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TLE
[INDEX] [BACK] [BOOK]
BOOK
BOOK: 0001


BOOK: 0002


BOOK: 0003


BOOK: 0004


BOOK: 0005


BOOK: 0006


BOOK: 0007


BOOK: 0008


BOOK: 0009


BOOK: 0010


BOOK: 0011


BOOK: 0012


BOOK: 0013


BOOK: 0014


BOOK: 0015


BOOK: 0016


BOOK: 0017


BOOK: 0018


BOOK: 0019


BOOK: 0020


BOOK: 0021


BOOK: 0022


Google:
Content
BOOK Number: 0024-08
第六十三章 穿日一劍1/2(朱雀記)
  “去吧。”悟能緊閉著雙眼,一滴清淚自眼角滑露,“師傅自囚於一靜謐空間之中,你若要去尋他,便只能通過黑石壇進去,那石壇乃佛祖留下的無上法門,可以通往那個世界之中。”

  易天行雙眼微紅,神識說道:“師叔保重,日後一定為您報仇。”一咬白牙,轉身伸掌一噴天火,石壁遇火即化,數道青煙升起,身邊頓時多了一個陷槽。

  一陣籟籟輕響,深淵之底,易天行身形一虛,便沿著地道遁了出去。

  悟能緊閉著雙眼,平放在地上的右手,死死抓住一把石礫,青筋畢現,顯得痛苦萬分。

  深淵之中,一片安靜。

  ……

  ……

  “嘿嘿嘿嘿。”悟能終於再也忍不住心中笑意,笑了起來,罵咧咧道:“不怪老子陰毒,實在是打不過頭頂那菩薩啊。”

  原來這廝竟然是裝死,好與易天行分手,免受池魚之災!

  他睜開雙眼,眼神寧靜,眼角皺紋已多,形似桃花,幽幽道:“易天行,你自己保重。”

  ……

  ……

  離此處約三十公裏外的遙遠地下,易天行一把抹去火淚,奮勇前行。他必須找到一個方法,既能躲過日光菩薩的神識巡視,又能去到黑石壇。

  那黑石壇他曾經看過,卻參不透其中奧妙。如果要從此處進入,尋找師公,看來還是一件很麻煩地事情。

  他一邊抹著熊熊燃燒的淚水,一邊咕噥著說道:“媽的,怕死就怕死,居然在我面前裝死,這師叔,也太卑鄙了點吧。”如今他菩提心大成,修為高妙,怎會看不出來悟能生死,只是對方以師叔之尊。勇丟臉面,使出了實力派演技。自己當然不好意思當面點破。

  將地底的泥岩全數融成青煙,一個幽深地地道平空而生,易天行奇快無比地在地底穿行,他自己估摸應該正圍著黑石壇打轉。

  神識不敢放出,但也知道日光菩薩一定領著諸羅漢在天上守著,所以他也敢妄然出頭。他忽然想到幾年前的一椿事兒,那次。葉相在省城外六處大樓旁被大勢至菩薩追殺,他們兩個躲在地道裏,還是沒有躲過大勢至菩薩的佛眼。

  後來是斌苦大師用甘露水灑在他們頭頂,才完全遮掩了他們的氣息。

  想到此節,易天行免有些後悔,在下層天界的戰鬥中,他生撕雷震子之前,把甘露水一口氣喝了,連一滴都沒剩下來。如今要指望它,是指望不上了。

  ……

  ……

  他在地底像土拔鼠一樣亂穿著,給自己的身上不知加了多少道遮蔽氣息的經文符咒。不論是佛法還是道術,都一股腦的用上,但仍然覺得不保險,又開始念起了止觀法門。

  就這樣知道鑽了多久,高高的須彌山頂被易天行鑽成了八百只兔子的老家。

  他忽然愕然在黑黑地山頂深洞裏停住了腳步,摸了摸腦袋,自言自語道:“我鑽來鑽去,人家在上面等著,我總是要上地面去的,這又是在做什麼呢?”

