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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Number: 0019-05
第一百八十五章全身而退

長河之畔，身穿素色長袍，面容平靜溫和便似書院講師的方曄向前打出一拳。便如他所表現出的一樣，他這一拳也很普通，沒有半點氣勢，也無任何氣爆聲。但他畢竟不是真的書院講師，他是山河宗主，打出的一拳便注定不會尋常。

天地間無數元力在某種無形力量作用下開始快速匯聚，一只淺淺拳影從中浮現，隨著無數元力的融入，拳影很快變得凝實，最終幾近實質，細細看去，甚至能看到拳上那一道道極細極密卻無比清晰的血肉紋理。它呼嘯而至，每進一分便更強一些，卻依舊沒有半分氣息從中傳來。

五階戰宗元力外放。

六階戰王元力凝甲。

七階戰皇元力離體。

山河宗主藏身不出一十七年，雖未踏足七階，卻已站在六階巔峰，窺視到那一境界，施展出些許戰皇手段。哪怕只有一絲，也是戰皇之力，超出六階層次的可怕力量。

他雖有自信，卻仍舊謹慎，既然出手，便要一擊而殺，不致再生枝節。

莫語急退間仍面朝山河宗主，看清這清晰拳印時，他心臟便劇烈收縮起來，像是被一只無形大手捏住，下一刻便要爆裂開來，好不難受。

面對如此強敵，在痛苦中莫語臉色越發蒼白，但他眼眸卻很平靜，沉穩不起波瀾。因為他確定，山河宗主絕不會給他半點生機，那么恐懼這種情緒就變得毫無意義，只會讓他死的更快。而且在迷霧泥沼深處，他已經歷了太多事情，無論亙古祭壇，血袍護法，大尊境古魔魂箭，神陽之主虛影，都是超出山河宗主無數倍的強大存在，甚至他身上，如今都還暫居著即將不朽的琴清兒部分靈魂。

眼界高了不意味著就能抗衡巔峰戰王，但至少在面對山河宗主時他不會如尋常修士般恐懼無措。他能夠以強悍的意志，爆發出自己最強的力量，在這絕境中，博取一份生機！

莫語身影暴退不停，他左臂揚起，五指間大量黑血煞氣噴涌而出，以極快的速度凝聚出一張大弓，弓長兩米，如某種骨骼制作而成，表面覆蓋著一層薄薄夾雜血絲骨膜，但長弓無弦。

右手抬起，捏住虛無弓弦，猛地用力拉開，弓身微彎，與無形弓弦相連，勾畫間便似一輪圓月。虛空又有黑血煞氣涌出，融合匯聚化為一支長箭，他捏箭三指指腹同時裂開，血水在吞噬力量下噴涌而出，融入到箭身之內，使其化為殷紅血色，噴吐著耀目血芒。

育靈空間，琴清兒臉色蒼白，她微微咬牙，伸手一指眉心，便有一滴金色血液從中出現。金血離體，她靈魂剎那變得透明，便似水霧所形成影像，一陣風便可吹散。“啪”聲輕響，金色血液從中一分為二，半數融回眉心，琴清兒靈魂頓時多了幾分凝實感，卻仍舊呈現半透明狀，透出無比虛弱的氣息。她沒有任何猶豫，屈指一彈，面前半滴金血直接融入空間消失不見。

下一刻，金血出現，已在莫語面前，無需他做半點催動，一閃直接融入箭身。長箭頓時“嗡嗡”輕顫起來，一道道金色紋理在殷紅箭身上快速浮現，那吞吐著的血芒上，也多出了微弱的淡淡金色。

莫語知道，是琴清兒出手了！她本已沒有再戰之力，強行出手，勢必會對自身造成極大的損傷。但正如莫語沒有選擇一樣，她也沒有選擇，不想損失分魂，便只能一搏！

長箭震顫中，那細微卻極快的震動，令他手骨開始刺痛，然后傳遞到整條手臂，讓他血肉如鋼鐵般扭曲著吱呀作響，骨骼摩擦聲，便似鐵石交錯。融入琴清兒半滴金血，這一箭的威能在瘋狂暴漲，漸漸將要掙脫把握。

莫語口中一聲低吼，“殺！”聲落手松，箭矢洞穿著空氣，激射而出！這一箭，融入了苦厲靈王初階全部靈魂力量，又有他與琴清兒血祭，是他能夠施展出的最強手段！能否取得一線生機，便在這一箭間！

箭矢前行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撕裂空氣的聲音尚未傳來，便已跨越了整片空間，與那轟落凝實拳影對碰。箭身、拳印同時輕顫起來，極其細微的抖動，但擴散到周邊空間卻將天地元力徹底攪動，化為滔天大浪，蘊含著無比可怕的力量，向八方六合拍落！

