番話,每一個人都立刻閉上了嘴巴,因為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對眼前這個小孩相當熟悉。

雖然完全不知道細節,不過這裡的所有人都大致能夠猜測得到,小系密特被賦予的都是一些多麼危險和艱難的使命。

特別是文思頓和撒丁,他們倆曾經見識過那段名聞遐邇的雪峰崩塌的景象,和其他人從中感受到的恐慌和驚嚇不同,他們的心裡感覺到的卻是一番苦澀。

系密特突然間發現,他再一次被那些女人們摟在懷裡。

不過,和剛才的驚喜不同的是,此刻無論是母親還是沙拉或玲娣姑姑,她們的神情之中所充滿的全都是悲哀。

「你還要去冒險嗎?」

玲娣輕聲間道,她的聲音裡面帶著一絲哭腔。

系密特同樣也清清楚楚地聽到另外兩陣低沉的嗚咽,他很想撒一個謊,就像他以往總是那樣做的。

但是當謊話剛剛到了嘴邊,他已然看到文思頓和撒丁眼神之中流露出的哀傷,甚至連撒丁的夫人也是如此,顯然他們早已經知道了答案。

系密特只能夠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系密特再一次逃也似地離開了那座庇護所,他非常清楚這會令他所關心同樣也深深關心著他的所有人感到哀傷,但是他不得不那樣做。

來到那熟悉的聖殿,門口站立著的力武士顯然早已經知道他的到來。

用不著通報,那個力武士將他一路引到了議事廳裡面。

議事廳裡面早已經坐滿了人,顯然正在商議些什麼,此刻在正前方發言的正是波索魯大魔法師。

大魔法師朝著走進來的系密特招了招手,並且指了指最末尾那些空著的座位。

正前方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地圖,隨著波索魯大魔法師的信手指點變幻成不同的比例。

「迄今為止,我們已然喪失了鄰近中部平原的大部分城市,不過倖存下來的少數城市已然證明,魔族的進攻並非強不可破。

「魔族在數量方面的優勢,因為教會的力量變得並非那麼明顯,而魔族缺乏強力的攻城力量,是到現在為止最值得我們慶幸的一件事情。」「不過,魔族顯然也已經發現了這方面的弱點,在這幾次的進攻之中,魔族泰坦的數量越來越多,足以令我們感到警惕。

「按照以往的經驗,魔族之中一旦出現某種全新兵種,在半個月之內這種兵種就會變得相當普及。

「不過越是強有力的兵種能夠佔據的比例就顯得越小,詛咒法師至今仍舊在魔族兵團之中只有相對較少的數量,就是絕好的證明。」從各方面匯總的情報,可以看得出來,普通魔族士兵,仍舊是魔族大軍的主要組成部分,一旦城市的防禦工事被攻破,它們所造成的破壞無疑最為強大,但是只要防禦工事安然無恙,這些魔族士兵就不足為慮。

「數量僅次於普通士兵的魔族是那些飛刺兵,對此我原本並沒有預料到,這種魔族要遠較第一種魔族大得多,不過事實證明,堅固的防禦工事對於它們來說同樣也是難以逾越的障礙。

「高聳堅固的城牆加上炸雷和投石機,足以抵擋住這兩種魔族的主要兵種。

「而接下來的兵種,就顯得麻煩許多,其中首要的麻煩,就是那些疾速魔,至少有將近九成的城市是被這種魔族首先攻破。

「對於它們,無論是教會的強力神術,還是自由軍的空中武力,都沒有太大的作用,唯一被證明有效的,就只有聖堂的力武士和排成密集戰陣的長槍兵。

「不過,城牆的防禦,對它們多多少少仍舊能夠起到一些作用,事實上,依托高大的城牆,聖堂的力武士能夠有效擊退這種魔族的衝擊。

「不能夠飛行的魔族之中,最令人感到擔憂的就是泰坦,可以認為它們是魔族迄今為止最強大的地面兵種。

「它們的身體肌肉構造和疾速魔相同,因此同樣擁有著極快的速度,不過真正令人擔憂的並不是速度,而是它們所擁有的強大防禦力。」無論是力武士,還是能武士,或許巨弩、炸雷等武器,都無法迅速殺死或者重傷這種魔族。

「現在證明,對付這種魔族,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由力武士長老冒險上前進行貼身格鬥,以期弄瞎它們的眼睛。

「當然,這也可以由魔法師使用閃光彈,達到同樣令它們眼盲的目的,只不過我所製作的閃光彈,只能夠令它們暫時眼盲,也沒有力武士長老那種能夠令它們瘋狂,乃至於自相殘殺的能力。

「雖然攻破城牆的是疾速魔和泰坦,不過所有情報都證明,攻破我們的防禦工事的真正罪魁禍首,應該是魔族之中的六翼墮落天使。

「如果沒有這種魔族,只要我們擁有足夠的炸雷和投石機,依據高聳的城牆,即便再多的魔族都可以被阻擋在外面。

「但是這只是美好的願望,魔族的那兩種墮落天使,足以讓美好的願望變成可怕的噩夢。」和魔族比起來,我們缺乏強有力的空中力量,事實上我們甚至缺乏能夠制衡魔族空中力量的武力。

「那些六翼墮落天使,能夠在我們的箭矢殺傷得了它們的範圍之外,用腐蝕火彈將我們的投石機,甚至是對空巨弩一一毀滅。

「即便自由軍的雷鳥,也不是對付它們的有效武器,唯一能夠威脅它們的,就只有能武士的閃電風暴。

「不過,對付魔族我們也並非毫無建樹,正好相反,和以往比起來,我們擁有了極大的突破。

「就像我們對於魔族的疾速魔、泰坦、六翼墮落天使毫無辦法一樣,它們對於我們的高聳城牆、隱形魔法,特別是對於教會召喚的強大神力,同樣沒有任何辦法。

「隱形小隊配合神力指引,已然被證明是對付魔族的最佳武器,以往,北方茂密的森林,被看作是絕對無法進入的禁地,但是現在,離我們最近的彌而頓森林裡的十六座魔族基地,已然被我們徹底摧毀,這意味著魔族最前沿的陣地被徹底摧毀。

「再加上這一次魔族的進攻被我們完全挫敗,這其中,隱形小隊同樣是勝利的關鍵所在。」從被消滅的魔族數量來看,在半個月裡面,魔族想要再一次發起全面攻擊,幾乎沒有可能。「魔法協會對北部森林的探察,同樣也證明,原本和彌而頓森林相連的其他位於前沿的魔族基地,此刻都處於相對空虛的狀態。

「現在反倒是我們發起反攻的好機會,彌而頓森林、康魯爾森林、喀貢森林,這三處都是相對稀疏和安全的林地,最主要是這些領地之中都有較為複雜的水道,足以保證隱形小隊的安全。

「而這三座森林裡面所擁有的魔族基地數量加起來,有將近百座之多,即便對於整個魔族都是無法忽視的一個巨大的數字。

「同樣各位想必也已然知道,在寒冬降臨徹底封殺魔族行動之前,魔族還有一次進攻的機會。

「如果這最後一次機會,魔族仍舊選擇像這一次一樣,將注意力放在猛攻我方這些難以摧毀的城市的話,那麼我們簡直幸運極了。

「但是,萬一魔族像上一次戰役那樣,跳過所有難啃的骨頭,直接橫掃下去直到丹摩爾最南的海邊,丹摩爾恐將徹底滅亡。」前前後後五場戰役,傷亡的人口將近五千餘萬,但是幾乎有四千餘萬,是上一次戰役魔族不顧一切襞起南攻時所造成。

「而從北方各城市逃往南方的難民的數量,恐怕至少有三千餘萬,再加上一直以來,南方遠離魔族的威脅,雖然最近幾個月,每一座城市,都把加強防禦當作是頭一件重要使命,但是我個人認為,能夠抵擋得住魔族進攻的,恐怕也就只有十幾座而已。

「北方城市的人可以往南方逃亡,南方城市的居民又能夠往哪裡逃?