  他苦了臉,咳了兩聲,歎了口氣,從屁股後面抽出黑鐵棍,往天一指。

  一棍出,石破石爛石飛濺,須彌山地岩石塊被這舉棍之威變成了豆腐渣,悉悉籟籟地變軟變脆,霎時間,由棍頭指著的方向,分開了一條被神通破開的道路。

  這道路口直通須彌山頂,可見湛湛天光。

  ……

  ……

  易天行腳尖在地底深處輕輕一點,整個人化作一道輕煙,飛出了山腹,安然降落在須彌山頂。

  身側便是那流動著古怪氣息的黑石壇。

  天上,日光菩薩正雙手合什,默念佛經,面色柔和清潤,他身後諸羅漢正持禮靜思。

  易天行沒有抬頭望天上的菩薩,反是將目光向自己身邊四周淡淡掃了一遍,掃過須彌山頂的草舍,果圓,青坪道路……黑石壇。

  他的目光很穩定,掃視地速度很均勻,沒有特意在任何一處停留。

  他是要確定黑石壇的方位,但又能讓日光菩薩起疑,所以刻意地每一處看一下,想讓天上那些牛哄哄的人們,以為他只是想找條路逃走。

  收回目光,他逃!

  須彌山頂頓時爆出一蓬火光,正是易天行一直捏在手心裏的天火,被他用神識壓榨到極處的天火粒一旦爆炸,比之當初炸掉摘星樓時的威力也小了多少。

  一股強悍的力量,猛然在山頂爆發,高溫熾烈的天火一下子變作了一道火樹,龐大無比的火樹,在山頂伸展著腰肢,火紅地枝丫就像是遠古火魔噬人的巨手,向著高空雲後的菩薩及羅漢抓了過去!

  羅漢們面露恐懼,紛紛移動法身躲避,高空之上,光頭亂飛,彩雲亂飄,好不熱鬧。

  唯有日光遍照菩薩……

  ——不動,不語,避,微笑伸指,輕輕往身前地空中摁了下去!

  ……

  ……

  菩薩的手指潔白如玉,外鍍紅色,就像是人間海底美麗的珊瑚。

  他的食指尖上散發出淡淡素光,一瞬間施出無上神通。將易天行准備良久,猛然炸開的天火巨樹生生摁停在了半空之中。

  這是一個很詭異地畫面,在天上,就像是空間被扭曲了。多出了一層無色無形的空間屏障,生生阻在了天火紅樹的上方,就像是一大塊厚厚的玻理,猛地蓋到了篝火堆上,一下子把火苗蓋了下去,滿天流火沿著那道平滑地空間平面散開,無一星點能夠突破,紛紛揚揚墜下,看著十分美麗。

  天火雨停,須彌山上早沒了易天行的蹤影。

  日光菩薩輕曲二指。面色如常,朱唇微動。念一大咒,身形頓時從白雲之上消失。

  

  片刻之後,菩薩的寶身便來到數千公裏之外的一座金山上。

  迎處接他的,是易天行蘊藏著全身神通的一記棍。 

  偷襲,明目張膽的偷襲——金棍破天而至,威勢無儔,試想當年在人間時。易天行一棍便砸的大勢至菩薩大感吃力,如今他修為又不知強了多少倍,這樣的一棍,縱使日光大菩薩也不敢硬接。

  日光菩薩微微側頭,望著金棍影後的易天行輕柔一笑,面上地淡淡紅玉佛光顯得十分美麗。

  易天行斷然想不到這廝竟然當此時節還能笑得出來,手下卻是不肯收力,咬著鐵牙,便砸了下去。

  日光菩薩再笑。一直結著佛言手印的右手輕輕散開,緩緩地舉至身前。

  棍勢早已破風,疾逾閃電。只在金山頂上亮起一道電光,便殺至菩薩面前。

  而菩薩地那只右手,卻像是突破了時間的束縛,看似緩慢地柔柔舉起,卻恰恰迎在棍尖之前,擱在了身前。

  然後輕輕一合。

  ……

  ……

  一切靜止了下來,勢若風雷的金棍尖被日光菩薩輕描淡寫地用手拈住,就像拈一朵花般。

  易天行的臉沉靜著,雙臂用力下壓,並不如何驚惶,全身的神通盡數通過金棍之尖,往菩薩身體裏攻去,天火如流如電,帶著熾紅絕殺的淒豔之色,從棍頭噴了出來。

  日光菩薩終於攝了笑容,右手穩定地拈著金棍,而手掌上原本鍍著的那層紅玉之光,卻在?那間盡數褪去,露出內裏白皙聖潔地肌膚。

  紅玉之光在菩薩的右手上形成了一道小盾牌,恰好將易天行棍頭噴出來的天火擋住。

  “啊!”易天行一聲狂喝,擰腕,收腹,側身,硬生生從菩薩的恐怖手掌中將金棍抽將回來,在空中一擰身體,化作一道白龍,舉棍再打!

