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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Number: 0006-02
第三集 最後的征程 第二章 危險的障礙

清晨對於有些人來說,是美好的開始,但是對於系密特他們,則無疑意味著另外一段征程。

從睡夢中醒來之後,除了恩格哈之外,幾乎每一個人都顯得精神奕奕。

和往常一樣,在這支隊伍之中最為忙碌的莫過於那兩位嚮導。

一張張帳篷被收了起來,捲成一小捆,裝進了那個巨大的背包裡面。

魔法師西馬爾召喚出一股清泉,讓眾人洗臉漱口,隨便結束了那沒有味道同樣也缺乏營養的早餐之後,眾人重新上路。

在出發之前,系密特和恩格哈取出地圖仔細審視了一番,接下去的路程,將不得不穿過連綿延伸開去的,被魔族所佔據的土地。

知道自己已深入危機四伏的所在,和昨日不同,每一個人都顯得小心翼翼。

祭司卡奔不再和恩格哈抬槓鬥嘴,他的手裡始終攥著一尊神像,嘴裡無聲卻看上去唸唸有詞,不知道是在祈禱至高無上的父神賜予他幸運,還是在進行自我懺悔。

原本隱形的工作由系密特一個人完成,此刻或許是為了更加保險,西馬爾又在內側布下了一道隱形魔法。

而恩格哈並不打算讓別人馱著他前進,但是此刻也不得不順從系密特的好意,令他感到慶幸的是,那位力武士長老顯然不會拎住他的脖頸前進。

洛山長老伸出了右臂,讓恩格哈緊緊攀在上面,雖然恩格哈的腳還能夠點到地面,而且看上去好像也在行走,但是實際上他絲毫沒有花費力氣。

三個小時之後,西馬爾和卡奔也同樣攀在了洛山長老的手臂之上,解決了恩格哈之後,他們倆成了隊伍的累贅。

沒有了這三個人的拖累,隊伍前進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許多。

突然間,一艘魔族飛船從頭頂上迅速飛過,這對於系密特一行人來說,早已經司空見慣,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們仍舊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等候著魔族飛船遠去。

正當所有人以為,那艘魔族飛船會像以往那樣安然離去的時候,令人感到難以想像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那艘原本已漸漸遠去的魔族飛船又折了回來,更令人頭痛的是,它在他們的頭頂之上停了下來。

難道魔族已經能夠看透他們的隱形?

難道兩種隱形魔法疊加在一起反而會露出馬腳?

系密特的心中翻騰了起來,如果是在以往,他早就發射出雷神之怒,將頭頂上這艘令他感到強大壓力的魔族飛船化為雷霆般的轟鳴,但是此刻並非是他孤身一人,系密特不得不為那幾個沒有他這般身手的人考慮。

屏住了呼吸,系密特想像著有可能暴露目標的地方,他輕輕地瞇起眼睛,在白天,他只有用這種辦法才能夠「看到」溫度和熱量。

系密特總算知道為什麼會引起那個天空中的眼睛的注意,在他們的身後,隱隱約約拖著一條黯淡的蹤跡。

系密特絕對未曾想到,通過一個地方留下的除了腳印,居然還有熱量!

看了一眼那兩位汗流浹背的嚮導,系密特彷彿明白了些什麼。

往日他們「悠閒」而又「緩慢」地前進,席捲的風早已經吹散了他們身上的熱量,但是此刻加快速度之後,風來不及將這些聚集的熱量吹散,自然引起那些敏銳無比的空中眼睛的注意。

正在這個時候,一群魔族從那高高在上的眼睛上面跳了下來,系密特朝著眾人看了一眼,他已經開始聚集閃電的能量。

「別慌,讓它們去搜,我們盡可能湊在一起,將隱形魔法籠罩的範圍縮小,躲開這些傢伙並不是什麼難題。」恩格哈冷靜地說道。

「西馬爾大魔法師,你是否能夠刮一陣風?暴露我們行蹤的是我們身上散發出來的熱量。」系密特說道。

還沒有等到系密特話說完,那位來自沙漠的咒法師已然抬起了右手,沒有繁瑣的咒語也沒有默念吟唱,隨著一聲輕喝,一股不知道從那裡席捲而來的風,將凝聚在身後的身影徐徐吹散。

風越刮越大,真實幻影所籠罩的範圍變得越來越小。

「把身體吊在半空,雙腳不要碰到地面。」洛山長老輕喝一聲,眾人微微一愣,不過立刻便明白了這位高大魁梧的力武士長老的意思。

幾乎在同一時刻,另外那位長老也一把抓住了兩位嚮導的背帶拎了起來,一行人就這樣小心翼翼,同時又極為緩慢地朝著一旁移動。

直到離開原本站立的地方二、三十米遠,躲藏在一棵高大挺拔的紅杉樹旁,眾人這才站定了下來。

看著不遠處頭頂上方那仍舊停留著的魔族飛船,看著那小心翼翼如同梳子一般搜索過每一片土地的靛藍色身影,眾人輕輕吁了口氣。

很顯然魔族對於他們的隱形仍舊未找尋到破解的辦法,只要籠罩在隱形魔法之下,那些高高在上的空中眼睛,就彷彿是瞎了一樣。

而對於一個瞎了眼睛的敵人來說,即便它再強壯有力,也顯得沒有那麼可怕。

整整搜索了半個多小時,那高高在上的眼睛甚至命令魔族士兵如同農夫一般,將四周的樹林仔仔細細地犁了一遍,最終仍舊是一無所獲。

六根細長的觸鬚從空中的眼睛上垂落了下來,那些魔族抓住「繩梯」攀援而上。

那魔族的眼睛又巡視了片刻,最終確定實在找尋不出什麼破綻,這才緩緩地朝著遠處飛去。

看著魔族飛船遠去的身影,看著那令眾人擔驚受怕的東西,變成了天邊的一個靛藍色小點,那三位趴在手臂上的人物一下子軟了下來,精疲力竭的他們徑直坐在泥地上面。

「芒德,看樣子得拜託你幫個忙了,你注意一下我們的身後,讓風把我們經過的痕跡全部吹散。」系密特說道。

那位來自沙漠的咒法師微微點了點頭,顯然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使命。

休息了一刻鐘之後,眾人重新上路,這一次大家變得更加小心起來。

彷彿為了證明系密特的擔憂並非毫無理由,一路上接二連三遇到了好幾艘魔族的巡邏飛船,吊掛在那些巡邏飛船底下的魔族,也從普通的魔族士兵,變成了詛咒法師這更令人感到頭痛的種類。

值得慶幸的是,系密特一行人一路小心謹慎,倒是再也沒有遇上危機,大多數魔族飛船絲毫沒有停留,擦著樹梢從他們的頭頂迅速掠過。

中午時分,系密特終於進入了真正意義上被魔族佔領的土地,前方的道路被徹底地堵塞起來,大地甚至是樹幹之上覆蓋著厚密的紫色植物,這些詭異莫名的植物將整座森林染成了一片紫色。

除了系密特之外,其他人還未曾見到過這樣的景象。

紫色的如同海面一般顯得蓬鬆柔軟的大地,和墨綠色的樹冠互相映襯,紫色和綠色渾然一體,這副模樣說不出的詭異,但是在詭異之中卻又有一絲綺麗。

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便是原本森林中開闢出來的道路,此刻已然生長出一棵棵小樹,最高的甚至長到一人多高。

如果經歷了十年或者二十年時間,看到這番景象,系密特絕對不會感到驚詫,但是僅僅一年不到,大道上就生長出了小樹,這實在有些離奇。

系密特親眼看到這條道路被徹底貫通,這裡的每一寸泥土都曾經用一噸多重的壓路錘用力夯實,更何況在土壤層的底下還覆蓋著一層一寸厚的石灰,住在這裡的幾年之中,他還從來未曾看到過這條大道之上生長出過一棵小草。

突然間,系密特想起當初那位真神莫拉曾經對他說過的那些話,那位真神莫拉曾經猜測,創造了魔族這種與眾不同生物的那個人,當初或許是為了創造一種能夠和自然環境和諧地融為一體,而設計了這種生命形式。

看到眼前的景象,系密特感覺到或許那個猜測確實是真的,或許那個人原本要創造的是傳說之中美麗的精靈,但是,最終卻變成了令人恐懼的惡魔。

用手輕輕撫過那蓬鬆柔軟的紫色「海綿」,底下露出了一片綠色,甚至還有那點點嫣紅點綴其間,那是原本不應該在這個季節出現的草莓,很顯然這片詭異的紫色海洋,給予了這些植物特殊的保護。

看到草莓,好幾個人同時發出了歡喜的驚呼,如果說路邊的野果對於他們來說是美食,那麼這些草莓就更是難得的珍饗。

突然間又是一聲驚呼,但是這一次驚呼聲中絲毫聽不出歡欣喜悅的味道,而是充滿了疑惑和恐懼。

所有人調轉頭來,只見那兩個嚮導之中年長的那個正指著前方。

順著那指點的方向望去,系密特只看到一片墨綠色的樹冠,不過他知道那位老人絕對不會沒事大驚小怪。

飛身跳上旁邊一株最為高大的樹木,踩著枝杈爬到樹幹的頂端,撥開阻擋視線的樹枝,系密特朝著遠處眺望。

從樹頂上看這片森林,就彷彿是在海邊看著波濤起伏的大海,只不過這片海洋是綠色的而已,但是此刻在這綠色的海洋之中,卻顯露出稀疏的「暗礁」。

系密特確信自己從來未曾見過這些東西,遠處幾百米開外茂密的樹冠之中,可以看到一節淡綠色的東西,那東西像是一根粗大的煙囪,但是系密特絕對不會以為真的就是一根煙囪那樣簡單。

遠處還有許多這樣的礁石,這些礁石稀疏而又均勻的散佈在這片樹海之中。

正當系密特打算繼續觀察下去的時候,突然間他的內心深處猛然一跳,一絲不祥的警兆湧上心頭。

匆匆忙忙跳下樹梢,系密特一把抓住恩格哈和卡恩,嘴裡連聲說道:「快,快撤。芒德吹散身後的蹤跡。」

說著,系密特飛身往來的道路奔去。

那急匆匆惶然的樣子,令其他人立刻感到警覺起來,那兩位力武士長老反應極為迅速靈敏,他們一把抓起剩下的那三個人,緊跟在系密特的身後。

剛剛離開數十米遠,樹林深處已然顯露出魔族的蹤跡,最為迅速的自然是擦著樹冠趕來的空中眼睛,這些冷漠而詭異的眼睛,迅速飛往前方。

看到魔族飛船毫不停留,再看到還有靠近的幾艘魔族飛船,並非是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而是展開成為扇形,系密特立刻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顯然魔族也變得聰明起來,懂得用包圍的方法,來對付看不見的敵人。