地面，苦厲尸體在這股力量下被徹底震碎為最細微的血珠，形成一團猩紅血霧。河堤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石頭同時碎裂，大石變小石，小石變碎石，碎石便石沙，方圓數百米境內，化為一片細碎沙海。奔流河水被從地面震入空中，然后在元力震顫中崩潰碎裂化為無數顆水滴灑落大地，便似憑空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莫語靈魂力量以極限壓縮方式噴涌，體內氣血在瘋狂震蕩著，他爆發出自身最為強悍的力量，抗衡著迎面而來的恐怖沖擊，同時借助這股力量令自己退速更快。他臉色很快變得蒼白，眉頭有些痛苦皺在一起，口鼻漸漸流出血跡。

拳印上，極細極密清晰血肉紋理間，突然出現一道細小裂紋，然后以極快的速度擴散，最終致使拳印轟然崩潰，化為狂暴天地元力徹底爆發！

方曄臉色凝重，眼眸深處那份平靜自信第一次被打破，涌出驚怒之意。他根本沒有想到，莫語手中竟還有著這樣可怕的底牌，能夠釋放出恐怖至廝的威能！

箭矢未至，但那被遙遙鎖定氣機卻已涌上心頭，令他心底陡然生出極大危機！這是第一次，他在七階以下修士身上體會到這種感覺，方曄明白，自己從開始便小瞧了莫語，若不給他恢復準備時間，到來便直接擊殺，或許已成功將他殺死。但事情既已發生，便再不可改變，方曄內心無比強大，淡淡悔意生出瞬間，便被他強行按下。

身體每一寸血肉中蘊含強大氣血都瘋狂噴涌而出，耀目靈光自他體內爆發，在翻涌中化為一件精致華美卻又無比威武的甲胄覆蓋在體外，即便眼睛也在保護之中。

方曄口中低喝，邁出一步足沒細沙中，身體微蹲，屈臂握拳，向前悍然轟出！他畢竟未曾真的踏入戰皇階，元力離體手段每日只能施展一次，所以面對這飽含殺戮意志的一箭，他只能爆發出自己最強的力量，以拳硬撼！

轟！一聲巨響便似平地驚雷，瞬間爆發的可怕力量將地底石沙徹底震碎為灰塵，然后被強大力量卷起化為化為慘白塵霧，將方圓百米空間盡數籠罩！

與此同時，莫語把握時機，背后黑銀雙翅瞬間展開，猛地拍下向遠方急速逃離，“山河宗主，今日所賜，日后自當加倍奉還！”他低沉聲音，在空中不斷回響。

恐怖的力量波動，在空中肆虐良久方才漸漸散去，當塵霧消散，只見山河宗主所在處被可怕力量生生轟擊出一道數十米大小深坑，他身上元力甲胄多處破碎，與箭矢對碰拳頭直至整條手臂覆蓋甲胄都被徹底撕裂，血肉上縱橫交錯多出無數條碎裂傷口，微微顫抖中，淋漓鮮血不斷自指尖滴落。

方曄臉色微白，眉頭緊緊皺著，看向莫語逃走方向，眼中一陣陰晴不定。這一箭他受了不輕的傷勢，絕非只是表面所見這般簡單。若繼續追殺，不說莫語手中是否還有底牌，他自身安全也將難以保證。

要知曉，這些年來他之所以一直安然無事，是因他躲在山河城中，若被四大宗七階修士知他離開，必定會不惜代價前來擊殺。四大宗對于山河宗的覬覦，早已不是一日兩日。感應到正在急速接近的諸多氣息，方曄搖頭按下追殺念頭，腳下一踏將自身滴落血跡徹底抹去，轉身飄然而走。

未能殺死莫語，他心有遺憾，但一雙眼眸卻前所未有明亮起來。這一箭將他擊傷不敢再追，卻同樣讓他有所收獲，那可見不可及的七階戰皇境界，在他眼中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他隱隱有種直覺，此番際遇，歸返閉關參悟，一兩內，他必定突破！而這點，也是他沒有冒險繼續追殺原因之一。

至于山河城的聲譽……只是些沒有證據的傳言，掀不起太大風浪。只要他能突破修為，這些都是末節。

“想找我報仇嗎？本宗便等著你。”低吟中，山河宗主速度變得更快，閃爍間身影消失不見。

又過了一會，才陸續有修士趕來，不僅有各方前來參加拍賣修士，更有山河宗強者，修為皆在五階以上。感受著空中尚未完全消散的力量波動，看著數百米境內化為細沙的河堤與山河宗主所在形成的大坑，他們身體同時僵直，眼中流露驚懼。

這般破壞威能，至少是六階巔峰修士間的廝殺……究竟什么原因，才會引得如此可怕強者大打出手？但很快，一名中階大靈嬰境修士臉色微變，一言不發直接轉身離去。周邊修士也相繼反應過來，紛紛轉身退走，速度甚至比來時更快一些。

他們來看熱鬧，也許還有人抱著渾水摸魚的念頭，但此處發生的爭斗已超出他們的承受極限，自然是有多遠走多遠，以免出現意外葬送了自己性命。

很快，此處便空無一人，除莫語和山河宗主外，沒人知道這里殞落了一名靈王階強者。而此事涉及山河宗聲譽，方曄絕對不會外傳，所以，也就永遠不會有人知曉，已有一名蠻荒圣宗靈王修士死在了莫語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