  ……

  ……

  第二次的撞擊要比第一次顯得更加可怕。

  菩薩依然是伸出他穩定的右手,於空間的萬千棍影裏,捉到那最真實的一端,以捕風捉影的感悟力,以捕光捉影地好手段……輕輕松松將金棍尖再次捉到手中。

  強大的震波從那只手、那根棍的接觸處爆發了出來。

  (天界地金山上,光茫照四方,多麼溫暖,多麼慈祥,把翻身靈獸的身兒照亮)

  

  整座金山被這次棍擊手捉震出的餘波,震垮了一大片黃色山岩,紛紛灑灑落在山腳的平地上,就像是無盡金沙。

  易天行面上仍然沒有什麼表情,卻難抑心頭一絲興奮——菩薩終於再不能清靜無比地捉自己的棍兒,終於抑止不住自身的威能波散到環境之中——這證明了如今他的實力,已經足以對這些大菩薩造成威脅。

  日光菩薩歎了口氣,整只右臂上的紅玉之色已經漸漸褪去,化作大日烈火,與易天行棍上的高溫天火對抗著。

  然後,他緩緩舉起左手。

  菩薩的左手是一朵赤蓮,赤蓮的中間,是那個奪天地光芒的日輪。

  ……

  ……

  大勢至的瓶兒,日光菩薩的輪兒。

  這是易天行所遇見過的淨土諸佛器中最厲害的兩樣,他眼角一跳,悶哼一聲,左手並指而出,化作劍芒,舍了佛法不用,反用景霄大雷琅書護住自己心脈,以免被菩薩天生威能壓住心神。

  “德者,道之符,誠者,法之本……!”

  ……

  ……

  “道,德,誠,法”易天行四指微屈,每一指尖刺出一道銳利的天火,如劍直刺日光菩薩的面門。

  日光菩薩眨眼,睜眼,再眨眼。

  如是者四次。

  菩薩長長的睫毛閉合四次,面上紅玉之光流轉,盛而複衰,衰而複盛,任由易天行的天火指刺在自己的面上。

  菩薩不動不語,一昧忍耐,但那興盛四次的紅玉光,卻將天火的傷害盡數擋在外面,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來。

  易天行卻不氣餒,又是一聲怪叫,腳在黃岩之上狠力一踏,抽棍!

  今次菩薩小意多了,右手拈著棍尖的五指如蘭花一綻,舍了尾三指,只用拇食二指捏住,尾三指大放光芒,輕輕點在金棍之上。

  舍了三指,反而易天行卻覺得棍頭之力有若天地之威,根本抽不動。

  而菩薩的尾三指輕輕點在金棍之上,卻讓易天行握著棍兒的雙手直覺一陣大顫,幾乎要握不住棍身。

  這是何等樣的神通,輕輕一點,便要令神力無儔的易天行脫棍。

  ……

  ……

  易天行是個很無所謂的憊賴子,既然菩薩要自己脫手,那他便脫。

  他脫棍而出。

  “?!”的一聲,他自金棍之底,抽出那把誅仙凶劍來,天火鍍在劍身上,染著一層詭異的血光。

  血劍直刺!

