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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Number: 0005-07
其046：被放棄的村子
「到底是怎麼回事？」穆蘭又問了一句，但林善似乎連回答的工夫都沒有了，拉著成明星和穆蘭玩兒命地跑，彷彿晚了一會兒，就會被地獄敞開的大門給吞噬了一樣。

在村裡小路上跑了一氣，成明星遠遠看到一戶人家前邊，程大保和一眾青年手持著各種傢伙，與三個穿著絲綢長衫的人對峙著，程大保揮舞著手裡的鐵鎬，樣子十分激動，跑到近前，成明星才聽清他在沉聲說：「你們這麼欺負人，就不要怪我們反抗！」

「反抗？」對方笑了，「你們的好日子是誰給的？現在竟然這麼對恩人？看來不給你們一點教訓，你們是不會明白的。」

「糟糕，還是晚了一步！」林善低聲抱怨著，然後大叫：「等等、等等！」鬆開成明星和穆蘭，快步跑了過去，擋在雙方中間，衝著對方三個人鞠了個躬。

「三位大人，請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他賠著笑臉，「我一定會好好責罰他們，大人請息怒。」

「林老爺啊。」三人中的一個笑了笑，「你們村子裡的人，是需要好好管一管了。不過看來你似乎管不大住他們，就交給我們哥兒仨來吧。」

「不、不。」林善急忙擺手，「大人們息怒。」

「息你妹的怒！」三人中另一個把眼睛一瞪，「他們這是想幹什麼？想造反是不是？想造反爺爺就讓他們嘗嘗挨揍的滋味！」

說著，刷地從腰後拔出刀來，明晃晃亮閃閃的刀刃照得林善睜不開眼。

「兄弟們，抄傢伙，拼了！」程大保大喊一聲，將手裡的鎬頭一舉，第一個撲了上去。

「找死！」對方另兩人也從腰後抽出刀來，面色陰沉地擺出架勢。

「是練家子。」穆蘭在成明星身邊說，「這些村人要吃虧。幫不幫忙？」

沒等成明星做出回答，一個青年已仗著自己步子快，超過程大保第一個衝了過來，手裡的木棒呼地向著對方打了過去。

咚地一響中，鮮血流了下來，所有人都是一驚，包括成明星和穆蘭。

棒子並沒有打在穿著絲綢長衫的人身上，那三個人的刀子，也沒有砍在青年的身上。林善擋在了雙方的中間，自己的頭上頂著青年手裡的棒子，鮮血順著面頰淌了下來。

「給我退回去！」林善大吼著，「你們這些無知小民，怎麼膽敢招惹大人們？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青年愣了，手一哆嗦，木棒掉在了地上，程大保也是一臉驚訝，和那些青年一樣，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善轉過頭，帶著一臉的血，笑著沖那三個人鞠躬：「三位大人，真是對不住。請放心，我一定會嚴懲這些傢伙的，請三位……」他的身子晃了晃，鮮血也染紅了他的前襟，但他仍在笑著：「請三位息怒。」

「算了，什麼興致都被搞沒了。」三人中的一個哼了一聲，把刀插回到鞘中，沖另兩個一擺頭：「到鎮子上找青樓姑娘去吧，鄉下的丫頭，也沒什麼意思。」

「也好。」另兩個人也收起了刀，不理林善，轉身向後，來到三匹健馬旁，翻身上馬，其中一個回頭瞪了林善一眼：「管好你們村這些傢伙！」然後打馬而去。

「三位大人慢走！」林善仍在笑著，一邊笑，一邊揮手，直到匹馬出了村，他才一下倒在地上。

程大保和青年們，仍呆呆地站著，穆蘭急忙拉著成明星衝了過去，將林善扶了起來，抬頭沖程大保等人大叫：「你們還看什麼？還不快幫忙？」

沒人動，人們只是放低了拿著武器的手，然後一起進入了旁邊的院子，成明星抬頭看去，發現院子裡一對夫婦正抱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哭，見程大保等人進來，便急忙衝他們道謝：「謝謝大家，要不是你們來了，小琳就被他們帶走了……那叫我們夫婦還怎麼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成明星一肚子疑惑，穆蘭仍大叫著：「你們還不來幫忙？」但沒人理他們。