正當系密特思索著應該如何應對的時候,突然間一片血霧籠罩住他們原來在的地方。

又是一片血霧,這第二片血霧噴在前一片血霧旁邊的位置。

更多的血霧連接延伸了開來,在血霧的外側,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無數蜂擁而至的魔族。

一塊塊血霧鋪了過來,看到此情此景,幾乎所有人都能夠猜想得到,魔族已然找到了對付隱形的辦法。

用最快的速度飛奔,大家在和血霧的蔓延賽跑,但是當他們看到眼前站立著密密麻麻的魔族,看著天空中晃來晃去,沿著一道圓弧巡視著的魔族的眼睛,看著身後遠處黯淡的漸漸逼近過來的血色光影。

每一個人都已知道,想要逃跑幾乎沒有可能。

站立在一片灌木叢中,系密特將剛剛拔起來的幾株冬青重新種下,用腳將泥土踩嚴實之後,他朝著四周張望了兩眼。

所有的一切都佈置得和旁邊一模一樣,沒有能夠看得出這片灌木和其他的灌木有什麼不同,更沒有人能夠看得出,灌木叢底下有一個空洞。

雖然對召喚風的力量並不是很熟,不過系密特還是能夠做到,讓四周刮起一陣小風,這陣風將維持到他消失。

遠處的血霧漸漸逼迫了過來,就在血霧即將逼近到十米左右的時候,系密特的身影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血霧將那片灌木徹底吞沒。

在灌木叢底下剛剛被傳送進來的系密特感到一陣氣悶,此時此刻他才發現,這個匆匆忙忙挖掘好的庇護所,實在太小、太過擁擠了一些,他的腳甚至無法落地,只能夠踩在洛山長老的肩膀上。

系密特絲毫不擔心頭頂上的土層被某個運氣絕佳的魔族踩落,一道拱形的大梁足以承受住哪怕是魔族泰坦的重量,那是芒德的傑作。

不過那個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傳送魔法,不但需要花費龐大的魔力,顯然體力的消耗也不算小,看著精疲力竭的咒法師,系密特只求但願他們的佈置有效。

空氣變得越來越悶,洞穴之中的氣溫也變得越來越高,但是即便如此,也沒有一個人發出絲毫聲息。

西馬爾此刻正捧著一枚水晶球,通過水晶球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滿眼看到的是血紅一片,這裡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這些美麗的紅光到底有多麼致命、多麼可怕。

看到血霧還未曾消散,無論是系密特還是其他人,都不敢在地面上開出一條通風的管道,僅僅一絲血霧透入進來,就足以令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空氣變得越來越污濁,就連繫密特也感到呼吸漸漸變得有些困難起來。

眾人的反應更是各有不同。

原本身體就虛弱無比的恩格哈,此刻的情況自然是最為糟糕,他之所以能夠撐得住沒有昏迷過去,完全是依靠洛山長老搭在他背後的手掌,源源不斷輸入到他體內的精純無比的生命能量。

每一個人都瞪著眼睛看著那枚水晶球,等待著那血色紅光散去。

用魔法凝結而成的冰塊已然化為一灘水,除了聖堂武士之外,其他人都昏迷過去,事實上就連洛山長老也顯得有些萎靡不振,他輸送了太多的生命能量。

血霧終於散去,透過那枚此刻握在系密特手裡的水晶球,可以看到魔族漸漸散開,開始進行搜索。

那件奇特的鎧甲上伸延出一根觸手,觸手的頂端迅速鑽進了泥土之中。

對於系密特來說破開土層是如此容易,他輕而易舉地鑽透出一個小洞,小洞的出口在一株大樹的樹根底下一個不容易發現的地方,扭曲盤繞的樹根和厚密的地衣苔蘚,將所有的視線都遮蓋了起來。

將觸手變成一根管子,為了避免被發現,系密特將管子變得冰冷。

一股清新的空氣流淌進來。

咒法師芒德是所有人之中最早醒來的一個,剛剛甦醒,他立刻無比貪婪地大口呼吸著那清新的空氣。

「把管子給我,讓我好好吸上兩口。」

芒德用沙啞的嗓音說道,他的眼睛裡面充滿了血絲,如果不是身體仍舊太過虛弱,或許早已經撲了過來。

系密特稍微思索了一下,從鎧甲上又延伸出一條管子,管子的一頭如同喇叭一般。

一把拉過管子,芒德將喇叭口湊到嘴邊大口呼吸起來。

看到此情此景,系密特靈機一動,他又伸展出幾根管子??

每一個人都將嘴巴湊在各自的喇叭口前大口呼吸著,此時此刻如果有人問這裡的每一個人,什麼東西最為珍貴的話,答案恐怕毫無例外將是空氣。

甦醒過來的眾人,聚攏在那枚水晶球邊上,一邊貪婪地呼吸著,一邊看著水晶球裡面魔族的景象。

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個小時,但是那些魔族絲毫沒有停止搜索的跡象,從水晶球裡面看去,四周的森林裡面,魔族遍佈每一個角落。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深深吸了口氣,卡奔問道。

「這還用說,肯定是那近乎於完美的隱形魔法還不夠完美,因此被魔族發現了蹤跡。」恩格哈用淡然的口吻說道。

「那些魔族的眼睛好像仍舊看不透我們的藏身之處,難道魔族除了那些空中的眼睛,又創造出了新的用來監視和偵察的種類?」旁邊的西馬爾插嘴問道。

稍微思索了一下,恩格哈說道:「既然後來我們未曾被發現,從這一點我們或許能夠作出假設,這種全新的用來監視和偵察的種類,存在著固定不能夠移動的缺點。」

恩格哈的話令系密特感到一陣心動,他突然間想起了那聳立在樹海之中的高聳的「煙囪」。

這些細長而又巨大的管子,是他未曾見到過的東西。

「看來不能夠倉卒行事,卡奔,你是否能夠和菲廖斯大魔法師,或者波索魯大魔法師取得聯繫,向他們詢問是否有其他小組也發現了同樣的情況,再問問他們是否已找到了破解的關鍵?

「系密特,你試著和諸神使者,或者那些神靈之中的任何一個聯繫,看看從他們那裡是否能夠獲得答案。

「而我和西馬爾要商量一下,如果從外面取得我們所需要的答案,我們該怎樣找尋出一條通路。」恩格哈吩咐道,最後一個甦醒過來的他,此刻反倒是最清醒的一個。

系密特並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做,諸神的使者雖然告訴過他聯繫的方法,但是卻必須在聖堂才能夠做到。

值得慶幸的是,卡奔那邊已有收穫。

只見這位祭司大人愁眉苦臉地對眾人說道:「告訴各位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菲廖斯大魔法師聽到我的問題之後,立刻聯絡了其他的小組,但是令人遺憾的是,將近半數以上的小組已失去了聯絡,此刻但願他們平安無事。」

聽到這番話,眾人立刻沉默了下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失去了聯絡意味著什麼。

看到眾人沉默不語,卡奔只好繼續關注於和京城拜爾克的聯絡,這是現在他唯一能夠做的事情。

「菲廖斯大魔法師正在通過聖堂聯絡那些諸神使者。」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卡奔突然叫道,他的聲音之中略微帶著一絲興奮。

系密特輕輕擊打了一下額頭,他只能夠責怪自己,為什麼連這樣簡單的事情也想不到。

眾人守護在一旁,靜靜等候著從卡奔的口中,聽到來自京城拜爾克的消息。

「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了,魔族能夠建造一種高聳的魔筒,這種魔筒散發出一種無形的能量,被這種能量籠罩的所在,任何隱形都沒有絲毫用處;除此之外,這種魔筒還有一個作用,便是對付空中的飛行目標。

「當初魔族就是用它們來對付諸神使者的空中艦隊,菲廖斯大魔法師正在詢問如何破除的方法。」

躲藏在洞穴之中,每一個人都豎起耳朵等候在那裡。

這一次僅僅只過了一會兒,卡奔又得到了消息。

「告訴各位一個不幸的消息,這種探測裝置只能夠避開無法破除,那東西的四周就彷彿籠罩著一個無形的巨大無比的筒形罩子,任何東西一旦闖入這個罩子裡面就會被發現,菲廖斯大魔法師還說了一大堆,什麼震盪、共振、空間變形引起共振變化之類的東西,反正我是一點也聽不懂。

「對了,菲廖斯大魔法師警告我們,不要試圖從地下通過,那個東西同樣能夠深入底下感覺到任何變動,除非我們能夠挖掘下去十幾公里深,完全避開那東西的探測範圍。」

聽到這番話,眾人徹底沉默了。

「大家別垂頭喪氣,既然已經知道原因,我們就可以找尋出應付的辦法,那些魔筒是如此醒目,我們只要找尋出它們籠罩的範圍,就可以找尋到一條通道。」卡奔看到情況不妙,連忙打氣道。

「萬一四周全都被覆蓋了起來呢?」系密特問道。

「那就設法找到最為薄弱的所在,然後製造幻象在其他地方發起進攻,而我們則以最快的速度迅速通過。」非常少見的卡奔的腦子變得異常好用起來。

「或許還有另外一個辦法。」從卡奔的話裡面受到啟示,系密特想了想說道:「如果籠罩的範圍不是太大的話,我可以迅速衝進去,將威脅我們的那根巨大的魔筒徹底毀滅。

「不過在冒險進行嘗試之前,我必須知道如何才能夠令那東西失去效果,是僅僅只需要將地面的部分砍斷?還是要將那東西連根剷除?」

「這實在太過冒險了吧。」洛山長老首先說道。

「我們的時間不多,最為關鍵的那段日子已經近在眼前。」系密特連忙解釋道。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不過在這群人之中就連那兩個嚮導都知道,這次的使命有一個無法拖延的時間表,眾人只能夠選擇沉默,而祭司卡奔已然開始向遠在萬里之外的菲廖斯大魔法師提出詢問。

過了一刻鐘之後,卡奔轉過頭來說道:「只需要砍斷表面的部分就可以了,最關鍵的同樣也是最為致命的所在,是地面到地面之上一米左右的地方,那裡集中著大腦、心臟和幾乎所有的感覺器官。」