  仿佛穿越千山萬水,從林迭嶂,不知行了幾萬幾億裏路,那柄血劍終於艱難度過了易天行與菩薩身間數米的距離,刺向了菩薩的身前。

  戰至此時,日光菩薩終於面色微微變了。

  菩薩抬起左手的赤蓮,任由那輪日輪去迎這一劍,他知道易天行一直留到最後的殺手,一定不是那麼簡單。

  若是天界一般神兵,只怕一入日輪光芒,便會立失神彩,被大日焚成破銅爛鐵。

  但易天行身邊帶的這兩把兵器,放在天界,也是最頂尖的家什。

  誅仙劍一入日輪,便發出嘶嘶的凶殘低吼,凶劍的戾狂之性,完全被這日輪激發了出來。

  日乃大日大光明焚天之所,最易激起通靈神兵的火氣。

  ……

  ……

  日輪已經完全展開,在菩薩與易天行的身前,仿佛平空多出了一個太陽。

  一個熾熱的,光耀萬裏的太陽。

  幸虧在這太陽身邊的,是易天行與日光菩薩,不然換成任何一個神仙,也只有馬逃命。

  易天行的劍依然堅定地刺向前方,保持著這個姿式,劍上穿著一輪太陽。

  ……

  ……

  很漂亮,很抽像,很震撼的畫面。第六十四章 豬的背影1/2(朱雀記)
  金山被震垮了一大片,此時又被那個劍尖的太陽融化了一大片。

  易天行的眼睛都睜不開了,縱使閉著雙眼,仍然覺得自己劍尖那個太陽的光芒依然刺入自己的識海之中,令他頭顱裏像被紮了幾萬根針一樣的痛。

  大日不在天,在菩薩與童子身間。

  易天行狂喝一聲,在這股從未見識過的強大威力下,體內一直被金色蓮邊包裹著的青菩提心,終於振作了起來,腹內一陣輕撼,青青菩薩漸漸生長,突破了金蓮的包裹,猛然綻放!

  一個渾圓的,無一絲雜質的天火團,在他的體內升騰而出,沿腹中虛道直沖而上!

  ……

  ……

  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日輪的威力他是見識過的,或許要殺死自己很難,但要把自己打趴下很容易。

  面對著一輪太陽,應該如何才能應對?——易天行的法子是:往這個太陽裏面再送一個太陽,讓這太陽炸了算俅!

  這是很狂妄囂張的一個搞法,日輪若真的炸開,首當其沖的肯定不是妙神虛美的日光菩薩,而是自己這個始作甬者。但易天行對於自己的肉身實在是太有信心,所以忍受不住這個搏命的誘惑。

  他體腹內那輪熾白的高溫天火團,終於被逼了出來,然後沿著誅仙凶劍,奇快無比地遁入日光菩薩赤蓮之上的日輪裏。

  雖然這團火運行地速度奇快。但作為橋梁的誅仙依然承擔不起這種高溫,吱吱呀呀,發出可憐的悲鳴,劍身也變白了。上面隱隱可見小小的裂縫。

  似乎猜到易天行要做什麼,日光菩薩睜眼望向他,語帶悲憫道:“童子太過執著。”

  易天行看了菩薩一眼,左手很堅定地握住了金棍。

  沒有誰來得及回答什麼,一場恐怖地爆炸在二人身間數米的狹窄範圍內發生。

  日輪被灌入那團天火後,終於達到了臨界的溫度,猛然擴大,從視覺上看,竟似超出了光的速度,純粹是一種空間的擴張。

  如此恐怖的能量。在須臾之間融化了整座金山,只留下一叢黃煙滾滾。

  ……

  ……

  沖擊波從金山上波散開去。先前已經被掃蕩過一次的須彌山內雲海再遭厄運,成絮成絲,被絞成無數形狀,滿天飛舞。

  其餘六座金山也受這沖擊波震蕩,在空間裏一陣劇搖,險些墮入虛空之中。

  在須彌山上觀戰的諸天羅漢齊宣佛號,狼狽躲入高空之上。險險避過餘波。

  不知過了多久,須彌山所在的幽靜空間終於安靜了下來,天上的雲絲緩緩向下落著,空間中到處飄浮著樹木殘渣,黃岩碎礫,看著十分淒涼。

  繞著龐大地須彌山緩緩運轉的七座金山,如今只留下了六座。

  被熔化成黃煙地那座金山,此時因為空間溫度的變低,而再次凝結。只是已經無法回複一座大山模樣,而形成了像宇宙裏的那種行星環,連綿上萬裏。沿著須彌山輕輕渺渺的一圈,反耀著空間裏自存的光芒,看上去流光異彩,十分美麗。

  

  數萬公裏之外。

  日光菩薩輕撫胸口,左手依然持著那朵蓮,蓮上依然是那輪日。

  日輪經曆一次能量的破界之後,卻沒有留下什麼太明顯的裂痕,只是顏色要淡了許多,光度也不如先前那般亮了。

  菩薩身上地紅玉光芒也黯淡了許多,寶身之上,遍是細小傷口,每個小傷口裏夾著一片亮閃閃的光屑。

  若仔細看去,才能發現這些能夠傷到菩薩寶身的光屑,竟然是易天行手中的那把誅仙凶劍。

  原來起初爆炸,真正炸開的不是菩薩手中的日輪,而是易天行手中的凶劍。

  誅仙古劍雖然厲害,但對於光熱之力來講,卻遠遠不如日輪,所以搶先炸開的,便是劍身,也正是如此,化作無數萬片小碎屑的仙劍,才成功傷了菩薩,逼著菩薩也退出數萬公裏去。

  但誅仙本身地屬性,卻是專?道仙,對於即將成佛的大菩薩來說,構不成根本性的傷害。

  日光菩薩苦笑著搖搖頭,右手輕輕在自己地身前拂了一拂,一陣清風拂過,菩薩寶身上的傷口全數愈合,那些碎成比牛毛還要細微的碎劍片也全數被神通召了出來,密密麻麻地排在身前的幽靜空間之中。