「沒事……」林善輕輕搖了搖頭，在兩人攙扶下掙扎著站了起來，林家的家丁這時跟了過來，扶住了他。

「回去吧。」林善向院子裡看了看，見沒有人受傷，於是揮了揮手，三個人扶著他，一步步走遠，沒人來送行。

回到林家，林夫人被嚇得面色蒼白，哭著追問為什麼會這樣，林善擺了擺手，被攙扶著坐了下來，吩咐家丁去請郎中。尤良和考步城都嚇了一跳，衝著一餐之情，也急忙衝過去幫忙。

林江先神色木然地坐在一旁，只是冷眼看著，彷彿那個受傷的人不是他的父親，而是一個陌生的路人。

這讓穆蘭十分憤怒，忍不住衝他大喊：「林江先，你爸爸受了傷，你不知過來看看嗎？」

「人在做，天在看。」林江先說了這莫名其妙的六個字後，站起身，竟然就這麼離開了，氣得穆蘭恨不能過去給他兩腳。

不久之後郎中來了，帶著十二萬分的小心恭敬，和十二萬分的不尊敬，給林善上藥、包紮，又開了養傷的方子，然後就匆匆地走了。

「召集村裡人，到廣場來。」郎中剛走，林善就吩咐家丁去叫村人集合，四個少年面面相覷，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這個奇怪的村子，讓四個少年都是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明白那三個「大人」又是什麼東西。

很快，家丁就回來稟報，說村人已經集合，林善點了點頭，在家丁攙扶下出了大院，來到外面的廣場上。成明星四人因為好奇，也跟了出來看熱鬧。

林善站在院門前，家丁們很快抬來了一個木頭高臺，林善由家丁扶著走了上去，站在臺上先看了看廣場，然後大聲說：「各位鄉親，別的話我不想多說了。今後再有大人到村裡來，不論發生了什麼事，請大家都不要衝動！今天，程大保和幾個不要命的傢伙，差點給村裡帶來災禍，必須受到懲罰！我決定，罰他們半個月的口糧，讓他們記住這件事！」

「憑什麼？」立刻有人大喊了起來，下百程大保。

「就憑你們不知天高地厚！」林善厲聲說。

程大保憤怒地瞪著他，但卻沒有繼續說什麼，只是憤怒地攥著拳頭，哼了一聲。

「有點不對頭啊。」成明星湊近穆蘭，低聲說。他有種看到了老電影裡日本鬼子指定的漢奸維持會長召集村民，說今後不許招惹太君的感覺。「我怎麼覺得這林善好像不是什麼好人似的？」

「好像是幫那些什麼大人，來欺壓村民的傢伙。」穆蘭也低聲說，指了指村民們，「你看，大家看林善的眼神，都很不友好。」

「豈止是不友好。」考步城說，「簡直就是充滿了憤怒。」

「難怪林江先對他是那種態度哦。」尤良說，「看來林善平時做惡不少啊。」

「這些大人到底是些什麼人呢？」成明星納悶地嘟囔著。

「問問林江先吧。」穆蘭一拉成明星，四個人一起回到林家大院裡，拉了個家丁，由他帶著來到了林江先的房間前，穆蘭上去敲了敲門，和幾人一起進了屋裡。

「你們有什麼事？」林江先正站在後窗邊，望著某個方向發呆，成明星發現那正是夕照山的方向。那邊有什麼吸引著他的東西？為什麼他會一個人被揍得滿面青紅地倒在草叢裡？成明星感到十分好奇。

「我們想問問村裡的事。」見成明星張著嘴不知問什麼好，穆蘭便開了口。「你父親口中的那些大人是什麼人？還有什麼口糧的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你們每家吃的糧食，全不是自己種的，而是由你父親供給的？」

「大人？」林江先笑了笑，笑容冰冷得很。「那些傢伙不過是夕照山上的山賊而已。」

「山賊？」成明星嚇了一跳。他不明白山賊這麼見不得人的職業，怎麼就突然有了這麼高的身份。大人？

「沒錯。」林江先在窗邊椅子上坐了下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成明星卻分明從他臉上讀出了痛苦二字。

「我們夕照村，原來歸四十里外的夕照鎮管理，但幾年前，換了新的鎮守後，因為嫌我們村位置偏僻，距離鎮子太遠，鎮守便將每七日一次的巡邏，改成了半個月一次。」他緩緩說道，「時間長了，又變成一個月一次，再變成半年一次，最後乾脆不再來了。然後，夕照山上的山賊就盯上了我們。中間的過程你們自己想吧，反正到了現在，得不到官方保護的我們，已經成了夕照山山賊的奴隸。而我父親……」

他笑了笑，笑容很淒慘。

「我父親就是代他們管理村子的大老爺，專門負責每月向村民徵收人頭稅，村民們種的糧、養的牲畜，也全由他掌管，除了分配給大家維持生存的口糧外，其它的全要交給山賊們。」

果然是漢奸維持會長啊！成明星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