「除此之外,那東西還有一個弱點,對於空中眼睛有效的那個致命弱點,對於這種東西同樣有效,那就是河水,奔騰的河水能夠掩蓋一切。」

「因此除非靠得很近,要不然那些煙囪對於河水裡面的東西根本就感覺不到,除此之外,河面之上經常沖刷下來巨大的木樁,所以對於河面之上一定高度的東西,這些煙囪很有可能也會視而不見。」

「不過,這些情況對於我們來說,或許沒有太多的用處,菲廖斯大師剛才告訴我,諸神的使者正打算替我們掃除眼前的障礙,雖然他們擁有能夠攻擊得到那些魔筒的武器數量有限,不過替我們打通道路還是能夠做到。」

這個消息顯然令眾人感到高興,狹小的洞穴之中響起了一片哄然之聲。

在一株高大挺拔的毛櫸,粗壯的分杈上吊掛著許多人,這些人之中的四個緊緊地抱住樹幹,他們的樣子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系密特原本並不打算讓這幾個傢伙到樹上來,但是一聽到諸神使者將使用他們那神秘的武器,對付從來未曾被人見識過的魔筒,那三位魔法師自然不肯放過這樣的機會,至於卡奔,完全是在湊熱鬧。

等候了整整半個小時,隨著一陣刺耳的轟鳴聲,從遠處天際盡頭,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緩緩飛來十幾個黑色的小點。

這些黑色小點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它們的樣子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細長的箭矢,箭矢的尾部拖著一條長長的,看上去頗為美麗的淡藍色尾巴。

曾經見識並且親自駕馭過諸神使者留下的飛行器的系密特,一眼便看出那藍色的尾巴正是噴發出來的灼熱火焰,那條火焰的長度,比他曾經駕馭過的飛行器噴吐的火焰足足長了三倍有餘。

毫無疑問,正是這個原因使得那刺耳的轟鳴聲,也遠遠超過當初他曾經駕馭過的飛行器。

當那細長的箭矢從眾人面前通過的時候,大家這才發現,這些箭矢的速度並非他們原本想像之中的那樣緩慢。

事實上那速度之快,遠遠超出了他們的估計,那些魔族飛船已然堪稱快速,但是和這些細長箭矢一比,簡直就像是蝸牛和快馬的差別。

正當眾人看得目瞪口呆的時候,原本靜悄悄聳立在樹海之中的魔筒全都調轉了方向,一個個黑洞洞的筒口全都對準了細長箭矢飛來的方向。

突然間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響,令整個大地為之震顫,大地的抖動順著樹幹傳遞到樹梢之上,震得樹葉瑟瑟發抖。

那四個趴在樹杈上的傢伙差一點被震落下去,幸好系密特和兩位力武士大師,及時抓住了他們的手臂。

被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弄得暈頭轉向,一時之間系密特他們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又是一聲爆炸轟鳴,這一次轟鳴聲稍微離開得遠了一些。

因為有所準備,眾人倒是沒有像剛才那樣狼狽不堪,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那些圓筒的四周瀰漫著大片淡綠色的煙霧。

又是一聲轟鳴,一條數十米長的綠色濃煙猛地噴發出來,系密特的眼神可算是這群人之中最好的,即便他也僅僅只能夠看到濃煙噴處,一個墨綠色的小點被迅速無比地射了出來。

那個墨綠色的小點,轉瞬之間消失在天空和白雲之間。

就在這個時候,雲端之上傳來一陣沉悶的爆炸聲,一朵墨綠色的雲團猛然間炸裂開來,緊隨其後又是一團墨綠色的雲團轟然炸開,那兩團墨綠雲團連成一片。

那些迅速飛來的細長箭矢彷彿非常害怕那兩團墨綠雲團一般,紛紛調轉方向。

就在此刻,那被系密特跟丟了的細小黑點,對準其中的幾支細長箭矢迎頭撞了過去。

又是一聲沉悶的爆炸聲,但是這一次兩支箭矢被綠色雲團裹了進去,隨著兩道灼眼的閃光,那兩支細長的箭矢在同樣顯得沉悶的轟鳴聲中,化為了飛散的碎屑。

遠處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成了一片,剛剛還顯得極為平靜的樹海,此刻如同風雨中的海面,波濤洶湧,起伏跌宕。

大片的淡綠色迷霧朝著四面八方蔓延開去,而天空之中同樣是朵朵墨綠色的雲團,將藍天白雲染得斑斑點點,時而還有一、兩團火光閃爍,火光過去只留下灰黑色的煙雲。

雖然天空之中綻放出的墨綠雲團幾乎連成一片,但是仍舊有近十支纖細的箭矢從雲團的縫隙間闖了出來。

系密特清清楚楚地看到其中的一支箭矢,筆直朝著那高聳的魔筒衝了下去。

隨著一聲轟響,樹海之中竄起了一團滾滾濃煙,濃煙中火光舔噬著茂密的樹冠。

又是一聲轟鳴,沉悶的轟鳴,高亢的轟鳴,震耳欲聾的轟鳴。

樹海燃燒了起來,到處都可以看到升騰而起的濃煙,從濃煙漸漸蔓延開來的架式看來,火勢已經失去了控制。

「告訴菲廖斯大魔法師,請那些諸神使者不要再幫忙了,我們非常擔心還未死在魔族的手中,卻被森林大火化為灰燼。」

看著遠處那熊熊燃燒的火焰,系密特冷冷地說道,此時此刻他總算相信那位真神莫拉所說的話語,請諸神使者出手,並非是一個絕好的主意。

卡奔朝著系密特看了一眼,就連他也感覺到眼前的景象令人觸目驚心,不過他自然不會對菲廖斯大魔法師說那樣的話,更不會請大師向諸神使者轉達。

值得慶幸的是,火勢漸漸被控制住,看著前方的森林之中那如同標記一般沖天而起的黑色煙柱,這番景象令眾人感到不可思議。

「走吧,對我們來說,前面還有很長的一段路程,但願在天黑之前能夠到達奧爾麥絲河邊。」系密特喃喃自語著,他飛身跳了下去。

兩位力武士長老,每一個人都抓住兩個人,隊伍以最快的速度通過了剛才激烈戰鬥的戰場。

因為那裡聚攏著無數魔族,他們不敢太過靠近那些被徹底化為灰燼的魔筒,不過所過之處仍舊能夠看到那被燒禿了的樹幹,整整齊齊地聳立在一片黑色和紫色混雜在一起的「灌木叢」中。

到處是焦灼的味道,到處是嗆鼻的濃煙,大火過後的森林看上去就彷彿是一片墓地。

順著潺潺流水的聲音,眾人加快腳步飛奔著,芒德甚至忘記了自己的使命,此時此刻幾乎每一個人都渴望著盡快到達河邊。

一直以來被當作是女性來形容的奧爾麥絲河,確實擁有著女性的溫柔,無論什麼時候,她都顯得那樣文靜恬淡。

另一個像是女性的地方便是,無論冬天還是夏季,奧爾麥絲河的河水總是那樣豐盈,她不會在夏季變得熱情洋溢、奔騰氾濫,同樣也不會在冬天變得瘦骨伶仃、乾涸枯竭。

站立在奧爾麥絲河邊,一路上的勞累和艱險都彷彿化作流水,隨著奔騰的奧爾麥絲河一起沖走了一般。

那位年輕的大魔法師西馬爾從袍子的口袋裡,取出了一面精緻的水晶圓盤,只見他飛快地吟誦起冗長的咒文,那個水晶圓盤散發出晶瑩亮麗的藍光。

將發光的晶盤往水裡一扔,河水一下子憑空凹陷了下去,就彷彿流動的水被劈開了一條縫隙一般。

那兩個嚮導看到此情此景暗自嘖嘖稱奇,不待系密特的吩咐就飛身跳了下去。

底下是一片淤泥,但是那兩個興奮的嚮導絲毫都不在意這些,此時此刻他們的注意力早已經被這神奇的景象所吸引。

看到河水在自己眼前壁立著並且迅速流過,實在是一件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更別說那些不知道情況的魚兒,一不小心就從那壁立的河水之中掉落出來,片刻之間,淤泥中已然掙扎蹦跳著五、六條一尺來長的大魚。

「哇,這樣釣魚倒是輕而易舉,肥美的大魚會自己送上門來。」卡奔驚歎著說道。

除了那兩個同樣感到驚奇的嚮導之外,沒有人搭理他。

西馬爾朝著晶盤指了指,晶盤浮起了一些,隨著晶盤的浮起,水面升高到腿肚子上,那幾條掙扎跳躍著的大魚,連忙逃了開去。

從年長嚮導那裡要過背包,西馬爾從背包裡面取出了一條地毯,這張奇特的地毯被輕輕地鋪在了水面上,地毯絲毫沒有下沉的跡象,反倒是像一條船一般漂浮在那裡。

「幹什麼?難道這東西能夠代替船?」卡奔驚詫地問道。

「不是有這樣一句話嗎?沒有魔法師去不了的地方,你所看到的就是我們魔法師經常用來渡河的辦法,當然順流而下的時候常常也能夠用得上。」沒有等到西馬爾回答,恩格哈已然插嘴說道。

「我們此刻是要逆流而上啊。」卡奔提醒道。

「這還不容易,只要找一個人趴在毯子上面,往後用力一蹬,還能夠有比這更加直接和迅速的辦法嗎?」恩格哈不以為然地說道。

卡奔朝著那兩位力武士長老看了一眼,顯然這裡最適合這項工作的便是他們倆。

「另外一位大師就請守護在前方好了,誰知道前面的河道之中是否會伸延出一根樹枝,或者橫著一塊岩石什麼的。」恩格哈徑直吩咐道。

眾人登上了那奇特的地毯,為此那兩個嚮導還仔仔細細地洗乾淨了腳。

這張魔法地毯能夠承受住這麼多人的份量,這多多少少令系密特感到有些驚訝。

西馬爾盤腿坐在地毯正中央,他不但要維持所有這一切,還得兼顧頭頂上那薄薄的一層水面。對於這件事情,無論是系密特還是恩格哈都幫不上忙。

反倒是那位來自沙漠的咒法師能夠派上用場,他的職責便是不時的更換一下新鮮的空氣。

地毯在水面上迅速無比同時又無聲無息的滑行起來。

魔毯在水面上滑行得非常平穩而且迅速,唯一的缺點恐怕就只有魚經常會從四面八方飛進來。

眾人坐在毯子上盡可能的壓低了身體,畢竟現在是冬天,河水沒有夏季那樣豐厚,有些河段河床顯得很淺,值得慶幸的是在這些較淺的河段,並沒有遇到魔族巡邏的飛船。

在水裡航行另外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難免會沾染到河水,正因為如此,所有人的身上都顯得濕漉漉的。