「如果南方的大部分城市再為魔族所滅,只剩下近百座城市的丹摩爾,是否還能夠在魔族的進攻之中支撐下來?反正我本人沒有抱太大的樂觀。

「正因為如此,我們只能夠寄希望於兩件事情,其中之一便是我們的隱形小隊,能夠盡可能多地摧毀魔族相對較為空虛的前沿基地。

「另外一個希望的所在,便是我的老師菲廖斯大魔法師,能夠盡快找尋到諸神使者的蹤跡。

「在此之前,我們所能夠依靠的就只有我們自己。」

說到這裡,波索魯大魔法師重重地歎了口氣。

「正如大師所說的那樣,眼前我們的局勢非常嚴峻,不過讓我來說兩個好消息調節一下氣氛。」

坐在會議桌一旁的大長老,笑著說道。

「我們和自由軍達成了一項新的協定,自由軍將調撥僅有的兩艘戰艦,以及兩百架雷鳥補充到我們的防禦之中。

「這兩百架雷鳥,就是為了防範魔族不顧一切進行南侵。」

聽到大長老這樣一說,兩旁的眾人的臉上稍微有了一絲笑容。

「不知道從遠方歸來的我們的英雄,有什麼看法和建議?」突然間,坐在另外一邊,明顯是軍方代表的人說道。

系密特這才留心此刻坐在會議桌兩旁的所有成員。

這裡的很多人,他都並不認得,事實上,最感到陌生的,便是那幾個身穿制服的軍方代表。

這些人個個都顯得非常年輕,而且臉上都佈滿著某種年少得志、趾高氣揚的感覺。

剛才發言的那個人,語氣之中顯得異常輕佻,不過系密特同樣也看到,那個人身旁的軍官,顯然在暗地裡提醒他注意分寸。

和那些陌生的軍方代表坐在同一排的,還有另外一些陌生的人物,不過系密特隱隱約約感到,這些人對自己倒是充滿了恭順。

而和自己坐在同一排的除了聖堂和魔絨協會的人之外,便是教廷的代表,這些人系密特倒是個個都很熟悉。

「那我也來說幾個好消息,不要讓太多的壞消息,令氣氛變得太過糟糕。」系密特笑了笑說道:「我的第一個好消息就是,我擁有對付泰坦的辦法。」

系密特的話還未曾說完,四周已然傳來一片轟響。「這絕對是一個大好的消息。」大長老立刻興致勃勃地說道:「系密特,快使來看看,我和波索魯從塞德前線戰士的口中,早已經聽說過有那麼一回事情。」系密特原本就不打算藏私,他微微伸了伸手臂,一彎青色的刀刃,憑空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好像是早已經失傳的塑能類的魔法。」波索魯大魔法師皺緊眉頭,思索了片刻,說道。

「這種魔法對於泰坦什麼樣的效果?」那位沉默而又謹慎的軍方代表問道。

「據我所知,可以將泰坦輕而易舉地砍成碎塊,是不是這樣,系密特?」大長老笑著說道。

「是否能夠讓更多魔法師學會這種魔法?」那位軍方代表追問道。

「據我所知,塑能類魔法非常講求天賦,並非人人都能夠學會,除此之外,即便有相當數量的魔法師學會這種魔法,但是我無法保證,魔法師之中,有多少人能夠衝到泰坦的面前,將它們砍成兩半。」波索魯大魔法師苦笑著說道。

聽到這番話,所有人看了一眼系密特手裡的那柄青色的「彎刀」,再轉念想了想,全都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

要知道,魔法師原本就是出了名的弱不禁風,實在沒有比讓他們手拿武器貼身肉搏還來得可笑的事情了。

「數量雖然並不是很多,不過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並非只有我一個人,具體的情況等一會兒我再報告。」

系密特連忙說道,他的話再一次引起了眾人的興趣。

「剛才我只是說了第一個好消息,另外一個好消息,便是我找來了一批援軍,這批援軍的數量和聖堂武士相當,不過他們更接近於能武士,近戰格鬥並非是他們的擅長。

「在我看來,他們無疑是所有魔族的剋星,他們的能力,對於任何一種魔族都相當有效。」

「是否能夠具體說一下詳細情況?」

那位軍方代表立刻坐直了身體說道。

「很抱歉,我現在不能夠說。」

系密特搖了搖頭說道,他朝著波索魯大魔法師和聖堂大長老看了一眼,兩者稍微思索了一下,立刻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除了以上這兩件事情之外,我還有另外一個可能的好消息,不過我至今仍舊無法證明這一切的真實性。

「或許那只是存在於我腦子裡面的幻覺,或者夢境。」說到這裡,系密特重重地歎息了一聲。

「說來聽聽,或許我們可以對你有所幫助。」波索魯大魔法師立刻說道。

系密特故作猶豫,沉思了好一會兒之後,說道:「我在旅途之中曾經經過死亡峽谷,在一場意外中,我獲得了至高無上的父神的預示,父神指引我前往一個地方,尋找共同對抗魔族的援兵,除此之外,還許諾降臨神跡以拯救人類。

「仁慈父神許諾的神跡便是,他賦予了我一種能力,能夠指引一位高級祭司成為他所信奉的神靈的降神者。

「降神者的數量總共應該有二十四位,因為父神總共賜予了我二十四顆賦有神恩的種子,除了眾所周知的十二位主神,還有十二位侍神。」

系密特小心翼翼地,將他一路之上苦思冥想的謊言說了出來。

在來的路上,他已然想明白,要讓任何人妥協,首先要讓那個人相信,自己手裡掌握著讓他妥協的籌碼。

以他所擁有的第一勳爵的名頭,和塔特尼斯家族此刻的威望,對付普通勢力或許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如果將教廷當作是談判的對手,這顯然根本就不夠。

此刻他手裡掌握著的唯一籌碼,就是那位真神莫拉所許諾的事情。

系密特非常清楚,如果那位真神莫拉真的兌現了他的諾言,讓自己所指點的神職人員成為降神者,毫無疑問,他在教廷之中的地位,將一下子超越那位曾經令他感到恐懼和擔憂的教宗陛下。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系密特看到此刻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緊緊地盯著他,就連波索魯大魔法師和大長老這樣見多識廣的大人物,臉上也顯露出無比震驚的模樣。

「親愛的小傢伙,你能夠肯定,你的理智是完全清醒的嗎?」波索魯大魔法師首先開口說道。

「平心而論,我同樣懷疑過所有這一切都只是幻覺,不過,當我按照父神的指引,找尋到了那批援軍,我已然有些相信,那確實是父神給予我的預示,而並非是神經錯亂的表現。」系密特連忙說道。

「這件事情,實在令我太難以理解,我必須將這件事情立刻報告教宗陛下。」教廷的代表,和系密特算得上相當熟悉的一位紅衣主教,呆呆地說道。

「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第一勳爵,你是否能夠詳細地說明一下,至高無上的父神是如何給予你預示,你又是如何尋找到你剛才所說的援軍?」另外一位神職人員,立刻追問道。

「很抱歉,有些事情我不能夠隨意亂說,在真正的時機到來之前,我只能夠保持沉默。」系密特連連搖頭說道。

「那如何能夠證明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位神職人員問道。

「這或許並不困難,既然第一勳爵聲稱能夠讓高級祭司成為降神者,為什麼不讓他試試?事實永遠勝於雄辯。」對面坐著的軍方代表插嘴說道。

「教廷的威嚴絕對不能夠允許被隨意用來試驗,特別是和諸神直接有關的事情更是不能夠隨心所欲。

「降神者對於教廷來說,地位崇高,而且極為重要,如果有某位神職人員有徵兆能夠成為降神者,一般來說,會需要經歷非常漫長而又繁複的儀式,才能夠成功。

「而按照閣下剛才所說的話,好像閣下已然成為了父神的代理人,甚至可以說,閣下剛才的那番話,非常可笑而且狂妄,如果你隨意指點一個人,就能夠令那個人成為降神者,至高無上的父神,豈不是顯得太過輕率?

「更何況,我絲毫看不出有什麼理由,能讓至高無上的父神在你的面前降臨,給予你預示,這個世界上更為合適的人選,恐怕數不勝數。

「我更無法相信,至高無上的父神為什麼不曾給予教宗絲毫預示,我相信父神如果想要和人溝通的話,教宗陛下毫無疑問是最佳人選。」那位教廷的代表冷冷地說道。

「你顯然是在指控我肆意褻瀆父神的名義,但是如果這一切確實是真的,是否你此時此刻的行為,才是真正的對諸神的褻瀆?