  菩薩歎了一口氣,伸出秀氣的手掌,對著空中一攏,碎了的誅仙劍頓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攏在了一處,緩緩凝聚成形。

  一秒七十五?那,一?那等於零點零一三三三三秒……日光菩薩重臨須彌山頂,清妙雙瞳掃視四周廣闊空間。

  易天行已然悄然離去,在這個空間裏,再也找不到他的一絲氣息。

  半晌之後,赤身裸體的悟能吭哧吭哧從須彌山頂那個幽深小洞裏爬了出來,拍拍自己的屁股,看著四周殘敗的景象,嘿嘿笑出聲來:“這小子倒也很能鬧騰。”

  羅漢歸位,齊聲喝道:“淨壇使者,在菩薩面前赤身裸體,成何體統?”

  悟能將手一招,九齒釘鈀現其手上,寒寒發光。他恥笑道:“你們這些假羅漢,在俺面前擺甚譜?”

  日光菩薩輕輕抬手,止住眾羅漢聒噪,微笑道:“悟能。何須與他們計較?”

  悟能嘿嘿一笑,道:“給菩薩面子。”

  說完這句話,他便往那排草舍行去,那排草舍已經被易天行與菩薩一戰的沖擊波震地七零八落,露出裏面的鐵鍋大蒜並豉油。

  日光菩薩無奈笑道:“悟能,總需告訴我,童子去了何處?”

  “他去了何處,菩薩莫非知?”悟能也不回頭,只是擺擺手,“你若知他要去何處。也不會來這裏了。”

   悟能……你莫非就准備一直呆在此處山頂?”日光菩薩沉默少許後忽然說道:“即便不願去西方淨土,你也可隨我去東方琉璃淨土。藥師佛常念著你們一門。”

  “算了吧,師傅他就是怕夾雜到這些事情裏,所以躲了起來。”悟能苦笑著回應道:“我和那姓易的小子不一樣,我比較會尊重別人的選擇。”

  “你應該很清楚。”日光菩薩左手上地赤蓮緩緩合攏,元氣受損後的日輪漸漸湮入血紅的蓮花裏,開始休養生息。

  菩薩沒有把這句話完全說完,反是淡淡目光在眾羅漢身上掃了一遍。

  眾羅漢低聲默念:“南無阿彌陀佛。”隱於白雲之後。隨一陣清風流於別處去也。

  ……

  ……

  “你應該很清楚。”直待眾羅漢退出須彌山頂,日光菩薩才微笑道:“先不論佛祖之事,只是東西方淨土有議,要維持當下的情況,這五百年來一直在人間引渡信徒直歸淨土,而不經幽冥,此乃大計,不容有失。”

  菩薩又道:“童子今世上天,表面上是請旃檀功德佛重降人間。去放那猴兒出舍,但實際上卻牽扯到更複雜的問題。藥師佛向來不願攙入須彌山與西方淨土之爭,但若你大師兄真的脫困而出。只怕這天界再難安寧……且看那童子前世何等溫善,今世拜猴兒為師,便沾染了這多暴戾氣息,直殺得天界血流飄杵,樓倒玉人隕……若猴兒脫困而出,挾著前五百年,後五百年的怨氣重入天界,而佛祖如今又不知蹤影,誰來降他?只怕三界再難清靜。”

  菩薩說的誠懇,悟能聽得乏味,冷笑譏嘲道:“佛祖一走,須彌山的羅漢菩薩們死的死,謫地謫,偌大的山頭,五百年來只剩我一個孤家寡豬天天做飯。莫非你覺得這種日子很公平?”

  “公平啊?”菩薩喟歎道:………螻蟻石木,萬千蒼生,又向誰去問公平?”