突然間,一顆暗紅色的光球從天而降,掉落在頭頂的水面之上。

「怎麼回事?」原本躺在魔毯上面的卡奔猛地支撐起了身體。

稍微思索了一下,恩格哈用淡然的語調說道:「這還用問?肯定是附近有一根能夠探測出我們行蹤的東西。」

「諸神使者剛才的進攻,不是已經為我們掃清了障礙嗎?」卡奔疑惑不解地問道。

「或許是些漏網之魚。」恩格哈說道。

一直在後面推動魔毯前進的那位力武士長老仰天躺了下來,他仍舊用腳蹬踩著河底,令魔毯迅速滑行,但是他的雙手早已經拔出了腰際那兩把細長的彎刀。

系密特半跪著,而其他人全部盡可能伏低身體。

突然間透過水面,看到魔族士兵飛身跳落下來,一時之間四把彎刀和兩把聚能刃盤旋飛舞,絞成一片。

跳落到水裡的魔族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斬成數段。

那些躺在毯子上的人,七手八腳地將掉落下來的魔族屍體扔到水裡,那血腥的味道讓人感到陣陣作嘔。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個粗壯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隨著一雙大腳落下,水花飛濺如同炸裂開來一樣。

「洛山,補我的空位。」系密特大吼了一聲。

揮舞起聚能刃,系密特正打算衝出水面和魔族泰坦正面交鋒,但是誰都未曾想到,有人比系密特出手更快。

只見那個來自沙漠的咒法師,朝著透過水面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泰坦那巨大的身影一指。

隨著一聲怒吼,那原本阻擋在前方的龐大魔族一個側身讓過了魔毯,透過水面可以看到,這個巨大的生物揮舞起那尺寸驚人的兩柄彎刀,朝著河邊另外一個正打算跳落下來的巨大身影擊去。

另外那個魔族泰坦顯然沒有想到同伴會臨陣倒戈,身體剛剛跳起,恰好是最沒有辦法作出反應的時候。

巨大的彎刀狠狠地劈砍在胸口,即便擁有最巨大和厚實的護甲,也無法承受住如此強悍猛烈的一擊。

正當眾人因為消滅了一頭魔族泰坦而興奮不已的時候,突然間明亮的火光乍現,伴隨著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

即使躲藏在水中,眾人也仍舊能夠感受到爆炸的衝擊,如此狂暴的威力確實令所有人嚇了一跳。

火光飛騰,如同細雨一般散碎的血肉掉落下來,最大的一塊是半個手掌,那巨大的手掌顯然來自泰坦的身上。

看著那被炸得支離破碎的肉塊,系密特和恩格哈同時對望了一眼,他們倆非常清楚,到底是何等可怕的敵人出現在了眼前。

又是一聲爆炸,爆炸聲從身後響起,系密特毫不猶豫地用真實幻象,組成了一道厚實的護盾,將四周嚴嚴實實地封閉了起來。

原本顯得極為平靜的河水,突然間劇烈翻騰起來,不但河面掀起一米多高的巨浪,河底的水流也狂猛咆哮起來。

系密特感到一陣從來未曾體驗過的衝擊,狂猛地將他製造出來的護壁瞬間擊潰,不過,強悍無比的衝擊波也隨之化為飛散的泡沫。

看到此情此景,每一個人都心照不宣,洛山更加用力地推動魔毯前進,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希望能夠盡快遠離這個極度危險的地方。

又是一聲爆炸聲,爆炸聲仍舊來自身後遠方,這一次甚至更遠,以至於威力傳遞到這裡時,已小到不足以讓他們擔憂。

系密特盡可能地將眼睛湊近水面,透過水面他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身後火球飛舞,星星點點的火光連成了一片,傾灑在那狹長的河面之上。

正當系密特感到自己安然無恙,突然間他的眼角看到無數魔族正聚攏到河邊。

「它們想幹什麼?」系密特喃喃自語著。

聽到這句話,其他人也連忙湊了過來。

「不好,這些傢伙打算搜索這條河。」恩格哈驚叫了起來。

「快,老辦法,在河床邊上開個隱蔽所。」祭司卡奔連忙說道。

甚至用不著提醒,系密特已取出水晶方印。

「來不及了,用你的刀吧,西馬爾你負責解決那些挖出來的泥土。別讓污染的河水暴露了我們的行蹤。」恩格哈吩咐道。

此時此刻自然只有聽從恩格哈的命令,因為有上一次的教訓,系密特連揮幾刀,削出了一個足以輕鬆容納下所有人的洞穴。

眾人連同那張魔毯全都鑽進了這個新挖出來的洞穴之中,系密特這才取出水晶方印,製造幾道拱形石樑顯然花費不了太多時間,那些挖出來的泥土有些被用來堵塞洞口,洞口只留下一道狹窄的縫隙。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系密特用他那奇特的鎧甲化作觸角,鑽透出用來呼吸的孔。

每人一個喇叭口,用不著再擔心像上一次那樣差一點窒息。

「只能夠在這裡稍微待上一段時間了,等到事情平息下來之後,我們再繼續前進,不過我最為擔憂的是,我們的行蹤已經引起了魔族的警覺,或許它們會在河道之中布設下觀察哨。」稍稍安定下來之後,系密特皺緊了眉頭說道。

「怎麼布設?讓那些魔族站立在水裡嗎?」祭司卡奔疑惑不解地問道。

「尊敬的『牧師』先生,你難道忘記了魔族之中有一種長著無數觸鬚,擅長隱蔽和偷襲的種族嗎?它們那張開的觸鬚絕對不會比羅網遜色分毫。」恩格哈立刻用嘲諷的語調說道。

卡奔雖然有心爭辯兩句,但是他又非常清楚這確實是事實。

恩格哈很少在這種事情上判斷錯誤,魔族十有八九會這樣對付他們。

每個人都沉默了下來,洞裡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聽到卡奔用平靜且淡然的語調說道:「那就讓我們祈禱吧,但願那些魔族沒有你所想像中的那樣聰明。或者請求至高無上的父神降下奇跡,讓阻擋在我們面前的危機徹底消失。」

說完這一切,這位虔誠的神職人員端端正正地跪在了魔毯之上,他雙手緊握,開始了虔誠的禱告。

知道夜色降臨,魔族也沒有從河裡撤退,正如恩格哈所說的那樣,魔族調來了那些擁有著無數觸角,看上去像是人形蜘蛛又彷彿是章魚的魔族。

正因為它們的到來,系密特甚至不得不堵上了那唯一的縫隙。

一天就這樣過去,沒有其他辦法,他們只能夠休息。

和昨天不同的是,大多數人並不感到勞累,更何況,這座洞穴雖然比之前的那座洞穴寬敞許多,卻不足以容納下支撐起來的帳篷,這樣擁擠在一起,無論是系密特還是其他人都難以入睡。

渾渾噩噩、半睡半醒之中,系密特感覺到身體變得越來越冷,寒冷令他迅速清醒了過來,那兩個嚮導也同樣醒來。

「大人,好像天氣變冷了。」那位老者小心翼翼地說道,不過他的臉上卻堆滿了笑容。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連忙將另外一根觸鬚伸了出去,這一次穿透泥土受到的阻力顯然大了許多,彷彿泥土一下子變得堅硬了起來。

將一粒窺探水晶伸出地面,系密特朝著四周張望。

白天,森林還是紫色和綠色的世界,但是此刻滿眼都是厚厚的、蓬鬆的積雪。

因為沒有一絲光芒,系密特雖然知道外面的世界被積雪所覆蓋,但是他真正能夠看到的,只不過是深深淺淺的大片黑影而已。

對於他這段來自於那垂死魔族的眼睛,紛飛的大雪最令他感到無奈,但是此刻系密特的心裡卻充滿了歡欣。

「你說得一點沒錯,外面正在下雪,雪勢好像很大。」系密特興奮地說道。

「如果按照往年的規律,這場雪恐怕要連續下一個多月,兩、三天裡河面就會全部凍結,用不了半個月,這條河的大部分河段就連河底都會徹底凍住。」那位老者說道。

「我們最好把其他人全部叫醒,要不然溫度繼續降低下去,恐怕有人會被凍死。」那位叫薩格的臉色陰沉的力武士長老提醒道。

「是啊!我們居然忘記了這件事情,真是該死!

「大人,當務之急是喚醒大家,這裡又陰冷又潮濕,在這樣的地方睡著最危險不過了。」老嚮導用力拍著腦袋,無比懊悔地說道。

聽到他們倆一提醒,系密特也想起剛才感覺到寒冷,連身為力武士的他都感到冷,其他人自然更不必說,沒有人醒來顯然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清醒著的人把其他人全都叫醒過來。

「看樣子我的祈禱終於起到了效果。」一清醒過來,知道眼前的情況,祭司卡奔立刻興奮地叫了起來。

「是啊,和魔族比起來我更喜歡寒冷。」這一次就連恩格哈也不打算抬槓,他歎息了一聲說道。

「這裡有四個實力超群的魔法師,為什麼不點燃一團火,用來取暖?」那位年紀較輕的嚮導問道。

「熱量會傳遞到地面,這會暴露我們的行蹤,更何況對付嚴寒,還有其他辦法,我帶著一些藥油,只要塗抹在皮膚表面就可以起到保暖的作用,你們會發現,這比身上穿著一件棉襖還有溫暖許多。