「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人能夠妄自揣度父神的智慧,但是按照閣下所說的意思,好像父神的所行所為,盡在你的掌握之中。

「至於成為降神者需要什麼樣的資格,需要進行何等儀式,我無從得知是否是父神當初的指引,我僅僅知道,如果至高無上的父神沒有欺騙我的話,我只需要將神恩的種子,交給有資格接受它的人,那個人就將成為某位神靈的降神者。

「我所知道的辦法,遠比閣下所知道的辦法簡單直接得多,如果大家對於至高無上的父神有所質疑,可以試驗一下以做證實。

「事實上,我本人最迫切希望能夠知道真相,父神在夢境之中給予我的指點,並不僅僅只有這些,我非常渴望能夠知道,這一切是否是真的。」

系密特所說的一切,顯然令在場的絕大部分人暗自接受,雖然這件事情聽起來確實太過離奇,但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原本就擁有奇跡之子的稱呼,更何況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太過離奇,反倒不太容易是一場騙局。

但是那位教廷的代表顯然是個例外,他連連搖頭,用不以為然的語氣說道:「我絕對無法相信這樣的事情,至高無上的父神即便需要尋找一位代理人,也應該是一個虔誠可靠的信徒,而絕對不會是一個身份隱晦、家族的血脈之中又充滿了異端和叛逆的人選。

「對於塔特尼斯家族,教廷早就有所注意,放棄貴族的身份和驕傲的老塔特尼斯伯爵,曾經是自由之神的忠實倡導者。

「此刻教廷對於當年自由之神的信徒雖然顯示出足夠的寬容,不過異端仍舊是異端,如果自由之神的信徒不涉及教廷的事物,教廷也不打算管自由軍的事情。

「但是此刻,第一勳爵顯然做出了危險萬分的挑釁,可以公開地說,教廷一直以來,都非常關注勳爵你的言行舉止,有許多的跡象,足以證明閣下的腦子裡面,充滿了異端思想。

「更何況,我們甚至有所懷疑,第一勳爵的家族血統是否純正,在北方領地在勃爾日,流傳著很多對閣下不利的傳聞。」

聽到最後這番話,所有的旁聽者都緊緊皺起了眉頭,甚至連另外那位教廷的代表,也不停地拉扯著那個人的衣角。

「我知道父神的教義不允許神職人員參與決鬥,但是我仍舊不會允許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對於我、對於我的家人進行肆意侮蔑。」系密特憤怒地說道,他只感到熊熊燃燒的怒火在他的胸膛裡面焚燒。

「不。」

「別衝動。」

「……」

幾乎每一個人都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靠得最近的幾個人甚至圍攏過來,想要讓怒氣沖沖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冷靜下來。

與此同時,系密特感到,自己的身體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緊緊束縛住,那是大長老的能力。

看到大長老居然也站出來阻止自己,不知道為什麼,系密特的內心深處突然問感到了一絲深深的遺憾。

事實上,在來這裡之前,系密特已然想到過有可能遭遇到的反對,教廷對他始終保持警惕,系密特也並非毫不知情。

在系密特的心目之中,教廷以及那位教宗陛下,一直以來都不能夠被他看作是自己人,對於這些人他總是保持著警惕。

正因為如此,這些神職人員會用任何辦法對他發起攻擊,系密特都早已經擁有了心理準備。

那個教廷的代表所說的話,確實令系密特感到憤怒,不過他憤怒的原因是,這些話不應該出自於一個神職人員之口。

平心而論他確實打算教訓一下那個傲慢無理、自以為是的傢伙,不過系密特同樣也知道要有所分寸,他並不打算將事情鬧大,他所需要的是最後的結果,而並非是用武力維持自己的尊嚴。

但是此刻這無形的束縛卻令系密特感到徹底失望,一個奇怪的、從來未曾有過的念頭猛然問從他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

自己和教宗很有可能發生激烈的正面衝突和摩擦,到了那個時候,大長老是否同樣也會猛然問在暗中將自己牢牢束縛起來?

系密特隱隱約約彷彿已然看到在決鬥場上,呆呆站立著的自己胸前插著染血的權杖,權杖的另一頭緊緊握在那位教宗陛下的手裡。

一種莫名的恐慌在瞬息之問取代了剛才的憤怒,系密特猛然問運用所有的意念力,往外掙去。

那無形的束縛一下子被撐開了幾分,不過這已然是他所能夠做到的極限。

系密特隱隱約約聽到了一聲歎息,那無形的束縛突然問消失了。

此刻會議廳裡面幾乎所有的人都顯露出一副憂愁凝重的神情,只有那個神職人員仍舊是趾高氣揚的模樣。

「非常抱歉,看樣子我來得不是時候,我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就不奉陪各位了。」系密特淡然地說道。

說完這一切他徑直朝著門口走去。

「等等,系密特,有些事情並非像你想像的那樣。」

大長老連忙說道,從剛才那猛然問往外撐的強力意念之中,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絲深深的怨憤和委屈。

雖然聖堂武士遠離世俗,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懂得人情世故。

大長老非常清楚這股怨憤是因為什麼原因而引起,平心而論那個教會的使者的行為確實太不應該。

但是如果那位教會的使者因此受到損傷,只會將這件事情搞得越發糟糕。

唯一的解決辦法就只有自己私下和教宗商量,讓這個只會惹麻煩的目中無人的傢伙,從此不要再出現在這種重要的場合。

至於小系密特那裡回頭再好好安慰他一下,順便再把有關父神的預示以及那突如其來的援兵的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這場會議暫時中止吧,大家回去休息一下。」波索魯大魔法師突然問說道。

聽到這番話大多數人都顯得有些驚訝。

「如此重要的會議,恐怕不應該為了剛才這小小的意外變故而中止吧。」軍方的代表首先說道。

「是啊,現在形勢非常緊急,原本我們不是有很多議題需要商量嗎?」大長老也連忙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我無論如何都難以靜下心來,總是感覺到好像有什麼事情就要襲生。」波索魯大魔法師搖了搖頭說道。

「剛才的事情確實令閣下感到不快,為此我必須表示抱歉。」那位一直沉默的神職人員立刻說道。

「老朋友,還是以大局為重,現在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長老輕輕拍了拍大魔法師的肩膀說道。

聽到這番話波索魯大魔法師微微點了點頭,他重新展開了那虛幻的地圖繼續起剛才被中止的會議。

會議整整持續進行了五個小時,當眾人從會議室裡面出來的時候,早已經過了晚餐時問。

那些前來參加會議的各方代表匆匆散去,會議室裡面只留下波索魯大魔法師和聖堂大長老。

波索魯大魔法師看上去頗為勞累,他用手臂支撐著腦袋靜靜地坐在那裡。

「放心好了,明天我就派人去把系密特叫來,這件事情確實需要好好安慰他一下。」大長老說道。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件事情恐怕會變得異常糟糕。」波索魯大魔法師緩緩搖了搖頭,說道:「就拿剛才這件事情來說,很明顯教廷之中有一部分人,對於系密特存在著特別的看法。你想必不會不知道那是因為什麼原因。」

大長老微微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和我們的老朋友不無關係,系密特身上所擁有的來自於魔族的力量,他的身世,以及和自由之神的關係,所有這一切都令他非常容易成為教廷潛在的敵人。」大長老說道。

「僅僅只是這些嗎?」波索魯大魔法師搖了搖頭。

「好吧,說實話,我知道塔特尼斯家族的崛起引起了教廷的警覺,有很多人擔心,塔特尼斯家族的兩位成員會成為新的更強大、也更難以對付的崔特那樣的人物。

「大塔特尼斯懂得收買人心,而且他擅長收買所有人,他能夠在短短的時問內成為風靡拜爾克的偶像,這不能不說他確實相當高明。

「至於小塔特尼斯原本就和他們若即若離,甚至已然充滿了敵意,再加上眾所周知小塔特尼斯得到丹摩爾王室兩代成員的信任,他已然確信無疑被內定為丹摩爾最強大的一支世俗力量的領導者。

「同時擁有這兩者,塔特尼斯家族的兩位成員如果要進行像崔特的那種變革,恐怕會遠比現在的自由軍容易和有效得多。

「據我所知,聖堂對於自由軍的排斥是因為他們當初所採取的行動,而教廷則和他們擁有著本質的衝突。

「教廷可以允許信徒對諸神不太虔誠,但是絕對不能夠允許普通人決定自己是否擁有信仰。

「就像我,平心而論我對於諸神更願意敬而遠之,但是我出生的時候,卻必然受過洗禮,同樣我如果要結婚,也必須受到教會的承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場戰爭,一場爭奪信徒的戰爭,如果在這場戰爭之中失利,毫無疑問將危及教廷的存在。」波索魯大魔法師重重地歎息道。