  “你們懼我大師兄出世,所以連你們這些向來持身中立地東方淨土,也要來攔易天行。”悟能笑了,細細的桃花眼裏偏閃著寒光,“可歎你們似乎想錯了一件事情,我那師侄,這一世似乎火氣大出,比我大師兄的臭脾氣也好到哪裏去。”

  日光菩薩想著先前戰鬥中易天行的悍勇,也自心折,苦笑道:“攔得一人是一人。”

  “妨明白告訴菩薩。”悟能淡淡道:“易天行這便是去尋我師傅了。”

  日光菩薩默然,半晌後道:“旃檀功德佛自囚之地,只有阿彌陀佛知道,連藥師佛都不知,童子如何去得?”

  悟能微微一笑:“我在須彌山頂枯坐五百年,也不至於一點事由也參不通透。”

  日光菩薩合什贊歎道:“師兄堅毅。”

  悟能搖搖手:“我是普賢那大傻子。”忽而頓住聲音,皺眉道:“不過細細想來,普賢也是著急他師傅,我也是著急我師傅,唉呀呀……”

  他有些黯然:“想到我和普賢大傻差不多。”

  ……

  ……

  “普賢師兄大德。”日光菩薩合什禮贊道:“只是佛祖於普賢師兄意義太大,所以他一時拋扯不開。悟能,我來問你。那猴兒渾然生於天地間,除了佛祖,無人能制。試問佛祖離開須彌山頂之前,將猴兒鎮壓在下界江畔,這是何意?”

  悟能擠弈著桃花眼,嘿嘿傻笑道:“菩薩迂了不是?很明顯,佛祖就怕自己離開後,大師兄造反,別人奈何不得他,所以才親自出手。”

  日光菩薩微笑道:“那猴子雖說頑劣難除,但與旃檀功德佛師徒情深,取經之後,又在須彌山頂聽經數百年,早已不是當年一昧爭勇鬥狠之輩,佛祖何必擔心自己離開後,那猴子會戾氣重生?”

  悟能哈哈笑道:“你這菩薩好懂事,我那大師兄也只是見打贏佛祖,所以假意留在山間聽經,若佛祖不在,大師兄自然要四處玩耍去,要說造反,也不是一定不可能的事情。”

  日光菩薩微笑著搖搖頭。

  悟能狐疑道:“莫非佛祖知道自己走後……須彌山一派會被阿彌陀佛打壓?所以……他故意把咱這座山上最厲害的角色關起來?”他一拍腦門子罵道:“這佛祖莫不是患了失心瘋?自折羽翼也幹得出來?”

  罵完之後,他趕緊合什向天,念了幾句佛祖保佑,莫怪小孩。

  日光菩薩歎道:“世人總以為,佛祖之翼在須彌之上,又哪知佛祖包容世間一切物,一應生靈,皆為他翼下所庇。若世尊真決意離去,那為了防止日後佛土紛爭,搶先壓住那破天錘地的猴兒,也是出奇地舉動。”

  悟能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或許菩薩說的有理,只是斷然說不通,佛祖如何能忍心看著自己的後人在人間顛沛流離,受五百年之苦,想那普賢大士苦居藏原,若不是童子昨日告訴我,我還以為他早就重入輪回。”

  他擺擺手,光著身子往茅舍裏走去,一面走,一面有嗡嗡的聲音傳出來:“不理佛祖如何想法,不理阿彌陀佛如何想法,不理藥師佛如何想法,只是我們這一門之中,師傅自困,師兄被囚,我們又是普賢文殊這等任人打不還手的泥性子,若把我們逼急了,什麼事情也都是做得出來的。”

  呵呵,把老豬逼急了,這般沒文化赤果果的威脅也說了出來。

  日光菩薩誠懇說道:“悟能還是願助我去追童子?”

  “為什麼要幫你?”

  “你師傅乃是自囚,這說明他也認為,有些事情還是保持現狀為好。”

  “我師傅迂腐,我迂腐。”悟能回頭吼道:“要不你自己去問阿彌陀佛,要不然老子們也幹一架!”

  看著他手中耀著寒光的九齒釘鈀,日光菩薩歎息複歎息,一舉清袖,身形遁入虛空之中。

  悟能氣哼哼地往回走,兩片大白屁股在微微寒意漸起的須彌山頂一抖一抖,一頭鑽進了沒了屋頂地茅屋,只留給空寂的須彌山頂一個肥且蕭索到觸目驚心程度的背影。

[BOOK: 0024 / Chapter: 09 ]

Google:
[INDEX] [BACK] [BOOK]
[INDEX] [BACK] [BOOK]

Fri Apr 26 19:37:40 2024