「除此之外,藥油和棉襖比起來還有另外一樣好處,那就是用不著擔心被打濕,這對於此刻大家的狀況最為合適。」

恩格哈一邊說著,一邊拉過背包翻找起來,不一會兒從背包的底部翻出一個銅質的罐子。

罐子看上去非常精緻,螺旋蓋子好像為了密封還張貼著一層膠皮。

聽到恩格哈這樣一說,眾人感覺到身上濕漉漉的衣服變得越來越冷。
第三集 最後的征程 第三章 回到起點

渾身塗抹著滑膩的油膏,系密特確信這種油膏絕對沒有恩格哈所說的那樣有效,雖然比剛才確實好了許多,不過仍舊和穿上一身厚實的棉襖無法相提並論。

系密特仍舊感到有些冷,事實上除了他和那幾位聖堂武士,其他人個個都顯得有些瑟瑟發抖。

最後還是依靠咒法師芒德召喚出的一道暖風,讓眾人好不容易熬到了清晨。

天稍微顯露出一絲亮光,系密特就迫不及待地伸出觸角,朝四周張望。

只見外面狂風呼嘯,大塊大塊的積雪並非是飄落,簡直是砸落在地面上。

僅僅一夜之間,整座森林已然變成了一片雪白,沉重的積雪甚至將樹杈壓得彎折了下來。

系密特小心翼翼地讓觸角藏在雪地之中,朝著河邊的一株水樟游移,沿著水樟的樹幹,那根纖細的觸角爬到了最高的頂端。

系密特朝著四周張望著。

那微亮的天色對於他來說,恰好是最適合的照明,即便一絲光線也足以讓他看清四周,與此同時他那得自魔族飛船的天賦,也不會受到影響。

非常仔細地辨認著,系密特絕對不會忘記那些擁有著許多觸角的魔族,令人防不勝防的特徵。

這些奇特的魔族是根據他的能力而被創造出來,它們同樣能夠改變身體的顏色,甚至令溫度和四周非常相似。

搜索了將近半個小時之後,系密特確信沒有一個魔族隱藏在雪地之中。

重新上路,寒冷讓所有人對四周的河水失去了昨日的興趣,儘管身上塗抹著抵禦寒冷的油脂,碰到水的感覺仍舊怪異之極。

乘坐在魔毯之上,和昨天不同的是,此刻西馬爾再也用不著顧及頭頂,按照那位老嚮導的估計,河面凍結原本需要兩、三天時間,但是現在河面已凍結一寸有餘。

頭頂上的這層冰並不是很厚,剛剛凍結顯得特別透明,眾人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此刻自己正透過一面玻璃屋頂,看著外面的世界。

不過外面的世界也沒有什麼好看,滿眼只有皚皚白雪,隨著天色變得越來越亮,潔白的雪地看上去甚至有些刺眼。

除了厚厚的積雪外,便只有那源源不斷從天而降的雪花,往日的雪花如同棉絮,但是此刻掉落下來的簡直能夠稱得上是棉塊。

唯一值得高興的事情,便是一路上都看不到魔族的身影。

突然間系密特感到心頭一動,一種熟悉的感覺朝著他靠近過來。

那是一艘魔族飛船。

連忙施展出真實幻影,透過頭頂上的冰層,系密特看著那緩緩飄過的魔族飛船。

「難道那些魔族飛船不懼怕嚴寒?」祭司卡奔在一旁問道,這同樣也是系密特想要知道的問題。

「這件事情你就不懂了吧,在數千米的高度非常寒冷,而那些魔族飛船大多數都飛行在這個高度附近,如果它們沒有抵禦寒冷的能力的話,根本就不可能飛到那樣的高度。」恩格哈用得意的語調說道,他蔑視地看著卡奔。

「那麼為什麼魔族之中,其他的種族仍舊不能夠抵禦寒冷,難道那些魔族飛船的經驗不足以借鑒?」卡奔並不願意承認自己佔據下風,他立刻追問道。

「並非是不想借鑒而是無法借鑒,那些魔族飛船之所以不害怕嚴寒,是因為它們會散發出大量的熱量,而這無疑要消耗相當數量的能量。

「我相信你已經發現到,在每一次魔族進攻的隊伍之中,這些魔族飛船的數量總是無法和魔族大軍的總數相提並論。

「魔族養不起數量太多的空中眼睛,如果所有的魔族全都按照這些空中眼睛的方式抵禦嚴寒,魔族大軍根本就沒有辦法保持如此眾多的數量。」恩格哈解釋道。

「這些魔族的眼睛倒是用不著擔心,但是萬一再遇上昨天的事情,怎麼辦?」卡奔問道。

這一次恩格哈難以回答了。

一旁的系密特稍微思索了片刻說道:「我到外面去,我們不能夠盲目的前進,必須有一個哨探在前方開路,這件事情沒有人能夠比我做得更好。」

系密特的話讓人無法反駁。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擁有矯健的身影,近乎於完美的隱形能力,再加上一雙伸縮自如,能夠伸到十幾米高的地方的眼睛,所有這一切都足以讓系密特成為最好的偵察者。

在冰面上割開一道裂縫,系密特從冰層底下爬了出來。

冰層的厚度並不足以支撐住他的身體,系密特只能夠用真實幻影製造出一個一米多寬的滑板,全身的重量被平鋪開來之後,冰層終於承托住了他的重量。

將真實幻影的兩邊翻捲覆蓋在頭頂上,他的身形消失得無影無蹤,同樣這也令他和外面的世界徹底隔絕,用不著擔心因為身後留下的體溫而被魔族發現。

趴在冰層上面迅速滑行,真實幻影原本借助的就是水的力量,正因為如此,滑行起來不但迅速異常,而且無聲無息。

不過系密特不敢放任自己的滑行速度,每隔一、兩公里他都會停頓下來,伸出他那與眾不同的觸角,讓窺探水晶露出樹冠之上,朝著遠處觀察。

冰層底下的眾人則完全依賴系密特的反應,系密特停他們就停,系密特迅速向前滑行,他們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

幾乎每一時每一刻都有大片的雪花飄落在河面的冰層上面,幸好那呼嘯而過的強勁之風,將大部分飄落在冰層上面的雪花全都吹走。

這些雪花全都堆積在一側的河岸旁邊,正因為這個原因,河岸兩側明顯看上去高低不平。

至於那些未曾被吹走的雪花,迅速溶化在水滑板之中,冰面看上去更為光滑平整。

或許某一個特別聰明的魔族飛船會從中看出破綻,不過這已然是系密特所能夠做到的極限。

將觸角再一次升高到樹冠頂部,以往看到的是一片波濤洶湧的海面,此刻卻是一片白色的世界。

正因為如此,在這一片白色之中,一點綠色就顯得特別醒目。

系密特往冰面上用力一擊,冰塊被敲裂開來。

「怎麼了?前面有危險?」一顆腦袋從碎裂的冰窟窿裡面伸了出來。

「把地圖給我。」系密特說道。

恩格哈連忙讓嚮導從背包裡面,將最為仔細的一份地圖翻找了出來。

從地圖上可以看到,這一段的河道彎彎曲曲,河道兩邊還有不少陡坡和懸崖。

「這一段看起來挺危險的。」伸出腦袋來的恩格哈看了一眼地圖說道。

「你們只要一心一意往前衝,其他的事情由我負責。」系密特思索了片刻決定道。

「好吧,你的實力足以獲得我們的信任,只是要小心一些。」恩格哈信心十足地說道,不過這番話在系密特聽來,卻有一些慷他人之慨的味道。

仍舊趴在冰面之上,系密特小心翼翼地向前滑行靠近,他時而透過冰層看著下面,時而又升高觸角觀察遠處的目標。

估計著可能到達了那座魔筒能夠探測到的範圍的邊緣,系密特朝著冰層底下的眾人打了個手勢,然後縱身飛上了河岸。

看到商量好的信號,洛山長老用力蹬踏著河底,此時此刻他已顧不上那飛濺淤泥和攪成一團的河水,一心一意推著魔毯以最快的速度前進。

坐在魔毯上面的眾人大多數只能夠趴著,他們的手全都緊緊揪住魔毯表面的長毛,唯恐一個不小心被摔落出去。

只有最前面的那位薩格長老和西馬爾,仍舊保持著端坐的姿態,前者負責清楚一切威脅安全的障礙,而後者得維持魔毯逼開四周的河水。

兩旁河水激起的那陣陣波浪,耳邊那湍急的嘩嘩聲響,似乎在用另外一種方法證明西馬爾的工作是多麼辛苦。

而此刻的系密特早已將他的同伴遠遠地拋在後面,雖然洛山長老同樣發力狂奔,但是僅僅依靠力量,又如何比得上力量和魔法的結合?

系密特如同一道閃電般朝著目標射去,將所有的心思放在奮力狂奔上面,系密特頂多注意身邊的情況。

全力放出聚能刃,那高聳的魔筒看上去七、八個人都圍攏不過來,但是在近十米長的聚能刃面前,仍舊顯得不堪一擊。

系密特十字交叉迅即無比地劈出了兩刀,這是最適合用來砍倒對手的招式,正如他預料的那樣,高聳的魔筒立刻傾斜倒塌下來。

收回聚能刃,閃電般地跳開,隱身,這一連串動作對於系密特來說已然熟得不能再熟了。

直到這個時候,系密特才發現四周根本就看不到魔族蜂擁而至的跡象,雖然有幾隊魔族朝著這裡趕來,雖然兩片血霧籠罩住了剛才他站立的地方,但是所有這一切和他最初預料的那天羅地網一般的景象,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寒冷的天氣對於魔族的影響很快顯露了出來,系密特注意到阻礙魔族行動的並非是寒冷,而是那厚實的積雪。