正當這位大魔法師在會議廳裡面唉聲歎氣的時候,突然間,會議廳的大門猛然問被打開。

只見從門外闖進來一群人,他們之中的大部分神情顯得異常緊張。

「大長老陛下、波索魯大魔法師,出了大事情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所有的神力都突然問消失了,教會現在正急得焦頭斕額,無論是高級祭司還是最初級的修士,沒有一個人能夠感應到諸神的回應。」為首的魔法師焦急萬分地說道。

「已然派往前方的隱形小隊此刻也充滿了焦慮,他們傳來消息詢問,是否能夠讓他們暫時退回到拜爾克?」另外一位魔法師連忙補充道。

聽到這個消息,波索魯大魔法師如同被雷霆所擊中一般愣在那裡,大長老則皺緊了眉頭。

「為我們準備馬車,有誰知道塔特尼斯家族在哪個庇護所?」大長老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

一路之上,只有馬蹄聲和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無論是大長老還是波索魯大魔法師,都始終一言不發。

馬車在安德瓦爾花園前面停了下來,站在那狹窄的拖板之上,大長老並沒有下車,他搖了搖頭,眉頭緊鎖著問道:「我的老朋友,以你看來,我們勸說的成功可能性,到底有多少?」

「這得取決於系密特手裡到底有多少籌碼,我相信你已然發現,在剛才會議上處理那件事情的時候,你的做法有些差錯。

「這種差錯,顯然是因為對系密特的定位有所錯誤,一直以來,我們都把他當作是一個力武士和魔法師,而你我恰恰是力武士和魔法師的領導者。

「這個世界完全是依靠實力說話,正因為如此,系密特不得不聽從我們的意願,但是這一次,無從得知他在這趟旅途之中到底遇到了些什麼,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他所遭遇的一切,使得他在不知不覺之中跳出了我們掌握的範圍。

「事實上,我們原本應該對他進行重新定位,他既然告訴我們,他獲得了父神的預示,而且父神賜予他指點二十四個人成為降神者,那個時候我們就應該知道,用原來那套對付他絕對行不通。

「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只要能夠證明他所說的一切完全是真的,毫無疑問,系密特將超越所有的人,成為最接近諸神的人物,他的地位,只可能在國王陛下和我們的朋友教宗之上。

「而此刻所發生的這無比糟糕的事情,恐怕已然證明系密特所說的並非是謊言,他確實擁有超越一切的神力。

「事實上,最令我擔憂的是,這或許並非僅僅只是發洩怒火,而是為了讓教廷和教宗徹底妥協的示威。

「單單只是怒火,以我們倆對於他的影響,再加上低姿態,或許能夠令他回心轉意,但是如果系密特是冷靜地做出這樣的選擇,他恐怕不會有絲毫動搖。」

波索魯大魔法師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這是我最擔憂的一點,實在沒有什麼比宗教爭鬥更加恐怖可怕的東西,宗教爭鬥的結果很少能夠看到和局,而對於失敗者往往意味著十字架和柴火堆。

「不過那或許已然是最好的結局,我更加擔心的是,萬一教廷不肯妥協,恐怕毀滅的將不僅僅只是丹摩爾的教會,而是整個人類。」

聽到老朋友這樣一說,大長老只能夠無比沉重地點了點頭。

事實上,大長老的腦子裡面非常清楚,此刻最有效的並非是勸服系密特,而是讓另外一個人屈服。

窄小的洞口隱藏在一塊石板底下,精緻的滑軌,令石板能夠被一個沒有任何力氣的女子輕易推開,但是裡面一旦鎖上,想要從外面強行打開卻顯得異常困難。

看到四周還有許多人聚攏在一起,在草坪上悠閒地散步和聊天,但是這裹卻已然緊緊關閉了大門,兩位身份高貴的老者立刻知道,情況正在往他們所預料的最為糟糕的方向發展。

當大長老接觸到那異常冷漠的目光,並且看到隱藏在冷漠背後的那一絲敵意,他立刻知道此行十有八九以失敗告終。

回想起當初和眼前這個小孩第一次見面,回想起一直以來看著他迅速成長,回想起離別之前的那場對決,大長老突然問感到一絲哀傷。

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為了那個傲慢而又愚蠢的主教,這實在不值得。

大長老絞盡腦汁想要找到某種辦法來表達歉意,但是令他感到遺憾的是,系密特已然將友好的大門徹底封閉。

「兩位的來意我非常清楚,我可以告訴兩位,確實是我將神力徹底封閉,這是至高無上的父神賦予我的權力。

「事實上,至高無上的父神也同樣清楚,教廷已然被徹底腐蝕,成為了私心和骯髒聚集的所在,神職人員在神聖的名義下做著追名逐利的勾當。

「更加糟糕的是,原本充滿寬仁溫和的教義,被居心叵測的人,篡改得面目全非,教廷肆意以父神的名義,進行著狹隘的統治。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至高無上的父神讓我指點降神者的同時,對教廷進行一番整肅,讓真正的教義得以推廣,而不是讓那狹隘的、被扭曲的謊言繼續流傳。」

系密特用一種異常冷漠的語調說著這一切,他絲毫沒有提到打算什麼時候結束對神力的封鎖。

「親愛的系密特,我知道你所經歷的艱辛和受到的委屈,但是你應該知道,此刻諸神的力量對於我們來說,是多麼重要,特別是數十支隱形小隊,已然被派往森林的深處,難道,你想要看著他們眼睜睜送死?」

波索魯大魔法師只能夠動之以情,他非常清楚,如果僅僅只是安慰和道歉,將於事無補。

「您好像忘記了,我同樣也曾經冒著生命危險,潛伏在魔族基地的近側,暫時的潛伏,只會讓結果變得更好。」

系密特淡然地說道,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肚子裡面充滿了一股怨氣,當初孤身一人潛入魔族基地,在他的心目中是最感到值得驕傲,但是此刻所感覺到的,卻是一種深深的孤獨感,和被當作實驗品的憤怒。

不過,系密特也並不打算將話徹底說死。

稍微想了一下,然後說道:「我並不打算竊取父神的權威太過長久,就請你們兩位轉告教宗陛下,就說我希望盡快將父神的權威歸還給真正虔誠的信徒,讓他做好準備,挑選出二十四位高級祭司,當然必須是侍奉特定神靈的高級祭司。

「我相信,十二主神就用不著我再來多嘴,另外,十二位侍神,分別是魔力之祖羅倫、鍛造之神米雷斯、幸運之神高得、治癒之神安芮佴、破壞之神邦斯、戰鬥之神里昂、寒風之神列薩洛、冰雪之神瓦內、閃電之神卡朗、山嶽神西恩科、森林神崔裡、河川神維爾特。」

對於系密特所說的那些神靈,波索魯大魔法師和大長老,連忙牢牢地記在腦子裡面。

這些神靈的身份絕對不能夠搞錯,雖然不是神職人員,不過他們倆非常清楚,降神者擁有著多麼強大的力量,更清楚一位降神者能夠對眼前這無比糟糕的局面,產生何等重要的影響。
第十集 以父之名 第五章

在漆黑寧靜的京城拜爾克的大街之上,兩位老者緩緩地走著,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跟隨著一輛輕便馬車。

兩位老者的神情之中充滿了憂鬱。

「小傢伙讓我感到非常陌生。」大長老輕輕歎了口氣說道。

「這恐怕是因為他開始懂得從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事情,平心而論,一直以來,你我都把他看作是一個小孩,你想要讓他知道些什麼就告訴他些什麼,雖然小孩也會自己思考,不過大致的方向,卻總是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但是現在,小傢伙突然間稍微長大了一些,他開始明自並非所有的事情都像你我所說的那樣,他甚至發現以往我們曾經做過的事情,實際上是在利用他。

「無法否認,當初我們讓他孤身一人前往魔族基地實在太過冒險,你或許可以命令另外一個聖堂武士去做這件事情,不過我卻絕對不可能這樣去指揮一個魔法師。

「就拿現在的隱形小隊,經歷過多少次的證明,他們才敢於進入森林,靠近魔族的基地。

「不過我們做得最為錯誤的一件事情,恐怕就是一直以來,希望小傢伙單方面對教廷表現出信任。你我都非常清楚,我們的朋友教宗,從來就沒有放鬆過對小傢伙的警惕,事實上,我們甚至從來未曾對此進行規勸,因為我們非常清楚,那是自費力氣。」波索魯大魔法師垂頭喪氣地說道。

「如果,時問能夠倒退的話,你是否會做出另外的選擇?」大長老抬頭仰望著夜空,問道。

「我想不會,對補這件事情,我們確實無能為力,你應該非常清楚,就算能夠勸服我們那位朋友,也沒有絲毫用處。

「教廷在這種事情上特別敏感,特別是自從征服者收攏權力,令世俗的權威超越信仰的光輝之後,教廷對於有可能削弱其影響力的任何事情,都變得更加警惕。」波索魯大魔法師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難道這一次,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大長老滿懷憂慮地問道。

「不是什麼都做不了,而是做還不如不做,我絕對不認為你會看不出來,既然在系密特的身後站立著的是父神,既然他的手裡掌握著二十四位神靈,既然他控制著對於教廷來說最為根本的神力。

「我們的朋友教宗陛下,已然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即便他和小傢伙之間不存在任何敵對和仇視,當教廷突然間擁有二十四位降神者,並且這些降神者全都由小傢伙任命,頭上頂著父神在人間的代理人的小傢伙,用不著任何確認和證明,他將毫無疑問地,被世人乃至教廷,當作是最高的領導者。

「當高高在上的天使,從天定的座位上掉落下來之後,他們就被稱為魔鬼,宗教鬥爭絕對不會存在失意者,光輝難以照耀到的地方就是黑暗。

「你我都非常清楚,失敗者將會是什麼樣的命運,更可怕的是,對於失敗者的處決根本就用不著羅織罪名。

「現在我唯一擔心的是,我們的朋友同樣已然知道了所有這一切,在個人的生死榮辱和整個人類的存亡之間進行選擇,恐怕是最為圍難的事情。」說到這裡,波索魯大魔法師沉默不語。

大長老也低著頭緩緩而行,他非常清楚,波索魯大魔法師並沒有將話徹底說完。

對於這一切,他並非一無所知,只是他並不打算將系密特看成是那樣心狠手辣的人物,同樣也不想把教宗,看作是不惜一切,為了自己活命而做出垂死掙扎之徒。

同樣,這位大長老也知道,波索魯未曾完全說出來的一層意思。

在眼前的局勢下,教宗無論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無法改變他的命運,但是卻有可能大大影響到整個人類的命運。

這時候,聖堂和魔法協會的立場就顯得至關緊要,不過這同樣也意味著他必須對老朋友落井下石。

只要一想到這些,大長老便感到滿嘴發苦,事情就是這樣令人感到諷刺,當初,教宗曾經懷疑過系密特所擁有的魔族力量,更因為他的精神意志同魔族創造者的聯繫,而倍加警惕。

雖然最終這種令人擔憂的情況得以解除,不過卻又引出了系密特以及他的家族同自由之神的聯繫。

在這一連串的事情上,雖然自己和波索魯始終都對小傢伙充滿信任,但是仍舊不得不順從教宗的意思,對小傢伙加強控制。

但是此刻,一切都反了過來,曾經被懷疑和壓制的對象,此刻手裡握著神聖無比的正義之劍,而當初高高在上的神聖化身,雖然還什麼都沒有做,卻已然背上了人類背叛者的罪名。

當初系密特受到壓制的時候,他確實替小傢伙感到委屈,但是他卻仍舊得為了局勢考一考高高在上的天使,從天庭的座位上掉落下來之後,他們就被稱為魔鬼,宗教鬥爭絕對不會存在失意者,光輝難以照耀到的地方就是黑暗。

「你我都非常清楚,失敗者將會是什麼樣的命運,更可怕的是,對於失敗者的處決根本就用不著羅織罪名。

「現在我唯一擔心的是,我們的朋友同樣已然知道了所有這一切,在個人的生死榮辱和整個人類的存亡之間進行選擇,恐怕是最為困難的事情。」說到這裡,波索魯大魔法師沉默不語。

大長老也低著頭緩緩而行,他非常清楚,波索魯大魔法師並沒有將話徹底說完。

對於這一切,他並非一無所知,只是他並不打算將系密特看成是那樣心狠手辣的人物,同樣也不想把教宗,看作是不惜一切,為了自己活命而做出垂死掙扎之徒。

同樣,這位大長老也知道,波索魯未曾完全說出來的一層意思。

在眼前的局勢下,教宗無論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無法改變他的命運,但是卻有可能大大影響到整個人類的命運。

這時候,聖堂和魔法協會的立場就顯得至關緊要,不過這同樣也意味著他必須對老朋友落井下石。

只要一想到這些,大長老便感到滿嘴發苦,事情就是這樣令人感到諷刺,當初,教宗曾經懷疑過系密特所擁有的魔族力量,更因為他的精神意志同魔族創造者的聯繫,而倍加警惕。

雖然最終這種令人擔憂的情況得以解除,不過卻又引出了系密特以及他的家族同自由之神的聯繫。

在這一連串的事情上,雖然自己和波索魯始終都對小傢伙充滿信任,但是仍舊不得不順從教宗的意思,對小傢伙加強控制。

但是此刻,一切都反了過來,曾經被懷疑和壓制的對象,此刻手裡握著神聖無比的正義之劍,而當初高高在上的神聖化身,雖然還什麼都沒有做,卻已然背上了人類背叛者的罪名。

當初系密特受到壓制的時候,他確實替小傢伙感到委屈,但是他卻仍舊得為了局勢考慮而不得不探取壓制的手段。

而此刻,系密特的冷漠和報復心,令大長老感到好像根本就不認得這個小傢伙一般,但是偏偏面對此刻這令人鄙薄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他卻必須順著其意思對老朋友施加壓力。

同樣,這也令大長老對補自己的行為感到鄙視,在教宗和系密特這件事情上,他從來就沒有做對過,每一次他都不得不做出錯誤的選擇,而這種錯誤的選擇,不僅僅無按化解兩者之間的仇視,只會令敵對變得更為加深。

一想到這些,聖堂大長老就感到無奈,此時此刻他總算明白,為什麼先輩們會選擇這種自我禁錮的做法,或許這並非僅僅只是讓世人感覺到安全和放心,更是為了避免世俗之中那些重重困惑和無奈。

而此刻在拜爾克的另一頭,在原本是宮廷花園的大草坪底下,一座極為隱蔽的地下室裡面,那位越發顯得老邁的國王陛下此刻正聽著心腹大臣們的報告。

報告的那個大臣,正是剛才在聖殿會議廳裡面,系密特所感到陌生,不認識的幾個人之中的一個。

這個地下室顯然比原本的會議室要窄小許多,正因為如此,六個人坐在裡面顯得頗為擁擠。

更何況,此刻那位至尊的國王因為連日憂急,身體早已經無法和一個多月之前系密特離開的時候相比。

以往,為了顯示自己的威嚴,總是筆直坐著,而此刻,這位國王陛下不得不躺在斜榻之上。

這張斜榻,就佔據了很大一塊空間。

同樣如果是在以前,這位國王陛下絕對要看到書面報告之後,才會聽臣子親口複述,但是此刻,他那顯得昏黃渾濁的眼睛,已然連人都快要看不清了。

輕輕地閉著眼睛,此刻沒有人能夠知道,這位至尊的陛下,到底是否聽到了剛才那番報告。

事實上,在最近這段時間,經常發生大臣在匯報情況的中間,聽到國王陛下發出陣陣鼾聲。

「依維,你說說看對此的看法。」

那位至尊的陛下,突然間開口說道。

眾人總算鬆了一口氣。

「陛下,教廷之中有些人確實太過分了,不過以我看來,在眼前這種情況之下,不宜將事情鬧得太大。

「此刻,教會的力量,對於我們來說至關重要,如果沒有教會的神職人員召喚的神力,拜爾克和倖存下來的這幾個城市,根本就沒有可能繼續固守下去。」法恩納利侯爵連忙說道。

「我的財務大臣,說說你的看法,畢竟這件事情還牽涉到你的父親。」國王仍舊閉著眼睛說道,他的臉上絲毫沒有表情。

「陛下,正因為這件事情牽涉到我的家族,所以我最應該在這件事情上加以迴避,不過,我非常在意,我的弟弟系密特所帶回來的消息。

「如果,我弟弟所說的一切,能夠證明確實是事實,或許對於我們、對於丹摩爾將意味著安全和穩固。」

塔特尼斯侯爵並沒有打算為自己的弟弟進行開脫,同樣他也絲毫不打算對任何人進行攻擊,只是非常輕巧地點出了最重要的關鍵所在。

正如塔特尼斯侯爵所預料的那樣,那位至尊的陛下眼角了兩下,顯然對這番話有所反應。

「道格侯爵,你呢?談談你的意見,我非常清楚,依維和塔特尼斯侯爵對補這件事情多多少少有所顧忌,你卻沒有任何關聯。」國王繼續追問道。

「陛下,如果要我選擇,我情願信任塔特尼斯第一勳爵,這並不完全是因為他所帶來的有關降神者的消息,同樣也不是因為此刻所有的神力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一勳爵在對抗魔族的歷次戰役中,功績甚豐,這裡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他所獲得的遠遠少於他所做到的豐功偉績。

「教會確實舉足輕重,不過至少我可以肯定,那個口出狂言的主教,對於戰勝魔族的建樹,絕對比不上第一勳爵。

「事實上,這樣的情況,我們早已經見得多了,現在的教會和當初的統帥部,何其相似?