當初在北方雪原上的那場奪命狂奔,或許是因為參加圍剿的,都是魔族之中最強悍的種類,所以看不到步履蹣跚的景象。

但是這一次,從附近的魔族基地匆匆趕來的魔族,大部分都是普通魔族士兵,頂多還有一、兩個詛咒法師夾雜其間。像

厚厚的積雪讓這兩種魔族行動緩慢,特別是那些詛咒法師,更是緩慢得如同爬行的蝸牛。

天空之中魔族飛船漸漸聚攏了過來,不過這一次它們並沒有作出其他的反應,頂多扔下幾個魔族士兵。

沒有昨天的嚴密搜索,也沒有漫天飛舞的「墮落天使」將雨點一般的火球砸落在冰面之上。

甚至連那些詛咒法師也顯得懶洋洋的,只吐了四片血霧就馬馬虎虎了結了。

看著這奇怪的舉動,系密特越發感到疑惑不解起來,如果不是因為他早已經知道魔族並不懂得用策略讓對手麻痺大意,他肯定會以為其中另有蹊蹺。

看到魔族不緊不慢的樣子,系密特失去了興趣,他小心翼翼地朝著河邊走去,一路上還用一根撿起的樹枝掃掉身後的腳印。

重新用真實幻影變幻出一塊滑板,仰天躺在滑板之上,系密特隱藏起身形,繼續沿著冰面向前滑行。

沒有了那些高聳的長筒,魔族飛船根本就找尋不到隱形的敵人,這些空中眼睛無所事事地在河邊轉悠了半天,最後飛散了開去。

繼續這樣的且行且走,接下來的行程之中,倒是再也沒有遇到過足以威脅到他們的情況。

有兩處河岸邊可以看到焦黑的燒灼痕跡。

這樣算來,那座魔筒要麼就是昨天的攻擊之中的漏網之魚,要麼就是在他們躲藏在洞穴裡面的夜晚,連夜被建造起來。

一路上沒有碰到什麼波折,這令系密特產生了多趕一些路的念頭,正因為如此,直到天色幾乎完全黯淡下來,底下的人快要看不清他身影的時候,這才敲開冰層讓眾人爬上岸來。

這裡是少有的能夠稍微休息一下的地方,兩岸是高聳的壁立的懸崖,頭頂上甚至連一線天光都看不見。

河灘旁邊有許多天生的巖洞,河面雖然未曾完全凍結,那些巖洞裡的河水卻早已經凍得硬邦邦的。

那兩個嚮導和祭司卡奔早已經凍得有些受不了,三位魔法師則幸運的擁有抵禦寒冷的特殊辦法。

看到一行人飢寒交迫的模樣,系密特不得不同意冒險生火。

毫無疑問這對於其他人來說,是最令他們感到興奮和愉快的決定,除了聖堂武士之外,其他人立刻變得精神奕奕。

祭司卡奔從背包裡面取出了一直不曾動用的大塊乾肉條。

西馬爾用魔法點著了火,並且燒開了幾杯熱水。

恩格哈更是了得,他用西馬爾的水晶圓盤從水裡捕捉了五、六條魚,用冰作的廚刀將魚肉剔了下來,煮了一大鍋湯。

當那魚肉的香味伴隨著騰騰的熱氣飄散開來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留下口水。

有這鍋鮮美濃郁的熱湯,晚餐自然算得上相當豐富,鮮美的魚湯倒入肚子裡面,大家立刻感到舒服了許多。

祭司卡奔和那兩個嚮導爭先恐後地收拾著殘局,系密特從背包裡面取出了地圖,而胃口原本就不怎麼樣,喝了幾口熱湯、嘗了五、六塊魚肉就感到非常飽了的恩格哈也湊了過來。

「從地圖上看,這兩天的行程頗為迅速,奧爾麥小鎮離這裡不會太遠。好像這一次我們絲毫沒有受到攻擊。」

恩格哈說道,他突然間想起了今天這一整天的趕路,雖然有一段路對大家來說,都顯得有些緊張也非常辛苦,不過和前兩天比起來,簡直可以用一帆風順來形容。

「或許是因為我出手足夠快疾,以至於那些魔族根本就沒有發現我們的蹤跡。」系密特猜測道,他倒並不是有心將功勞往自己身上攬,這顯然是最有可能的猜測。

「或許是因為天氣太冷,魔族不願意從巢穴之中出來。」恩格哈補充道,不過誰都知道這個理由不夠有力。

「胡亂的猜測又有什麼用處,我們真正應該關心的是,接下去要如何進行。」嘴裡塞滿了魚肉的卡奔,在遠處嚷嚷道。

「先進入奧爾麥。」恩格哈說道。

他看著四周疑惑不解的眼神解釋道:「在我們出發之前,還通過諸神使者確認過,在奧爾麥鎮還有不少倖存者。只要進入小鎮,混在那些倖存者中間,我們就用不著擔心被發現。

「更何況魔族最先出現的那座山脈,就在奧爾麥鎮不遠的地方,可以確信在那座山脈附近佈滿了重重殺機,所以去再多人恐怕也不會有什麼作用。

「因此我認為,作為接應的我們,最好躲在鎮上,當然前提是芒德是否能夠在這個距離之內,將深入魔巢的系密特傳送出來。毫無疑問,這是進入魔巢的人得以平安的最根本保證。」

聽到這樣一說,芒德放下了手中的餐盤。

他接過地圖,用手指比畫了一下,從奧爾麥鎮到地圖上標記出來,最為顯眼的那個紅點之間的距離。

「沒有問題,不過如此遠的距離,以我的力量只能夠完成一次傳送,想要恢復力量至少需要三十個小時。」芒德神情凝重地說道。

「我們肯定會盡可能地小心,但願用不著麻煩你出手。」

系密特連忙說道,平心而論,他確實不希望借助芒德的力量,因為那顯然意味著他們已然陷入了絕境。

「我們是否計畫得太過理想,萬一發生什麼意外怎麼辦?首先這一路上我們顯得太過順利,大家是否對此感到懷疑?

「其次,按照以往曾經見到過的先例,越是遭受魔族災害嚴重的地方,人性貪婪醜陋的一面越是清晰地顯露出來。

「有誰能夠肯定,進入那個小鎮之後,我們將會是當地人熱烈歡迎的英雄?更不用說,那些已投靠了魔族的前克曼狄兵團的成員證明了,向魔族投誠或者告密的可能性並非完全不存在。」一直沉默不語的西馬爾,突然插嘴說道。

聽到這番話,眾人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雖然沒有人希望這一切成為事實,但是此刻沒有一個人敢有這樣的把握,魔族的入侵彷彿一下子將人性之中貪婪和醜惡全部翻了出來,這裡的大多數人都已經見識過許多貪婪、殘忍和背叛。

「或許我們在進入小鎮之前便應該有所佈置,那種能夠用來探測四周的微小生物,是否同樣也對人類有效?」系密特歎息了一聲問道,他非常清楚邪惡暴君的角色必須由他來扮演。

「它們對於任何生物都絕對有效,不過有一件事情必須說在前面,這種微小生物寄生在人體之中雖然危害並不是很大,但是積少成多對於健康仍舊會有所影響。

「更麻煩的是,這種微小的生物一旦寄生在生物體內,就很難徹底清楚,它們將會像白化病和精神病一樣,一代一代傳承下去。」

恩格哈雖然顯得頗為平靜,不過從內心之中,他並不希望將他的力量用在人類的身上,但是此刻的情況卻逼迫他不得不作出最糟糕的選擇。

又沉默了好一會兒,系密特的內心在良知和使命之間不停地搖擺著,最終他也沒有找到平衡的位置。

強烈的使命感佔據了上風,他決定道:「換個方式,我們在小鎮四周佈置一圈陷阱,如果有人一旦偷偷摸摸跨越出這個範圍,那麼就讓這些微小生物沾染在他的身上。恐怕只有這個辦法能夠將危害降低到最小。」

「那倒用不著,我會將寄生物在小鎮四周拋灑一圈,只要不是我們之中的成員,一旦有人經過那個圈子就會沾染到他的身上。

「不過你是否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未曾想過?或許我們到了那個小鎮上,會立刻遭到鎮民們的敵意。

「我相信至少有兩個理由讓他們這樣做,第一個理由是,我們的到來或許會引來魔族的仇恨。

「另外一個理由便是,不久之前在丹摩爾各地到處發生的那些事情,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居心叵測的人,誰也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在無意間,損害了某人稀奇古怪的利益。」恩格哈問道。

系密特又不得不苦苦思索起來,他並不在乎是否運用暴力,但是他不希望在他熟悉的這片土地,對他曾經熟悉的那些人使用暴力。

系密特已然厭倦了將他那為了對付魔族而尋求來的力量,用在他的同類身上,但是偏偏在這個對於丹摩爾,乃至對於整個人類最為關鍵的時刻,他卻不得不首先面對自己同類的貪婪和仇視。

這就像當初,他的那位教父對他說起巨大的利益和微小的利益之間的關係一樣。

眾所周知,如果不得不在巨大的利益和微小的利益之間作出選擇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會選擇前者。

但當那個微小的利益被放在眼睛的前面,它將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樣東西看上去都更加的大,人們會作出什麼樣的選擇就不得而知了。

「我們進入小鎮之後盡可能小心一些,大家不要各自散開,除此之外,盡可能的讓小鎮上的人知道,這裡有三位聖堂武士,其他則全都是魔法師。

「這雖然會暴露我們的實力,不過我相信,對於那些有可能存在的居心叵測的人來說,震懾的作用將顯得更大。

「在這裡我們最好定下幾條規矩,首先就是剛才所說的那樣,任何人都不能夠擅自離開。

「我無從得知各位的喜好,或許有人喜歡美色,或許有人難以抵禦豐盛食物的誘惑,各位在這段日子裡盡可能克制一下。

「第二點便是別響應任何請求,比如有人說某個病人已然奄奄一息,最好的辦法就是告訴他,這裡有一件事情關係到整個人類的命運,所以不能夠離開,如果那個病人需要救治,抬著他到這裡來。」

恩格哈顯然看出系密特內心之中的猶豫,他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接過了那令系密特感到無比沉重的擔子。

「為什麼要這樣針對我?我看上去是那種輕重不分的人嗎?」卡奔嚷嚷著說道。

「好吧,我道歉,另外舉一個例子,就說一輛馬車翻倒了吧,有人來請求將馬車翻轉過來救出底下的人,必須用剛才同樣的理由加以拒絕,讓他們另外去找一群人將馬車抬起來。」在這個時候恩格哈並不希望和卡奔爭吵,他連忙退讓道。

「我從來未曾想到,自己必須變得這樣冷酷。」祭司卡奔沉重地搖了搖頭說道。

「魔族的入侵,使得這個世界隱藏著的醜陋和骯髒一下子都湧了出來,身處於這個無比骯髒的世界裡,難免會被污染。」恩格哈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老對手,同時也是老朋友的肩膀說道。

這番話顯然同樣也給予系密特足夠的勸慰,系密特原本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有亮眾人便啟程。