「在我看來,那位主教,和那些此刻關押和降職的高級軍官,簡直一模一樣。

「我們同樣也曾認為,控制著統帥部和參謀部的那些高級官員,在對抗魔族的戰役之中功勳顯赫,沒有他們,丹摩爾立刻會陷入崩潰,和萬劫不復的地步。

「但是現在,我們已然看到,即便將他們全部撒換,士兵們仍舊在英勇作戰,那些兵團,並沒有因為長官換成了更為年輕的人物,而喪失戰鬥力。

「正因為如此,在這件事情上,我認為陛下應該對教會施加壓力,給第一勳爵一個公正的交代。」

道格侯爵用異常平淡的口吻說道。

「道格的話較為中肯,可惜格琳絲侯爵夫人不在這裡。」那位至尊的國王輕輕歎了口氣說道。

說著,那位至尊的國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並且指著剛才那個報告的臣子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

看著那個臣子走出門去,那位至尊的國王,突然間坐了起來,說道:「你們三個是我最信任的大臣,阿貝也是我最相信的心腹,有一件事情,我早就想要告訴你們四個人,對於教廷我不滿了許久。」

說完這番話,那位至尊的國王,彷彿好不容易出了一口怨氣一般,精神一下於振作了起來。

「和對統帥部、內閣、議院的不滿和憤怒不同,如果沒有系密特帶來的這個消息,我恐怕到死也不敢將這件事情透露出來。」

說到這裡,那位國王陛下顯得越來越激動了,他那原本蒼白的臉上,甚至泛起了一抹淡紅。

「陛下,您實在不宜激動。」

「是啊,陛下,或許我們先告退。」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顯得慌亂起來,因為他們非常清楚,眼前這位老人已然不是當初那個事必躬親,整天琢磨著如何收回手中權力的威嚴的國王。

「安靜!」

國王怒喝道,此刻他的臉上,重新顯露出那久違的威嚴的神情。

「今天我難得非常高興,你們最好不要掃我的興致,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顯然是幸運之神身邊的天使,總是能夠帶來令我喜悅的好消息。

「我終於可以不必將這個煩悶的事情,帶到另外一個世界,再找人宣洩,一直以來,對於教廷,我都充滿著一種憤怒。

「就拿最近的事情來說,在我們拚命抵杭魔族的入侵,在我們用無數犧牲,擔負著人類命運的時刻,在我們的背後,潘頓和安莎雷克,卻試圖搶奪我們的土地。

「這樣的行為,怎麼能夠不受到懲罰?

「我曾經請求教廷,對潘頓和安莎雷克這兩個卑劣的人,進行處罰,但是教廷卻拒絕了我的請求。

「你們應該非常清楚,教廷並非沒有這樣的實力,所有人都已然看到,只要他們願意,他們可以擁有足夠的實力。

「但是為什麼,偏偏在最需要正義的時候,標榜自己是神聖和正義化身的教廷,沒有執行他們的正義?

「我很清楚,他們要為自己保留退路,一旦丹摩爾徹底失陷,還可以退守到海的另一邊。

「對於教廷來說,利益遠遠超過正義,更何況和聖堂不同,教廷一直以來都充滿了野心,他們不但希望能夠掌握人們的信仰,還希望插手世俗的權力。

「他們非常渴望能夠回到征服者威廉之前的時代。誰擔任國王,抑或是國王作任何事情,都必須得到他們同意,內閣首相必須由紅衣主教來擔任,稅收的一部分必須歸於教廷隊金庫所有。

「眾所周知,普佛斯二世就曾經幹過蠢事,值得慶幸的是,這個野心勃勃的傢伙,並沒有得到父神的認可,他沒有能夠令教會的神職人員,擁有現在這樣,令人感到恐怖的實力。

「他的聖戰,成為了歷史上最大的笑話,雖然他本人最終成為了這個笑話的犧牲品,不過我非常清楚,一直以來,和普佛斯二世擁有著同樣想法的,大有其人。

「另一個讓我感到憤怒的事情是,這片大陸之上,毫無疑問以我們丹摩爾最為龐大和強盛,但是一直以來,曾經有多少位教宗出生於丹摩爾?只有三個,六十多個教宗裡面,只有三個!

「三分之一的教宗是施威納人,這或許還可以說得過去,畢竟教廷的總部在施威納,兩千多年以前就是如此。

「但是,拉米西、夏內和潘頓這樣的國家,也各自擁有比丹摩爾多得多的教宗,這實在太說不過去。

「我和我的歷代祖先都非常清楚,丹摩爾王室是教廷的敵人,我們互相之間擁有著的更多是敵視和仇恨。

「但是現在,千載難逢的機會出現在我的面前,天哪!二十四位降神者,足以讓施威納的教廷總部見鬼去了。

「二十四位降神者出現在這裡,出現在京城拜爾克,這毫無疑問是父神為了拯救世人所展現的神跡。

「拜爾克是父神親手拯救的福地,這裡才應該成為真正的教廷的中心。

「如果施威納仍舊堅持教廷中心的地位,那麼好,我們擁有二十四位降神者和一位至高無上的父神的代理人,就請他們在拜爾克建立一個中心,丹摩爾的教會,絕對會聽從這個位於拜爾克的教廷。」

那位至尊的陛下興奮地握緊了拳頭,他突然間轉過頭來,看著塔特尼斯侯爵:「雪夫特,你的弟弟實在是了不起,事實上,此刻我非常後悔,當初沒有給予他符合他功勳的獎賞。

「不過,顯然從現在開始,他再也用不著別人給予他獎賞了,公允而又仁慈的父神,已然給予了他最好的獎賞。

「這件事情由你去辦我想最為合適,你必須讓你的弟弟系密特,令那二十四位元降神者全部都是丹摩爾人。

「即便無法做到,也至少要保證超過三分之二的席位,三分之二是強行表決通過的底線。

「除此之外,你還要設法盡可能地提高系密特的威信,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父神在人間的代理人。」

說到這裡,那位至尊的陛下皺緊了眉頭,喃喃自語起來:「只可惜約瑟實在太過年幼,要不然我可以宣佈退位,讓系密特為約瑟進行加冕。

「反正不管怎麼樣,一旦系密特成功地令神跡得以降臨,我們就盡一切可能,架空教宗,這次那個主教對於塔特尼斯家族的惡去攻擊就是最好的藉口。

「道格侯爵,你負責作一些非常應變計畫,誰都不知道事情是否會發生什麼意外,同樣誰也難以說清,教廷是否會鋌而走險選擇同歸於盡的道路。」

聽到這番話,道格侯爵始終保持著沉默,而塔特尼斯侯爵和法恩納利侯爵,則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讓倫涅絲小姐到我這裡來。」看到所有大臣都出去了之後,那位至尊的陛下對一旁服侍著的宮廷總管說道。

「陛下,您的身體?」阿貝侯爵關切地問道。

「放心好了,我並沒有放縱自己的打算,對倫涅絲小姐,我有一些事情想要交代。」那位至尊的陛下說道。

※ ※ ※ ※ ※

雖然和以往一樣美艷動人,雖然經過精心的打扮,這位國王的情婦,比平常甚至更漂亮幾分。

但是,落在此刻的國王的眼睛裡面,也只是一片朦朦脆朧的景象而已。

讓宮廷總管退出去,這位至尊的國王,將他最為寵愛的情婦輕輕拉到跟前。

「最近還過得好嗎?」

往日總是高高在上的國王,此刻顯得無比溫柔。

「能夠和您在一起,這無疑是我最為快樂的日子。」

那位美艷迷人的小姐說道。

「你總是這樣會討我歡心。」國王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這並非完全是實話。

「蘭妮,說實話,我知道自己已然時日無多,生命活力正在漸漸離我而去,在這最後的一段日子裡面,我不想再聽空泛的奉承,我想聽一些實話。

「我同樣也非常清楚,即便我這樣要求也沒有幾個人願意說實話,能夠滿足我的願望的,恐怕除了阿貝,就只有你。

「我知道,我這樣一個老頭,絕對不可能得到你真正的愛慕,愛情這東西,在我三十歲的時候,已然不復存在。

「不過我同樣也知道,和其他人比起來,你對於我確實多幾分真心,我知道你想要得到的是什麼,你不像其他女人那樣淺薄和虛榮,你要的並非是光輝和繁華,而是一種安穩平靜的生活。