和昨天一樣,一路上平安無事。

正因為如此,前進的速度迅速異常,中午還沒有到,奧爾麥那幾座熟悉的高低起伏的丘陵已顯露在眼前。

按照原來的計畫,應該直接進入奧爾麥小鎮,畢竟小鎮原本就在河邊,從碼頭上岸會顯得安全許多。

但是系密特的心思並不在小鎮上。

對於那座小鎮,他並沒有多少感情,在住在這裡的幾年之中,系密特很少前往小鎮,對那裡甚至沒有什麼印象。

和系密特同行的所有人自然看得出系密特的心思,仍舊由恩格哈提議,眾人早早地上岸,朝著系密特熟悉和熱愛的他曾經的家走去。

但是當快要靠近的時候,眼前的景象令系密特感到震驚。

這已然不是他所熟悉的所在。

雖然那幾道低緩的丘陵仍舊絲毫沒有變化,但是原本錯落有致、建造著許多別墅的山坡,此刻變成了一堆廢棄的焦灼殘骸。

這些殘破的、焦黑的、橫七豎八的殘垣斷壁,此刻被厚厚的積雪掩埋,這幅景象看上去更顯得淒慘蒼涼。

這裡沒有一幢房子是完整的,雖然在這一片廢墟瓦礫之中,還有幾幢房子聳立在那裡,但是即便這幾幢建築,同樣顯得破損不堪。

其中的一幢房子的屋頂顯然曾經被燒燬,此刻用幾根木條簡單地釘起來,對於那幢房子,系密特非常熟悉,他曾經是這裡的常客。

事實上對抗魔族的第一場戰役就是在這裡進行,此時此刻系密特再一次回想起當初他第一次看到魔族的景象。

那身上插滿箭矢的魔族彷彿仍舊近在眼前。

系密特轉頭望去,在那樹林邊上,彷彿還能夠看到倒在地上呻吟哀嚎的,被扯斷了手臂的騎兵,以及那個被殺死的魔族。

突然間一陣輕微的刨地的聲音,引起了系密特的注意。

站立在丘陵的頂上,就看到一個身上彷彿套著一個麻袋一般,身材頗為高大的中年人,正抱著一根頂端削尖的木樁,在雪地凍土裡面用力刨著。

那個人的身影令系密特感到非常熟悉。

「哈里恩。」

系密特叫了起來,他的聲音之中充滿了驚喜。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那個正在刨地的中年人愣愣地轉過身來。

在這一年不到的時間裡面,系密特雖然改變了許多,但是他的外貌卻絲毫沒有改變,那個中年人怎麼可能認不出他來,當初系密特住在這裡的時候,絕對稱得上是大大的名人了。

「哦——我的老天,我是不是眼花了,這不是系密特少爺嗎?」

哈里恩大叫了起來,他感到難以置信,好不容易倖存下來的那些人,全都以為博羅伯爵一家已然在不幸之中喪生。

「大家以為您和博羅伯爵一起失蹤了呢。」哈里恩顯得非常激動,他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跑了過來。

不過哈里恩立刻又想起了什麼,他轉身奔到剛才刨土的地方,撿起了幾塊看上去像是蕃薯的黑乎乎的塊根。

「這段日子你過得還好嗎?有多少人倖存了下來?」系密特盯著哈里恩手上的塊根問道:「你這是在幹什麼?」

「我想找找看有些什麼吃的,我們種了些野花生和土豆,秋天收割的時候並不是非常仔細,或許還能夠找到一些倖存下來的東西。

「對了,看我高興得居然忘記了請您到別墅裡面去,這狂風大雪的天氣,您一定感覺很冷吧,我相信看到您的到來,伯爵大人肯定會感到非常高興。」哈里恩激動的說道,他的聲音甚至有些梗塞起來。

「漢摩伯爵平安無事?」

聽到這個消息,系密特一下子興奮起來。

漢摩伯爵是這裡除了文思頓之外,他最喜歡的一個人,事實上有一段時間,他甚至將漢摩伯爵當作是榜樣。

「老爺,您看誰回來了。」

一推開房門,哈里恩就興奮地叫了起來。

外面已然是中午,但是房間裡面顯得頗為幽暗。

和以往系密特所熟悉和喜愛的,那座擁有各種各樣奇怪而又有趣東西的別墅完全不同,此刻這裡顯得空空蕩蕩。

那曾經令系密特大開眼界的玻璃櫥不見了,吊掛在牆壁上的那些標本和皮毛也不見了,銀質的燭台,精美的餐具,甚至屋頂上那舊式的車輪吊燈全部消失了,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這空蕩蕩的房子,和幾把粗糙的座椅。

別墅的主人,奧爾麥曾經的領主,靜靜地躺在其中的一張躺椅上。

這位一年之前還滿山遍野追趕著獵物飛奔的老者,此刻顯得老態龍鍾,往日的神采早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

最令系密特感到憂傷的是,他注意到了漢摩伯爵右側的袖管空蕩蕩的,好像什麼都沒有。

伯爵夫人就坐在丈夫的身旁,她的手裡拿著兩根棒針,彷彿是在編織著毛衣,不過系密特注意到那並非是毛線,而是類似麻繩之類的東西,或許穿在哈里恩身上的就是這玩意兒。

「哦——」

「系密特,小系密特,文思頓呢?你們一起回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那房間裡面的那兩位老人才認出系密特,貧困的生活令他們的腦子已不復原來的靈敏,不過看到系密特的歸來,仍舊令他們欣喜萬分,漢摩伯爵一下子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不,只有我一個,姑夫搬到了拜爾克,那裡還算安全。」系密特連忙回答道。

「你身後的這幾位是?」

伯爵夫人顯然比她的丈夫更加清醒,她已然注意到站立在門口的那些從來未曾見過的陌生人。

「他們是我的同伴。」系密特回答道。

漢摩伯爵這時候才漸漸變得精神起來,他立刻注意到這群人之中,有三個的身材異常魁梧。

和妻子不同,漢摩伯爵畢竟是個開過眼界的人,他一眼就看出,這三位是聖堂武士,能夠和聖堂武士同行,自然也不會是普通人物。

再加上恩格哈那乾枯瘦削的模樣,和芒德一臉詭異的刺青,漢摩伯爵立刻猜到其中另有蹊蹺。

「哈里恩,去拿些吃的來。」漢摩伯爵彷彿一下子恢復了往日的風采,他用舊日習慣的語調吩咐道。

但是過了好一會兒哈里恩也沒有動作。

漢摩伯爵微微一愣,他立刻想起家裡已然沒有任何吃的東西。

老人轉過頭來朝著系密特,滿懷傷感地說道:「非常抱歉,現在不像以往,再也沒有那些豐盛的野味了。」

聽到這番話,伯爵夫人掩住嘴巴輕輕嗚咽了起來。

乘著漢摩伯爵夫妻招呼其他人的時候,系密特一把拉住哈里恩閃到了廚房裡面。

此刻的廚房同樣淒慘,除了一口鍋子,其他什麼都沒有留下。

在系密特的記憶之中,這裡的餐具和器皿一向(電腦小說網www.16K.cn)都是最齊全的,因為漢摩伯爵是個非常大方的人物,幾乎每天打獵歸來,他都要請客,住在這裡的每一戶人家都曾經是他的座上賓。

「這是怎麼一回事情?食物這樣缺乏嗎?我記得以前地窖裡面,有許多臘肉灌腸之類的東西。」

系密特問道,事實上他完全可以猜到這是怎麼一回事情,這樣的情景他並非第一次看到。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哈里恩語氣沉重地說道。

「我有的是時間。」系密特回答道。

「你們逃離之後,這裡死了不少人,所有躲在馬車裡面,或者暴露在外面的人幾乎全都被殺死了,只有躲藏在屋子裡面的人逃過了一劫。而得以倖存下來的人之中,大部分是僕人。

「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算相安無事,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我們都在忙於葬禮。但是不久之後,分裂發生了。

「有些僕人開始偷竊甚至公然奪取財物,那大多數是沒有了主人的傢伙們,不過他們無法無天的舉動很快吸引了更多的人,特別是小鎮上面的那些伐木工,加入到這群僕人們的行列後,他們更變得肆無忌憚。

「這些傢伙搶走了所有的食物以及值錢的東西,老爺就是為了阻止他們,而被打斷了手臂。」哈里恩一邊歎息著一邊說道。

「他們難道不擔心,魔族被消滅之後,會遭到清算嗎?」系密特問道。

「平心而論,在見到系密特少爺您之前,就連我也不相信還有可能再一次看到從外面進來的人。正因為如此,那些傢伙才這樣肆無忌憚。

「就連老爺也默認了這種行為,他第一個交出所有的財產和大部分食物,和鎮上那些傢伙約定的唯一底線,便是不能夠污辱婦女。

「為了這件事情,我們和鎮上的那些人打了好幾仗,他們在人數上佔據優勢,我們的武器要好一些。

「老爺連夫人陪嫁的珠寶首飾都肯拿出來,但是那些弩弓是唯一的例外,而且常年狩獵讓我們成為了不錯的士兵。」

哈里恩自豪地說道。

系密特無從得知,他是為了擁有這樣的主人而自豪,還是因為自己是一個不錯的士兵而感到驕傲。

「你們現在快要餓死了,如果這個時候鎮上的暴徒再一次發起進攻,你們如何抵抗?」系密特不以為然地說道。

「老爺也正在為這件事情傷神,他把這一切歸咎於自己考慮不周,不過我們全都知道,如果當初老爺不這樣答應下來的話,我們恐怕會被全部殺死。」哈里恩顯然不想聽到任何有關主人的批評,他連忙說道。

「這裡還有多少戶人家?」系密特問道,這是他最為關心的一件事情。

「不到三十戶。」哈里恩回答道。

哈里恩的話令系密特感到無比悲哀。

過去這裡是多麼熱鬧,這裡沒有其他地方那種虛偽的繁華,能夠聚集在這裡的人全都是差不多的人,曾幾何時都已不再。

「真是可憐。」系密特歎息了一聲。

系密特的歸來顯然成為了這個淒涼憂傷的冬天,最令人感到振奮的消息。

漢摩伯爵重新振奮了精神之後,第一件事情便是和往常一樣,向他的鄰居們發出了邀請。

這毫無疑問是自從悲哀和憂傷籠罩這裡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召集聚會。

每一戶受到邀請的家庭,全都歡天喜地用最快的速度跑了過來。

這一方面是因為好久未曾聚會了,漢摩伯爵的邀請,令眾人想起了當初那美好的時光;另一個原因是因為,住在這裡的人們非常希望,能夠從這些神秘莫測的外來者的嘴裡,聽到外面世界的消息。