「我甚至知道,你一直在向我隱瞞著你和依維的身世。

「你不惜搭上自己,不惜自身受辱,也要報復的那個女人,和你來到京城這一路之上禁受的磨難,其實我早已經知道。

「我甚至知道,在那座祭壇之上曾經發生過一些什麼,你吩咐系密特進行的那些小花招,並不能夠真正騙過我。

說到這裡,那位至尊的陛下,已然感受到身邊美人那輕微的顫抖,他輕輕拍了拍倫涅絲小姐的手背,說道:「你用不著害怕,到了我這把年紀,非常清楚什麼事情用不著太過在乎。

「你應該記得,為了這件事情,我曾經懲罰過你,並且讓系密特旁觀,事實上,這就是對你們的懲罰,只不過我把系密特那份算在了你的身上。

「我非常清楚,除了你一直以來隱藏在心中的那些小秘密之外,你和依維是對我最忠誠的人。

「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對你和依維如此喜愛,有你在身邊我至少能夠感受到平靜和安詳,或許你並不知道,正是因為你對於平靜安詳生活的追求,令我這個老頭得到了最大的寬慰。

「至於依維,他很有上進心,而且對我極為忠誠,最令我感到高興的是,經歷過苦難的他和你一樣心中並沒有太大的野心。

「正是因為如此,我信任他,並且栽培他,現在你總算知道,這並非完全是因為你的緣故。

「蘭妮,我從來未曾對你提出過任何請求,我只希望你能夠在我臨死之前,答應我唯一一個要求。」那位至尊的陛下發出低沉的鳴咽聲梗塞地說道。

而此刻,倫涅絲小姐也早已經泣不成聲,雖然她確實從來沒有真正愛過這位國王陛下,雖然以往的親熱和恭順,都是為了活著而裝扮出來的假相,不過,她對於詹姆斯七世,並非全無感情。

在宮廷之中的日子裡面,畢竟快樂多過悲傷,在她的記憶之中,只有童年待在父母身邊的那段時光,能夠和這相比擬。

正因為如此,在她心裡始終隱藏著一絲陰影,那是對詹姆斯七世的虧欠之情。

看著倫涅絲小姐連連點頭的樣子,那位至尊的陛下終於顯露出欣慰的笑容。

「蘭妮,我現在終於能夠徹底平靜下來了,我知道你絕對會信守承諾。」

那位至尊的國王,突然間壓低了嗓門,用僅僅能夠令倫涅絲小姐聽到的聲音,說道:「蘭妮,我唯一的請求便是,你設法和系密特遠離拜爾克,遠離丹摩爾的中心。」

「我相信,你對於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有所知曉,我可以告訴你,就在片刻之前,我們正在商量,如何將系密特奉為父神在人間的代理人,毫無疑問,他將會擁有史無前例無與倫比的權勢和威嚴。

「一直以來,系密特就是一個非常奇特的存在,雖然從來沒有人明說,不過我非常清楚。

「他應該是一個聖堂武士,與此同時,他又是一個魔法師,這雙重身份,令他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聖堂和魔法協會的支持。

「從教宗的口中我早已經得知,系密特在獲得力武士傳承的時候,受到魔族的干擾和影響,他擁有魔族的能力,而此刻,他又被至高無上的父神選擇成為代言人。

「此刻就算有人告訴我,有朝一日系密特能夠掌握並且統治魔族,我都會毫不猶豫地相信。

「但是,我希望系密特能夠成為世人心目中的父神的代言人,而絕對不是現實之中的父神代言人。

「平心而論,我對於塔特尼斯家族的兩位成員,沒有絲毫的不放心。

「你應該比其他人更加清楚,即便當初在那座祭壇之上發生了那件事情,我仍舊沒有表現出任何懷疑。

「事實上,當初我將系密特帶去見你的時候,已然決定默許任何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這是我能夠給予你的唯一補償。

「雖然,我從來沒有對塔特尼斯家族的兩位成員有所懷疑,不過,我絕對不想看到,一個在精神上、權勢上,乃至於智慧上和外交上,都遠遠超越王室的家族,在丹摩爾裡面出現。

「但是,一旦系密特被捧上父神代言人,塔特尼斯家族的威望,無可避免地會遠遠超越王室。

「而且從施威納的情況看來,曾經出過教宗的家族,在教廷裡面,總是會擁有巨大的影響力。

「因此,系密特必須成為傳說之中的偉人和聖賢,他必須像那些偉人和聖賢一樣,在人生最為輝煌和燦爛的時候,悄然隱退。

「說實話,如果那個人不是系密特,不是一個擁有著聖堂武士和魔族的力量、令我找尋不出能夠與之對敵的人物的話,我或許會用另外一種更為陰狠骯髒的手段。

「為了王室為了丹摩爾,我不得不這樣做。

「而此刻我只能夠請求你,請求你的幫助,只有你能夠壓制得住他,在那座祭壇之上所發生的事情,對於系密特來說,永遠是一道沉重的枷鎖。

「平靜和安詳的生活,不正是你所希望和追求的嗎?你和系密特肯定能夠擁有這樣的生活。

「我非常清楚,系密特和他的哥哥不同,他沒有絲毫的野心,而且對地位和仕途,也沒有多少興趣,他更像是他那位傳聞中的父親,渴望自由享受平淡。

「和他在一起,你肯定會獲得你渴望已久的幸福,無論身處何方,我都會為你們祝福。」

「這不可能,系密特有格琳絲侯爵夫人,我非常清楚,沒有人能夠拆散他們之間的感情。」倫涅絲小姐連連搖頭說道。

「不,這沒有任何關係,對於格琳絲侯爵夫人,我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格琳絲侯爵夫人,同樣對任何人都隱藏著一些秘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倆簡直一模一樣,同樣生活在謊言和謊言被拆穿的恐慌之中,同樣在追求著一種寧靜安詳,僅僅只屬於你們的生活。

「你可以和她好好談談,我相信你們肯定會互相理解,事實上我甚至猜想,你和格琳絲侯爵夫人之間,或許能夠達成某種協定。

「去吧,到格琳絲侯爵夫人那裡去,我相信,此刻她正需要一個人,能夠和她談心,對於一個肚子裡面懷有嬰兒的女人來說,這樣的情況總是會讓她感到孤獨,而她的孤獨,已然持續了十幾年。

「以你的聰明,肯定能夠非常容易地獲得她的友誼。」

看到倫涅絲小姐微微點了點頭,那位至尊的陛下,終於顯露出滿意,卻無比疲倦的微笑。

「去吧,走的時候把阿貝叫進來。」

那位國王緩緩說道,最後,他深情地看著眼前這個陪伴了他多年的女人,直到她消失在門口。

側耳傾聽著那漸漸遠去的腳步聲,詹姆斯七世突然間一下子變得蒼老了許多,他甚至沒有看忠誠的宮廷總管一眼。

詹姆斯七世用有氣無力的聲音問道:「阿貝,你告訴我,我這一輩於是否算得上活的有意義?到了時候,你用不著再敷衍我,我想聽聽真正的評價。」

聽到這番話,那位宮廷總管微微一愣,不過當他看到自己侍奉了一輩子的國王一臉風燭殘年的模樣,他不由自主地歎息了一聲。

「陛下,如果是在一年之前的話,毫無疑問我會告訴您,您是一位英明的君王,您的一生相當成功。

「我至今還記得,在您剛剛登上王位之初,丹摩爾豪強四起,內閣和議會被兩大家族分別把持,在外地,幾位公爵甚至將他們所在的郡省劃歸自己的勢力範圍。

「您花費了半生的時問,將這一切徹底解決,雖然一年之前,軍方、內閣和議會仍舊多多少少有些互相傾札,小集團和內部勢力範圍,從來就沒有被徹底肅清過,不過這一切,和您登上王位之初那會兒,簡直不能夠相提並論。