奧爾麥實在和外界隔絕太久了。

廢棄的長桌終於再一次派上了用場,這時候才顯得這空蕩蕩的別墅也並非沒有好處,如此眾多的人,依舊容納得下。

漢摩伯爵的別墅裡面放置著三排長桌,長桌的兩旁坐滿了人,這即便對於好客的漢摩伯爵來說,也是絕無僅有的一次。

燒得很旺的壁爐,將別墅裡面哄得暖洋洋,那一塊塊厚實的木材全都是兩位力武士長老,剛剛從樹林裡面砍來的,那原本是一棵最上等的黃檀。

不知道哈里恩從哪戶人家借來了幾支烤叉,叉子上燒烤著的是一尺多長的白腹鮠,捕來這些鮠魚的是西馬爾和恩格哈。

這是系密特唯一能夠想出用來招待眾人的食物。

晚餐的食物並不豐富,只有三個菜餚。

前餐是用鹽浸過的幾片乾肉,和塗抹上黃油的硬質乾麵包,那原本是系密特一行人的乾糧。

然後是鮮美的魚湯,這是恩格哈和卡奔兩個人的傑作,魚湯的味道甚至比昨天晚上的更好,顯然他們對昨晚的晚餐做過了總結,因此魚湯的水準有所提高。

至於主食,自然是烤魚。

無論對於長途跋涉、歷經艱險的系密特一行人,還是對於以塊根為生很久的,居住在這裡的人們來說,這些以往很難令他們看上眼的食物,此刻成為了難以忘懷的美味。

熊熊燃燒的壁爐驅散了寒冷,鮮美的魚湯更是溫暖了眾人乾涸的腸胃,漢摩伯爵的別墅一時之間恢復了往日的喧鬧。

和系密特一桌的,除了這裡的主人漢摩伯爵夫妻之外,就是往日他所熟悉的幾戶人家,令系密特感到意想不到的是,塞福利伯爵夫妻和小墨菲居然也在。

系密特原本以為,他們一家早已經喪生在魔族的手裡。

因為他從這裡逃亡出去的那一天,塞福利伯爵一家也已經準備好馬車,他們家的馬車就停在門口,按照漢摩伯爵所說的那樣,上了馬車的人,除了那些逃出去的之外,全都喪失了生命。

或許是因為劫後餘生,就連這位往日最令他反感的女士,也顯得不再特別令人厭惡了,至少系密特的感覺上確實如此。

「可以說是我們親愛的小墨菲救了我們的命,那天魔族突然出現的時候,墨菲鑽進了房子裡面,現在想來那實在是太幸運了,毫無疑問那是唯一正確的選擇。」塞福利伯爵說道。

「我可憐的父親,沒有想到他們反而還沒有我們走運。」塞福利伯爵的年輕夫人悲傷地哭泣了起來。

在晚餐開始之前,系密特告訴了在場的那些人,哪些城市得以保存下來,在那些倖存城市的名單裡面,沒有那位女士的故鄉。

同樣的哭聲也從其他的餐桌上響起。

「博羅伯爵、莫萊而伯爵、萊貝爾伯爵和西賽流伯爵還好嗎?你們既然是一起逃出去的,肯定有所聯繫。」漢摩伯爵試圖轉移目標,他並不希望悲哀和憂傷毀了這好不容易的聚會。

「逃出去之後,萊貝爾伯爵一家就和我們失去了聯繫,不過其他人此刻都在拜爾克,應該算是非常不錯吧。」系密特回答道。

系密特並不打算告訴其他人,萊貝爾伯爵已然去世,這裡已經有太多的悲傷,他不想在其中再增加一分。

更何況,在他看來,萊貝爾伯爵的死亡完全是一種解脫。

老頭雖然從奧爾麥逃了出來,但是他的心卻隨著兒子和媳婦的死亡,永遠地埋葬在了這片森林之中。

「那麼你為什麼回來了?總不至於讓你這樣年紀的小孩充當嚮導吧。」漢摩伯爵問道,他感到奇怪很久了,他一開始就懷疑這支隊伍與眾不同。

「這三位想必是尊敬的聖堂武士,另外幾位恐怕也不是普通人吧。」漢摩伯爵試探著問道。

事實上,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那位來自沙漠的咒法師,在這群人裡面,這位咒法師毫無疑問顯得最為顯眼,也最為詭異。

「這位是恩格哈大魔法師,魔法協會八位理事之一,西馬爾大魔法師,當代最年輕的大魔法師,卡奔祭司,曾經是羅維爾地區的大主教,芒德先生,真神莫拉的神官。」系密特一一介紹道。

系密特自己絲毫沒有感到這些人的名頭有多少值得驚奇,但是聽到這些身份和頭銜,在場的眾人個個大吃一驚。

「系密特,想必這一次你們來到這裡的使命極為重大。但是我無法理解,肩負如此重要的使命,為什麼你會跟隨一起?」漢摩伯爵愣了好一會兒之後繼續問道。

「漢摩伯爵,有一件事情想必您不太清楚,在離開的這段時間裡面,我有了一些變化,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我。」

系密特硬著頭皮說道,他倒是想說出自己此刻的身份,但是令他感到懷疑的是,這些人是否會相信。

系密特相信答案十有八九是否定的,這些人幾乎全都可以稱得上是看著自己長大,他們肯定更願意相信他們記憶之中的那個自己,而並非是從自己嘴裡,或者從別人嘴裡說出來的那個充滿神奇的自己。

「看得出來,你好像長大懂事了許多,而且還變得深沉了起來。」漢摩伯爵點了點頭說道。

和系密特同行的那幾個人聽到這番評論,忍不住在一旁流露出笑意,因為他們非常清楚,系密特所說的一些變化到底意味著什麼。

對於漢摩伯爵的評語,系密特只好選擇沉默。

幸好這個時候,那位年輕的塞福利伯爵夫人替系密特解了圍,這位剛剛因為失去了父親而感到悲傷的女士,開始為她年幼弟弟的未來感到憂慮。

「你們住在京城拜爾克將近一年,肯定結識了不少朋友吧,等到逃離出去之後,我們也要前往京城,到了那個時候,還請你引見一些認識的朋友。

「唉,如果父親大人平安無事的話,那該有多好,他在京城之中交遊廣闊。」這位年輕的女士充滿憂愁地說道。

「完全可以,事實上我打算介紹小墨菲認識一個和他同齡的朋友。」系密特聳了聳肩膀說道。

「對了,你們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們此行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

漢摩伯爵看了那位年輕的女士一眼,他非常不喜歡被別人扯開話題,特別是他非常感興趣的話題。

系密特轉過身來朝著恩格哈看了一眼,後者顯然無動於衷。

「我們即將深入赫居山脈,目標是古雷特峰,那裡就是魔族最初出現的地方,也是這場浩劫的根源。」

系密特最終決定和盤托出,反正就算不說,過幾天眾人也會知道。

聽到這個消息,大多數人都大驚失色而停了下來,不過漢摩伯爵並不顯得非常吃驚,事實上他原本就存在這樣的猜想。

「這無疑是我所聽到過最為瘋狂的舉動,進入魔族的巢穴?那裡隱藏著成千上萬的魔族,即便進入那片密林,在我看來也和送死沒有什麼兩樣。」

那位年輕的夫人驚叫著喊道,親身經歷過那地獄一般的場面,魔族的強悍和可怕早已經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靈深處。

「是啊,這實在太過冒險,系密特,我此刻再一次感到懷疑,你是如何加入到這個隊伍之中?文思頓是否知道這件事情?你是否隱瞞著玲娣?」漢摩伯爵說道。

「你們對於這個傢伙倒是非常瞭解,知道他膽大妄為。」坐在對面的恩格哈抓住機會,用揶揄的語調笑著說道。

系密特那一連串奇跡的開始,便是成功翻越奇斯拉特山脈,丹摩爾人大多數並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僅僅將這看作是奇跡之子與眾不同的表現,只有魔法協會和聖堂武士知道其中的底細。

「看來讓我給猜中了,親愛的系密特,難道你不知道,這會令玲娣多麼擔憂和傷心?剛才你還說自己和以往已有所改變,但是現在在我看來,你仍舊是那個調皮搗蛋的惹禍精靈。」漢摩伯爵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說道。

能夠忍住沒有將嘴裡的食物噴出來,恩格哈他們這群人確實稱得上能力不凡,不過他們那一臉詭異的笑容,足以讓在座的眾人感到驚詫和猶疑。

而系密特則感到無奈。

除此之外,還有那麼一絲小小的尷尬。

「您誤會了,這個傢伙所指的並非是這一次,而是我和文思頓他們剛剛從這裡逃離出去的一段經歷,我離開了玲娣姑姑,踏上了翻越奇斯拉特山脈前往蒙森特的路途。」系密特只能夠解釋道。

「蒙森特?對了,那是你的故鄉,你回了一趟故鄉,你的家人難道也遷往了拜爾克?」漢摩伯爵順口問道。

「是的。」

系密特立刻答道,和剛才的問題比起來,這個問題很好回答。

「我記得你的哥哥塔特尼斯伯爵是蒙森特郡的守備,他竟然如此捨得這樣難得的職位。不過,現在看來也很難說,能夠保全性命,丟失一個職位也非常值得。」旁邊那位年輕的夫人立時拋出自己的看法。

「真正高明的人物,自然與眾不同,現在已經不再是塔特尼斯伯爵了,而是赫赫有名的塔特尼斯侯爵。」對面的恩格哈不以為然地說道。

「離開領地舉家遷徙竟然還獲得了晉陞?系密特,你是否也已經獲得了貴族頭銜?」漢摩伯爵問道。

系密特點了點頭。

「哇,你實在是太幸運了,你的領地是在哪裡?在蒙森特還是拜爾克?對了,你的哥哥因為什麼功勳而獲得晉陞?他想必擔任非常重要的職位。」聽到這樣一說,那位年輕的夫人急切地詢問起來。

對於身邊這位年輕的女士,系密特實在是再熟悉不過,正因為如此,他任憑怎樣詢問,只是笑而不答。

坐在對面的卡奔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他看了一眼系密特,原本打算出口的話縮回來一半。

「唉——塔特尼斯家族,京城——啊——不,整個丹摩爾此刻最為顯赫輝煌的名字,各位與世隔絕,自然不會知道詹姆斯七世陛下已然去世,原本的內閣和議院已然徹底解散,塔特尼斯侯爵已然是新任內閣總理大臣,與此同時還兼任財務大臣的職責。

「此刻的丹摩爾王朝,與其說是掌握在王室手中,還不如說由塔特尼斯家族代為管理。」

這個消息對於在場的各位顯然擁有著絕對的震撼力,幾乎每一個人都停止了動作,愣在那裡。

第一個清醒過來的或許就是那位年輕的女士,只見她的眼神之中充滿了異樣的色彩。

看到此情此景,卡奔再一次歎息了一聲。

他暗自苦笑,要知道他還沒有說,眼前這個小孩的身份,如果塔特尼斯家族長子的身份令人感到震驚的話,那麼這位奇跡一般的幼子就更難以形容了。

[BOOK: 0006 / Chapter: 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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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Apr 26 00:18:08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