「如果沒有魔族的出現,毫無疑問,丹摩爾在您的手中,已然進入了另外一個輝煌的時代。

「但是,魔族這個人類最大的噩夢,卻將這一切輕易打破。

「魔族本身或許並沒有什麼可怕,但是魔族的進攻,卻將隱藏在丹摩爾繁榮景象底下的那片黑暗全部翻了出來。

「眾所周知,人性貪婪自私,國庫和各地財政存在巨額虧空,同樣也早已經為世人所知,而這一切在魔族發起進攻,在丹摩爾處在生死存亡關頭的時刻,徹底顯露出來,更顯得觸目驚心。

「平心而論,這並非是陛下您的疏漏,那些虧空和骯髒勾當,在丹摩爾恐怕已然存在幾個世紀之久,如果不是這一次被挖掘了開來,我相信,它們仍舊會完好無損地繼續掩蓋下去。

「不過毫無疑問,這個窟窿會變得越來越大,總有一天會把整個丹摩爾徹底葬送,不過,絕對不會是在您的手裡。

「陛下,我只想對您說一句話,您已然盡力了,換任何一個其他人在您這個位置,都未必能夠比您做得更好。

「您的慷慨在丹摩爾盡人皆知,但是任何一個瞭解您的人,都知道您的節儉,能夠起用塔特尼斯家族的成員,足以證明您的非凡眼光和開明的頭腦。

「您的嚴厲,讓那些居心叵測之徒不敢公然放肆,不過您又是那樣的寬容,據我所知沒有哪位君王會像您這樣對倫涅絲小姐那樣安排。

「陛下,您確實已然盡力了,您這一生可以說沒有什麼差錯,如果說有差錯的話,那便是您不應該身為這個時代的丹摩爾國王。」

聽到宮廷總管的話,那位年邁的國王緩緩地點了點頭,他的眼角滲出了幾點憂傷的淚珠。

「是啊!或許正像你所說的那樣,我最大的錯誤,就是生在這個時代,並且身為這個時代的丹摩爾國王。」

感覺到自己時日無多的老國王歎息道。

同樣凝重而又哀傷的歎息聲,也在另外一座地下室裡面響起。

和宮廷草坪底下的那座地下室比起來,這裡顯得更加狹窄而又擁擠。

以往的河道改成的地下室顯得彎彎曲曲,一道道厚實的、中間是一尺多寬的泥土、兩邊還堆砌著磚塊的牆壁,將河道分隔成為一個個房間。

一道窄小得只能夠讓一個人彎腰通過的小門,連接著一條窄小的通道

這些通道只是在小範圍之間貫通,這便是系密特臨時的家。

和其他家族比起來,他們家的「宅邸」算得上頗為奢侈和龐大的。

一條彎曲的河灣被分隔成為九個房問,其中的一間被開闢成為會客和遊藝室,以往系密特的那間屋子又總是空著,這使得一些僕人也能夠住在裡面。

所有這一切,自然是因為塔特尼斯家族,擁有一位此時此刻顯得炙手可熱的財務大臣的緣故。

正因為如此,原本對於塔特尼斯侯爵頗有些看法的文思頓和撒丁,現在也不得不時而對這位財務大臣讚頌上兩句。

不過此刻,這兩位頗為正直的先生,卻散步在拜爾克那滿目瘡痍的街頭之上,生著悶氣。

「人一一為什麼是人,這種好鬥的生物,為什麼能夠稱得上萬物之靈?」文思頓用充滿苦澀的語氣,吟誦著那著名的詩篇:「現在,我總算能夠理解夏翁當年的心情。」

「是啊,在魔族的威脅還未曾消失的現在,我們那位至高無上的國王,已然開始計畫著對教廷開戰。」

撒丁也在一旁搖頭歎息道。

「平心而論,在這件事情上我已然徹底迷失了方向,教會對於小系密特的懷疑,以及對老塔特尼斯伯爵的侮蔑,同樣也令我感到憤慨。

「就在一個小時之前,我還在思索著,應該如何令正義獲得伸張,但是現在我已然沒有任何話好說。

「如果說,教會針對小系密特絕對稱不上正義和公允,那麼現在那位至尊的陛下和財務大臣閣下的所作所為,好像更加遠離正義。

「可憐的系密特,他不是被當作攻擊別人的武器,就是被當作往上爬的樓梯。」文思頓苦笑著說道。

「我好想念當初在奧爾麥森林裡面的那段生活啊!那段無憂無慮,沒有任何鉤心鬥角的生活。」撒丁用滿懷憧憬的語氣說道。

「我又何嘗不是,我相信,在系密特的心目之中,恐怕那段時光同樣最為恬美溫馨。」文思頓連連點頭說道。

「但願我在有生之年,能夠回到那裡,這一次,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再出來了。」

「我也一樣。」

「很不愉快是嗎?」

輕輕地撫摸著系密特的頭髮,沙拉小姐用低緩而又溫和的語氣問道。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突然間感到一絲慌亂,平心而論,此時此刻,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怎麼樣。

這件事情原本就隱藏著許多謊言和不實,原本他只是希望能夠令教廷妥協退讓。

但是現在的情況,遠遠超出了他當初的預料。

系密特絕對沒有想到,丹摩爾的上層原來早就對教廷有所不滿,只是始終沒有機會而已。

剛才哥哥所說的那一切,確實令系密特感到目瞪口呆。

推翻教廷,建立另外一個宗教中心,這樣一個龐大的計畫,竟然在魔族還聚集在北部森林之中,在教會的力量對於人類的安危舉足輕重的時刻進行,實在令系密特感到不可思議。

這不由自主地令他想起了那段有關諸神的歷史。

或許,人類內心深處所隱藏著的那對不同類的敵視和仇恨,原本就傳承自那些創造了這個世界,同樣也創造了人類的神靈。

內心深處徹底變得一片迷惘的系密特,只能夠表現出一種失魂落魄的神情,這既是偽裝又是保護。

此時此刻,系密特感到自己最需要的,便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著。

但是,令人感到遺憾的是,偏偏在這個時候,沙拉小姐和玲娣姑姑,顯得有些愛心氾濫。

「我越來越懷念,當初在奧爾麥森林裡面的那段時光了。」旁邊的玲娣姑姑歎息了一聲說道。

「是啊。」系密特發出了同樣的感歎:「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回到拜爾克,我打算遠離這裡,遠離這個充滿了權力爭鬥和慾望的世界。」

「為什麼?」

沙拉小姐驚奇地問道,反倒是躺在另一邊的玲娣沒有發出任何聲息,顯然她的心裡也存在著同樣的想法。

「我很害怕,我害怕有朝一日,我會成為哥哥的仇敵。

「我所看到的一切,足以證明,只要一旦站在地位和權勢的頂端,肯定會招致無數仇視。

「我甚至清楚地看到,在大多數的情況下,這種仇視,根本就不是個人的原因,那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事情。

「除非我選擇聖堂那樣的生活,選擇那種自我禁錮、自我約束的方式,來減少外界的敵意,但是那種連最起碼的自由都沒有的生活,實在不是我所希望。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情願捨棄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我打算遠離這個是非的中心,過平凡卻充滿自由的生活。」

系密特說出了自己心目之中的想法,這一次,他確實沒有絲毫的謊言。

聽到這番話,沙拉小姐原本打算規勸,但是話到了嘴邊,她又不知道如何出口,因為她非常清楚系密特所說的一切,恐怕是最好的選擇。

「還是離開的好,事實上,文思頓和我,同樣打算在事情過去之後離開這裡,或許我們也不會再回來。」

從玲娣的口中,也說出了同樣的話語。

「你們走了的話,我會感到空虛和寂奧,沒有了你們,這裡就像是一座墳墓。」沙拉輕輕的歎息著。

「或許這是最後的機會,如果你能夠像格琳絲侯爵夫人一樣,你或許還能夠擁有一絲生活的寄托。」

玲娣輕聲說道,她非常清楚自己是在暗示些什麼,如果是在以往,她絕對不會將這番話說出口,這令她感到深深的內疚和沉重的負罪感,不過,最親密的好友那淒涼的命運,令她深深同情。

說完這些,玲娣爬了起來,打開了房門,在離開房間之前,她信手放下了門鎖上面的彈簧插梢。

[BOOK: 0005 / Chapter: 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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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 Apr 20 08:54:28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